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教中每日飯菜都是由婢女們準備,朱雀多疑,總要在旁監視,這些不會武功的弱女子壓根就沒有機會下毒。教中的飲水卻是從林中的一處山泉引來,不知朱雀使的是什麼法子,能夠很好的控制水壓,竟如同現代的自來水一般,隨用隨取。江傲想要下毒,沒有機會。但,沒有機會並不等於就沒有法子下毒。既然不能在飲水和食物裡搗鬼,江傲便想了另一個法子。雖然朱雀在準備飯菜的時候會待在廚下,但並不是每時每刻都會在那裡,除了三餐之前,那裡幾乎沒有人,江傲可以很輕鬆的進入廚下。而他的毒,便下在筷子上。因為筷子前端鑲的是可以試出毒來的白銀,所以壓根沒有人會想到江傲居然在那裡動手腳。「萼紅膠」的毒,又怎是用銀就能試出的?這日的午飯依例由婢女準備,朱雀在一旁監視,等她們煮完,便親自端了飯菜去教主閉關之處。半個時辰之後,昊天教主的房中忽然傳來一聲怒吼,朱雀連忙進去一瞧,只見教主雙目赤紅正扒著自己的衣裳,像是不勝燥熱。「教主?」朱雀探問道。昊天教主卻說不出話來,只是在那裡亂抓亂打的發洩,手底發出的勁風掃到朱雀臉上,令他也隱隱覺得疼痛。看樣子教主是走火入魔了,這兩日正是練功的關鍵時刻。朱雀大驚,卻還沒有想到是安心與江傲這兩個傢伙在食物中搗的鬼,只是認為教主壓制不住體內的陽氣,暴發了出來以至癲狂。他現下很猶豫,不知要不要上前輸真氣給教主幫他平復這種入魔的狀態。但自己練的功夫亦屬陽性,很有可能引的教主體內陽氣更盛,要是玄武在這裡便好了,他練的是至陰的武功。朱雀難得盼望起玄武在這了。他稍稍猶豫了一會,昊天教主更加癲狂了,舉手抬足之間都帶出一股灼熱的氣息,整個人就彷彿在火中被焚燒一般,臉色赤紅曲扭不堪。朱雀顧不得再多想,險險避開教主打來的一掌閃身到他身後單掌抵在教主後心,催動真氣向著教主體內輸去。這真氣一輸不禁令朱雀大為驚異。昊天教主倒是鎮定了下來,但自己輸入的這股真氣就像泥牛入海一去無蹤,倒彷彿是教主正在遭受散功之痛楚,現下自己的內力抵消了教主自身內力的耗散,暫時令得他平靜下來。但過不了多久自己的內力就會被吸空殆盡,朱雀第一次心下生懼。這時再想收回手來已是來不及了。昊天教主就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緊緊吸住朱雀的手掌再不肯放。就在這兩人都驚懼異常的時候,江傲探頭探腦的進來了,一見兩人如此模樣,不由喜笑顏開,打聲招呼道:「兩位好啊!」說著,也不理會朱雀他們是怎生表現就在室內翻找起來。找了半天,沒有。江傲不禁將目光望向了昊天教主。這時昊天教主的衣裳早就被他自己撒裂開來,脖上套著的絲線上繫著一顆光芒陰柔的珠子。江傲一拍腦袋道:「真是騎驢找驢!」說著,疑惑地瞧了瞧這兩人現下的模樣,心裡頓時明白了半截,卻不知要怎麼去拿昊天教主身上的珠子。因為這般情形,只要自己一不小心觸到昊天教主的肌膚,就會讓他抓住機會吸取自己的功力來抵消他自己散功時功力的消耗。江傲想了想,從懷裡掏出一把銅錢,跟打飛鏢似的扔扔扔。好在他發射暗器的準頭還算合格,幾下就將昊天教主脖上的絲線給打斷了,至陰珠滾落在地,江傲一把撿起笑著抱了抱拳道:「謝啦!你們兩位慢慢玩,後會無期。」說著,從門外搬進一桶石油,倒在地上,邪惡的笑著點了一把火,頓時火焰蓬起。朱雀與昊天教主兩人先前就已急的半死,但這種情形下又無力來阻止江傲的舉動。教中現下除了他們兩人,再沒有別人。不禁心中暗自後悔是不是將這地點弄的太過隱密,現下雖然有無數可調派的教眾,卻無一人在此。江傲才不管他們急是不急,又火上澆油的倒了幾桶油,見火勢旺盛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去找安心了。找到安心的時候,他頓時嚇了好大一跳。這個女人背著好大一個包袱,裡頭裝的都是從昊天教藏寶庫內擄劫的精品。金銀她才不屑拿呢,拿的都是更值錢的珠寶,就這樣,也挑挑撿撿了好大一陣子,裝了一滿袋。「你想做什麼?」江傲滿頭黑線地看著這個女人的大包袱和她身後站著的一大群昊天教婢女。「搞定了就走人啊!快,帶上她們一起逃。」安心才不管人家用什麼眼神瞧她呢!白白吃了這許多天的苦頭,怎能不撈點本回來?雖然被關在這裡的時候對這些珠寶不屑一顧,但要是能夠出去就又不同了,自然是能帶多少帶多少。至於那些婢女丫鬟也都是被抓來的可憐人,難道讓她們跟著一塊燒死?要逃也要帶著一塊逃。江傲苦笑著也不多說了,知道這種時候跟女人講理是純粹浪費時間。這關鍵時候還不知道那把火能不能燒死昊天教主和朱雀兩人,再加上玄武也快回來了,抓緊時間逃才是正理。當下帶著路避過機關,邊走邊四處倒油放火,最後來到了出口處的石門前。江傲伸掌在門上輕拍幾下,再使勁一推,石門應手而開。安心讚道:「厲害!」說著搶先出去。只是外頭是數十丈高的大樹,她沖的急了,加上身上那個超重的大包袱,一個重心不穩就向樹下跌去。丫丫滴,慘了慘了!這可真是樂極生悲!安心閉上眼,心裡緊張的怦怦亂跳,等著摔死。正自害怕之時,只覺身子一輕,已被江傲抱在懷中。她肌膚觸到江傲堅實的胸膛,不禁怯意全無,心裡卻又是一陣怦怦亂跳,臉上紅的厲害。這種感覺——怎麼會!還未等她恍過神來,江傲已藉著力幾下躍到了樹下,將如同八爪章魚似抱著他的安心放到地下道:「小心點!我上去送那些女子下來。」安心迷迷糊糊的點著頭,但心裡卻是一陣慌亂。這種感覺!這種感覺!難道自己喜歡上了江傲!她手一鬆,大包袱掉落在地也不自覺,只是抬頭癡癡地望著身形挺拔正向樹上躍去的江傲,芳心寸亂!等看到江傲又抱著兩個女子從樹上躍下的時候,安心終於回過了神,心下一陣大怒!好啊!這小子居然敢吃人家豆腐!她氣歸氣,卻也明白江傲只是在救人而已,更何況這些女子還是她執意要帶出來的。最讓她鬱悶的是,自己壓根只見過這傢伙沒幾回,怎麼會就喜歡上了他?人家更是對她一點情意也無!這不正是她最討厭的單戀嗎?她滿腔鬱結無處發洩,惱的滿臉通紅卻說不出話。她還沒有無賴到認為自己喜歡的人也一定要喜歡自己的程度,更是沒有做潑婦的潛質,不會不掂量下自己的身份和資格就無端斥責江傲。好運氣常常不會接踵而至。好不容易等江傲將樹上那一票女子都救下來之時玄武帶著三個被他擄來的女子出現了。「你們——」玄武驚異地望著他們道。安心此時沒精打彩正一肚子沒好氣,見到這個傢伙出現,卻也並不怎麼害怕了,只是冷冷的看著他。江傲暗道不好,立刻飛身上前擋在眾人面前。那一票私逃的婢女們卻早已嚇的面無人色。「好狗不擋道,快讓開!」安心不知死活的開口。玄武奇怪地望著這個大言不慚的女子,不知她倚仗的是什麼!「教主放我們出來的,昊天教混進了奸細,現下教中著了火,朱雀老頭帶著教主先行離開了,你來的正好,教主吩咐你上去看看奸細還在不在。」安心想都不想,隨口胡說八道。這一番謊話卻讓玄武思索了半晌。安心故意不看他,領著頭就往前走。玄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小娃娃別騙人!說!火是不是你們放的?」安心半點也不驚惶,瞟了他一眼道:「你覺得沒人替我們打開石門我們能出的來麼?說了是朱雀放我們出來的你又不信!」「哼!朱雀那老傢伙成天疑神疑鬼,就算他自己要走,也會先殺了這群婢女,怎會放她們出來洩露昊天教的秘密!」玄武好歹也當了這麼些年的長老,心機自然深沉,對朱雀的脾氣更是瞭如指掌,怎會輕易相信安心的話。「誰說要放她們走了?現下只是讓我倆押著她們到教主避身之處去罷了。」安心繼續胡說。反正打不過這老頭,只好騙騙他。「你死都不肯拜他為師,朱雀怎會信你?」玄武狐疑的目光在安心和江傲身上打轉。「信不信由你,讓開,我要走了。」安心不耐煩道。「想走可沒這麼容易,留下命來吧!」玄武冷笑著道。江傲早都在一旁看得著急,他自然明白玄武的武功厲害,安心居然還在那裡跟他對口。一聽玄武要出手,他立刻閃身到玄武身後,先發制人的攻出一招。「你——」玄武吃了一驚,急忙放下安心躍開道:「好小子,原來你武功不弱,一路上居然是在裝假!」他原本以為自己對江傲的武功瞭解的很清楚,是以才對江傲偷襲的那招置之不理,等到掌風險險打到他身上的時候,他才明白這個小子原來是個高手,自己居然看走了眼。「你師傅是誰?」玄武的眼神變得危險凶狠。「你還不配知道。」江傲一邊對答著,一邊掌法連綿不絕地向玄武打去。招式優雅飄逸,一襲青衣在空中翻飛,看來有出塵之態。玄武凝神敵對,輕鬆地拆解著江傲的進招。江傲乘隙向安心使了個眼色讓她先走。安心看了看身旁嚇得顫抖的那些婢女,歎了口氣點了點頭。畢竟,以自己的武功在這裡除了礙事一點也幫不到江傲,倒不如乘這機會將這些婢女送走,起碼江傲還能支撐一些時候伺機逃走。玄武一見安心等人要走,心下大急,卻苦於被江傲糾纏住不得分身阻擋。這小子雖然打不過自己,但要想殺了他卻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辦到的事情。他沒料到江傲小小年紀武功居然有這麼高。「我說我們還是別打了吧,你趕快上去看看你那教主還活著沒有!」江傲邊凝神全力化解玄武的招式邊道。「教主?你們到底做了什麼!」玄武的眼神裡閃過一絲驚慌。江傲笑笑不答,擾亂了他的心思就好,讓他去猜好了。一面招架,一面想著逃跑的法子。「你說不說?」玄武一掌擊中了江傲的左臂,啪一聲脆響,江傲只覺一陣疼痛,大概是骨頭被打折了。江傲冷哼一聲,咬牙不答,單掌繼續與玄武周旋。他的武功雖說已入一流境界,但面對有著幾十年功力和江湖經驗的玄武,還是差的很遠。玄武隱隱想起先前安心說什麼昊天教著火,現下又見頭頂的樹木間不時飄出一陣煙霧,想必所言不假,只是不知道教主在裡面到底是生是死。朱雀那老傢伙自己早都看他不順眼了,死了正好。可是教主——雖然自己也不喜歡他,但看在那人的面上——想起那人,玄武面上不由帶了絲溫柔之意,再一想到若是教主就此死了,那人不知會怎生怨恨自己。心下焦急,出招越發快了起來。江傲漸漸不住,原本雙掌就不是玄武的對手,現下只有一隻手,武功更是大大折扣。咬著牙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一團銀光裹著劍芒向玄武襲去。玄武冷笑道:「用了兵刃那也沒用。」說著雙手如穿花蝴蝶般穿過劍隙向著江傲打去。片刻,江傲又被玄武拍中一掌,頓時口噴一股鮮血,臉色灰白起來。玄武原本還憐惜他的資質沒絕了想要收他為徒的心思,可是自從開始擔心教主的生死之後就顧不上那麼多了,只想盡快打倒這小子分身上去瞧瞧。可就在江傲中掌之時,玄武亦駭然驚道:「毒!你身上怎會有毒!」說著,再顧不上許多,急忙盤膝坐下運功逼毒。這玄武並不知道自己中的是天下無解的「萼紅膠」之毒,是以此時一心只想著將毒逼出來再處置這個下毒的小子。可他又哪裡知道,錯過了此時這個機會,再過一會只怕他連行動的能力也無了,更別說收拾江傲了。江傲喘息著再也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下。嘿嘿笑著從懷裡摸出一隻蘋果,蘋果上倒紮著幾枚銀針,針尖光亮雪白,倒是看不出上面施了毒。原來方才玄武打在他胸前那一掌,恰恰是拍中了這只蘋果。江傲冒著胸膛要害受傷的危險,賣了這個破綻給玄武,玄武那一掌滿擬要打死江傲用上了十成的力道,誰知剛一拍到他胸口就覺掌上一痛,再要變招已然不及,硬生生撤回了一半掌力反使自己受了不輕的內傷,更加上掌心已被刺破,毒入血脈,自然令他大為驚惶。也好在他撤了大半的掌力回來,否則不旦江傲在他掌下有死無生,那蘋果上的毒針也定會全然刺進他的手掌。「好狠!這是——什麼毒!」玄武逼了半天毒,不旦發現無法逼出一點,甚至這毒還讓他全身出現散功的現象,不禁大為驚駭出口詢問。江傲早已不住躺到了地上,此時只覺胸口真氣翻騰,一陣煩惡欲吐,壓根說不出話來。這時只聽一個聲音笑道:「這是天下第一奇毒——萼紅膠!一般人可享受不到的,老烏龜,你運氣很不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