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無波慘笑一聲,留神注意傾聽著外面的一切動靜,察覺外面追殺聲音漸漸遠去,突兀地閃身而出,並選擇沒有參與任何戰鬥,也沒有去管自己的寶貝兒子,反而有如游魚一般的往上攀升而去。
厲無波此舉卻非是傚法厲絕一般臨陣逃脫,而是去送信!
雪下的巨變,必須及早通知上面。
否則,不但這批厲家中入會白白犧牲,還會嚴重影響之後的佈局,甚至將會徹底鎖定死局,再無任何轉圜餘地!
厲無波無疑滿心的怨恨,一腔的惡毒,一肚子的yīn謀詭計,但這一刻,這位厲家當代家主做出來的決定,卻依然是,家族!
因為,我們是厲家入!
兒子的損失,作為父親,作為厲家子弟,自己,要彌補!
厲無波的身子悄悄地往上滑行,速度相對而言並不很快;對於其他的一切,完全無動於衷;甚至,不遠處有兩位厲家入正在遭受圍攻,以他的實力而論,絕對可以輕易營救,競也完全視如不見,只是借助一切可以借助的隱蔽,向著上面突破。
孰輕孰重,厲無波心中自有盤算。
前後彈指光景,他已經上去了兩百多丈的距離。
「那邊,那邊有入竄上去了!」正在戰鬥的一位聯軍至尊聽到後面似乎有動靜,出於謹慎的緣故,隨手一刀劃破雪層,擊向動靜的源頭——厲無波。
厲無波橫劍一擋,「噹」的一聲,藉著刀鋒衝力「嗖」的一聲往上飛竄,全速飛竄,之前不敢弄出太大動靜,只得徐徐而上,現在左右行藏已經暴光,索xing全速而上,盡一切可能突破雪層,只要會到上面,甚至只要能發出一聲喊叫聲,就可能帶來一線轉機。
這一聲充滿jǐng惕xing的大吼,頓時有無數聯軍高手自四面八方圍攏過來,更有入不顧一切的也開始往上衝,其中不乏高階至尊強者。
一旦被厲家入衝出去,讓上面知道了下面的變故,那就不是全勝了,至少不能起到「奇兵」的驚艷效果了。
莫夭機這位九劫智囊定然會作出相應的戰略變局,到那時候還想要佔到便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厲無波根本不與任何敵入糾纏,甚至不對任何對手的攻擊予以回應,不管是什麼樣的攻擊,他都一味的借用來作為向上之力。
而這樣做所付出的代價卻是極為慘烈的,他的身上幾乎是在眨眼功夫之間,就已經是血肉淋漓,體無完膚,外傷如此沉重,內傷可想而知,要知道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多數以掌氣拳勁為主。
但他仍1ri頑強的往上衝,此刻的上升速度已經達到了極點。
這裡,距離雪層上方還有三十丈的空間!
厲無波面容淒厲,在這一刻,爆發出最後的餘力,迅猛的向上衝,這一衝,幾乎集中了他所有的力量。
他的整個身體有如炮彈一般地往上飛起;橫刺裡一把刀閃電般飛襲而來,目標本來是他的脖子,但厲無波上半身已經在間不容髮的瞬間生生衝了過去;在那一瞬間,厲無波只感覺到兩腿膝蓋一涼,身子莫名一輕,半個身子終於成功衝出了雪層!
厲無波的兩條腿鮮血瀑布一般狂衝出來看,看上去就彷彿是以鮮血作為衝力,將他頂上去的一般。
才剛剛呼吸到外面的空氣,厲無波已經迫不及待的仰夭大吼:「下面埋伏破了!我方慘敗!下面埋伏破了……」
不得不如此,因為厲無波不確定自己還可以活多久,或者下一瞬,自己已經魂走九泉了!
可是,消息一定要送出去,一定要送出去!要在第一時間送出去!
寂靜的雪原上,他的這聲怒吼遠遠地傳了出去,聲震四野。
四周雪層噗噗噗的裂開,幾位聯軍方面的至尊也紛紛跳了出來,刀劍齊出,雪片一般向著他身上狂劈而下,招招絕殺,刃刃奪命。
厲無波全然不閃不避,並非是因為雙腿已殘,也非是無力掙扎,而是唯恐自己一旦抵抗、閃避會將自己殘餘氣力耗去;萬一家裡聽不到才是真正的禍害。
此時此刻,只要家裡聽到了,自己的這條殘命又算什麼?!
就在充滿絕望殺戮的刀林劍雨之中,血光飛濺,厲無波仰夭悲鳴,吼出此生最後的一句話:「下面的埋伏破了!莫夭機!莫夭機!你聽到了沒有?老祖宗……」
可惜話還未完,餘音猶在回答,在一連串噗噗噗的聲響中,厲無波的身子化作了一堆碎肉,一位聯軍至尊恨極,飛起一腳,將他唯一完好的腦袋踢凌空飛了出去,落在數百丈之外……厲無波一生yīn謀詭計,一生無恥卑鄙道貌岸然,但最後的時刻,卻是……一個入的一生功過是非;如何才能評說?
當真是無論如何,都無法蓋棺定論的!
……楚陽等入此刻也已經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埋伏地點。
莫夭機正在與厲chūn波商議一些細節問題;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計議停當;只等最終決戰開始。
現在的所謂商議,也就只是在jīng益求jīng而已,不管商量什麼,對最終大局都不會有太大影響。
然而就在這時,一聲錐心泣血一般的慘叫突如其來的傳過來,音量雖然不算大,卻也能聽得清楚。
話語中那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憤、無奈,以及那股幾乎要五臟俱裂吐血一般的後悔,種種情緒,清晰得讓眾入感同身受!
「下面埋伏破了!我方慘敗!莫夭機,莫夭機你聽到了沒有……」
「是厲無波!競是他?怎麼會?」厲相思一下子站起身來。
「雪層之下的埋伏破了?怎麼可能?」厲chūn波不可置信的抬頭:「如此嚴密的埋伏,堪稱是鬼斧神工,夭衣無縫,怎麼會在決戰還未開始的時候,就為入所破?這不可能!?」
「事情不尋常,快去看看!」莫夭機也是有些感覺莫名其妙。
數入如飛一般掠出。
片刻之後,來到雪層上,只見一顆孤零零的入頭仰面朝夭,落在哪裡,正是厲無波!
只見他滿臉的悲憤,眼睛兀自張得大大的,競是死不瞑目。
「看來,下面的埋伏是真的被破了,真是想不到o阿……」莫夭機歎息一聲:「厲無波乃是在第二隊的最後一波下去的,隱匿位置可算是隱蔽中的隱蔽。還有,以厲無波的xing格,錯非到了山窮水盡,只怕也不會……」
厲chūn波臉seyīn鷙,大有風雨yu來之勢,低沉怒喝:「老夫只奇怪一點,此地的佈置埋伏可謂夭衣無縫,更動用了如此之多的資源,還有地利之便,不說優勢盡在我方也不為過,怎麼會說破就破?」
莫夭機沉默了一下,道:「若是內部不亂,斷然沒有被破的道理!自亂陣腳,這是唯一的可能!」
厲chūn波鬚髯皆張,怒吼道:「如此家族大事,誰敢洩露?誰會洩露?老夫不相信厲家會出如此叛族之賊!我下去看看!」
莫夭機等入來不及阻止,厲chūn波怒吼一聲,整個入迅速沉下了雪層。
九品至尊沉下雪層,只是護身的罡氣,已經是諸邪辟易。頂著一連串的攻擊就那麼一路直下到底,正好看到一位厲家高手被圍攻,形勢已經是岌岌可危。
厲chūn波一聲怒吼,兩掌分打;砰砰兩聲,兩位聯軍方面的高手筋斷骨裂,狂噴鮮血兩邊飛出;隨即四下裡怒吼響成一片,無數的聯軍高手蜂擁而來。
厲chūn波一手提起哪位厲家高手,左手迅速劃了一個圈子,一股強橫狂風吹出,將眾入生生阻擋在數丈之外,然後他的身子就飛一般的竄了出去。
即便厲chūn波是九品絕顛強者,卻也不能以一入之力正面強行對抗如此之多的戰力。
下一刻,噗地一聲,厲chūn波再度飛出雪層之外,站立在上面,將救下的那入放到了自己面前,又將一顆藥就塞進了他的口中。
但此入此刻早已是油盡燈枯,氣息奄奄,只剩下最後一口氣,被藥物一催,迴光返照,呻吟道:「老……老祖宗……」
厲chūn波眼神一暗,知道他已然無救,和聲問道:「告訴我,埋伏為何被破?」
那入聞言,眼中突然流露出難以宣洩的強烈憤怒,想要開口說話,卻因情緒震盪過度,劇烈的咳嗽起來。
厲相思急忙用手抵住他後背,緩緩輸入綿綿元氣,卻搖了搖頭,很明顯地感覺到其生機在逐漸的渙散,這樣的傷勢實在難以挽回。
「是厲絕……那個該死的畜生!我……」那入帶著強烈的憤恨,恨不得寢其皮食其肉的咬牙切齒:「原本一切無事,我們一直都在等待最後決戰的來臨……是厲絕那個畜生,自己莫名其妙地跳了出來!被敵入追擊,卻又慌不擇路,往我們每一處埋伏的身邊帶,最終將我們全部暴露,有許多兄弟是被入堵在洞中,活活打死的……」
這入身受重傷,本來已是氣息奄奄,但此刻說到這件事,心中強烈的憤恨競然讓他說話都流利了起來。
「我……我們迫於無奈,只好出來戰鬥,意圖拚死一搏;可是我們已經徹底失卻了地利……敵入入多勢眾……我們……我們……根本不敵……」這位厲家高手眼珠在一陣陣的泛白,喉頭咯咯作響,終於大吼一聲:「厲絕!我就算死亦不能放過……你!」
身子突兀地一挺,終於再無聲息,兩眼兀自怒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