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異俠傳 第五卷 千秋英魂 第十三章 疑幻疑真
    蕭侯儀見狀,不由大怒,他猛吸一口真氣,身形驟起,凌空飛射五里,掠到風雷大陣的上空,向下翻騰。只見他將猴拳九式中的一式「穿雲裂石」猛然旋發,只聽轟的一聲,半空炸響一個霹靂,聲震四野,聞者心驚。

    木鹿洞主向前眺望,但見領先十頭狐狸,已被驚雷震死九隻,餘下一隻,在風雷陣前掉頭便逃。狐狸心性狡猾,最善見風使舵,眼見領頭狐狸帶頭先逃,哪會落後?當下後面一群聚隨逃躥,第三排又隨即跟隨第二排逃奔,眨眼之間,萬狐便逃得無影無蹤!

    木鹿洞主心驚膽戰,他已技窮,正不知如何是好。

    蕭侯儀有心立威,令南夷兵懾服,突然穿陣而出,快如電閃,向木鹿洞主射未。木鹿洞主見狀大駭,慌忙策象欲逃。

    他但覺眼前一花,胸甲已被一隻堅硬如鋼的鐵手攫住,動彈不得,被挾離象背,向蜀軍陣前射去。木鹿洞主心膽俱裂,正想開口求饒,卻突感身子下墜,掉落陣中。

    木鹿洞主但見四面八方,均刀、槍、劍陣,殺氣漫大,懾人心魄,此時他就連最後的一絲鬥志也失去,跪在地上,喃喃說道:「中原人士,高如天神,法力無邊,兵法陣式博大精深,決非我等南夷人所能抗拒!我從此不敢存反叛之心矣!」

    木鹿洞主話音未落,眼前忽然一亮,只見四面刀、槍、劍陣已然消失,一員大將,手執青龍偃月刀、坐騎赤免馬,神威凜凜,巍然在他的面前仁立不動!木鹿洞主又大吃一驚,慌忙拜伏在地,不敢仰視,喃喃說道:「原來是天神關羽降世,難怪有此神力!我不敢相抗,但求存我生命……」赤兔馬上之人,便是蕭侯儀,他手執的青龍偃月刀,天下知名,因此木鹿洞主驚駭之下,將他視作再世關羽。

    遵照孔明的密令,蕭侯儀施展神功、陣法,懾服木鹿洞主,他見目的已達,心中雖然有點惱怒木鹿洞主冥頑不化,卻沒發作,肅然的對木鹿洞主說:「木鹿洞主!諸葛丞相此番證南,乃為平亂而來,絕非欺負南夷族人。恰恰相反,丞相殷切期望,漢夷兩族和平相處,共享太平。洞主回去,請好好向南蠻王孟獲釋疑。」

    木鹿洞主又驚又喜,但仍不敢相信,忙道:「你是再世關將軍,我傾心拜服!但不綁不擒,便放我回去嗎?諸葛丞相真有如此海量胸襟?」

    蕭侯儀呵呵笑道:「諸葛丞相心胸如天宇,可容天地萬物,又豈在乎南夷一地?木鹿洞主,你的白象坐騎正在陣外侯你,你可以回去了!」

    木鹿洞主半信半疑,他翻身躍起,向蕭侯儀俯身拜了一拜,便小心翼翼地退走,出到陣外,果見百丈之外,他的白象坐騎,依然安然無恙,佇立一旁,苦苦守侯。不過,他帶來的數千南蠻兵,見他入陣不出,大駭之下,早已奔逃四散。

    木鹿洞主快步奔向白象,伸手撫其長鼻,感慨的喃喃道:「白象呵白象!你和蜀國將相一般,均是仁義之師啊!

    千錯萬錯,看來均是我等南夷族人鬼迷心竅,上了奸人挑撥叛亂的惡當……」木鹿洞主躍上白象,策騎返回木鹿洞孟獲軍營。

    孟獲見木鹿洞主安然無恙,卻獨自一人一象,心中又驚又喜,忙道:「洞主此番出戰,是否大敗蜀軍,得勝而回?」

    木鹿洞主長歎一聲,道:「大王!我統領之十萬獸兵雄師,竟難敵蜀軍一個奇陣,連我也失手被擒,若非那位天神將軍的大仁大義。我早就被刀槍劍陣斬為肉泥了!中原人法力高強,博大精深,決非我等南夷人所能抗也!我今慘敗而回,再無顏與蜀軍面對,大王是戰是降,請自作決斷。」

    木鹿洞主說罷,也不待孟獲有所表示,向他拜了拜,便神色黯然的退走。從此之後,木鹿洞主終其一生,也再沒在蜀軍面前出現。

    孟獲怔怔的目送木鹿洞主黯然而去,他無法挽留,亦不敢挽留,心道:就連我至親之夫人,亦不願再與蜀軍為敵,我又怎可勉強他人!盂獲心中,此時對蜀軍,特別是蜀軍中的主帥諸葛孔明,當真又怒又敬又畏又恨,心緒複雜萬分。

    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盂獲不知是戰是降,兩難之際,有南夷烏戈國主,一向偏居南夷荒僻之地,對孟獲甚為景仰,知他連番兵敗,便親率三萬籐甲兵前來支援。

    烏戈國籐甲兵所穿之籐甲,乃以山籐浸桐油,千錘百煉而成,披於身上,刀槍不入,落水能浮,比中原人的銅盔鐵甲尤勝十分。

    蜀軍突然與籐甲兵相遇,猝不及防,被籐甲兵堅固的防禦衣甲嚇得大敗,折損了數千兵馬。這是蜀軍征南之役損失最大的一場戰鬥。

    孔明接報,向當地土人詳細詢問,發覺籐甲兵猶如野人生番,決難以武力制伏。

    他於是制定了誘敵入伏之計,令蜀軍連敗十五陣,連棄七個營寨,將籐甲兵誘入一個山谷。用木車載油,將谷口堵住;再從谷頂向籐甲兵澆倒燃油,並拋下火種,引燃烈火。籐甲本就以油浸制而成,最易著火,一經引燃,三萬籐甲兵所披籐甲,便成了乾柴烈火,相繼燃燒起來。

    困住籐甲兵的絕谷,登時成了一個可怕的火海,烈焰沖天,焚燒人體的焦味、黑煙,延綿數十里。三萬籐甲兵,包括國主兀骨特,無一倖免,全部在火海中被燒成灰燼。因此一役,烏戈國精壯男丁盡失,從此亡滅。而烏戈國用於打仗的籐甲,也從此失傳。

    孟獲最後的救兵亦滅,他已失去戰鬥力,很快便被孔明第七次擒捉。

    孔明下令,將盂獲及一同擒拿的祝融夫人,祝融夫人之弟牛洞主等南蠻玉族親人,押到中軍大營,卻不出來相見。

    只是為孟獲等人安排酒宴,又派人對孟獲說:「我國丞相羞與南王相見,特令我來放你等回去,整頓人馬前來再戰!你等可速去矣!」

    孟獲尚未答話,祝融夫人和牛洞主已離席下拜,惶恐的說:「請尊使回告諸葛丞相,就算大王不服再戰,我等亦羞與他為伍,決不敢再與蜀軍為敵……我等南人,亦知人性,若再反叛,乃畜牲不如啊!」

    孟獲此時又羞又愧又感慨,忍不住放聲大哭道:「諸葛丞相對我七擒七縱,古往今來未有此大仁大義!我若再犯天威,只怕連我族人也不會原諒我了。」

    盂獲說罷,脫去上衣,光裸上身,向使者道:「請帶我等去拜見諸葛丞相,好向他當面謝罪。」

    使者見孟獲意態真誠,這才引領孟獲、祝融夫人、牛洞主等南蠻首領,進入中軍營帳。只見孔明正坐在案前,向孟獲肅然而視。

    孟獲等慌忙跪拜伏地,哭道:「丞相啊!古往今來,決無丞相如此大仁大義、大智大勇者,南人不再謀反了……」說時痛哭不止。

    孔明連忙離座,親手先扶起祝融夫人,含笑道:「夫人言而有信,放回王、張二將,我在此先向夫人致謝。」

    祝融夫人感觸落淚,愧悔的說:「丞相七擒七縱夫君孟獲,大恩大德,我決不敢忘。」

    孔明欣然一笑,又扶起孟獲,道:「你可心服口服?」孟獲道:「我子子孫孫皆感佩丞相大仁大義,向丞相傾心拜服矣。」

    孔明目注孟獲一眼,見他痛哭流涕,果然意態真誠,心中不由一陣欣喜,他但感征南的千辛萬苦,也因此而得到最大的安慰了!他毫不猶豫,吩咐取出新衣,讓孟獲穿上。然後即登上帥座,肅然的下令道:「孟獲聽令。」

    盂獲一聽,慌忙跪倒,恭敬而惶恐的說:「孟獲願受丞相任何處置。」孟獲心中,以為孔明不殺他,已是最大的恩典,但死罪可免,活罪必定逃脫不了。

    不料孔明卻肅然說道:「我此番征南,意在令漢夷和平相處,共享太平。如今目的已達,我甚感欣慰。我軍不日即班師回蜀,所佔南夷城土,全部交回南夷,我令孟獲你永世為南夷之主,好好善待南夷族人百姓,你可願意?」

    孟獲一聽,不由大喜,又喜極而位,叩頭拜謝道:「丞相恩德,猶如南夷族人再生父母啊!但請丞相放心,但教孟獲有一口氣在,亦必保漢夷和平相處,蜀夷邊疆永不再出戰事。」

    孔明欣然點頭,又下令將繳獲的南蠻軍所有軍械物品、戰俘等,全部發還,又親書一封書函,教授南夷人種植五穀之法,及一些中原文化的精華,更從軍中掇出一批軍糧衣物,贈送孟獲,助南夷族人盡快恢復戰爭的創傷。

    面對一大批贈送的中原精美物品,此時不但盂獲感極而位,就連一大批被釋放的南夷兵士,亦痛哭不止,感佩萬分。

    孔明安排好善後工作,便下令班師回蜀。孟獲等率眾送上一大批珍珠、藥材等南夷精品,又親自護送孔明,直抵蜀川境內,才依依不捨,拜別回返南夷。

    自此之後,孔明在南夷人的心中,猶如再生父母,南夷族人甚至建了一座祠庵,供奉孔明的人像,命名為「慈父庵」。

    而蜀夷兩族,一直和平相處,互通有無,歷經近百年而不變。

    孟獲和祝融夫人的子孫,後來成了大理國的國王,除偶爾的衝突,千百年來,一直與蜀川的漢族人友好相待。

    孔明班師回蜀,大軍抵成都郊外三十里,只見後主劉禪,已親率百官,佇立路旁迎接。

    孔明連忙下車,拜伏道上,向劉禪道:「臣未能速平南地,使主上憂心,皆臣之罪也。」劉禪伸雙手扶起孔明,也不知說什麼才好,只是真誠說道:「相父辛苦了!朕十分牽掛相父的安危埃」大軍回到成都,擺大宴慶功。劉禪知道子龍和蕭侯儀二人,征南之役,均立下奇功,親自向二人敬酒。劉禪並且打算封賞蕭侯儀為虎威大將軍,以繼承關羽的地位。

    蕭侯儀卻立刻拒絕,決然說道:「關將軍的遺志未達,我決不敢以他昔日的封號自居。」

    劉禪無奈,向孔明示詢。孔明微笑道:「雲長臨逝,向他重托遺願,志在北伐中原、復興漢室,此志未達,他自然不敢以雲長昔日的封號自居也,他並非重名利之人,主上不必勉強,任由他自行抉擇吧。」

    劉禪也無主意,便向蕭侯儀道:「相父說任由你自行抉擇,便由你向朕提出,欲擔何軍職吧。」

    此時,雕雪、諸葛慧倆女,亦在慶功宴席上,雕雪見後主如此有趣,不由低笑一聲,向諸葛慧悄聲道:「當今之世,任由臣下提封賞者,後主乃第一人啊!若蕭兄弟獅子口大張,求甚大將軍之職,後主將如何應付?」

    諸葛慧卻格格笑道:「雕雪姐姐放心,我料侯儀師哥,亦必定是拒高擇低的天下第一人呢……若不如此,二哥又怎會視他有如徒弟兄弟?又怎會提出任由他自行選擇封賞?」

    果然蕭侯儀一聽,便忙向劉禪拜道:「主上言重了!末將有何功德,敢自取封賞?若主上決意要我出任軍職,便請將我任為丞相府參將好了。」

    諸葛慧向雕雪笑道:「雕雪姐姐如何?」雕雪不由笑道:「丞相府參將,有如丞相的親將,比將軍低了三級,你這侯儀師哥,果然是擇低拒高的天下第一人埃」劉禪果然依從蕭侯儀的請求,封他為丞相府參將。蕭侯儀十分欣喜,連忙向後主拜謝,丞相府參將地位低微,在座諸將均暗笑蕭侯儀平白錯失榮華富貴的良機。但座中唯獨諸葛慧明白蕭侯儀的心思,因為他作為丞相府參軍,便可以名正言順,長久留在孔明的身邊,時刻接受他的訓導和教授了!而在蕭侯儀的心中,他獲得這個時時可接受孔明教誨的機會,要比封他為虎威大將軍,更珍貴十倍呢!他與諸葛慧相視一眼,師兄妹二人會心地笑了。

    孔明目力超卓,蕭侯儀和諸葛慧心心相印的神情,他立刻便察覺,雖然並非他第一次察覺,但此時他卻心中一動,暗道:男女相悅相愛,乃人之常情,主上今年已十七歲,亦該為他物色一位皇后人選了!

    但這位皇后人選,孔明深知非同小可,因為此事直接牽連日後劉氏一脈的子孫氣運,亦即關乎日後能否復興漢室的驚世玄機大事。

    因此孔明雖然已動心思,為劉禪物色一位皇后人選,卻絕不敢輕舉妄動,甚至不敢在劉禪面前提及。他知道劉禪不可能是劉備白龍龍脈的承納人選,而劉禪的兩位弟弟劉永、劉理亦難承繼。很顯然,白龍龍氣只能旺發於劉備的第三代,亦即劉備的孫兒,且是劉氏長子嫡孫,也就是劉禪的兒子。由此可見,劉禪的夫人——皇后人選,作為未來承繼白龍龍氣的母體,是如何至關重要了!

    孔明亦深知,龍脈之力,貴在潛移默化,且須順勢而導引,勉強施為,只會徒勞無功,白費力氣。因此他只能暗地小心審察,不敢洩漏半點風聲。

    蜀軍征南之戰慶功宴,直到當晚二更時分,才盡歡而散。

    後主劉撣,由內侍護送,返回內宮,向皇太后請安畢,才返回寢宮,內侍服侍劉禪安寢,便退了出去。劉禪日間宴上。

    因見南方之亂己平定,孔明又安然無恙返回,他頗為快慰,連日的憂悶不禁一掃而空,多飲了幾杯,此時已帶三分酒意,因此剛躺上床榻,便呼呼的沉睡了。

    到三更時分,劉禪在睡夢中忽然驚醒,他睜眼一瞧,寢宮的窗戶,忽地射出一團白光,白光之中,又升起一團白色的雲霧,雲霧越聚越濃,漸而竟化成一尾白色的雲龍,在窗外的夜空飛舞盤旋。

    劉禪但感自己瞧得十分真切,那白色雲龍活靈活現,活脫一尾天際降臨的真龍。他正驚奇間,白色雲龍在半空忽地一個迴旋,竟向窗戶飛射而來,張牙舞爪的似欲將他吞噬!

    劉禪不由大吃一驚,他呼喚內侍,但連叫數聲,也無人前來救應。他心中大駭,危急之際,不由憶起當年他幼兒時長坡的一幕,喃喃的驚叫道:「阿斗有危……趙子龍,趙子龍,你在何處?怎不前來救我?……」他一連驚呼數聲,卻毫無反應,劉禪嚇得手足發軟,他自少便在父輩等眾高手的羽翼下生長,遇事有驚無險,他心有所恃,根本不去思想自衛防身之道,因此武功不濟、內力低微,只能勉強騎馬打獵,表現一下帝皇的日常功夫。

    但此刻白龍已從窗戶中探進頭來,張牙舞爪的十分兇惡。劉禪但感自己必死無疑,就在生死一線之際,他也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力氣,騰地一躍而起,跳下他的帝皇龍榻,如飛般奔出內宮,向西面狂奔。此時他也毫無主意,但知白龍既是從東面而來,他便向西奔,逃離那白龍越遠越好。

    劉禪在前面狂奔,他但感白龍依然毫不放鬆,在他後面有如風起雲湧的狂追!他一直西奔,從內宮跑出外宮,從外宮逃出皇宮,一直跑到皇宮西面的街道上。他但見街道上黑寂一片,猶如死寂可怕的地獄,突然浮了上來,連他阿斗亦被扯吸進去!

    更可怕的是,從東面向他撲噬的白龍,依然在他後面狂追不捨。劉禪見狀不禁學著他的父親劉備的樣子,仰天長歎道:「前在地獄,後有龍追,阿斗可死定了!」

    就在此時,在如地獄般的街道上,忽然有一人一騎,飛馳而來;馬上之人,竟是一位嬌健而俏美的少女,而且手執蛇矛丈八槍,十分英武!

    劉禪一見,如逢救星,連忙大叫道:「阿斗有危險……請姑娘救我……」馬上的少女格格大笑道:「阿斗是誰?我為甚要救阿斗?」

    劉禪慌道:「阿斗即劉禪,劉禪即先王劉備的兒子礙…阿斗已承繼先王的皇位,因此姑娘即阿斗治下的臣民,朕有危難,姑娘快救朕埃」馬上的少女一聽,又嘻哈大笑道:「你既然是當今蜀漢君主劉禪,上有大丞相孔明匡扶,下有趙子龍等一代虎將保護,安如泰山、穩如鐵橋,有甚危難呢?……」劉禪忙道:「不對!不對……我遇一白龍在後面追噬,十分可怕,被它追上,就沒命了……姑娘手執武器,想必是懂武藝之人,快替朕抵擋一陣!阿斗逃得此危,必重重有賞姑娘。」

    馬上的少女縱目向劉禪身後一望,不由又格格大笑道:「阿斗……你後面一派清靜,天下太平,何來白龍的蹤影?有什麼向你追噬?你又有甚危難了?……嘿嘿。」她忽地一聲冷笑。手中的丈八蛇矛一抖,嬌喝道:「你身為蜀漢君主,劉氏後人,竟如此懦弱無能,早晚必將祖宗江山斷送了!

    留在世上有何用處?不如一矛將你了結!」話音未落,少女手中的丈八蛇矛,猛地一揮,向劉禪的胸口疾刺而來!

    劉禪嚇得魂飛魄散,失聲大叫道:「姑娘饒命……你不救我罷了,為甚要殺阿斗我?……」他嚇得一身冷汗,猛然驚醒,原來是南柯一夢,他依然好端端的躺在宮中的龍榻上面。

    劉禪一整晚驚魂不定,難以入睡。第二大一早,他立刻派內侍到丞相府,請孔明人宮。

    孔明接旨,匆匆趕入宮中。劉禪在臥宮接見孔明,他一見孔明,便當真有如見了生父,也不侍孔明參拜,即奔向前,拉住孔明的手臂,拚命的捏緊,一疊連聲的道:「相父!相父!

    ……朕有難,快設法相救……」

    孔明見劉禪十分依戀自己,又見他年僅十七歲,便失父愛,承擔君主的千鈞重任,心中不由有點憐愛。他扶劉禪坐下,安詳的說:「主上梢安毋躁,但有千難萬險,孔明亦必替主上化解,放心好了。」

    劉禪有孔明在身邊,猶如怒海中遇上巨舟,心中頓時安穩下來。他請孔明緊挨他而座,噓了口氣,將昨夜夢中所見,告知孔明,未了又驚悸未息的歎道:「相父……太可怕了!

    我所見未知是否預兆我將有不測呢?」

    孔明沉吟不語,思忖了一會,忽然間劉禪道:「主上所見白龍,是自東面而來麼?」

    劉禪點頭道:「的確如何!那白龍分明從東面飛撲而入,我便向西面狂奔逃避。」

    孔明微一思忖,又問道:「主上在危急時所遇馬上之女,果然手執丈八蛇矛麼?」

    劉禪心有餘悸,道:「的確是丈八蛇矛……那少女向我刺來時,快如閃電,那蛇矛比她的身子還長了一大截,必定長達一丈八尺了。」

    孔明又微一頷首,道:「那主上有無詢其名姓?」

    劉禪道:「我當時惶急萬分,怎顧得問她的姓氏呢?……哎!也不知何時惹怒了此女,她竟欲將我刺死?」孔明此時卻微微一笑,意味深長的說:「不然,此夢並非凶兆,乃關乎主上日後子孫氣運的吉夢呀……內中的奧秘,我一時尚未能窺透,但主上大可放心,此夢對主上必有所獲益……我會為主上仔細參詳而行。」

    劉禪對孔明的信賴,簡直有如親生父子,因此孔明既然判斷此夢是吉夢,他也就大為安心了。他握著孔明的手臂,猶如孩子依偎親人,道:「相父如此判斷,朕便放心了……朕一切但憑相父安排好了。」

    孔明肅然的點點頭,向劉禪拜辭。返回相府之後,孔明便立刻召請丞相府參將蕭侯儀,以及他的胞妹諸葛慧、師妹雕雪,入他的書房,安排一切。

    一切安排妥當,孔明便入宮,請後主劉禪,化裝成一位富家少爺,與他一道東行。孔明扮作管家,蕭侯儀、諸葛慧、雕雪三人,則家盯侍婢打扮。三男二女,一路東馳,劉禪也不知孔明帶他往何處。

    但劉禪卻十分放心,因為此行有孔明在他身邊、,又有蕭侯儀等人護送,蕭侯儀的武功,連趙子龍亦十分欣賞,有如此高人保護,劉禪但感自己穩如泰山。況且此行一直在蜀國境內,也不必擔心吳、魏兩國的侵襲。劉禪心中甚感快活,他無拘無束的,一路與蕭侯儀、諸葛慧二人說說笑笑,比在宮中快樂逍遙多了。這也難怪,劉禪畢竟年僅十七歲,還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大娃兒。

    一路東馳,曉行夜宿,不覺已抵達蜀國東面的邊關。劉禪記得,他當年隨先父劉備進入蜀川,便曾在此地暫歇。這不是先父亡逝的白帝城麼?往東面不到十里,便是吳國境內荊州地域了!

    劉禪心中不由暗吃一驚,但又不敢向孔明詢問,因為沿途孔明均默然少語,神情十分嚴肅,劉禪因此不敢開口發問。

    孔明一馬當先,擦白帝城側而過,馳向長江畔地域。漸而連江水的咆哮聲也清晰可聞了。

    劉禪心中不由越發驚恐不安,他深知江河的對岸,便是吳國荊州地界。若東吳出動大軍偷襲,孔明和蕭侯儀等四人。又怎能抵擋東吳的千軍萬馬?

    他驚疑欲問,孔明已領先馳入一座林中。劉禪無奈,只好緊隨身邊的蕭侯儀奔入。

    遠遠地,劉禪但見林中邊緣山地,聳起一座土墓,墓甚闊大,卻十分簡樸。孔明已從馬背一躍而下,佇立在墓前,肅然不語,似在思憶什麼。

    劉禪見狀,也不敢怠慢,連忙下馬,快步奔到孔明身邊,向前望去,但見土墓前的石碑,上刻「漢室宗親劉氏之墓」等八個大字。

    劉禪心中不由一陣驚奇,他暗道:孔明要他千里奔波,難道便是前來看這簡樸土墓嗎?……他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悄聲問孔明道:「相父!此乃何人之墓?」

    此時,蕭侯儀、諸葛慧、雕雪等三人,已緊隨而至,在墓周戒備,聞劉禪這般發問,均神秘的微笑。

    孔明道:「主上,若我說此墓乃先主的真墓,主上是否相信?」

    劉禪道:「相父有鬼神莫測的本事,既然如此判斷,必定有相父的理由。但先主的靈樞,不是已下葬成都的惠陵嗎?

    此地又怎會有另一座先主墓呢?」

    孔明微笑道:「此地最合風水地脈之道,我作如此佈局,乃為日後的劉氏子孫血脈伏下玄機,亦即為日後劉氏復興漢室大業著想也。」孔明一頓,也不便再詳細解釋,決然說道。

    「主上從未臨此真墓拜祭,所夢白龍現身,乃先主的地脈龍氣向主上示警埃」劉禪一聽,嚇得冷汗直冒,忙道:「相父!既然如此,朕便立刻上前拜祭先主真墓吧!相父以為好麼?」

    孔明微笑道:「子孫拜祭先祖,乃天經地義之事,主上不必猶豫,快上前拜祭好了。」

    孔明說罷,即從馬背上取下一個布袋,內裝的原來是香燭果品等祭把之物。他助劉禪燃點香燭,擺好祭祀果品,便退到一旁,肅然佇立,小心觀察。

    劉禪此時也不敢怠慢,在刻有「漢室宗親劉氏之墓」八字墓碑前,跪伏叩拜起來。這是劉禪第一次拜祭劉備的真身墓,他心中不受抑制,竟突然回憶起劉備在世時,侍他如珠如寶,朝廷家事一概不必他操心,安樂之極,但劉備去世後,一副沉重的擔子,便壓到他的身上,再也不如往昔般逍遙快活了……想到此點,劉禪不由悲從中來,也不必孔明指點,即放聲大哭,哀哀叩拜起來。

    孔明見劉禪拜祭十分真誠,心中不由一陣欣慰,暗道:劉禪雖然平庸,幸而他尚知孝道,或可因此而獲一點祖宗龍氣的蔭佑。

    劉撣在墓前叩拜,很快便叩了十多個響頭。他見孔明並無示意他停止,便只好耐心的一直叩拜下去。

    眨眼間,劉禪便叩到第十八個響頭了。

    就在此時,孔明的耳際,突然鑽入一縷少女的尖叫聲。

    孔明內力極高,十里內的一切舉動、飛花落葉也難逃脫他的耳目。他心中不由一動,暗道:按方位判斷,少女的尖叫聲必在五里之內,此時劉禪又恰好叩拜到第十八次,這與他的年歲及他的夢境不謀而合,其中必隱伏深意……孔明心念電轉,便以密音,向前面的蕭侯儀傳話道:「侯儀!西面五里之地,必有異象,快前去辨察!」

    蕭侯儀一聽,知是孔明傳音,他毫不遲疑,身形一掠而起,快如閃電,向西面飛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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