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int:感情的癒合如同傷口結痂,一樣需要時間。如果過早剝開,只會看到粉色的新肉,夾雜著血絲片片翻飛。但總有一天,它會隨著時間自己脫落,成為一塊顏色不同的完整皮肉。
Chri走在校園裡,修長的身形襯著一張桃花臉,引得女生頻頻注目。終於,有兩個女生壯著膽子走到他面前:「這位同學,請問物理學院怎麼走?」
Chri為她們指了路,其中一個紅著臉:「謝謝你。請,請問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嗎?」
「當然可以,是我的榮幸。」Chri微微躬身,笑得迷惑人心。
「哼哼。」刻意的咳嗽聲響起,不用猜,也知道那是誰了。兩個女生看了一眼他身後的人,匆匆離去。紀華寧走到他的旁邊:「我們的Chri大少還真是處處桃花開啊?」
「為女士效勞,是我應該做的。」Chri如一個真正的英國紳士一般,優雅地行了個禮,換來紀華寧的衛生眼一隻。
兩人走進教室,只覺目光如刀劍刷刷襲來,氣氛緊張。紀華寧與Chri不明所以地對視了一眼,只見一個同是中國人的同學走過來:
「Queenie,虧得平時教授那樣讚賞你,可你竟做出這麼不要臉的事!」
無端遭遇當頭棒喝,紀華寧卻是面不改色,「Mary,我的臉還在這,」她指指自己的面頰,「我沒記得我有說不要它。」
聽得懂中文的同學哄堂大笑起來,Mary登時氣紅了臉,將身後的棕髮女生一把拉了出來,「uan,你自己說,她是不是剽竊了你的調查報告?」
uan怯怯地點點頭,有些惶恐地看了看她。「教、教授說我們取得的報告結果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又怎麼樣,這次是自主進行市場調研進行消費能力數據分析,大家的取材各不相同,憑什麼說我抄襲別人?」
「哦,那可說不準。」又走出一個西方女生Aa,很多人都知道她暗戀著Chri,「卑賤的中國人,做出什麼事情都不奇怪。」
「你說誰是卑賤的中國人!」紀華寧終於面有慍色,一雙清水美眸氣勢凌厲地瞪著Aa,「麻煩你說話注意禮貌,不要侮辱我和我的國家。」
在外國,中國留學生的地位大多不高,但經過努力,還是可以被認可的,好比紀華寧。但正因為她鋒芒太露,引致許多人暗自不滿,藉機打壓。
Aa毫不避諱,「大家都知道了,中國留學生會偷東西,在餐廳洗碗做最低等的工作,中國女人在外國無以營生很多轉為出賣色相,還有,」她看向紀華寧,「更會不要臉地搶別人的男朋友!你大概沒有嘗過失戀的痛苦吧?」
「你太過分了!」伴隨著清脆的一聲,紀華寧的一掌已經扇到了Aa臉上。她開始說的,自己都可以忍耐,唯獨最後一句,無意中挖到了她心裡最痛的傷疤。如果不是她所說的那樣,她又何必孤身一人漂洋過海?
想著,呼吸也愈發急促起來。Aa揚手就要打回,被Chri一把抓住:「夠了!」
大家都不敢出聲,第一次看到Queenie發脾氣,很難將這個人和平時和顏悅色乖巧伶俐的東方女孩掛上鉤。紀華寧意識到在同學面前失態了,她深呼吸一口,「沒錯,中國留學生很多從事著在你們看來很低等的工作。但他們背井離鄉、來到這個無親無故的地方,憑著自己的雙手營生,有什麼不對?比起吃喝都用父母的人,他們反而顯得高尚!」
「再者,出賣色相和偷竊,我承認這樣的人確實有之。但我們中國有一個晏子使楚的典故:晏子曾說:『橘樹生長在淮河以南就是橘樹,在淮河以北就是枳樹,只是葉相像罷了,果實的味道卻不同,是因為水土條件不相同啊。這個人在齊國不偷東西,一到了楚國就偷了,莫非楚國的水土使他喜歡偷東西嗎?』這樣人不待見的事,哪個國家能說沒有?但不能以此來說中國人的不是,絕大多數的中國留學生在這裡交了很多朋友,留下美好的回憶,這是無可取代的友誼。」
「Queenie說的沒錯。」Niha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她微笑著拉住紀華寧的手,「我贊同你,朋友。」
簡單一句朋友,將兩人千山萬水之隔的故鄉家國拉到咫尺,兩人會心一笑,盡在不言中。然Aa仍不死心,「你搶了Kathy的男朋友,還有臉狡辯?」
紀華寧不以為然地笑著:「我什麼時候搶了Kathy的男友?我甚至不知道她男友是誰。」
「就是他!」Aa指著Chri,「是Kathy親口和我說的!」
汪-顯-君!紀華寧回頭瞪他,一身爛桃花竟然把她也拖下了水。Chri一臉無辜地看著她,「我和Kathy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又看向Aa,「回去問清楚再來怪人,我與Kathy只是朋友,你不應該出口中傷Queenie,你應該道歉。」
「Chri,你!」Aa氣得說不出話。被心上人這樣說,心裡肯定不好受吧。紀華寧的氣消了大半,「算了,Chri,一場誤會。」
「你別假惺惺了,休想我給你道歉!」Aa扭頭就走,紀華寧注意到最初挑起爭端的Mary也不知所蹤,不由有幾分瞭然。
待到教授到來,大家才知道來龍去脈,原來紀華寧和uan很巧合地使用了同一家快餐店取樣調查,得出的數據和報告結論才會不盡相同。而且,紀華寧的報告比uan還要早交兩天,絕沒有剽竊的可能。事後uan鄭重地向她道了歉,她才知道本來uan並無追究之意,一切都是經由Mary的挑唆,才引起這麼一場鬧劇。
「沒想到,同樣身為中國人,她竟如此擠兌你。」Niha歎息道。
「正因為同是中國人,Queenie頗受青睞,而她卻默默無聞,這才嫉妒叢生吧。」Mary雖是中國人,卻從不說起她的中文名字,非要和大家一樣只用英文名。「她壓根就不為自己的祖國感到自豪。」Chri俊眉微斂,一臉深沉地說著,難得的嚴肅讓人忍俊不禁。
「還說呢,都怪你,爛桃花!」紀華寧一記「鐵拳」飛去,Chri誇張地哎喲一聲,倒退三步。「冤枉啊大人!六月飛霜啊!」
紀華寧和Niha都哈哈大笑起來。「說起來,Queenie也從未讓別人叫過你的中文名字呢。」Niha柔柔地說道。
「我的中文名字叫做紀-華-寧,」紀華寧字正腔圓地發音,「我沒有不讓叫啊,只不過身在異國,還是入鄉隨俗的好。」
「好啊,那以後叫你小寧啊!」Chri雖在英國長大,卻是個中文通,對中國文化也頗為喜愛。
「不要!」紀華寧脫口而出,兩人驚訝地看著她,這才覺得說漏了嘴,「我,我是說,不好。還是繼續叫Queenie吧,反證我都習慣了。不然,華寧也可以。」
望著她不自然的神色,思及她剛才忽然失控的情緒,Chri默不作聲。Queenie不是喜歡在外人面前展露真性情的人,Aa必定是說錯了什麼刺激了她。他也曾見過她面上的悲慼,究竟是什麼,鬱結在她的心中,禁不起觸碰呢?
紀華寧定了定心神。如果不是Aa的一席話,她幾乎以為自己已經徹底忘了那段歲月。作為「小寧」的那一頁,應該早在三年前,就已經翻過去了。可她忘記了,傷口結痂也需要時間,過早地剝開,只會看到粉色的新肉,夾雜著血絲片片翻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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