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跑道邊上的小草,一天天變得繁茂變綠起來,閱兵隊的日子,也一天天流逝在隊員們的腳下。
如今各個閱兵方隊的排面都定死了下來。石門陸院閱兵方隊的領隊也最後確定在了樊少校和曲明俊的身上。這段時間,曲明俊只要是出去訓練,都是戴著上尉的肩章,搞的崔澤他們都笑稱曲明俊如今是火線提干了,而且一提就是一槓三星。
現在的閱兵隊員們已經達到了最初的訓練要求。每個人都能夠做到站軍姿兩個小時始終挺拔如松,毫不動彈,眼睛炯炯有神,每隔40秒鐘才眨一次;正步踢腿定位三分鐘紋絲不動,每一步下去必定是75厘米的距離,踢腿的高度必定是30厘米;八一式步槍操槍的動作整齊劃一,每個排面槍刺的高度無論是持槍還是劈槍,都能始終保持在一條線上。
六月,驕陽似火,天氣一天比一天熱。到了這個時候,閱兵隊員們已經開始了方隊的合成訓練。由於天氣熱,所有的隊員們訓練的時候只穿制式襯衣,扎領帶,為了保持身材的挺拔,每個人身後都背上了用木板製作的十字架,小褲腿都高高挽到膝蓋上面,要求踢腿的時候大家能夠使小腿都保持到一條線上。期間,為了配合記錄,軍內的一些記者前來採訪,都被方隊隊員背後的十字架和滴著汗水的領帶所吸引,他們拍的一些照片,甚至獲得了一些新聞比賽的大獎,這就是後話了。
在訓練場的一側,放著一個大大的水箱,就是由後勤的兄弟專門燒好經醫務所的醫生檢驗後放過來的,附近還有一口由醫務所調配好的鹽水桶,甚至還有後勤兄弟們準備的鹹菜,以防有些隊員不願意喝鹽水也好用鹹菜補充點兒鹽分。在每天中午訓練間隙的時候,排面長都會把仁丹發到每個閱兵隊員的手中,並監督著他們吃下去。
訓練間隙休息的時候,崔澤抱著自己的水杯大口大口灌著水,旁邊走過來的曲明俊笑著拍了拍他肩膀,「慢點兒,別嗆到。」
崔澤好容易才把頭從杯子裡面拔了出來,「好爽。呦,領導來了,敬禮!」說完,他開玩笑似的給曲明俊敬了一個禮。
曲明俊苦笑著看了看自己肩上的上尉肩章,說:「你就寒磣我吧。」
崔澤往嘴裡面扔了一根鹹蘿蔔條,邊「咯吱咯吱」地嚼著,邊含糊不清地說:「這幾天不怎麼見江醫生過來了啊。」
「……你問我,我問誰去?」曲明俊鬱悶。
其實江安妮現在被醫務組指定負責徒步方隊中的兩個女隊去了,一個是同樣來自石門的白求恩軍醫學院的女兵方隊,一個則是來自京畿地區的女民兵方隊。女兵們訓練起來一點兒也不必他們這幫老爺們差,個頂個的好強,結果身體出點兒小毛病的也不少,閱兵總指揮部心裡著急,乾脆派了幾個女醫生駐紮在女兵宿舍那邊,導致了江安妮平時一般沒有時間再往石門陸院這邊跑了。
六月二十八日,徒步閱兵方隊們又將迎來一次閱兵總指揮部的考核。面對這基本上是一月一考的慣例,所有的正式隊員都已經習慣了,他們前一天晚上休息後就各自沉穩地準備各自的東西,互相還不大不小地開著玩笑。
尤其現在天天在機場跑道上風吹日曬,所有的隊員身上都多了很多痕跡,例如臉兩側帽帶留下的像是絡腮鬍子般的兩道白痕,腦門上一圈帽子的白痕,身上兩個胸口留下的口袋痕跡,胸前領帶留下的白痕。曲明俊他們都笑稱,現在訓練給每人身上添了一層肉色的衣服。
崔澤則是拖出了給他準備的那個釘皮鞋的箱子,現在由於訓練非常緊張,每個人每個月基本就要踢壞一雙皮鞋,為了延長皮鞋使用時間,所有人拿到新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鞋底釘鞋掌,要是不釘這個,估計只要幾天,皮鞋就完蛋大吉了。明天閱兵考核,大家又領到了一雙上級新配發的皮鞋。
閱兵村的服務保障部有那麼幾個負責釘鞋掌的大叔大嬸,不過他們每天從早干到晚,時刻不停歇,也是實在忙不過來,所以石門陸院就乾脆買了一些釘鞋的工具,買來了鞋釘和鐵掌,找了幾個心靈手巧的隊員,交給了他們。崔澤就是其中一個。
「釘鞋了釘鞋了。」崔澤吆喝著,「排隊排隊。」
曲明俊拿著皮鞋放到了崔澤的身邊,看著崔澤像模像樣的敲打著鞋釘,笑著說:「我看老崔你一旦退伍,倒是也多了一項吃飯的本事了啊,就靠這個,到哪裡也餓不到你了。」
「那是,老子這些日子都敲了多少鞋釘了你們知道麼?」崔澤神秘地一笑,「咱們學院這次一口氣就買了六噸的鞋釘鐵掌,你們知道不?」
「六噸?」王縉剛好聽到,目瞪口呆。曲明俊聽得也是一陣咋舌,這也太多了吧。
「你們還別不信,嘿嘿。」崔澤搖晃著鎯頭,「告你們說,這六噸已經用了一多半了,我看過不了八月就得再重新買了。」
「我的個娘,一個月一噸多啊。」王縉簡單算了下,驚叫出聲。
「也差不多了。」曲明俊想了想,「你算算咱們多少號人啊,每人每雙鞋打四個鞋釘,每個月每人換三到五次鞋釘,這就多少了?一個月一噸,聽起來誇張了些,但確實差不多。就咱們的皮鞋還一個月一雙呢,唉。」
「嗯。我覺得我這輩子的三接頭皮鞋都穿夠了,等我回去,我寧可穿膠鞋也不願再穿這玩意兒了。」王縉說著把手中的皮鞋扔到了離自己還遠的崔澤身邊。
崔澤被嚇了一跳,險些鎯頭把手砸了,氣得他叫罵了一陣子。
第二天的考核,石門陸院的閱兵方隊以出色的隊列動作,陽剛的軍人氣魄,集體如一人的整齊劃一,贏得了本次考核的第一名,讓所有隊員們歡呼雀躍,興奮不已。尤其是作為領隊的樊少校和曲明俊,更是得到了閱兵總指揮部更多的表揚。
再多的描述也無法寫盡閱兵隊員們可以稱的上殘酷般的訓練,他們憑著對祖國的一腔真情在拚搏著,事後資料記載,6月22日至7月2日,北京地區持續高溫,創下1942年以來持續高溫時間最長的記錄;1999年7月22日至31日又一次持續高溫,其中24日氣溫高達43攝氏度,創下北京有氣象記錄以來的最高值。
最熱的一天,閱兵村的臨時木板房(宿舍)室內溫度達攝氏42度,而室外訓練場的地表溫度竟然達到了攝氏62度。就在這一天,整個閱兵村的隊員們有上千人中暑倒在了地上,但他們只要掙扎了起來,依然堅持要求進入方隊繼續訓練。
曲明俊他們每天要喝七八公斤水,但從來不解小便。閱兵總指揮部派醫療組作出測算,參加受閱訓練的所有隊員們在最熱的天氣裡,每人每天平均流兩公斤汗水。一萬多名閱兵隊員一天流出的汗水達20多噸。入夏的幾個月來,受閱官兵流掉了幾百噸汗水。
這是一個多麼恐怖的數字,這又是一個多麼輝煌的數字。
八月十六日晚,所有地面的四十二個閱兵方隊統一安排,開赴長安街,在天安門前進行了第一次實地演兵。曲明俊和樊少校作為三軍儀仗隊後面的第三個排面的領隊,驕傲地帶領三百五十人組成的陸軍學院方隊,昂首挺胸,走過了天安門前從東華表到西華表的九十六米,一百二十八個正步。
九月二十二日,最後一次天安門實地演兵。九月二十八日,誓師大會在各個閱兵村展開,隊員們將用他們飽滿的熱情,迎接十月一日共和國的五十華誕。
誓師大會過後,按照閱兵總指揮部的要求,各個閱兵方隊要保證所有隊員能夠得到充足的休息,後勤部門也開始加快馬力,用更多更好更有營養的飯菜來補充隊員們身體內的能量。不過在入夏之後,由於天氣炎熱,隊員們已經要求伙食要清淡一些,後勤的領導和炊事班的官兵們也是竭盡了腦汁,想方設法在保證營養的基礎上,盡量做的清淡爽口。
晚飯後,石門陸院閱兵方隊安排休息,曲明俊找到樊少校,「樊教官,咱們再出去走兩動吧。」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曲明俊和樊少校常常在經歷過整個閱兵方隊每天十個小時的訓練後,兩人還常常自行加練兩三個小時,他們沒有任何目的,只是為了能夠在十月一日,用自己最完美的動作,向著自己的祖國獻上自己最真誠的祝福。
「好啊。」樊少校爽快地拿起腰帶,「你體力沒問題吧?別太勞累了,還有兩天就要表演了。」
「沒問題。」
「那我們走。」
兩個人出門走到他們通常去的閱兵場上時,卻看到了很多兄弟都跑來這裡自行訓練,不由得相視一笑。
當曲明俊和樊少校立正站好,剛踢了一個來回一百二十八步後,正在討論得失的時候。
「曲明俊!」一個急乎乎,氣喘吁吁的女子聲音傳來。
場上所有的隊員們包括樊少校都吃驚地看著聲音來處,只看穿著白大褂的江安妮不管不顧,一頭撞進了訓練場,大家紛紛給都很熟悉的江醫生讓開了一條路。
「快,快跟我走。」江安妮不由分說,拽住曲明俊的手就要往外走。
「哎明俊一頭霧水,「幹什麼這是?出什麼事了。」
「俏俏出事了,快跟我走。」江安妮見拽不動曲明俊,著急了。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