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惜竹臉色一沉,一陣凝重,問道:「是哪一個老不死的下來了?」
蔚公子神色很奇怪,似乎有些困惑,又有些迷惘,聽到問話,竟然沒有回答,反而認真的反問了一句:「惜竹,你說……這世上有沒有那種生死相交的兄弟?」
君惜竹一怔,想了想,道:「不能說沒有,傳說之中是有的。但現實之中,我沒見過。」
蔚公子點點頭,沉默的道:「可我見過了。」
他歎了一口氣:「原來真的有!」
人性,是最卑劣的東西。蔚公子從來不相信什麼感情,尤其當他遇到什麼所謂生死與共的結拜兄弟的時候,將他們打到山窮水盡,就會提出條件:兩人只能活一個。
每到那種時候,看著自相殘殺的兩個人,蔚公子就會冷眼旁觀這醜惡的人性,盡情的戲弄所謂的情誼。對他們的所謂友情,進行毫不留情的鞭撻和嘲諷;最後將人殺死……
這樣的事,他做過不止一次,從未有人在面對蔚公子的時候,還能有勇氣用自己的命換兄弟的命。
因為他們都相信,蔚公子這樣的人絕不會有同情,更加不會惜英雄重英雄的放兩人一起走路。
但就在一天之前,楚陽為了董無傷根本不考慮的就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擋刀!董無傷為了楚陽也是根本不考慮的捨身攻擊自己!
難道董無傷真的不知道自己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他嗎?他肯定是知道的!但……為何?
這件事,顛覆了蔚公子心中那種『人性卑劣,天下人皆可殺!』的心念。
君惜竹沒有回答,只是哼了一聲,道:「誰傷了你?」
「這件事你不要問了。」蔚公子淡淡地道:「沒有你想得那麼嚴重。」
君惜竹點點頭,道,「你有數就行。」她知道蔚公子只要不願意說,那就是誰也問不出來的。問也是枉然。
說話間,君麓麓和莫輕舞也走了進來。
莫輕舞換了一身紅衣,伶俐可愛,剛剛開始成長的少女嬌軀,就如一朵亭亭玉立的蘭花,正要鼓出青春的花苞;小臉一片亮色,頭上青絲柔順滑下,一隻彤雲鋼打造的精巧蝴蝶在她頭上展翅欲飛。
一雙眼睛黑白分明,長長的睫毛如夢幻一般,神情天真之中帶著慧黠,尖尖的小下巴,帶著一絲倔強……
「楚陽哥哥在什麼地方?他就在這山裡啊?」莫輕舞很是急切的嘟著嘴,問道;祈求的目光看著君麓麓,一副楚楚可憐的神色。
「楚陽?」蔚公子下意識的道:「我剛跟他打了一架……」
「啊?」莫輕舞小嘴微張,頓時焦急起來:「他受傷了沒有?」
蔚公子精神一振,一翻白眼,道:「他受傷不受傷的有什麼關係?揍他一頓不行麼?」
「不行!」莫輕舞瞪起了眼睛,鼓起了嘴,凶巴巴的看著蔚公子:「你為什麼要打我楚陽哥哥?」
「呃?……」蔚公子撓撓頭,看著君麓麓:「這丫頭是哪來的?你們帶個小丫頭來教訓我的?」
君麓麓不由撲哧一笑,道:「人家可是楚閻王的心肝寶貝;你打楚閻王,在任何人面前說都行,只有在她面前不行。」
「你真打他了?」莫輕舞瞪著蔚公子,眼圈就有些紅了:「你打的他痛不痛?」
蔚公子被莫輕舞清澈的眼神看的立即舉手投降:「我沒打他;反倒是他打了我!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多可憐啊……」
蔚公子伸出手臂,讓這小蘿莉看自己手上的傷,爭取同情分。
他知道君惜竹既然將她帶到這裡,那就不是外人,就當是哄小孩子玩了。
莫輕舞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道:「你打他當然是不行的,不過……」她眼珠一轉,道:「他打你我可管不了……」
說著她跳到君麓麓身邊,抱著她的胳膊,輕輕搖晃著道:「啊麓姐姐,你的鏡子借我用用……」
蔚公子滿頭黑線。
我打他不行他打我就應該?這世上還有這等理論……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稟報:「君座,蔚座,各大家族代表前來拜見。」
君惜竹想了想,道:「小蔚,你去接待吧。隨便說幾句讓他們走就行了。」
蔚公子點點頭,逃一般的衝了出去。對突然到來的這個小蘿莉,他是有些害了怕了;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人能夠比我更不講理,而且還是個小丫頭……
過不多時,各大世家的人就走了;而蔚公子也沒有再回來,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君座可在?莫氏家族莫天雲、莫天機前來拜見!」外面響起中氣十足的聲音,正是莫天機的聲音。
莫輕舞渾身一顫,臉色煞白。
二哥,你真的要將我贖回去讓我嫁給那個壞蛋嗎?
莫輕舞又一次的誤會;莫天機這一次來贖回莫輕舞,卻絕不是為了將她送給夢落。
莫天機知道了莫輕舞之事後,就與家族大鬧了一頓,然後提出來要將小妹接到自己哪裡,自己照顧,卻被大長老莫無心訓斥,此刻到來,心中已然是存了帶著莫輕舞遠走高飛的決心……
君惜竹憐惜的看了看莫輕舞,道:「你們兩個,先到屏風後坐著吧。」君麓麓答應一聲,帶著莫輕舞走了過去。
兩人剛剛坐定,聽到外面君惜竹沉聲道:「讓他們滾進來!」
少頃,腳步聲起,兩個人的聲音一起道:「參見君座。」
君惜竹高踞太師椅上,哼了一聲,道:「銀子帶來了嗎?」
莫天機沉聲問道:「我小妹可安全?」
君惜竹冷冷地道:「暗竹的信譽,你信不過?」
莫天機溫和道:「暗竹名震天下,在下自然信得過。只不過這一起綁架太過於匪夷所思,敢問君座,此事起因為何?」
君惜竹冷森森的道:「莫天機,我要的是銀子,不是你的廢話!有銀子就拿出來,沒銀子就滾蛋!少在本座面前賣弄你的口才!」
莫天機沉默了一下,道:「既然如此,銀票就在這裡。」莫天雲的銀票本就交給了他,一起拿了出來。
莫天雲心中卻是更加的嫉恨起來;他一向自負自己與莫天機不相上下,甚至猶有過之。但今日面對君惜竹,莫天機侃侃而談,甚至還能質問;自己卻是被君惜竹盛名和威勢所懾,竟然不能出聲。唯恐一出聲就會聲音顫抖……
他卻不知道,莫天機面對君惜竹這等人物刻意釋放的威壓,也是心頭打鼓;但心中記掛小妹,又加上一腔憤慨,才能不動聲色,反而顯得鎮定自然。
「點金手!」君惜竹一聲冷喝。
「屬下在!」一個人刷的一聲出現在帳中。
「花錯,你來驗一驗銀票。」君惜竹淡淡道:「看看可有錯漏之處。」
莫天機眉頭一皺。君惜竹要搗鬼?開什麼玩笑,普天之下誰敢給你假銀票?在你面前搞錯漏之處?我又不想找死……
點金手花錯是一個身材瘦削的中年人,兩手乾燥而穩定。接過六千萬兩銀票,用手指頭點了點唾沫,就在莫天機面前一張一張的數起來。
莫天機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數銀票,心中一下子提了起來。
「……這不對啊。君座。」點金手花錯納悶的道:「六千萬兩銀票?這分明是兩千萬兩銀票夾著四十張白紙啊,這……這也忒過分了,是誰幹的啊……」
「四十張白紙?」君惜竹臉色一沉:「是麼?」
「且慢!」莫天機叫道,他來之前已經點算過,六千萬兩是一分不少,怎地到了這裡卻變成了白紙?定然是那傢伙做了手腳,可是……他動作這麼慢,怎麼做的手腳?自己竟然一點也沒看到!
「我看看行不行?」莫天機問道。
點金手花錯似乎不解其意,傻愣愣的點點頭,道:「好啊。」
又把銀票遞了回來。
莫天機一接過來,頓時心中一沉:手感不同。稍微翻了翻,只見裡面白花花的全是白紙……不由頭腦一暈。
「這是怎麼回事?」君惜竹一皺眉,問道。
莫天雲大怒道:「這算怎麼個意思?君座,盜亦有道,訛詐也不是這麼訛詐的!」他不急不行,他現在已經是窮光蛋了,身上一文不名。賭局不結束,他的錢一分也出不來……若是真的被君惜竹訛詐了這一下,可就真的要丟大人了……
君惜竹鳳目一寒,眼睛一瞇,冷冷道:「訛詐你……又如何?!」
莫天機冷眼旁觀,只見君惜竹澄澈的雙眸之中,已經開始冒起煞氣,不由心中一凜,知道對方這四千萬兩是訛詐定了;急忙道:「想必是小弟的疏忽,呵呵,剛才我記得懷裡有些白紙來著,想必混了。君座恕罪;這筆銀子我來補上。」
君惜竹意味深長的看著莫天機,淡淡的一笑:「是麼?」心中不由道,這個莫天機果然不愧神盤鬼算之名,竟然看破了我只是想要整治他們,而不是真的要那四千萬兩銀票……
卻見莫天機取出銀票,笑道:「這一次,我一張一張的給你,莫數錯了。」
君惜竹一笑,道:「罷了,收下吧。」
莫天雲終於放心,道:「麻煩君座,請我家小妹出來吧,君座事務繁忙,我等就不打攪了。就此攜小妹回去,多謝君座這段時間來的照顧。」
莫天機交了銀子,莫天雲自然要出來做好人了。
君惜竹一皺眉,道:「什麼?莫天雲,你沒說錯吧?本座什麼時候說過,你交了銀子就能帶人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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