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斯從沉睡中醒來,屋內灰暗暗的,這似乎是鴻飛絲所有居住的屋子的特點,一到晚上屋內屋外都是一片灰暗。
風斯爬起身來,走到門外,外面一片沉寂和黑暗,陣陣秋風偶爾吹動,顯得屋子有些鬼森森的感覺。
身在其中的他卻是一陣發自內心最深處的寧靜,默然的回憶著昨晚在這裡和鴻飛絲的接觸,不帶一絲情慾。
鴻飛絲究竟是人類還是速?如果是速的話她怎麼會有那樣的外形,那麼多酷似人的反應?
想起昨晚上那一握,滑如凝脂的皮膚,心中不由一蕩。
但如果是人類的話她怎麼會有那麼多關於速的感覺?特別是子風對她發自內心的害怕絕對符合她靈速的身份,而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子風的影響,對鴻飛絲也始終是如那種對著學院長輩般中規中矩的態度,這態度一直到昨天晚上的那一握徹底打破。
雅心一的身影突然從腦中劃過,風斯猛地驚醒,自己這是在想什麼?
怎麼突然鴻飛絲的身影在腦中出現的更多了?
可能是最近與鴻飛絲接觸的比較多吧,風斯自己解釋的想道。
涼風習習,樹影婆娑。
她……
還好嗎?
自己的外形現在已經恢復了,是不是該去找她一趟?修老師還要自己在比武會開始前去拜見一次特納,看修老師說話的語氣,應該是讓自己參修聖劍閣武學。
想到這裡,突然想到鴻飛絲的話,自己肉身再造後似乎已經不再是單純的人類了,自己這副軀體是速通過記憶能力自動回復而成的,體內真氣雖然暫時被封,但是一旦恢復便會有很強的真氣,這是在人速歷史上第一次突破人速本身的難關,究竟多厲害可能鴻飛絲也無法回答自己這個問題。
自己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似乎就是安穩的度過這十天,等到真氣恢復便可。
雖然不知道可能有的關卡是什麼,但未來是福是禍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也索性不再去思索。
原本最擔心的比武會情況現在反而不再成為重點,畢竟少了自己其他四人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自己雖然沒有見識過有太多其他學院的武學,但自信應該不成問題,尤其是修提也還在隨心閣中修行,如果按照賽期的話自己也能趕上,只要維持原來正常的狀態,保住四大應是綽綽有餘。
現在擔心的事只有三件。
一件就是新人類計劃的問題,到底自由聯盟和亞布的說法哪個是事實?自由聯盟難道真的是被一些好事的媒體給誤導了?
想起華薩以及在卡格爾德認識的一幫人,想起華薩的死,想起與他們在患難中結下的深刻友誼,心中一熱,但同時盡量保持冷靜的分析,自由聯盟不是一個普通組織,他們怎麼可能會和常人一般受到那些媒體的誤導?他們應該有自己的情報網,如果他們堅持認為,那麼就應該有,至少絕對不會像亞布所說的那般——所亞德已經停止了試驗。
但亞布又不像是在騙自己,更何況以愛華爾家族的情報網實力,就算所亞德蓄意隱瞞也應該無法躲過。而且聽亞布的口氣,所亞德現在很倚重他們家族,更加不可能有什麼隱瞞著他們。
想到這裡,心中突然靈光一閃,感覺把握到了什麼,但一下子卻難以掌握。
另一件就是智慧星來人,自己在智慧星時雖然身份比較高,但由於智慧星政治體制以及個人性格的原因,他高研所十八人之一的身份是榮譽大於實權,他本身一直並沒有參與實質的領導核心。
這個回歸計劃也是他進高研所之前就開始討論的,所以其有很多幕後事情風斯並不知曉,但此時只憑著感覺心中隱隱不安。
最後一件是秋舞的病,雖說是因為亞布而被牽涉其中,但在看到了秋舞本人之後堅定了要救她的決心,但她腦中的那股神秘力量到底是什麼?即便是此時想起當時的場景都有些後怕。
可能真的只有修老師才能憑著精神異力擊敗那股神秘力量。
如果不將那股力量散去的話,任何藥物治療都無法對秋舞有效。
因為沒有真氣的單純的精神異力可能有些單薄,等真氣恢復後,自己的精神異力也可能上升一個台階了,那時的把握應該更大些。
所有這一切都必須等自己真氣恢復後才能做到,但在短短的十天裡,又會發生什麼誰也無法預測到,尤其兩天後智慧星人將來到地球。自己就算不認識來訪的人,來訪的人也可能認識自己,到時自己又是否該正式出面?這又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但願他們此來是為了促進地球科技的發展,為了整個人類的發展,這樣自己的身份即便洩漏了也不會有太大問題。
正思索著,突然心神一震,警兆突現。
同時耳中聽到遠處傳來沙沙的腳步聲。
龍則裕等四人走在邦都的大道上,聽著周圍人很多正在談論今天下午所亞德發佈的驚人消息。
烈雲笑道:「今天龍兄來得那麼晚一定是收到這個消息後忙著開會吧?」
龍則裕道:「也談不上開會,不過的確因為這件事所以晚了點,還差點讓則靈闖出禍來。」說著,瞪了龍則靈一眼,顯然還在因為龍則靈在城門口的鬧事生氣。
龍則靈吐了吐舌頭,故意避開大哥的目光,道:「這個有什麼好討論的?我也知道啊,也沒覺得什麼。只是普通意義的訪問而已。」
林妃文雖知道肯定沒有普通的訪問那麼簡單,但也沒覺得有什麼。
龍則靈是因為年少不太關心這類事情,而林妃文則是因為生長的環境很少接觸政治,可以說是一心放在武道的追求上。
但龍則裕和烈雲就不一樣了,龍則裕是牽涉在其中的幾大核心勢力之一,烈雲則是見識廣闊,雖在妃文和龍則靈面前從不談這些,但是也能看出龍則裕來時一副有心事的樣子。
烈雲擺了擺手,笑道:「不用怪他,這也有我的責任。」一頓,道:「這次龍兄來邦都可能會多呆一段時間了吧?」
龍則裕看了看烈雲,點頭道:「應該會多呆段時間。」
龍則靈雀躍道:「太好了。比武會延期了,我們就到比武完了再離開吧。」
龍則裕又瞪了龍則靈一眼,道:「你最好乖點,如果讓奶奶知道你在外面調皮,肯定馬上把你召回家關禁閉。」
龍則靈聽到大哥提到奶奶,頓時不再說話,一副乖乖的樣子,顯然是很怕被奶奶關禁閉。
其實瞭解潛龍世家內幕的人都知道些,在龍家掌門人上面還有一個老太太,地位十分崇高,一個女人能在這樣大的家族中佔到這個位置,絕對不是靠運氣,武功手段心計這些都缺一不可,所以很多人都說在潛龍世家最可怕的不是掌門人,而是一個近百歲的老太太。
烈雲道:「在這段時間裡,邦都發生的事情一定非常美妙,人生只有這樣才能顯得完美。」
龍則裕微微一笑,道:「烈兄此話怎講?」
烈雲聲音突然放緩,道:「自我功成以來,便一直在遊歷天下,生平所遇之事極少有在自己掌握之外的,但這次自從加入隨心學院之後,很多事情都出人意料。」
說到這裡,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林妃文。
她顯然就是當初促使他加入隨心學院的動力。
龍則裕笑道:「旁人說這話我會說他狂妄自大,但烈兄乃天星傳人,各方面造詣都高人一等,所說的這種『出人意料』的感覺,我也深有同感。」
一頓,道:「我可以毫不隱諱的對烈兄說,這次我保證烈兄會有很多出人意料。包括我在內,其實都已經進入了這個局,都是其中的一顆棋子,未來的命運都已經不是我們自己可以掌握的了。」
話語逐漸低沉,顯出這位出自世家名門的才俊對於未來的不確定,也顯出了這次局面的混亂讓他也很沒把握。
但也正是這樣的人生才顯得更加精彩。
真氣激盪。
司情身上兩股極端相反的真氣正不斷上湧,正是他的成名絕技「炎陽冰勁」。
特納看著心中一陣寒意,剛才他從司情在他進門時發出的至純冰勁已經看出來司情的冰冷氣勁已經反璞歸真,達到了純冰境界,此時真實的感受到兩種真氣的至純仍然是大吃一驚。
純冰境界居然和純炎境界同時出現了。
由於同時運用兩種極端的氣勁,司情一直以來真氣的最大毛病就是不夠純,這在與其他高手比試中或許還不算是什麼弱點,畢竟世間能同時擋住他兩種氣勁完美配合的夾攻的人還不多。
但與特納比試這卻是最大的毛病,特納最為人稱道的就是他的速度,有上輩十大高手中速度最快的稱譽。所以所有和特納比試的人,都無法避免的就是特納的這種高速度,往往對手還沒看清楚特納的位置便已經敗掉了。
而且更讓司情忌憚的就是特納的真氣天生便是克制司情的炎陽冰勁的,兩種極端的真氣對於特納來說就是一種,這也直接導致了司情兩敗於特納之手。
特納也是當年十大高手中唯一一個可以連續兩次擊敗司情的人。
特納自己知道,真氣到了他們這個境界,追求的已經不只是深厚,而是純度,是一種不含任何雜質的真氣。
而此時他真切的從司情發出的真氣上感受到了這種純度。
心中寒意上升的同時也產生了一個疑問。
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真氣力量,他是怎麼做到兩者具有同樣的純度的?
心中想歸想,手上完全不敢馬虎,雖然有兩勝司情的經歷,但這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久別後來找特納的司情顯然有了戰勝特納的把握。
特納寬大的袖子往司情聚氣的地方一掃,整個人如同幻影一般突然消失了。
司情心中冷笑,知道這是特納常用的招數,利用高速度來遁匿行蹤,此時肉眼完全無法捕捉到特納的行蹤,只能依靠真氣的鎖定,以前的自己就是吃這個虧,過於注重了真氣的銳利,而忽略了真氣的純度,無法依靠真氣準確的定位到特納的行蹤,使得自己強大的攻擊力無法發揮,就算偶爾打中,但自己的兩種極端真氣對特納似乎並沒有想像中的厲害。
自己苦練那麼久就是為了今天的到來。
左掌對虛無的空中拍了一下,一道冰勁立刻遍佈四周,幾乎在同一時刻特納感到了一陣冰涼襲上,心中大駭,一直護在身上的真氣立刻作出反應,自動擋住正不斷襲上心頭的涼意。
司情冷冷一笑,道:「特兄,你的速度似乎慢了許多,我已經看見你了。」
口中說話,但手上卻沒有停過,右手看似隨意的一揮,但卻是把特納的退路封死。
特納心中一驚,知道自己的位置已經被剛才司情發出的那道達到純冰境界的冰勁鎖住,隨著司情的說話,一道與剛才極端相反的炎陽氣勁也打了過來,真氣落處正是自己欲退之處。
交手兩個回合,特納已明顯落入下風。
特納處變不驚,寬大的袖子自動上卷,露出一雙潔白如玉,修長無比的手,雙手快速翻飛,一手按向司情斷他後路的炎陽氣勁,另一手做刀狀下劈,攻向司情,口中道:「司兄果然進步神速,竟然把兩種不同的氣勁都晉級至純境界。只憑此點就足以稱道天下。不過……」
特納終於發動了攻擊。
普天之下能把特納在兩招之內被逼出手的估計也只有司情了。
這句話也說得流暢無比,可見並沒有受到司情真氣的影響。
司情右手炎陽氣勁略一牽引,避開特納按來的手,左手緊護面門,頓時一陣冰冷氣勁環繞在他四周,問道:「不過什麼?」
特納按向炎陽氣勁的手突然聚起一層白色光華,原本就潔白如玉般的手此時被白光籠罩更加顯得聖潔,整團白光打入司情的炎陽氣勁中,另一做刀狀下劈的手則緩迅速收回,攏於袖中。
司情一直面含冷笑的臉突然失色,叫道:「聖華光。」
左手急往後移,剛才用來護住面門的右手急往前攻去,霎時冰冷氣勁和炎陽氣勁聚在一起,與特納打來的白光混在一起。
光芒耀眼,巨大真氣碰撞,司情和特納各悶哼一聲,往後連退兩步。
特納一站穩,微微一笑,答道:「不過你的炎陽氣勁還差點火候才到真正的至陽境界,至少在這一刻,它足以成為你落敗的原因。」
司情一揚眉,道:「特兄不愧是當今第一武學院的院長,只是幾招之內就看出了司情的弱點。」話鋒一轉,道:「想不到特兄竟然練成了『聖華光』。」
聖華光是聖劍閣的頂級武學,也是當年特納沒有練成的絕技,司情沒想到在多年之後特納已經練成了聖華光。
此項絕技難的不是如何聚集真氣,而是如何能發出聖潔無比的光華,這已經不單單是武學的範疇,更多包含的是修行者本人的因素。
特納道:「兩種真氣晉級至純境界匯聚一身,這種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司兄都能做到,我浸淫多年的聖華光有所成就似乎也不足為奇吧。」
司情道:「遙想當年如果特兄練成了聖華光或許最後的結局也不是現在這樣了。」
特納微一喟歎,道:「世事難料,豈是我們所能掌握的。」
似乎是特納的這句話觸動了司情,他眸中一黯,但隨即恢復,道:「今日之戰就此作罷吧。我們就算再戰下去也是兩敗俱傷的局面。此時的你似乎不能受傷。」
特納大笑兩聲,道:「如果司兄一定要分出勝負,我也自當奉陪,也不枉你一復出就來找我的迫切心情。」
司情搖了搖頭,道:「特兄錯了,我並不是有意來找你一戰的。」一頓,道:「或許特兄很難理解,但隨著我不斷將兩種真氣化入至純境界,心中的浮躁也日漸消退,再非當年那個爭雄鬥狠的司情了。」
特納動容道:「恭喜司兄了,由武學而淨化心境,實屬罕見。」一頓,道:「不瞞司兄,至此剛才為止,我還是不相信你能把兩種真氣同時化入至純境界,但就憑剛才那句話我敢斷定只要假以時日,司兄定能將兩種真氣化入至純境界。」
司情臉上露出笑容,道:「旁人說這話,我定然覺得是安慰我,但是這話出自特兄之口,我此時心中也充滿了信心。不瞞特兄,我這次出來就是因為武學進境上遇到了瓶頸,所以才改變修行方式,由出世轉為入世。」
特納大笑道:「你此時定想不到,看到你有如此成就,我心中的喜悅之情絕不低於你。」
司情訝然道:「我知道特兄心胸寬廣,但沒想到竟會為我感到喜悅。」
特納歎道:「當年你被我們寄於了厚望,所以有意的多加磨練,看到今日你的成就即將前無古人,你說我心中能不喜悅嗎?」
司情一怔,陷入往事的回憶之中,忽然整個人一震,道:「直到此刻特兄明言,我才瞭解到為什麼當年總遇到一些無名高手的挑戰,正因此,我才能在武道上不斷求上進,不滿足自己的成就。」
特納點了點頭,道:「那些都是我們扮的,常人道十大高手很少有相互比試的,但卻不知道其實十大高手中的大部分都與司兄有過比試。」
司情熱淚下淌,整個人拜了下來,道:「特兄請受我一拜,我司情今天立誓,定當不負厚望,在武學上不斷晉級。」
特納點了點頭,將他扶起,道:「看來司兄果然心境大變,如此感情流露,對於司兄來說真是罕見。」
司情起身,正聲道:「遇到如此良師益友,我再不下拜豈不是成了那種忘恩負義,不知好歹的人了。」
特納笑道:「司兄沒必要這麼在意,這些也不算什麼恩情,一切都是靠司兄自己努力。」
司情道:「特兄直呼我名字吧,司情實在不敢當特兄的稱呼。」
特納擺擺手,道:「我們是認識二十多年的朋友了,沒必要在意這些虛禮。」
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歎道:「你今年應該有四十六歲了吧?當年你以二十一歲之齡名震天下,兩年後與我們一起位於十大高手之列。直到那件事發生,大家一起歸隱。已經過了二十一年了。」
一頓,看著司情道:「現在你正值壯年,天下大局將亂,希望你能和我們一起挑起一個可能無法承受的擔子。」
司情沉默了下,道:「司情一貫不參與天下大事,只專注於武道的追求,所以……請特兄原諒。」一頓,道:「不過只要特兄有事想我相助,我定當萬死不辭。」
特納苦笑了下,道:「好吧,我也知道你的脾氣,只要你不幫那邊就好了,至少少了你這個絕世高手做敵人,我們會輕鬆很多。」
司情微一沉吟,道:「我留下荒城幫你們吧,此子年紀尚青,雖暫時不及你那個女弟子,但潛力無窮,將來定有一番作為。」
特納點了點頭,道:「如此這般就多謝司兄了。」
司情笑道:「今次與特兄一會,不但解開了我一直深藏在心底的疑問,而且也使得我在武學上充滿了信心。實在是我當初決定入世時所未能料到的。」
特納輕歎一聲,道:「世事難料。」
司情突然正容道:「剛才言語冒犯之處請特兄見諒,同時也請特兄注意幾個人,他們可能會對特兄的女弟子產生威脅。」
特納見司情突然正容說話,心中一凜,道:「請講。」
司情沉吟了一下,道:「無夢堂中人。」
特納一下沒反應過來,但隨後心神劇震,失聲道:「潛龍世家的無夢堂?」
司情頜首道:「正是他們。」一頓,道:「我在年前還見過一個無名高手,年紀也不大,但身手也不比特兄的女弟子差。」
特納呆了呆,他自然知道司情此時對他說這番話,絕不會是空言嚇唬,無名高手倒不可怕,可怕的是潛龍世家的無夢堂。
這是一個傳說中的名字,連特納也不得不顧慮的名字,近百年來只出現過一次,那就是當年伯拉迪攻陷浩迪斯領土之後,潛龍世家派人與伯拉迪商討未來天下大局,最終達成協議,潛龍集團主動臣服於伯拉迪,為天下和平作出了最終的推動。
當時潛龍世家派出談判之人正是無夢堂中人,由此可以看出無夢堂在潛龍世家的重要地位。
而從那次之後再也沒聽說過無夢堂中人出現過。
司情此時提到顯然是他已經遇到過無夢堂人了,他們的出現是不是代表著天下大局即將生變?
特納心中一陣寒意升起,首次覺得事情麻煩的已經出乎自己的想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