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見是江傲進來,也有些不太自在,見氣氛僵持起來,便搭訕著道:「我記得曾經給過你一件寶甲,你怎沒穿在身上?否則這次也不至於受傷。」安心以手抵額想了想道:「我找了很久,可是它不見了。」「不見了?」蘭汀忍不住插言道:「我記得搬進這宅子來之前還有一天見你洗過它。」「是啊,就是那回,我再要找來穿的時候就不見了。」安心漫不經心道。江傲站在那裡,沒有說什麼話,只是眉頭擰了起來。為什麼在遭到刺殺之前,這麼巧安心的護甲又不見了,那段日子正是柔煙到蘅芫苑不久,這與她有什麼關係麼?蘭汀心裡也有同樣的疑惑,只有趙禎不知,還在怪責安心粗心大意,居然連護身的東西也會弄不見。安心明白他們在想些什麼,岔開話題向著江傲道:「瑤瑟前幾日找你借至陰至陽珠,昏迷了這些日子,我也沒來得及對你說。」「她要那個做什麼?」江傲一直是以為瑤瑟是為了替昊天教主報仇是以上回才會來偷盜至陰至陽珠,甚至想要殺了他。安心瞭然,道:「她原先是想殺了你我,昊天教雖不是她們一手創立的,但教中主事的頭兒都聽她們擺佈,是以我們毀去了昊天總教,對十二樓來說是個不小的損失。至於至陰至陽珠,倒是因為接了一單生意。」江傲皺眉道:「借給她,那不是有去無回了?」安心笑道:「你可以再盜回來啊!」「我為什麼要費那麼多事?」江傲不滿道。「那你可以委託十二樓再盜回來。」安心笑道:「瑤瑟說,就當向你借至陰至陽珠的代價,不收你錢。」江傲以手加額——安心認識的這都是些什麼人哪!找他借東西去交任務,再幫他盜回來還說不收錢,倒好像是給了他天大的優惠似的!江傲無奈道:「隨便了,改天她來的時候叫她來找我拿便是了。」趙禎又略坐了一會,便起身告辭回宮了。江傲與蘭汀也退了出來,讓安心好生歇息。可是安心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昏迷了這麼久,還能睡著麼?她只覺得悶得發慌,也因為捉摸不透江傲的心思而猜測萬般。江傲去找了柔煙,是在柔煙不在房中的時候去找的,確切的說,他不是為了找柔煙而是為了找那件寶甲。憑著他的盜術,想要找一件東西出來而不被人發覺,那是再簡單也沒有的事情了。柔煙回房的時候,意外的看到江傲正坐在她的房中等候她,驚喜道:「江公子——」江傲隨手拎起擱在桌上的一件衣裳冷然道:「這是什麼!」柔煙一驚,不明白江傲怎會到她房中來搜索物事,當下猶疑道:「衣裳呀。」江傲冷笑道:「我知道這是衣裳,我只想知道它怎麼會在你的房中!」柔煙看了看江傲冷漠的臉,結結巴巴道:「我——這是我上回在院中撿的——本來想找蘭汀問問是誰的衣裳,可是——後來擱忘了。這衣裳很要緊麼——對不起——」江傲凝視著柔煙的臉,看到了驚慌、羞澀與迷惑,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相信她的話。半晌方道:「罷了!」說著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就走出了這屋子。柔煙呆立在當地,心中萬般紛亂,不知怎會如此。當晚,柔煙親自下廚作了些酒菜,叩著托盤敲響了江傲的房間。江傲還沒有睡,房中燈火閃爍。打開門來見是柔煙,只淡淡道一句:「是你?」「我——」柔煙咬了咬下唇道:「我可以進去說麼?」江傲點頭,緩緩側過身子讓柔煙進屋。將酒菜擺放到桌上,柔煙轉過身來向著江傲道:「江公子,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但瞧你的樣子,彷彿是柔煙做了件很大的錯事——我特意做了些菜,想來賠個不是,也希望江公子能將柔煙的錯處告知。」說著,悲上心頭,不禁取出帕子抹了抹眼角。江傲狐疑地望著柔煙,歎口氣道:「也許是我錯怪你了。」柔煙不語,示意江傲坐到椅上,伸手斟了兩杯酒,遞了一杯到江傲面前道:「這杯算是柔煙向江公子賠不是。」說著,拿起自己那杯酒,一飲而盡。江傲微微一笑,喝乾了自己杯中的酒道:「那也不必,也許是我錯怪了你。」當下將這件寶甲的來歷說了個清楚明白。柔煙在一旁聽得臉色漸白,分辯道:「我真的不知這衣裳有這麼大的干係,都是我的錯,要不安心也不會——」說著,自己斟了酒,連連飲盡。江傲勸道:「不知者不罪。」柔煙一時自傷身世,又想到這次竟然引起了江傲的誤解,更是心下傷痛,也不言語只是一杯接一杯借酒消愁。她酒量原本不大,幾杯下去便已面上酡紅。江傲搶過酒杯道:「別再喝了。」柔煙嬌媚一笑,乘勢抓住了江傲的手喃喃道:「柔煙這一輩子,就沒有人對我那麼好過。以前雖有爹娘在,但我的娘親是爹爹的妾氏,我又身為女子,在家中沒有地位,隨便哪個人都可以欺侮我。後來爹爹將我許配了人家,我卻從未見過我那未婚夫婿一面,現下想來,他們全家大概也都聽聞了我家中的事情,想要悔婚,不知搬去了哪裡。丫鬟走失,柔煙在萬般為難的困境裡,只有你救了我,還好心的留我住在這裡。卻沒想到,這次柔煙竟犯了如此大錯,讓你為難了。」江傲勉強一笑,這個女人喝醉了,竟然連她最在意的禮法都不顧了,當下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一時掙脫不開。柔煙笑著將自己滾燙的臉頰貼在江傲的手背上道:「柔煙現下什麼也不顧了,只想侍候江公子一輩子,哪怕做牛做馬,我都願意——」江傲聽她越說越不成話,連忙制止道:「你別再說了,你喝醉了,回房去睡吧。」柔煙嬌笑著搖搖頭道:「柔湮沒醉,心下清楚的很,卻只有藉著酒才能將這一番話說出來。我在這裡住了這麼些日子,也知道江公子心裡有著另一個人,只是柔煙並不想要什麼地位名份,只求你讓我跟著你好麼?」說著,水盈盈的眼睛深情地望著江傲,希望他能夠答允。柔煙原本住在蘅蕪苑的時候,因為江傲對她的回護和關懷,心下以為江傲對自己有情,是以甜蜜的很,也矜持的很,不希望讓江傲對自己有不好的印象。可是再見到前幾日江傲因為安心的受傷茶飯不思,便知道自己會錯了意,原來江傲喜歡的一直都不是自己,一直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這回又見因為寶甲的事情,讓江傲對自己懷疑不信起來,心裡很是傷心失望,但卻發現自己已對江傲用情太深,不希望離開他,因此才會藉著酒說出這樣的一番話。哪怕是作妾也好,只要能與這個男人待在一起。江傲還未開口,就聽得窗外有一人憤憤道:「好啊!怪不得柔煙瞧都不瞧我一眼,原來是看中了你這小子!」明顯是司空玄的聲音。又有另一個聲音道:「你有什麼好?我只奇怪柔煙怎麼連我這般風流倜儻的人都瞧不上眼!江傲你這小子到底有什麼好?」此人是方鄂了。原來這兩人先前瞧見柔煙半夜三更的端著酒菜進了江傲房中,好奇之下便跟過來瞧個究竟,卻沒想到聽到了柔煙表白的這一番話,當下也顧不得偷聽無恥顧忌,忍不住要插言了。江傲一聽是這兩人,頓時頭痛不已。這兩個大嘴巴,什麼事情到了他們嘴裡都要再渲染上三分,要是傳到安心的耳朵裡——那麼剛剛結束的冷戰,又不知要持續多久了。他連忙掙脫了柔煙的手,打開房門道:「原來兩位還沒睡,一起進來喝一杯吧!」柔煙雖然醉了,卻並不是完全失去了神志,方才一時情急,借酒蓋著臉吐露了心裡的言語,卻怎會料到還有人偷聽壁腳,早已羞得滿臉通紅。現下她見江傲走去開門,一想到要面對那兩個無時無刻不取笑別人的傢伙,就惶急無措起來,只好繼續倒著酒,一杯杯喝下去,希望自己能夠醉的什麼都不知道。司空極見江傲來開門,大搖其頭道:「我不進去。」方鄂也附和道:「我也不進去。」江傲苦笑道:「原來你們倒只喜歡偷聽壁腳!」「正是!」司空極一點愧疚的模樣都沒有道:「偷聽能夠聽到許多有趣的事情,比如方才!可你現下卻又請我們進去,那就肯定沒有什麼新鮮的可聽了,多半只能看到你們兩個在那裡眉來眼去,又有什麼趣味?」「是啊!你也知道我們兩個正在追求柔煙,現下又請我們進去看你們兩個眉目傳情,你不知道這會傷害我們脆弱的心靈麼?你怎麼就這麼狠心?難怪就連安心都快被你氣死了!」方鄂搖頭晃腦道。江傲一向自許聰明,卻被這兩個傢伙的強詞奪理說的目瞪口呆。與他們講理,就是自己給自己找沒趣,對待他們只能像安心那樣以「暴力」來解決,否則他們可以聒噪到壓根不給你說話的機會。司空極與方鄂兩人都也不是傻子,早就看出了安心對江傲情有所衷,是以當下才在這裡打抱不平。甚至連他們去追求柔煙的舉動,也有一半是想為安心除去一個情敵,更何況柔煙甚美,娶來當老婆也不會被方玄的慕容雪比下去,於自己的面子大有裨益。只是安心對感情一向抱著順其自然的想法,不勉強,也不主動,至於平日看不慣江傲與柔煙在一起,那也只是一些小小的嫉妒心理在作怪,並未想要拆散他們,甚至她自己心裡都不能肯定江傲是否對柔煙有情。現下司空極倆人想要為她出頭的言語和行為要是讓她看到了,那才真的要氣昏過去,擺明了是在削自己的面子——丫丫滴!如花似玉、千嬌百媚、溫柔可人的安心怎麼會淪落到這種要人幫忙才能得到愛情的地步?當下且不說江傲的尷尬,柔煙的羞怯還有司空極兩人的無理取鬧——安心出現了,她還真的出現了,果真被這兩人的言行氣的柳眉倒豎氣喘不勻。她是睡了一天快悶死了,乘著晚上沒人管她的時候偷偷溜出來散散步的,沒有看到江傲與柔煙的一場曖昧戲,卻見到了司空極與方鄂在這裡大放闕詞。「你們兩個皮癢了是不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都給我滾回去睡覺!不然明天我就將你們掃地出門睡大街去!」安心雙手插腰,明顯一副晚娘的姿態。「可是——」方鄂開口道。還沒說完就被安心打斷道:「沒有可是!回去睡覺!你們願意回自己屋裡吵嘴打鬧到雞飛狗跳也於我無關,但別在這裡擾人清夢!」「可是——」司空極也開口道。安心大眼一瞪,道:「我說了沒有可是!你們回不回去!」司空極與方鄂只好結伴灰溜溜的走了,邊走邊交頭接耳道:「我是想說,可是柔煙喝醉了,要是讓她待在江傲的房裡,那可就——嘖嘖!」「我也想說,可是我是妙手空空的司空極呀!她就算將我們剝削到身無分文再趕到大街上,我們也不會淪落到睡大街的份上。」說完,兩人對望一眼,同聲歎道:「唉!生病的女人脾氣不好!吃醋拈酸的女人脾氣更不好!而安心原本就是個脾氣不好的女人!現下指定是這世界上脾氣最不好的女人!還是孔夫子說的對『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以後咱們兩個千萬別同女人講理!」可是他們忘了,就如同安心是個女人,他們兩個也絕絕對對是個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