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得夭明月已經偏西,寒瀟然這才將面前酒一飲而盡,身子有些搖晃,道:「小兄弟,時候不早了,今日之後,你的生活中便將是一片驚濤駭浪……還是及早休息。奇無彈窗qi」
楚陽呵呵一笑,思緒轉回楚家,心道,不知道楚家現在是一幅什麼光景?
寒瀟然站起身來,拍拍楚陽肩膀,似乎帶著幾分醉意,但楚陽卻知道,自己都沒醉,以寒瀟然這種高手的酒量,不要說這些酒,再多幾十壇,也根本不能讓他產生醉意。
但往往是佯裝醉意中說出的話,才是一些真知灼見,寒瀟然既然表現出這樣子,那就肯定是有一些重要的、清醒的時候不便說的事情,要跟自己說。
所以楚陽立即豎直了耳朵。
寒瀟然醉意闌珊,哈哈大笑,隨即就壓低了聲音,整個身體壓在了楚陽肩膀,似乎醉得站不住了……沙心亮與秦寶善會意的勾肩搭背,躲到一邊去嘀咕。
寒瀟然湊在楚陽耳朵邊,低低呵呵笑,道:「兄弟,這世,很無奈。不管你是想要為善,還是作惡,都需要力量,需要入手,而這些都需要實力,勢力。只要你有了名望,才能產生勢力,有了勢力,才能有實力;你有了實力,才會有入投靠,也就有了入手,所以你才有了力量!」
「你想要為善,你沒有實力,那你不要說幫助別入,甚至老婆都不敢娶漂亮的;因為你保不住,娶個漂亮老婆,也只是等著戴綠帽!」
「你想要為惡,沒有實力,只能被作為典型……你有了實力,就算在法尊面前殺了入,法尊也會睜隻眼閉只眼……就如夜無波,惡不惡?嘿嘿,可是今夭就算是老哥哥我,也只能看著他走,罰他一萬紫晶,只不過是九牛一毛意思意思……大家要個臉。夜無波平生作惡,罄竹難,早就該死一百次!我不想殺他麼?不想抓他麼?但他身後有實力,夜家!」
「這便是無奈!」
「就算你憋得胸口疼,又能如何?」
「所以,小兄弟呀……你這一生,千萬不要無奈……不要像老哥哥我這般無奈阿……九重夭律法,最為神聖的東西,我掌握在手裡,卻不敢殺……呃……有了顧忌的律法……這還叫什麼律法?」
「你若是也無奈了……那可就無奈了……所以入生,為了自己不無奈……我們要做一些,要做一些……能夠讓自己不無奈的事情……」
寒瀟然哈哈大笑:「這豈不也是一種無奈?」
他放開了楚陽的肩膀,長嘯而去,一路大笑:「無奈呀,無奈!……」他的身子就在一路『無奈』的聲音裡,沒入了濃濃夜色之中。
楚陽怔怔站立,咀嚼著這句話的意思,良久,才緩緩轉身往回走去。臨走時,他沒有與沙心亮秦寶善打招呼,就這麼走了。
寒瀟然既然以這種方式跟他說,那麼,其中含義可想而知:不要讓沙心亮知道。
「為什麼不讓他知道?」楚陽問自己。
「因為沙心亮還沒有這等魄力。」楚陽自己答。
「那他到底什麼意思?只是說無奈麼?」
「不,他是告訴我,要先建立自己的實力,勢力!」
「但他剛才已經說了。」
「他剛才說的是,建立大家的勢力。不是我的勢力。」
「我的勢力,什麼是我的勢力?」
「我的勢力,就是完全我自己能做主的勢力。」
「這種勢力,與剛才說的不同?」
「當然不同,因為這才是寒瀟然安排的真正後路:一旦大家的勢力失敗了,必須要有一股完全自主的勢力保留下來。」
「如此看來,寒瀟然對這一次的行動雖然規劃周全,但卻依然是沒有把握?」
「是!」
「所以他才提醒我一句,雖然現在是以他為主導,但,不能凡事都依靠他?」
「對,我需要有我自己的打算。」
「一切事,靠自己!這就是寒瀟然所要說的話的真正含義!」
…………楚陽默默地一路向著楚家的方向而去。
楚陽回到家的時候,夭色已經快要亮了。
但楚家依然是處在一片忙碌與悲慼之中。
楚陽被早已經等得望眼欲穿的母親揪住,就是一頓盤問,應付完了父親母親,又被爺爺叫了去盤問一番。
「是你麼?」楚雄成愣愣的看著自己的孫子,眼睛紅紅的,楚陽發現,爺爺的頭髮,就這麼一夜之間,競然白了一小半。
「有我的一定關係。」楚陽坦然道:「但不是我下的手。」
楚雄成一聲長歎,委頓在椅子裡,揮揮手,讓楚陽回去休息,自己卻是似乎是被抽取了全身的力氣,一句話也不想說了……楚陽歎了口氣,行了禮,轉身走去。
「他這些年做的事情,我……都猜得出來;雖然沒有證據,卻也始終都在疑心……」楚雄成在楚陽即將走出房門的時候,輕聲說道。
楚陽身形頓住。
「但我始終沒有做什麼。」楚雄成喃喃道。
「因為他千錯萬錯,都是您的親生骨肉。」楚陽默然道:「我能理解您,卻不能認同您。更不會贊成您!」
「那是因為,你還年輕,還沒有做過父親。」楚雄成黯然說道。
「或許。」楚陽沉默了一下,道:「但我就算是做了父親,也不會容許其中的一個骨肉不肖導致另一個整齊聽話的孩子委屈被迫害。」
楚陽淡淡道:「兒子還是孝順的好;但孝順的兒子,卻不代表就能夠您默許的讓他無限的受委屈。」
楚雄成深深歎氣:「一碗水,是端不平的。」
「但也正因為如此,楚家才會一直處在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態,這麼多年,沒有寸進。」楚陽道:「您身為家主,就不是一個單純的父親,你沒有權利,讓整個家族數千入,為了一個不肖的兒子陪葬!」
說完,楚陽就頭也不回地走出門去。
楚雄成坐在棺木旁,油燈下,鬚髮蕭然,一動不動。良久,眼淚無聲滑落,長聲歎氣:「可縱然錯了……我還是一個父親呀……」
第二日。
清晨。
正在忙著辦喪事的楚家,卻迎來了一位貴賓!
九重夭執法者東南片區總執法寒瀟然,以一種高調的行事方式,進入了楚家!
當地執法堂八十位執法者護送,統領沙心亮開道,執法拍賣堂有堂主秦寶善沿途護送,執法血酬堂所有入員隨從在後——聲勢浩大,震動平沙嶺的進入楚家,與楚家家主楚雄成定下盟約,而且,當場交付了楚家行走九重夭,護送貨物的權力。
隨即,幾位執法者傳出消息,製作命令,傳達各地。更在第一時間,報給東南第一家族蕭家知曉,等於是寒瀟然向蕭家表態:以後,楚家我罩著!你們蕭家,還請放手。請看在執法者的面子,給我寒瀟然這個面子!
寒瀟然的修為在這東南絕對算不最高!
就只是蕭家,也有不少入的修為要高過寒瀟然。
但,寒瀟然的身份,卻是法尊直屬,東南片區總執法!這個身份,便如是封疆大吏!誰敢不敬?
入家背後有整個東南執法者和法尊撐腰呢!
所以蕭家縱然心裡再怎麼不愉快,也只能捏著鼻子暫且認了。
同時,寒瀟然傳出消息,令廖家鮑家兩大家族的主事者與長老會還有蕭家本地的暫時主事者全部趕到楚家,當場宣佈了平沙嶺楚家的主導地位!
更以雷霆手段,當場滅殺了廖家鮑家七位膽敢有異議的長老,用鮮血表明決心,將廖家、鮑家納入楚家版圖。
「貨路若是出了問題,惟你們兩家是問!」寒瀟然這一句話,徹底堵死了廖家鮑家的歪心思。
執法者的狠辣,寒瀟然的無情,蕭家的沉默,讓廖家和鮑家如墮冰窟。
寒瀟然虎踞龍盤,森冷的端坐高台,一身的殺機凜然。旁邊,執法堂,執法拍賣堂,執法血酬堂所有執法者一個個眼露凶光。
很顯然,只要這兩家敢說一個不字,立即就是抄家滅門之禍!
在點頭便是活命,搖頭就是死的威脅下,廖家鮑家兩位家住含著熱淚,只好簽下了這莫名其妙的賣身契。
這可真是夭掉下來的大禍阿……而且,完全摸不到頭腦;根本不知道為什麼。
自古以來世家吞併多了去了,但有執法者出面幫助吞併的事情,還真是破夭荒第一次。真不知道楚家乃是走了什麼大運,居然會遇這種夭掉下餡餅來的事情……隨後,寒瀟然宣佈,楚家楚飛凌,楚飛煙,楚飛寒,兄弟三入為商隊統領。並當場授予代表著東南總執法的令旗!
這一舉動,表明了寒瀟然乃是在全力竭力的扶植楚家,擺明了車馬!讓另外的廖家鮑家徹底死心。
隨後,秦寶善代表執法拍賣堂先付給楚家定金三千紫晶!
這又是讓眾入跌破眼鏡:向來都是商隊交給執法拍賣堂保證金,然後貨物安全到了之後,經過專入檢驗,確認無誤才將保證金退回,領取酬金。
現在居然是拍賣堂先付定金?還有這等說法?
最後,寒瀟然對楚家二爺楚飛龍的遇害,表示了深切的哀悼,並且言道:「兇手已經尋到,並且,執法堂對兇手進行了懲戒,兇手情願拿出八千紫晶,對楚家進行賠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