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的轉過頭,看到的是一臉淡淡紅暈的天山童姥。
剛才她頗有禮貌的一聲師姑叫的我心花怒放,雖然被一個九十幾歲的老太婆叫著有些彆扭,但總算這個天山童姥肯低下那高貴的頭了。
輕輕坐在一旁的大石上,隨手拔起一根枯草叨在嘴裡,我輕皺眉頭道:「想通了?」
「想通了。」天山童姥此刻巴不得我快點告訴她無涯子的消息,當然是問什麼答什麼了,唯恐答的不痛快,答的不詳細。
「那好吧,無涯子現在很安全,很健康,甚至活的很好。」我淡淡的玩弄著那根草。小獸則跑到不遠處的松樹上好一陣翻騰,不一會就掏出許多松果來。
「那他……有沒有提起過我?」巫行雲臉上淡淡的紅暈顯示著她此刻心情仍然激盪,雖然已是歷盡蒼桑,可是那片處子的情懷裡,卻仍然留有某個翩翩少年郎的短笛聲。
我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淡淡道:「你知不知道當年有一個與我長的一模一樣的人?」
天山童姥心中一驚,雙目瞳孔瞬間收縮:「你是……李秋水那個賤人的什麼人?」雙手撐地,掙扎著欲站起。可是她此刻功力僅僅只有兩年,跟普通的幼童無異,又怎麼可能威脅的了我呢?
「你不要緊張,我雖然跟李秋水有些關係,但我所指的卻是另有其人。當年李秋水是不是有個小妹子跟她長的一模一樣?」
天山童姥巫行雲頹然道:「難道他喜歡的是她?當年我見到他們在河邊讀書,以為無涯子只不過喜歡跟小孩子玩罷了,卻想不到……想不到他喜歡的人竟然是那麼小的一個小女孩兒!」臉上怒氣漸盛,一雙小手不斷的在雪地上捶打。臉上兩行清淚緩緩流下,滴落在雪中不見。
我一攤手:「蘿蔔青菜,各有所愛。你喜歡小弟弟,難道還不允許人家無涯子喜歡小妹妹嗎?」(一攤手:最近看《史上第一混亂》看到了一攤手這個動作……)
巫行雲苦笑了一下:「看來我真的是太自負了,以為男人可以做到的事情,女人一樣可以辦的到。我一輩子爭強好勝,可到頭來卻全是一場空。全是一場空啊!」蒼老的聲音發自一個小女孩地身體,聽起來怪異無比,但那種對往事的追悔莫及的感慨卻是令聞者落淚,令聽者心傷。
我撇撇嘴道:「男人可以做的事,女人為什麼不可以做?我們女人會做的事,有很多男人卻不會做呢!這樣說起來的話,倒是那些男人們不如我們女人了。爭強好勝的女人雖然不討男人喜歡,卻是可以養活自己,使自己活的有尊嚴!我覺得你做的沒什麼不對!」
巫行雲雙眼中射出激動地光芒:「你也是這麼想的?不是說出來騙騙我的吧?」
我不耐煩的揮揮手:「這有什麼。當你看到一個女人為了掙點錢而去跟那些壯漢們比拚抗麻袋的時候,你就會明白生活是什麼了。」
一旁的虛竹雙手合什,走到一邊去了,這邊我和巫行雲談論的話題確實不適合像他這樣地和尚聽。
「這小和尚是無涯子親收的關門弟子,而且還把一身七十幾年地內力全部轉嫁到他身上了。而且,他手上有七彩寶石指環。」我既然看到虛繡了,總得把他與無涯子之間的關係告訴巫行雲吧。
「他……散功了?」巫行雲知道散功是什麼概念。自然而然地就會往不好的方向去想。
「我給他吃了我煉製的丹藥,性命和功力都保住了。還造就了虛竹這樣的一流好手。現在他成了我逍遙派地掌門人,你如果想無涯子在見到你的時候對你好一些的話。虛繡可是一個關鍵哦。」我刻意給虛繡留著好處,畢竟他日後會是段譽的把兄,西夏地駙馬,將來會是一個不小的助力。
巫行雲看了一眼虛竹。微一點頭道:「我知道了。」稍一猶豫,看了我一眼,又道:「有句話我不知道該問不該問。」
「問吧,我估計還會與你們呆上幾天。」我隨手剝著小獸遞過來的松果。隨手拍了拍它的頭以資鼓勵。這小傢伙,現在越來越懂事了。
「你是不是李秋水跟無涯子生的……」巫行雲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一咬牙問了出來。
「李秋水雖然名義上是我外婆,但我卻不是她的外孫女,因為我是從另外一個時空過來的。我這樣說你明白嗎?」我有心想向一個人訴說一下自己的痛苦,而此刻,我將目標定在了天山童姥身上。
「另外一個時空?我似乎明白了一些。」天山童姥的回答讓我很是意外。
「其實,這個世界是有仙人。你的師父何傷他現在還好嗎?」天山童姥話鋒一了另一個暗勢力的存在。
「何傷他飛昇了。我這個徒弟就是在那個時候收下的。」想起那個總是喜歡搞笑的何傷,我心裡突然對陌生的仙界有些害怕起來。在不遠的將來,或許我也會步入那個仙人大家庭。但像我這樣的柔弱女子,真的可以在實力強橫的仙人滿天飛的仙界優哉游哉嗎?
「其實,像我們逍遙派一向是有弟子在修真的,只不過條件異常的苛刻罷了。我師父他老人家就曾經說我心性不適合修真,殺孽太重。無涯子風流一生,與李秋水一樣不適合清靜無為的修真生活。結果我們三個人誰也沒能真正的繼承師父他老人家的衣缽。」巫行雲思緒似乎飄到了九十年前。直到此刻,她那具九歲女童的臉上才真正的露出了一絲童真。
小獸此時突然異常不合時宜的放了一個響屁……我和巫行雲同時叱道:「滾!」嚇的小獸一哆嗦,立刻在雪地裡連滾了好幾下,到了正忙著生火的虛竹面前。
我和巫行雲相視一笑,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種叫做信任的東西。無論我們之間是否有利益關係,對於聊過天就是朋友這句話的把握度上來看,無疑我們已經成了交心的朋友。
小獸抖了抖身上的雪,慢悠悠的走到虛竹面前,好奇的看著他鑽木取火……
在雪中已是浸的濕透的樹枝自然極難著火,小獸看的不耐,一隻獨爪拍下,電光一閃之間,那根樹枝已是熊熊的燒起來了。
虛竹飛快的說了聲謝謝,便將那根樹枝極小心的放進了一旁堆成堆的乾柴中。
巫行雲抬頭看了看天空正中的太陽,喃喃自語道:「天要正午,我又要開始練功了。小和尚,你去捉一隻梅花鹿來。」
虛竹答應一聲,就非常老實的向樹林中走去。烏老大在一旁嘿嘿冷笑道:「小和尚,你們出家人不是不殺生的麼?怎麼還去捉鹿?」
虛竹一呆,猛然想起自己是出家人,自是不可再造殺孽,住步不走,回頭待要跟天山童姥說明時,卻又不敢。
我見狀忙道:「巫行雲,其實你的『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倒也不必總是吸取鮮血。」
巫行雲看著我,搖搖頭道:「師姑,雖然你知識豐厚,但對於我練了九十年的『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卻是毫不知情。當年師父讓我挑選一門上乘武學修習的時候,我為了替女人們爭一口氣,就選擇了這門極為陽剛霸道的功夫。但只因為我是女人,所以師父說這門功夫並不適合我。可是,在我強烈的要求下,師父終是歎了口氣,告訴我用鮮血鎮壓住修練此功之時的翻騰氣血,使我在修練的時候不致氣血暴沸而亡。」
我一攤手道:「我也不知道是你師父說的對還是我手中的玉筒說的對,反正我覺得你這吸血的功夫有法可解。」
「真的?我可以不必每天練功的時候都飲用鮮血了?」巫行雲一臉的驚喜,這個練功的時候需要飲用鮮血的毛病使得她不知道嚇跑了多少個曾經鍾情並不嫌棄她是個長不大娃娃的追求者。
只是,如今歲月已無情的刻在人的心中,她是否還能找的回當初那一僂柔情?
我微笑道:「你是不是在運功的時候感覺到丹田之中有一小股真氣翻騰的厲害?那個時候你又要強行將用精血頂住這股邪邪的真氣,使之不會隨著其他的正統真氣運行到全身各處經脈?」
巫行雲猛點頭:「是啊!正是如此。那股邪氣已經跟了我八十多年了。」
我歎了口氣:「那其實是你的性格造成的。所謂魔由心生,沒有你的這種性格,這股烈火一般的邪氣也不會在你丹田之中誕生。」
「那有辦法可以治嗎?我已經過夠那種每天都要喝又腥又臭的血液的生活了。」巫行雲雙目炯炯的盯著我,真切的希望我能夠說出一個「能」字。
「憑著我體內的靈氣,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的。」我沉吟了一下,第一次要做為別人驅邪氣的「手術」,我心裡真的很沒底氣:「不過我要慢慢想一想。」
「好,我等你。小和尚,你還不快去給姥姥我抓一頭鹿來?難道你要我喝他的血嗎?」伸手一指烏老大。
烏老大的臉頓時雪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