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李煜《相見歡?無言獨上西樓》
真田睜開眼,看了一下鬧鐘,4,起身,走到另一個房間,平整的床鋪,疊放整齊的被褥,乾淨得沒有一絲人氣的屋子,這一切都證明它的主人昨天沒有回來。
真田倚在門口無奈得歎氣,何止是昨天,已經一周了,她已經整整一周沒有回來了。原本大學畢業後,他只是偶爾會到這邊住一兩天,自從上次醉酒後,就一直住在這裡,可是她卻沒有了蹤跡。對於她的失蹤,已不知不覺從開始的無所謂到後來的生氣再到擔心直至今時今日的思念。他已經習慣了,早晨起來時到她的房間看一眼,然後倚在門口發呆,連自己也搞不懂這是為什麼。
重重得歎了口氣,走進浴室。唰……噴頭裡的水帶著點點光,落到了他的頭髮和肩膀上。站在水裡的真田突然有些想笑,自己什麼時候也和她一樣,喜歡在早上一起床之後去洗澡。這是她的習慣,曾經被自己稱為白癡的習慣,然而自己卻在不知不覺中學會了這個習慣,學會了她的習慣。嘴角不由得泛著一絲無奈的笑意,臉上的水不停得流著。他用手掌揉搓著臉和頭髮,接著向著架子伸出手去。
呃,沒有洗髮精了。後來才想起,昨天就已經用完了,昨天還記得要買的,結果……真田無奈得搖頭。關上水閥,胡亂得用毛巾擦了擦身體,最近的生活似乎變得有些糟,一種說不出來的亂糟糟的感覺。
真田神奈川劍道分館。
「弦一郎!」一個身材挺拔,五官如刀削般線條分明的男子站在道場門口。
「啊,早上好,哥哥!」真田向哥哥敬一郎行禮道。
「弦一郎,你最近的很沒有精神!是因為若葉嗎?」敬一郎皺著眉頭問道,那轟動全國的告白弦一郎不該會不知道,可是他又覺得自己的這個說法竟是這樣的沒有說服力。
「呃?」真田看了哥哥一眼,似乎在思考,然後又點頭道,是真的嗎?若葉,自己似乎已經很久沒有想起她了,從最後一次見面到現在,一次也沒有想到過她,最近一直在想的,一直都是那個笑臉呆瓜!那張笑得不怕抽筋的臉,還有那天那個悲傷的神情。
「唉!弦一郎,注意調節一下!要不今天的指導就交給我好了!你休息一天吧。」敬一郎拍拍弟弟的肩膀說道。
「不用了,謝謝哥哥。讓您擔心了!」說著真田走進了道場。
敬一郎看著真田的背影,不由得歎氣,看上去冷漠得不近人情,其實也是個癡情種啊!只是他確認真的是為若葉嗎?敬一郎不由得想起了那個笑得一臉燦爛的中國女孩,她是第二個可以讓弦一郎變臉的人呀!不,或許不僅僅是變臉吧,弦一郎。
今天是真田的指導日,也就是與學員進行一對一比試,在比試中指出每個人的欠缺。
「真田師傅,請多多指教!」學員走上前向真田行禮道。
「嗯!」真田回禮。
敬一郎看著場上的真田,眉頭越皺越緊,今天的弦一郎不但狀態差,而且他的步伐竟也有些亂了。以前無論發生多大的事,只要站在道場上,他就能完全拋棄所有雜念,但今天的弦一郎完全不在狀態,可以說今天的他自己一招便可以要了他的性命!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讓他變成了這樣!
「啪!」
「啊!弦一郎!」敬一郎喊道,這傢伙怎麼回事,居然在指導中使出了「顏面當」!
「對不起!」真田像被打倒在地的學員說到,剛才真的有點被逼急了,居然使出了「顏面當」,這是第九式的招式。指導學員主要是一至七式的基本動作,八式以上的是不能使用的,一是因為其實殺傷力,二則是因為要熟練掌握八式以上的這三招奧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沒、沒關係,多請指教!」學員爬起來急忙說道,剛才那一瞬的真田師傅好可怕呀,就像是修羅一般,感覺那一刀下來就可以把自己劈成兩半似的。
「弦一郎,今天你去休息吧!這裡的指導交給我好了。」敬一郎說道,聲音不大卻透著不可以違抗的力量。
「是,哥哥!」真田向哥哥行禮然後走出道場,今天這是怎麼了,真是太鬆懈了!
無所事事的真田又回到了真田別館,打開門,還是老樣子。有些雜亂的客廳,眉毛不由得皺起。走回房間,零亂的床鋪,書桌上散放著幾天前讀的書。眉頭皺得更緊,將自己扔在床上。心裡感到說不出的不舒服,日子怎麼會變成這樣?混沌的,甚至是有一些迷茫,總感覺少了些什麼,混亂,自己的一切都變得混亂了起來!用手敲著額頭,或許睡一會就好了,嗯,說不定一會她回來了,就睡不清醒了。
猛然間真田的心感到抽痛,怎麼會冒出這種想法,自己居然會在期盼她的出現!為什麼她不在的日子自己竟然會有一種失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時,響起的手機聲打斷了真田的思考。
「パウパウ……蓮二,什麼事……呃,好吧…田起身,簡單整理了一下,蓮二說要見面,反正也沒有事情可做。在關門的一瞬間,心裡湧出小小的期盼,也許在回來的時候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弦一郎?」柳第五次擺動著手,來喚起眼前這個人溜走的元神。
「呃?」元神成功復位,「繼續,蓮二。」
柳無奈得歎氣,「拜託,我已經講完了,現在是在等你回答呀!」
「呃?回答,什麼回答?」真田劍眉微皺。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的講話?」柳無奈得說道。
「95%沒有在聽,5%他沒有在思考。」一旁的乾說道。
「咳,」真田輕咳了一下,掩示自己的尷尬,他已經習慣了同時面對兩個數據男,不過有時候這種概率的吐槽還真讓人不爽。
「弦一郎,你最近怎麼了?」柳問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生活變得亂糟糟的。」真田說道。
「從什麼時候開始?」
「呃,4月3號。」
柳和乾交換了一下眼神,那天之後司徒就再也沒有和他一起出現,而且聽說她好像去外地採訪了,果然這種變化和她有關。
「真田你是不是感到生活突然變得很不適應?」乾扶著眼鏡問道,盡量掩示著自己的興奮,沒想到有機會看到這樣反常的真田。
「嗯,」真田感到自己很累,「回去之後看到什麼都不順眼。亂七八糟的客廳,總是響錯時間的鬧鐘,浴室裡的洗髮精,沐浴露都沒有了,浴巾也不在固定的位置上!外帶的便當中味道總是太重,拉麵裡的醬油也總是太多,反正總之一切都變得亂七八糟的!」真田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像個怨婦一樣在抱怨著。
「最主要的是司徒不在。」柳說道。
「嗯,那傢伙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音信全無,連個招呼也不打,真是的,知道不知道這樣讓人很擔心的!」真田下意識得說道,臉色微微有些動怒。
「呃,給真田的藥方開好了。」乾說道。
「藥方?什麼藥方?」真田看著乾問道。
「治你現在混亂的藥方。」乾說著,從筆計上撕下來的那張紙放到真田面前。
「什麼?這是藥方?」真田看著上面的那個四個字「司徒離殤」詫異得反問道,「玩笑開過頭了吧?」
「弦一郎,你仔細想想,這些情況都是在司徒不在之後出現的吧?」柳說道。
「呃……好像是。」真田有些底氣不足得答道,事實上那天晚上回來後沒看到她的影子心裡就有些說不出的失落。
「根據資料,因為司徒不在造成你生活習慣上的混亂的可能性為85%,你想念她的可能性為92%,你喜歡上她的可能性為扶著眼鏡權威性得發表鑒定結果。
真田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喜歡上她,我喜歡上那個笑臉呆瓜,一天到晚笑得不怕臉抽筋的傢伙?開什麼玩笑,真是太鬆懈了!」
「根據資料,你吃拉麵的時候不放醬油已經有兩年,對中華料理的偏愛上升為55%,挑選飲料橙汁的機率上升到5%,礦泉水下降到35%,和司徒一起出現而不變臉的機率為80%,挑選座位為靠窗邊外側的機率為95%,閱讀《體育週刊》的機率是報出來的數據一個比一個大,「弦一郎,這些變化充分證明,你確實是喜歡上了司徒離殤。」
柳的結論重重得擊在了真田的心上,自己真的有這些變化嗎?為什麼沒有發覺呢?他看著此時的自己,位置是自己選的,靠窗邊,自己坐在外側,旁邊的椅子空著,通常是她坐在那裡。面前放的是橙汁,以前是她硬塞過來的,後來自己習慣了這種味道。習慣嗎?還是這就是喜歡?真田有些茫然了。
「司徒和煙花在一個雜誌社,而那家雜誌社離這有00米的距離。」柳說道。
真田「霍」得站起身來,連他自己都吃驚,為什麼聽到她工作的雜誌就在這附近時,竟這樣的急著要去那裡。
「我……我只是有些事情要向她確認一下,那個……那個家裡有些東西沒有了,想問一下她通常在哪裡買的,用習慣的東西不想換!」真田解釋著,「那個,蓮二,乾,我、我先走了!」
看著真田離開的背影,柳說道「用習慣的東西不想換,人又何嘗不是呢?弦一郎你沒發現嗎?你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司徒的存在了!」
「真田喜歡司徒的可能性為00%,戀愛成功的機率為……」
「00%」柳打斷乾的分析,「貞治,這一次一定要是00%。」
「你覺得出現這種G的可能性會是多少?」乾反問道。
「呃……75%」
「根據現在的情況,成功率是……」
「0%」兩個人心照不暄。
習慣是一種可怕的東西,它是和呼吸一樣的存在,一旦失去了,就會死亡……
「真田?」煙花驚奇得看著這個突然跑來找自己的黑面神。
「呃,那個,煙花。」真田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什麼事?如果是向我告白就免了吧,雖然我承認自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但我早就明花有主了,這輩子除了小介別人免談。」煙花一臉得意說道,「我煙花可真是世間少有的癡情女子呀!」
「喂,你以為你是離殤呀!少在那說這些廢話!」真田皺著眉說道,看到煙花用她平時說話的方式心裡說不出的反感,還有一種莫名的火大。
「什麼?」煙花瞪著眼,「你剛才說什麼?你說『你以為你是離殤呀』,你叫她離殤?」
「呃……」真田別過臉,剛才是怎麼了就脫口而出了,真是太鬆懈了!
「臉紅了?哇,你這個黑面神也會臉紅,真是天下奇聞呀!說吧,今天來找我什麼事?」煙花挑著眉問道,女人的執著告訴她,一定和離殤有關。
「嗯,她呢,在嗎?」真田問道,卻突然感到一絲難為情,就好像是情竇初開的小男生在向別人打聽心儀的女生似的。
「她?誰呀?」煙花反問道,這個黑面神露出這麼難為情的表情幹什麼,要道歉嗎?當初想什麼了!
「呃……司徒離殤。」真田說出那個名字時,感到心跳得有些亂了節奏。
「離殤?呵呵,」煙花輕笑著,費了好大勁居然問了這麼個白癡的問題,還以為他能說出些有營養的呢,「喂,真田你是不是睡傻了呀?還是想她想瘋了,離殤上個星期就去做駐外記者了。」
「什麼?去做駐外記者了?」真田瞪大眼大聲得問道。
「呃?你、你……她、她沒告訴你?」煙花詫異得問道,「難道不是因為你討厭她,才把她趕走的嗎?」
「誰告訴她我討厭她了?我什麼時候說我討厭她了?」真田的臉色微怒,嚴厲得質問道。(百匯舉牌是你自己喝醉的時候說的。某皇帝囉嗦!)
「喂,你向我凶個什麼勁呀!明明是你自己把離殤趕走的,現在後悔了,早幹什麼了?真不明白離殤為什麼會看上你這個長相差,性情霸道,態度惡劣的傢伙!全心全意得為你付出那麼多,到頭來就換到了一句討厭她,你可真是沒良心呢!就是一塊石頭,這五年也能捂熱了!我要是她呀,早就走了,還用等到現在!」
「離殤一個女孩子一個人跑來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來幹什麼?還不是為了你!你知道她為你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淚嗎?你知道她為了學做料理,燙傷過多少次,又切到多少次手嗎?你呢,你除了向她大吼大叫的,為她做過什麼?不喜歡她,你就應該早點拒絕她!有哪個女孩子能等得起五年?離殤她早就應該走了,留在你身邊,她早晚會哭死的!」煙花的眼圈眼忍不住紅了,一想到離殤去的那個地方,就心痛。
「煙花……」真田說道,煙花的指責如針一般刺在他的心上,一下一下,雖不是刻骨的痛卻漸漸遍佈全身,久久不能消失。
「都是你了,都是你這個黑面神,無情的面癱男!離殤才會應徵跑到那個什麼巴格達,去做戰地記者!戰地記者呀,你知不知道,戰地記者意味著什麼嗎?這都是你害的!離殤要是……要是真的有什麼事,我……我絕對饒不了你!」煙花忍著淚向真田氣鼓鼓得喊道,轉身跑了進去。
「戰、戰地記者,她居然跑到巴格達做戰地記者?!不、不可能的……」真田茫然得站在那裡,突然一種要失去她的恐懼,不,不要,我不能失去你呀,離殤!!!!
「弦一郎,你吃完早餐再看吧。」敬一郎看著幾乎鋪滿桌子的報紙,皺著眉頭說道。以前怎麼沒發現他對起國際政治這麼關心,這幾天他一直住在本家,每天早上幾乎要把東京所有報紙上的國際政治版看一遍,尤其是對於巴格達的戰事特別的關心。
「嗯,馬上就看完了。」真田說著,「哥,你是不是有個學長在《東方日報》?」收起報紙問道。
「嗯,是的。怎麼突然關心起這個來了?」敬一郎問道,雖然這幾天弦一郎還是有些奇怪,不過比前幾天的混亂要正常了許多,至少知道他在幹什麼。
「我有個朋友在巴格達做戰地記者。」真田說道,心還是無可救要的痛了一下。
「噢,等我幫你問下吧。他們這一次聯合了幾家媒體組織了一個戰地記者團。聽說那裡還有個中國小姑娘,以前是一個副刊的體育記者,是唯一自願去的記者。」敬一郎喝了口咖啡說道。
「那個中國記者是不是《體育週刊》的司徒離殤?」真田激動得問道。
「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等我幫你問一下。」敬一郎看著失常的弟弟說道。司徒離殤,噢,就是那個人呀,難道他會這麼失常呢。敬一郎的嘴角嘴出一絲笑容,看樣子弦一郎好像已經感覺到自己的心意了。
真田躺在床上,尋思著敬一郎帶來的消息,那邊戰事沒有想像得那麼緊張,明天他們分組行動,離殤在最接近腹地的區,那裡雙方剛剛交完火,安全係數相對是最高的。這一次採訪結束後,會全體返回。雖說和自己想知道的相去甚遠,但得到了兩點重要的信息一是,她很好,二是,她會回來。想到這,心情略略有些放鬆。在她離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會想念,會擔心,原來自己早就已經習慣了她陪在身邊,習慣了她那沒心沒肺得笑臉。
「早安,哥哥。」跑步回來的真田看到坐在餐桌邊的哥哥,略微有些詫異,通常都是在他已經吃完早餐的時候哥哥才會起來的。
「早,弦一郎,」敬一郎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今天你吃完飯再看報紙吧。」
「呃?」坐下來正準備翻報紙的真田抬起頭詫異得看著哥哥。
「啊,我是想和你聊聊天了,咱倆好久沒有聊過天了。」敬一郎喝了口咖啡說道。
「嗯,也是。」真田收起了報紙,喝了口牛奶,他可不喜歡在早晨喝咖啡那種奇怪的東西。
「弦一郎!」拎著衣服進來的媽媽打斷了敬一郎話。
「媽媽,什麼事?」真田看著媽媽手裡的外衣,那是今天要洗的衣服。
「你的電話,好像有未讀的信息。要不是提示音在響,我就直接扔進洗衣機裡去了。」
「啊,對不起,媽媽!」真田急忙接過手機。
「呼——媽媽總是這樣,直接把衣服扔進洗衣機裡,從來也不檢查。我已經被她洗壞了三個手機,兩張信用卡了。」敬一郎歎著氣說道。
「嗯,從我記事起家裡幾乎是一年換一台洗衣機。」真田說道,她好像喜歡用手洗衣服,總覺得她洗過的那件襯衫很白,而且有一種陽光的味道。
真田漫不經心得閱讀手機裡的信息,在讀過了三條廣告之後,「發件人——司徒離殤」!真田的心一陣激動,沒想到自己竟是這樣的渴望收到她的消息。呃,一片——空白?終於在一大片空白之後,只出現了八個字弦一郎,我永遠愛你!
「笨蛋!」真田皺著眉輕罵道,居然發這麼無聊的東西,不說我也知道,真是的,果然是個大笨蛋!可是嘴角卻不由的掛上了一絲弧度。這個神情當然沒有逃過對面敬一郎的眼睛,明明已經到了嘴邊的話,終於還是嚥了下去。
「喲,都在呀!」
「早安,爸爸!」敬一郎和弦一郎一起問候道。
「嗯,早。這是今天的報紙嗎?」真田爸爸問道。
「是的,爸爸。」弦一郎把手裡的報紙遞給了爸爸,今天居然連爸爸也起得這麼早了。
「敬一郎呀,麻煩告訴你的朋友不要在零晨兩點往家裡打電話了!要是你爺爺度假回來,遇到這種情況,一定會大發雷霆的!」
「啊,我知道了,對不起爸爸!」敬一郎急忙說道,「呃,我吃好了,您慢用爸爸!弦一郎,能到我房裡來嗎?我有事找你。」
「嗯,好的。哥哥。爸爸,我也吃好了!」弦一郎站起身來說道。
「呃,去吧!」爸爸抬起頭向兩個兒點點頭,「咦,巴哥達區昨夜又遇襲了?不是剛打完嗎?」
「什麼?!」弦一郎身體一陣僵硬,「爸爸,報紙請給我看一下!」
「弦一郎?」看著自家兒子難看到極點的臉色,自己也不由得擔心起來。
「巴哥達區於昨夜八時遭遇第二輪大面積空襲,我國區新聞站亦在遇襲範圍內,兩名戰地記者全部遇難……」報紙從弦一郎的手裡滑落。
「呃……是的,昨天學長打電話通知,司徒離殤遇難,現……生死未卜……」敬一郎看著弟弟那悲痛的眼睛,緩緩得吐出這句話。
真田看著那條信息的時間零晨2點,正好是巴格達遇襲的時間,在危險的最後一刻,這個沒心沒肺得笑著的呆臉傻瓜,想說的居然是「弦一郎,我永遠愛你!」心如撕裂般得痛!
他一直以為自己很堅強,一直以為自己已經不再會為除了若葉之外的任何女人流淚,然而他錯了,一直以來他都錯了!他懦弱得逃避著,逃避著自己的心,自己的感情!
那個呆頭呆腦的笑臉傻瓜,一點也不溫柔,一點也不堅強,做的料理難吃得可以殺人,纏人和厚臉皮的功夫天下第一,明明經常哭泣,卻又強忍著哭泣拚命微笑的傢伙,自己愛上了她……
真田就這樣靜靜得坐在別館她曾住過的房間,看著她整理的那些自己的資料,一遍一遍,什麼人也不想見,什麼事也不想做,不說話也不哭泣,直到有一天——
「請問您是真田弦一郎先生嗎?」一位身穿政府制服的男子站在真田別館門口禮貌得問道。
「呃,我是。」真田從回憶中收回心神應道。
「你好!」男子職業性得笑笑,「這是給您的通知,請收好。」
「什麼通知?」真田看著充滿軍方色彩的信和來人皺著眉問道,不記得自己和軍方有什麼人有聯繫。
「是司徒離殤小姐的死亡通知書。她在這裡沒有親人,根據她登記的資料,住址是這裡,你們是同居的男女朋友吧,所以我們就把死亡通知發到這裡了,麻煩您簽收一下吧。」男子說道。
「你說這是什麼?」真田冷冷得問道,他不敢相信手裡的這張紙就代理了那個鮮活的生命。
「司徒離殤小姐的死亡通知。真田先生,請您節哀順便!」男子說道,豐富的工作經驗使他足夠可以應付接到這種通知時出現的任何表情。
真田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簽下的字,那個男子又是怎麼樣離開的,他感到心被掏空了一般在痛,痛至骨髓!
「不,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你不會死的!」終於真田對著那張離殤當初死豈白列得塞給他的照片大喊著。
「司徒離殤,你馬上給我從巴格達滾回來!!誰同意你死了?我不准,我不准你死!!!你不是說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嗎?你的命是我的,我不准你死!不准!!離殤,你不可以死的,我現在就轉身,你在那等我!離殤……」
在諾大的屋子裡,真田癱坐在地板上,懷中抱著離殤的照片,失聲痛哭著,傷心,後悔,自責,還是……
時間是掌中細沙,從指縫間不經意就溜走。生離死別如同躲在拐角惡作劇的孩子,冷不防衝出來撞你個措手不及人仰馬翻。
「弦一郎,我永遠愛你!」零晨2點收到的短信,這是離殤留給自己的告別,「弦一郎,我永遠愛你!」是的,永遠,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她也不曾忘記,這個用自己的一生愛著自己的女子,就這樣把她弄丟了!
為什麼要走得這麼匆忙,為什麼自己不早點看清心意,那句遲到的話,只能對著照片上的伊人傾訴「離殤,我愛你!」
淚一滴一滴的落下,落在照片中那張笑得依舊燦爛的臉上,彷彿她也在一同哭泣……
離殤,我愛你……
浩浩愁,茫茫劫;
短歌終,明月缺;
鬱鬱佳城,中有碧血;
碧亦有時盡,血亦有時滅;
一縷香魂無斷絕;
是耶,非耶?化為蝴蝶。
——《香塚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