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南鬧得喧喧揚揚的時候,董無傷和芮不通正在趕著馬車,以龜速向著東南挺進。這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的豪強想要來分一杯羹畢竟這長長的車隊太過誘人。
但兩人僱傭的血酬也都不是庸手,當然,遇到了硬茬子,便是董四爺出手。一刀在手,萬夫莫敵!
雖然不是用的自己的墨刀,但到了董無傷這等地步,手裡是什麼刀已經是沒什麼差別了。
這一路,就成了董無傷的歷練之旅,直接是一路打回東南的。
這一路,直接成了刀聖的成長歷練,董無傷的實力嗖嗖的飛漲:看的芮不通眼熱之極。
不說這一路。
只說楚陽,這一路穿過夜州,順便,他還宰了不少趁火打劫的。
因為有不少人居然在路上攔路街道,截住一個人審問一番,就一刀殺了劫掠財物,美其名曰:這是域外天魔的同黨,我們是在替天行道,維護大陸和平。
尤其是看到那些身價富足的富商,更是絕不放過。
這一部分人的卑鄙齷齪,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如果說真的是與域外天魔作戰,縱然是被人蒙蔽,那也是一種正義。
可是這些人,根本不是正義,也不是為了人間和平:而是為了一己私慾。或者說,就是仇富!
不僅是武者有這樣的人:連普通的平民百姓,居然也有,每個地方的富戶們,多多少少的都遭了秧。
楚陽一路走來,看的心頭火起,到後來直接大開殺戒!
我也不管你是武者,還是平民百姓:只要有這樣的行為,一概的殺無赦!
他深刻的領悟了一個道理:卑鄙,並不只存在與高層!而是,遍地皆是!
既然如此,遇上一個殺一個,殺個斷子絕孫,統統完蛋去吧!
最瘋狂的一次,乃是某一地方,有一富戶,渾名叫做李大眼:顧名思義,眼睛特大:此人自幼孤苦,奮力打拼,三十多年中,赤手空拳賺下了若大家業。
而且,功成名就之後,非但不是為富不仁:反而是樂善好施:鄰里鄉親,犯有為難,無不慷慨解囊!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在這一次域外天魔事件中,居然被他幫助過的人活活的逼得傾家蕩產,不僅一生積蓄被搶掠一空,而且房子也被人放了一把火,少得乾乾淨淨。
而且還被扣上了一個『域外天魔同黨,的罪名。
一開始只是數人搗亂,其他受過李大眼恩惠的人還不好意思動手,但到了後來,乾脆整個市鎮所有窮鬼聯合起來開始整治李大眼這個『域外天魔,:而且還有一種奇怪的現象:越是對他有恩,在這種時候一下子轉變了立場,他就整治的你越狠!
似乎不如此不足以擺脫自己曾經受過此人恩惠的陰影一般。
既然壞了,那索性就把良心也扔了吧……壞到底,沒負擔!
不得不說,人性到了這種時候,真的已經不如狗!不如任何畜生!
楚陽經過此地,正見到李大眼一家四口人被繩子拴著遊街,兩側歡聲雷動,所有人都在歡呼,又抓住了域外天魔。
不過也有一些老人竊竊私語,敢怒而不敢言。
楚陽用了極短的時間調查清楚之後,直接勃然大怒,拔劍大開殺戒!整條街的人,幾乎被他殺戮的乾乾淨淨。
隨後更是在此停留了一天的時間,絕不聽一面之詞,而是好幾人湊起來問明情況,拎著劍一家一家找過去,所有參與的人,無一漏網的劍劍誅絕!
楚陽越殺心中越是壓抑。
他想起了藥谷的所有醫師,就這麼死於非命。設若好人無好報,從此誰敢做好人?
月聆雪和風雨柔可以選擇繼續做好人,那是因為他們有那樣的實力:別人不敢相欺;但,像藥谷…,如眼前的李大眼這等人……怎麼辦?
經過了此事之後,李大眼這一輩子縱然能夠東山再起,他還敢做一件好事麼?他還敢發半點善心麼?
(寫到這裡,不由停筆長歎。雖然這很片面,卻很令人寒心。想起攙扶老奶奶過馬路反被訛詐:想起送車禍傷員去醫院反被訛詐的傾家蕩產的那些人……,訛詐善心人的這種人其實不多,但卻能讓所有人觸目驚心不敢做好事!社會的冷漠,豈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良心一旦淪喪,那便永生沒有回頭路!一時衝動的罪犯尚能浪子回頭,但一個人的良心若是沒了,那就是真的沒了……,相比較於監獄裡那些死刑犯來說,我認為這一部分人,才是真正應該五馬分屍的!感慨佔用兩百字,後面補。)
目送李大眼一家拿著楚陽贈與的盤纏,千恩萬謝的離開這裡,覓地而居走了。
楚陽站在夜風中,站在蒼涼古道上,卻只感覺到一陣陣寒冷。
只是一個杜撰出來的『域外天魔」就能夠將天下人心扭曲到這般地步!若是再有別的事情?或者類似於『域外天魔,這樣的東西真的存在,又會如何?
只是自己直線走來,這一路已經殺了不下千人,那麼,在無比遼闊的九重天大陸上,還有多少這樣的事情正在發生或者已經發生甚至……正在預謀發生?
便在這時,突然有人輕聲笑道:「是否感覺這天下,竟然如此醜惡?如此的令人欲殺之而後快?」
楚陽大吃一驚!
以他的修為來說,已經是聖級九品,而且是劍聖九品!居然沒有發現,自己身旁何時站了一個人!
他在此之前,曾經嚴密的檢查過,周圍數百丈,絕對沒有一個人存在!
拋開修為,他的神魂更加強大,就算是至尊九品,也未必比得上他的神魂力量,居然也沒有發現。
這個人就像是鬼魅一般,無聲無息的就出現了。
不僅出現了,而且還在跟自己說話。
楚陽旋風般一轉,轉頭看去。
卻見自己面前一個灰衣人,正背負雙手,背對著自己而立,仰臉看天,神態頗為悠閒。
他就這麼站在那裡,但給楚陽的感覺卻是:這裡什麼都沒有,只有自在的一縷清風,只有亙古的一團虛無。
楚陽微笑了起來:「尊駕是誰?」
他在第一時間就鎮定了下來。
這人若要殺自己,自己絕對沒有倖免可能;所以,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在這一刻,他也看開了,或者說……,激起了心中的那一股光棍心態!
愛咋咋地!
愛誰誰!
「我是誰?」那位灰衣人似乎輕輕的笑了笑,道:「你說呢?楚陽?」
楚陽已經易過容,自信世間無人能夠認出自己:但這個灰衣人,卻一口叫出來他的名字!
這聲音,楚陽卻突然感覺到了熟悉:猛然間腦海中泛起一個人物,不由得猛地退了一步,叫道:「是你?」
那人洒然一笑,緩緩轉身,看著楚陽,竟然眨了兩下眼睛,道:「可不就是我?」
楚陽直覺的頭腦中轟轟的雷震起來,剎那間竟然有些頭暈目眩!
眼前這個人,竟然是他!
那天機城之中的算命老者,那前世的摯友,那前世九重天大陸公認的第一才子,雪淚寒。
只不過此時,他不是天機城中那位神秘莫測的相士,也不是前世那般白衣如雪,詩劍動山河的翩翩才子。
他又是另一身打扮,一身灰衣,相貌平凡。
一眼看過去,泯然眾人!
「你認得我了。」灰衣人淡淡的笑道。
楚陽喉結上下動了兩下,終於笑了起來,天知道,他露出這一抹笑容的時候,眼角有些濕潤,心中有些發瑟的顫抖。
若是不出所料,前世今生,就是眼前這個人為自己造成!
楚陽不知道自己是該恨他,還是該感謝他。
他苦澀的笑了笑,輕輕搖頭,道:「真的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你,應該是…,雪兄?還是…大師?或者是」閣下?」
灰衣人沉默了一下,道:「我喜歡雪淚寒這個名字。」
楚陽道:「哦?」
灰衣人道:「雪淚寒,雪中有淚,滴滴皆是寒。」
楚陽淡淡道:「雪融化為水,便全是淚。既然全是淚,那麼心已寒。」
灰衣人雪淚寒道:「所以,人生在世,一生皆是淚,一生皆是苦。」
楚陽眼中精芒一閃,道:「哦?你是說我這一生依然皆是淚?皆是苦?前世今生,俱無不同?」
「你對我怨念很大。」雪淚寒笑了起來:「以至於沒有想到另一方面;雪,乃是天地精靈:化為水,雖然可以是淚,但也可以滋潤蒼生:而且,不會消夫……不久之後,又化作天地靈氣,散而成風,聚而成雲,一朝風雲動,則化為雨,化為霧,化為霜,抑或……再度變成雪。」
「降臨世間!」灰衣人眼神平靜的看著楚陽:「週而復始,才是…,大道之極!」
「但前世今生,終究是一場顛覆。」楚陽沉默了片刻,澀然說道。
「前世今生,誰沒有?」
雪淚寒一手拈住春風中飄來的一片綠葉,油然道:「縱然是這一片樹葉,也有前世今生的:除了幾位超脫輪迴的大能者,縱然是神仙聖人,也有前世今生。」
「但亙古以來,能夠記得前世今生且如此清晰的,卻只有你一人。」雪淚寒那洞徹世情的眼睛看著他,道:「你不僅經歷了前世今生,而且重合了前世今生!」
「化為逆天之力,化作天外之心!化為輪迴之外,化作紫霄之魂!」雪淚寒悠悠的說道。
楚陽臉上現出迷惘之色,道:「你說的話,我不懂得。」
雷淚寒笑了。
「但我還是喜歡前世的那雪淚寒。」楚陽喟然道:「你我初遇,在瀟瀟白雪紫竹林中,當時你吟了一句詩,…說道:『萬古瓊霄本無顏,一場雪落天心寒:世間枯榮誰能定,夢外何人可回天?,」
楚陽淡淡道:「我很想念前世那憂愁的雪兄,卻不喜歡眼前一切在手的雪淚寒。」
雪淚寒眸光一凝,目中掠過一片煙雲,似乎世間滄桑,竟然在這一刻,變了一變。
良久,他才笑了起來:「楚兄。」
一聲楚兄,楚陽便如回到了前世,目中有些迷惘和感慨,笑道:「雪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