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左慈一面說,一面運目力在諸葛慧的俏臉兒上面溜轉,以便窺破她尚有什麼刁鑽古怪的難題兒。
只見諸葛慧微哼一聲,道:「師父爺爺,既然本門的宗旨如此,那為甚還要替殘殺生靈的老奸鬼曹操祈壽?讓他長命百歲,續殺天下無數生靈?」
老左慈一聽,奇道:「誰說我讓曹操長命百歲了?」
諸葛慧故意道:「誰說不是?」
老左慈欣然說道:「決非如此。當時施此祈壽大法,我與神相管老弟的元神,均隨曹操的元神出竅而去,到達七色生死峰時,親眼目睹南斗老人、北斗使者,僅替曹操延壽二年而矣。……」諸葛慧已試出老左慈的口風,連忙又追索下去道:「雖然僅延壽二年,但若曹操有百歲命,再延二年壽,豈非長上加長——長命百歲?」
老左慈不由怒道:「誰說曹操有百歲之命?我當時分明聽悉,主人間死冊的北斗使者,說那曹操已屆死朗。就算再延二年,亦不過是六十五年之數罷。……這老奸曹操,殺了生靈無數,就添延他二年壽數,我亦心中暗恨,豈容他長命百歲——多添三十五年壽命。」
諸葛慧一聽,這才確信,管輅和師父爺爺合力施展的祈壽大法,僅替曹操延壽兩年而矣。她不由暗鬆口氣,心中的嗔怒氣兒亦消減大半了。
此時管輅亦走到這面來,對諸葛慧啟道:「當時南斗老人、北斗使者二老,竟肯接受曹操進獻的人間酒肉,而酒主人壽之夜,肉主人壽之日,我便知曹操壽數雖然被其本命血煞所克,但亦可達六十五之年矣。此乃天命,不過藉我等之手達至罷了。」
諸葛慧此時已十分清楚明白,心中餘下的小半怒氣,不由亦煙消雲散,她格格一笑,向管輅和老左慈各福了福,嬌笑道:「原來如此,多費了兩位老人家的唇舌,慧兒向你等賠罪便了。」
管輅呵呵笑道:「慧兒心懷慈世,以天下生靈為本旨,令人欣喜,又何罪之有呢?」
諸葛慧見老左慈仍虎著臉不作聲,似餘怒未消,連忙又向他嬌笑道:「師父爺爺莫要生氣了,慧兒為你再釀製一瓶百花露酒好了。」
老左慈一聽,這才樂得連跳三跳,呵呵笑追:「妙極。妙極。一番唇舌換來一瓶百花露,這才叫得之償失的妙法兒。……我的寶貝乖徒弟孫女,師父爺爺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生氣?」老左慈樂昏了頭,忘了他的寶貝徒弟孫女的刁鑽古怪,他話說出口,只見諸葛慧的俏眼兒忽地一轉,便知又著了她的鬼精靈算計了。
果然諸葛慧俏眼兒一轉,便格格的笑道:「好啊,師父爺爺,你只憑那一番唇舌,便想換我一瓶百花露了?你雖然得之償失,我卻是得不償失,大大吃虧,不合算極了呢。」
老左慈此刻已被那百花露酒誘引得口涎直淌,他不禁心癢難熬,不由轉面向諸葛慧求道:「我的乖徒弟孫女,你這是存心要讓師父爺爺饞死麼?我的酒蟲兒爺爺我只怕便要心破肺穿死啦。……求你千萬莫變卦,若嫌方纔那一番唇舌不夠份量交換,頂多再加上點份量,再答應你一個要求吧。」
諸葛慧一聽,得意地笑道:「好。師父爺爺,這可是你自願提出的,並非我強逼於你。」
老左慈想起諸葛慧百花露酒的妙處,此時就算要用他的老命交換,只怕也千肯萬願,他忙一疊連聲的道:「是。是。
是。……是我老左慈心甘情願再加籌碼、並非乖徒弟孫女強逼。……這行了吧?」
諸葛慧格格笑道:「好埃那只要加上師父爺爺剛才與笑師哥所玩的捉鳥妙法兒,我便十分樂意以一瓶百花露酒交換了。」
老左慈一聽,這才大大的鬆了口氣,呵呵笑道:「原來徒弟孫女看中了這小玩意,倒把我弄得提心吊膽的。慧兒,你伸出手來,師父爺爺這便立刻教你凌空捉鳥妙法。」
諸葛慧伸出手去,湊到老左慈的面前。老左慈捉住諸葛慧的手兒,在掌心上疾畫了幾下,又哈哈笑道:「慧兒。你依找所授運氣心法,緊真氣於掌心,向空中的烏兒招引,只要不出十丈距離,那鳥兒便必落在你手中了。」
諸葛慧悟性之高,天下鮮有,她微一思忖,即豁然而悟。
她當即默運她的仙靈真氣,貫於掌心,侍那五彩雲雀飛臨十丈之內,即將掌心向它一伸一合,身心意念凝聚於那雲雀身上。立刻,一股無影無形的玄幻吸力便飄射而出,那五彩雲雀便呼地落入諸葛慧的掌心中了,她不由樂得格格大笑。
老左慈一見,不由亦樂得大笑道:「不得了。這鬼靈小女仙,心思之靈慧,簡直天下少見。」
笑猴兒欽羨的吐舌道:「師妹好厲害。笑猴兒苦練了三個時辰,仍不得要領,師妹卻心有靈犀一點通了。」
諸葛鈞怕諸葛慧太野氣,忙悄聲道:「四妹。左老前輩待你恩重如山,你不可太野,令左老前輩為難呢。」
管輅見狀,卻心中不由一動,暗道:「慧兒靈性之高,簡直天下鮮見,可惜她無心研悟神相之道,否則必成一代女相師了……」管輅心中正轉念間,卻聽諸葛慧捧著那五彩雲雀,歎了口氣,遺憾十分的喃喃自語道:「雲雀啊雲雀。你吱吱喳喳、嘰哩咕嗜,叫得甚歡,可惜我卻聽不懂呀。……若聽得明白,便可窺悉你等鳥兒世界,那該多妙埃……但這等神通,師父爺爺也不懂,即當今之世,誰來教我呢。……」只見諸葛慧幽幽歎息、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那仙靈老人老左慈功力通玄,耳力可聽千里之音,他一聽諸葛慧的歎息,又見她失望的神氣,心中不由又慌又痛,連忙掩耳遮眼,亦喃喃說道:「我老左慈聽不到、看不見。天可憐見,這小女娃兒千萬別來相求,我老左慈如何懂那見鬼的鳥語?……但見她失望之極,老左慈我又心痛難禁。……老天,這卻如何是好呢?……」他太愛惜他這位寶貝徒弟孫女。
只要能令她快樂,就算要他捨棄老命,也決計在所不惜。
就在此時,那神相管輅卻忽然道:「慧兒,你的悟性之高,天下鮮見,我有一套聽鳥語的入門之法,至今尚未悟透,慧兒或可研悟也。」
老左慈一聽,不由大喜,他呼地掠到管輅身前,情急的說:「管老弟。若當真能滿足慧兒聽懂烏語的願望,讓歡天喜地為我釀製百花露酒,老左慈我甘心情願向管老弟你叩頭謝恩也。」
想那仙靈老人左慈,是當今之世絕無僅有的半人仙之體,他為了能令他的徒弟孫女諸葛慧快樂,竟不借向人叩頭。當真令人驚訝。
神相管輅不由苦笑道:「不敢。不敢。左老哥千萬別期望過高。」
老左慈吃驚道:「為什麼?」
管輅道:「左老哥,實不相瞞,這套聽鳥語入門之法,乃我從一位隱世高僧處獲取,可惜竊我數十年苦研的精力、心血,亦僅只可領悟十之五六而已。因此這聽鳥語之技,決非一朝可成功也。……」老左慈一聽,不由長歎一聲道。「完了。管老弟你竊數十年的心力,尚僅領悟十之五、六;那慧兒若要領悟十之八九,豈非要花百年歲月嗎?屆時她已成白髮老婆婆,只怕早遺忘了釀製百花露酒之法了。」老方慈說時,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不料諸葛慧忽然接口道:「管前輩,慧兒樂意試上一試,只要能徹悟研透,便花上百年光陰,亦決不放棄。」
管輅一聽,不由十分欣慰,心道:此聽烏語之法,貴在恆心與悟性,慧兒兩者兼備,更超人一等,此法或可在她身上發揚光大也。
他心中轉念,便欣然道:「妙極了。慧兒,我這便傳你聽鳥語的入門之法吧。……」老左慈一聽,卻連忙掩耳道:「管老弟,等一等。待我和鈞兒、猴兒避開再說法吧。」
諸葛慧奇道:「師父爺爺。為甚你等要迴避呢?」
老左慈笑道:「君子不奪人之所好,這聽烏語之法,管老弟只答應傳授你一人,若我等不慎聽到,偷了師,學了法,豈非不再是君子了嗎?因此非得避開不可也。」
管輅一聽,即不由呵呵笑道:「左老哥多心了。我這聽鳥語之法,若人人皆可研悟,那還算甚千古秘法埃你等也不必迴避,聽者有份,能者為師,若能助我研透,管輅不但不怪,反而向他拜謝也。」
老左慈、諸葛鉤、笑猴兒三人一聽,不由作聲不得,暗道:連一代神相管輅亦斷認如此艱奧,這等艱難的聽鳥語之法,若當真花上百年光陰,亦未必可以領悟埃……如此可怕,聽如不聽,不知也罷。……此時,管輅卻笑言一斂,十分認真的開始向諸葛慧當眾傳受那套鳥語入門之法。
只聽管輅道:「大地乾坤,初開混飩,是為無極;無極生太極,太極分陰陽,陰陽即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此乾坤循環大道之一也。又天地生陰陽,陰陽化五行,五行生四靈、五方、五星、五色、四音,是為天地循環大道之二,慧兒,此乃烏語人門法之根基,你明白了麼?」
諸葛慧笑道:「此乃玄學之道,五行既乃天地循環之大道,因此所生之五方、四靈、五星、五色、四時、五音,亦與之相配。而五行即金、木、水、火、土,五方即東、西、南、北、中,五星即辰、熒、太、鎮,五色即黑、赤、青、白、黃,四靈即玄武、朱雀、青龍、白虎,五音即羽、征、角、商、宮,各相生配,舉一生七也。……」正當管輅詳細解釋天地循環大道的法則,諸葛慧微一思忖,即格格一笑道:「管前輩,若五行與其餘六者相生相配,那豈非知一而可推六麼?」
管輅一聽,不由欣然微笑點頭,又進而啟發道:「不錯。
慧兒,例如知五行,如何推算其餘之六呢?」
諸葛慧俏目一轉,即朗聲道:「若知五行,則知『木』而知相配相生的『青龍』、『東』、『春』、『歲』、『青』、『角』,亦好可推生『四靈』、『五方』、『五時』、『五星』、『五色』、『五音』之道也。
其餘三靈、四方、四色、四音等,畢可依此類推。」
她一頓,又略帶迷惑的道:「管前輩,此等玄學道,又與那烏語之法有何相干呢?」
管輅微微一笑,道:「我當日獲高僧傳授這烏語入門之法,這位高僧亦首先解釋此玄學之道,便可領悟鳥語之道也。
我據此而不斷苦研,終領悟其中十之五六。慧兒,你的悟性驚人,可據此推演,看能研悟什麼?」
諸葛慧一聽,不再發問,默默思忖,此時,她先前真氣吸引的五彩雲雀,依然在她掌中,吱吱喳喳的鳴叫著。這鳥叫聲在別人聽來十分嘈耳,但在諸葛慧的耳中,卻十分悅耳動聽,其中更充滿神秘意味。
在五彩雲雀的嗚叫聲中,諸葛慧腦中靈光一閃,暗道:「管前輩既說鳥語入門之法,乃在於五行演化之道;而『五行』可演化為『五音』,『五音』按韻律次序應為『角、證、羽、宮、商』,相對於『五行』,豈非可排列為『角對木、征對火、羽對水、宮對土、商對金』麼?」
諸葛慧領悟了此鳥語入門的要旨,她的仙靈悟性,便如山洪傾瀉,一發不可抑止。轉而推演道:「鳥之叫聲,若仔細辯析,亦可以分為五音,亦即是角、征、羽、宮、商五音。例如這五彩雲雀鳴叫,起初驚慌失措,叫聲便如心跳之宮、宮音,接而漸漸安靜下來,叫聲便如風之緩行『羽、羽』音;再轉而知平安而快樂,在我掌中歡欣愉快,叫聲便如人之高歌『商、商、商』了。……管前輩,是這樣麼?……」她推演時喃喃自語,忽然向管輅詢問道。
管輅凝神細察,諸葛慧的喃喃自語,他一點一絲也沒放過,因此他已可斷定,諸葛慧在這短短的轉瞬間,己領悟了鳥語入門之法。……他心中不由駭然道:「我當日從五行推演到五音,再從五音演化為烏語,花了足足五年時間,而慧兒竟可於一霎之間悟悉。……不得了。她的悟性簡直空前絕後,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埃……」他接而又萬分欣喜,「慧兒既是此驚世悟性,我的聽鳥語知天機大法,必可在她身上發揚光大了。」
管輅此時臉泛紅光,十分欣喜,猶如在荒漠之中,突然發現了一渺玉泉甘露,激動欣慰之情,溢於言表。
管輅目注諸葛慧,按捺住心中的激動,進而啟發道:「是,慧兒,你已可從鳥之音,而推斷鳥之心緒矣。但這僅為鳥語術之初階,猶如佛學中的小乘,尚有觀、上乘,以至最高境界,更須仔細研悟也。」
此時,在場中的老左慈、諸葛鈞、笑猴兒三人,雖然亦在仔細聆聽這套鳥語術但均感艱奧之極,因而聽而不懂,知如不知,甚至就連老左慈這一位仙靈師祖、亦因與此玄術無緣,雖若有所思,仍然難明其奧。他不得不信,這等玄奧鳥語,決非人人可以領悟了。
但見諸葛慧卻毫不為難,格格笑道:「管前輩,那何謂鳥語之中觀、大乘之道呢?」
管輅微笑道:「從叫聲知其心緒,乃鳥語之道的初階,即小乘也。若進而從叫聲知其義,則為中觀。再從其聲推察人間禍福,則為大乘。若能進而從其叫聲辨察天機,則就到了鳥語的至高境界。我窮數直年的苦研心血,亦僅達其中觀而已。望慧兒發揮你的絕頂靈氣,從小乘進中觀、再從中觀到大乘,更一躍齋達鳥語最高的境界,將此鳥語大法發揚光大,我便雖死而無憾也。」
仙靈老人老左慈一聽,不由咬牙暗道:這見鬼神相不安好心。他花了數十年心血,尚僅達中觀境界,卻煽動我的寶貝徒弟孫女,求那什麼「罕人世,辯天機」的見鬼的最高境界,那豈非將寶貝孫女的心血、精力嘔瀝殆盡,令她百年受困嗎?
不料就在左慈暗暗驚心,但又不敢出言制止,萬般無奈之際,諸葛慧卻忽然從沉思中醒悟過來。只見她俏眼兒滴溜溜的一轉,忽地將手心中的五彩雲雀一拋,任它自由飛翔。
五彩雲雀振翅飛翔,卻沒飛遠,輕盈地落在道旁的一株柳樹枝幹上,紫色烏頭兒向諸葛慧連連點動,吱吱喳喳的鳴叫著什麼。
老左慈一見,不由心中更驚惶,暗道:不好了。我這徒弟孫女果然已被那見鬼的鳥語大法困住,她就連最有趣的吸鳥術也不想玩了。……老左慈心念未落,諸葛慧俏眼兒盯著五彩雲雀,滴溜溜的轉著,她忽然低笑一聲,欣喜的向管輅笑道:「管前輩,慧兒明白鳥叫與人世的聯繫了。」
管輅一聽,不由聳然動容道:「慧兒,真的麼?……你何不試述一下?」
諸葛慧毫不猶豫,朗聲道:「是,管前輩。鳥之叫聲,與人世的聯繫,可從其位置、方位、性質而判斷。例如這五彩雲雀,從我手心飛起,落於柳樹枝幹上面,發出『角、角、角』的鳴音;而柳樹枝幹屬五行中的『木』,它的鳥頭向五方中的『東』,它的位置環境屬五色中的『青』;由此可判斷,五彩雲雀的叫聲,屬五音中的『角』,五行中的『木』,五色中的『青』,五方中的『東』。……管前輩,是如此麼?」
管輅欣喜十分,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確然如此。……慧兒尚可推斷什麼?」
諸葛慧輕盈的笑笑,又含笑道:「既然五行主宰人世萬物,鳥叫聲屬『木』,而木可生火,火又可生土;火則有熾烈旺盛、危機與希望井存之屬性,而土則為人世萬物之根本;因此若鳥至木而鳴,其聲就含危機與希望並存之義啦。……」諸葛慧似意猶未盡,但卻忽然一頓,並未細述下去。
管輅卻心情激動,他目的的的凝注諸葛慧,焦切的說:「慧兒。你已步人鳥語的中觀境界了。……可循此軌跡研悟下去,必可更進一重。」
諸葛慧略一思忖,又朗聲道:「既然鳥至木而嗚,主危機與希望並存之義,那鳥之鳴聲『角』音,便含有小心提防及奮發爭取之意,這便十分值得世人去警惕、體會了」請葛慧微微一頓,又神往的道:「這豈非聽鳥語教世人分辯禍福。
趨吉避凶麼?不料這鳥語大法竟有如此的妙用。」
管輅此時神色十分激動,他臉色漲紅,興奮的說:「的確如此,慧兒,這聽鳥語察人世之術,正是鳥語大法的中觀境界埃……我欲達此境界,足足花了數十年的心血,不料慧兒居然在短短一個時辰之間,便豁然而悟。我若非觀眼目睹,只怕殺了我也決計不信。……」諸葛慧卻意猶未足,認真的道:「管前輩,你將數十年的苦研心血,無私傳授於我,慧兒自然不難領悟,雖然是短短一個時辰,但其中已凝聚了管前輩數十年的精力、心血埃……慧兒因此以為,聽鳥語察人世禍福吉凶之術不難;但這聽烏語辯天機的大乘境界,只怕便千險萬難了。……因為,就連管前輩亦正在苦研中埃」管輅一聽,心中不由更感欣慰,暗道:慧兒不但悟性高,且心靈如仙家淡泊,絕不會因小小成就而沾沾自喜,意志堅毅、不懈追索,的確是當世的一大奇才。……他心中轉念,便向諸葛慧呵呵笑道:「慧兒,你能達此聽鳥語察人世吉凶福福境界,已十分難能可貴了。你難道意猶未足麼?」
諸葛慧決然的說:「管前輩,你既說聽鳥語辨天機之術乃其上乘之道,那慧兒便非要達此境界不可。我發誓必得將此烏語之道弘揚光大,決不辜負管前輩你的殷殷期望。」
管輅大喜道:「慧兒有此堅定意志,憑你的悟性,必可達鳥語大法的至高境界也。……」他一頓,又安慰道:「但慧兒也不必急於一時片刻,只要循此察人世之道研悟下去,終可達辯天機的境界也……而且此行很快便可見到你的胞兄孔明,孔明是一代天機傳人,必對你研學辯天機大法有莫大神益也。」
諸葛慧聽說快將見到她的胞兄孔明,不由樂得眉開眼笑,就連她初悟鳥語大法的喜悅亦被掩蓋了。
諸葛鈞亦十分興奮,他對孔明這位一手將他帶大的二哥,感情的深厚,並不下於諸葛慧,只是他生性嚴謹,心緒深藏不露而已。
不但諸葛鈞、諸葛慧兄妹二人,就連笑猴兒亦十分高興。
他自在天目山與孔明短暫相聚,這幾年來一直掛念這位令他心儀的諸葛哥哥。而且除了諸葛哥哥,他必定還可以與子龍哥哥相見,試問他怎會不高興萬分?因為這子龍哥哥乃是笑猴兒十分崇拜的偶像,他自己曾經暗地發誓,日後一定要做一個如子龍哥哥一般的蓋世英雄。
另一面,仙靈老人左慈一聽,卻不由得呼地掠到管輅身前,駭然的道:「喂。大神相。你從鄴郡魏王宮,一路南奔,來個人不停腳,難道真的是趕著去見那可怕又可愛的諸葛孔明麼?」
管輅笑道:「我等腳下,已是荊州大道,抵南郡乘船西上,很決便可抵達蜀川。而諾大蜀川,唯一令我心儀之人,除了諸葛老弟,還有誰呢?」
老左慈一聽,又長歎口氣,道:「這諸葛老弟,自然人人心儀,人見人愛。可惜他對我老左慈卻偏偏例外。……因此我老左慈呵,當真是不見亦難,見亦不可,矛盾之極,十分可怕。」
管輅深知老左慈的脾性,聞言不由哈哈笑道:「諸葛老弟處世特物公正無私,為甚令左老哥如此為難矛盾?」
老左慈偷偷瞧了諸葛慧一眼,又伸手把管輅扯到一旁,這才悄聲說道:「管老弟,你亦知我老左慈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我這嬌滴滴、野溜溜的徒弟孫女也。而此行去見的,是這野女娃的嫡親二哥,他的智計神通,以及那可怕的天機神算之術,連我亦甘拜下風。如為他兄妹二人相會,若聯手對付我,我豈非要望風而逃麼?……可恨我老左慈又天生好奇心重,我這弱點被他兄妹二人揪住,老左慈還能逍遙自在脫身麼?」
管輅笑道:「既左老哥如此為難,便不去也罷,蜀川之行,我與鈞兒自去便啦。」
老左慈一聽,不由又嚇了一跳,忙道:「管老弟,你早已說出是去見諸葛老弟,此時卻反口獨自前去,慧兒必定知是我的主意,她還不活活要了我的老命麼。」
老左慈笑道:「因此管老弟須尋個很好的藉口,由你親自向慧兒解釋,令她不致遷怒於我。例如,你說此行入蜀川的目的,是什麼、什麼大事、急事,最好是有多大便說多大,就說什麼濟世救民、國家大事等等,總之是大局為重,不能耽擱,務必獨自盡速前去便是啦。」
管輅一聽,不由呵呵笑道:「左老哥呵左老哥,其實也不必花費這許多唇舌,管教慧兒便決計不去蜀川了。」
左慈滿臉希冀的說:「管老弟有甚妙法打消慧兒入川的興趣?」
管輅含笑道:「慧兒平生最恨的是嗜殺殘暴之人,例如晉位魏王不久的曹操,是麼?」
左慈一聽,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我仙靈門本就以大地生靈為本旨,慧兒乃仙靈門的嫡傳弟子。自然極恨殘殺生靈的曹操。不但是慧兒,連我老左慈亦不免陷入此世俗仇恨中也。……但這與去不去蜀川有甚干連?」
管輅微笑道:「我此行卻恰恰是去與諸葛老弟探討曹操國運之事,以及曹氏的子孫基業,與那深藏不露的司馬懿的淵源,慧兒知悉是有關曹操之事,她難道還會有興趣入川麼?……左老哥,我這聲東就西之法,是否十分妙用呢?」
管輅說時,目注老左慈一眼,見他神色閃爍不定,心中不由暗笑道:這老左慈口硬心軟,又天生好奇,他說了一通,無非是打探此行入川,是否有甚妙處趣事罷了。……只要勾起他的興趣,那入川的興致,只怕他比誰都更強烈呢。
果然老左慈越聽,眼神便越亮,最後目中精光灼灼,口中卻賠笑道:「管老弟。你所說的是真是假?」
管輅笑道:「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老左慈道:「若是假的,倒沒什麼,若是真的,那更添我老左慈煩惱了。」
管輅道:「左老哥在魏王宮,亦概親眼見過曹操身邊的重臣司馬懿,我發覺此人運命十分玄奇,與曹操的子孫基業,甚至日後的天機大勢,說有極深淵源,可惜我於天機之道僅略懂皮毛,因此須赴蜀川,當面與諸葛老弟共同探討。……」他一頓,又故意道:「此行的確與曹操有關,但若左老哥怕若煩惱,我等便在此分道揚鑣便啦。」
不料老左慈卻重重的伸手一拍大腿,咬牙道:「管老哥呵管老哥,我亦當真不想若此俗世煩惱。……可惜你入川探討之事,其中之秘,卻吸引力強大之極,我這雙腿已按捺不住向蜀川邁動了。……」他一頓,又向管輅賠笑道:「管老弟,你若不說出來,到沒什麼,我只當不知;但你已說了,若此行漏了我老左慈,不能親聽親見親聞,我這老命肯定悶死了。……你不會如此狠心將我賣掉吧?」
管輅一聽,不由呵呵笑道:「左老哥。實不相瞞,此行若缺了你這位仙靈門大師,我必意猶未足呢,又怎會把你遺漏川……事不宜遲,這便先入南郡,拜會荊州大將關羽,請他派船送我等入川。」
老左慈大喜,連聲催促趕路。他此時的神氣,只怕比身為主角人物的管輅還更焦切。
諸葛慧樂得格格大笑,她向柳樹上的五彩雲雀揚著手兒,告辭道:「雲雀兒。多謝你現身說鳥語。但現在我須趕入蜀川見我二哥孔明,只好暫且告辭,日後再見。……別了。別了。……」諸葛慧話音未落,拔腿便走,她此時的心兒,早就入蜀川去了。
不料那五彩雲雀卻吱喳一叫,從柳樹上飛起,飛臨諸葛慧的頭頂,盤旋了一圈,忽然翅膀一收,輕盈的落在諸葛慧的肩上,吱吱呀呀的叫了一通,也不知這向諸葛慧叫什麼。
走在諸葛慧身邊的笑猴兒,見狀不由又羨又奇,心道:我笑猴兒雖然是她的師兄,但也不比你這雲雀兒,可與師妹如此親近相貼呢。……他不禁脫口而出道:「師妹。……這雲雀兒吵嘈什麼?」
諸葛慧的心兒,早已入川而去,聞笑猴兒的話聲,她怔了怔,又眨了眨眼,這才回過神來,格格的笑道:「笑師哥。這雲雀兒說,它捨不得離開我,要永遠與我相隨呢。……這雲雀兒十分有趣,我也很喜歡它埃」笑猴兒一聽,不由更添羨忌,喃喃自語的道:「師妹有了這鬼雀兒作伴,與她形影不離,它自然快樂吵叫啦。……但師妹的仙靈神通越來越厲害,我這作師哥的卻一無是處,老不長進,師妹自然瞧不起我。……哎,雲雀兒呵雲雀兒,你可比我幸運多了。……」他的話聲極輕微,諸葛慧又自顧與那五彩雲雀會話,因此並不知道笑猴兒的心思如此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