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瞧了瞧四下的形勢,自己這方的人多少都在與群鯊作戰的時候受了或重或輕的傷,雖然歇息了一小陣,但精力體力都已不能再了。昊天教此次人多勢眾,想必現下這裡站著的教眾身手絕不會差,這番打鬥下來,只怕是凶多吉少。但,又怎能將藏寶圖交出去呢?等自己這些人沒有了利用價值,只怕死的比現在還要更快。這時的形勢已容不得她再多想了,眼見昊天教眾漸漸逼近,安心突然開口道:「且慢!」「怎麼?小姑娘改變主意了?甚好!甚好!只要乖乖聽本座的話,絕不會讓你吃虧的。」柳行舟收回兵刃得意的笑了。安心低頭沉思,柳行舟見她不語催促道:「本座可警告你別耍花樣,藏寶圖你到底給是不給?」「給!給!當然給!既然閣下都開口了,我怎麼好意思拒絕呢!」安心忽爾微微一笑道:「不過我有個條件!」「什麼條件?」柳行舟皺了皺眉,這小丫頭還真囉嗦。「你看,我剛從海中死裡逃生,又剛從昏迷中醒來就遇到這種事情。我也不求你放過我們,但你總要先讓我吃飽肚子,別讓我做個餓死鬼啊!」安心累的很,說著說著索性一屁股坐了下來。「本座不是說了你交出藏寶圖我就放你們走麼?到時你想怎麼吃喝都由你!」柳行舟漸漸有些不耐煩了。「咱們還是先小人後君子吧!你放不放我都只憑你一句話,要我相信實在太難。反正你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現下天也黑了,你就算要尋寶也得等到明天不是麼?讓我吃一頓飽飯又費不了你多少時辰。難道閣下還怕到時候不是我們的敵手?」安心懶洋洋一笑,既然這傢伙暫時也不想殺了自己這些人,那麼討價還價拖延些時間還是可以的。柳行舟瞪了安心一眼道:「你不用拿話激我,你自己明白就憑你們現在這幾個人,根本別想逃出去!好罷!本座就讓你吃頓飽飯,要是到時候你再不交出藏寶圖,那就別怪本座心狠手辣!」「這是自然,到時候我也不忍心讓閣下為難啊!」安心呵呵一笑道:「那麼!你準備請我吃些什麼呢?」柳行舟哼了一聲,目視手下一人。那人排眾而出,奔上岸邊的大船上去取了些乾糧饅頭回來放在安心面前。「什麼!你就請我吃這個?」安心怒道:「也太小氣了吧!」司空極這時早就餓極,先前還乖乖站著聽他倆對話,現下見了吃的,早就忍不住了,搶過一個冷饅頭先啃了一口嘟嘟囔囔道:「算了,爺爺我也不挑剔,先吃一個再說。」安心拿眼瞪他,他轉過臉去假裝沒看到。安心冷笑道:「倒也有人不怕被毒死!這餵豬的東西我可不吃。」一口話噎得司空極拿著饅頭咬不下去了,是啊,自己怎麼沒想到這些東西裡萬一有毒怎麼辦!柳行舟怒道:「你到底想怎樣?你要吃的,我給你取了來你又挑三撿四!若是你現下不餓了,那麼就將圖交出來罷!」安心低頭想了想道:「本姑娘向來不吃這種粗糲的東西。也罷,這荒島上也沒什麼好的,你就讓人去逮幾隻兔子、山雞什麼的,本姑娘想喝口熱湯吃烤兔肉!」柳行舟瞪她,安心毫不示弱,繼續瞪回去,兩人對瞪了半天,柳行舟歎口氣吩咐道:「去逮些野味來!」他的幾個手下領命去了。但這半夜三更的,兔子和山雞鬼知道在哪個洞裡睡覺呢,自己又對這裡的地形不熟,上哪去抓?雖然心裡不免腹誹,將安心暗罵了個狗血淋頭,但長老的命令不敢違抗,只好自認倒霉。乘著昊天教眾去逮野味的時候,安心與眾人聊了一會,倒是將昏迷之後發生的事情弄了個清楚。正是那些海豚們將他們送上海島的,它們離去的時候還使多愁善感的慕容雪難過了好一陣子。到了岸上眾人先撿了些柴禾生火烤乾了衣裳,又忙著救治那些體弱昏迷的船員,饒是累得展昭和方玄等人輸盡了真氣也只救活了四人。等終於緩過了氣還來不及弄些吃的,昊天教眾人就來了,接下來的事情,安心便都知道了。此時安心見那倖存的四個船員坐在離火稍遠之處,一臉的疲憊和驚惶。心下暗自歎了口氣,都是自己的錯。雖說她答應方鄂來尋寶也是迫不得已,無論這藏寶圖在不在他們手上,昊天教都不會放過他們了,是以為了自己這些人今後的生存才出此下策來了此地。沒想到這一舉動卻害得數位船員死於非命,家裡老小還不知道怎生盼著他們賺錢回去養家餬口呢!這時進山捕捉野味的昊天教眾還未回來,柳行舟已經隱隱露出焦急的神情,又囑咐兩個手下尋去催催。安心忽然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手道:「我要去方便一下。」「不行!」柳行舟毫不猶豫的拒絕。誰知道這個小丫頭又要搗什麼鬼。「你怕什麼?藏寶圖又不在我手上,你還有這許多人質在,我還能玩出什麼花樣?」安心冷笑道。柳行舟想了想點了頭,安心轉身就向遠處的林中走了過去。半晌,安心回來了,那幾個出去捕獵的教眾也已回來。洗剝野味的時候,早有人去船上取了鍋碗瓢盆和一些作料。不一會,一股肉香就在鍋裡瀰漫開來,饞的飢腸轆轆的眾人不時吸聳著鼻子。安心手執烤兔腿吃得津津有味,讚道:「沒想到昊天教還有當廚子的天賦。」說著目視站在一旁臉色鐵青的柳行舟道:「你要不要來一塊?味道真的很不錯。」柳行舟哼了一聲不去理會她。早知道這個丫頭是「千手毒醫」蘇子揚的徒兒了,經過她手的東西,誰有膽子往下嚥!好容易等眾人都吃飽喝足了,柳行舟不耐煩地催促道:「現下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該把東西交出來了吧!」安心偏了偏頭道:「什麼東西?」柳行舟正要發怒,安心又笑道:「別生氣,別生氣,我說了要給你自然是會給你的,我可不像昊天教這樣習慣賴帳!」說著,她慢悠悠踱到方鄂身旁。「真要給他?」方鄂猶豫著將藏寶圖交給安心輕聲道。安心接過藏寶圖,貼著他的耳朵小聲道:「一會你見機行事,真要打起來的話,你帶著眾人將那些不會武藝的人圍在中間保護好了。」方鄂聞言點了點頭。柳行舟凝神細聽安心說些什麼,只是隔得遠了,安心聲音又輕,他一句也沒有聽到,不禁皺了皺眉道:「你到底好了沒有?」「好了好了,給你,接好了!」安心邊說就邊將那藏寶圖向柳行舟扔了過去。可是他倆中間還隔著堆篝火,也不知安心是不是故意的,那藏寶圖竟直直向著火中墜了下去。等到柳行舟反應過來飛身去搶已經來不及了,只勉強搶了個未燃盡的邊角還把手給燙了。柳行舟怒道:「你怎言而無信!」「咦!我不是給了你麼,你自己沒接住怎麼也能怪我?我只答應將藏寶圖交給你,又沒允諾非要完好無損,你現下不是拿到了麼,僅管只是一個邊角。」說著,安心囂張地大笑起來。柳行舟氣的臉發青,正要下令屬眾上前將這群不識好歹的傢伙殺個片甲不留,方鄂這時已帶了展昭等人將趙禎、念蓉和幾個船夫牢牢地圍了起來。他們飽餐一頓,精神、體力也比先前好了許多,正待和昊天教一拼生死,就聽得柳行舟慘聲叫道:「毒!你下了毒!」再看柳行舟拿著藏寶圖一角的右手已黑腫了一塊,毒氣還在慢慢上延。他急忙點了自己手臂的幾個穴道,阻止毒氣蔓延,怒視安心道:「將解藥交出來!」安心嘟了嘟嘴道:「我憑什麼要聽你的?我又不是你的屬下。奉勸閣下還是別動怒的好,否則血液循環加速,毒入臟腑你就沒得救了!」原來她先前那一連串的討價還價只是為了爭取時間,更是在尿遁的時候將油布包裡的那些毒藥都拿了出來備用。後來與方鄂說話也只是想引開眾人的注意好在藏寶圖上動手腳。她將圖丟入火中也只是為了降低柳行舟的警覺性,好讓他不顧一切去搶奪。這一連串的變化,搞得眾人都欣喜異常,少了柳行舟這個高手,也許能多幾分逃走的把握。柳行舟怒哼一聲,左手一擺示意屬下進攻。安心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道:「別過來,否則我就將這解藥毀了!要死大家一塊死好了!」局面頓時僵住了。這瓶解藥又取代了先前藏寶圖的地位,變成了活命的關鍵。只是安心無論給與不給,下場都不樂觀。這柳行舟自然也不是傻子,自己就算不令手下進攻,安心也不會將解藥給他,但萬一她將這解藥毀了,在這荒島之上,隔著茫茫大海讓他如何去尋解毒的法子?是以暫時猶豫住了。安心凝神瞧著柳行舟臉上變化不定的神情,突然見他抬起頭來,目光炯炯地向自己身旁望過來。安心正要轉頭瞧瞧他在看些什麼,就覺得手中一輕,瓷瓶已被一人搶了過去。「你!」安心驚愕地看著搶走自己手中瓷瓶的念蓉,心裡猜疑不定。「哈哈……」柳行舟大笑道:「你還不知道吧,她一早就是我的人,只不過奉命暗中監視花若蝶,誰料到你們這幾個傻子居然會可憐她將她帶在身邊。這可省了我不少的事。」說著邁步上前將左手一伸道:「好!你這回立了大功,回去我一定向教主稟報。現下,將解藥給我吧!」念蓉微微一笑道:「你別過來,否則我也會將這解藥毀去的。」柳行舟面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怒道:「你在發什麼神經!」念蓉向著安心施了個禮道:「爺,這可對不住了。平日你待念蓉甚好,可我卻恩將仇報,此次你們出來尋寶,消息也是我傳給昊天教的,就連先前我假裝不會游水硬拖住你的腳也是沒安好心。」安心此時心中充滿了挫敗感,其餘之人的神情也好看不到哪裡去,一個個都對著念蓉怒目而視。安心搖了搖頭道:「現下你也不必與我說這許多了,只怪我看錯了人罷!其實當初看到師祖每次望著你時欲言又止的神情我就該想到了,只怪我怎麼也無法相信你這樣一個善解人意的女子竟然會是昊天教的屬下。」念蓉微微一笑風情萬種道:「爺也並未看錯人,我現下已經改了主意了,爺對我這般好,我又為何要為這昊天教賣命?在他們眼中,我只是一枚棋子,又何曾有人將我視為一個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了?」與安心相處的這段日子是她這一生最輕鬆快樂的時光了,不用與人勾心鬥角,不用參與那些險惡陰謀。以前她還想著昊天教對付叛徒的殘忍手段猶豫不決,可今日看到安心為了眾人生存的一線希望不惜與整個昊天教為敵,就連那些卑賤的船夫在她眼中也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她甚至不忍心拋下這些累贅自行逃命。有一種東西在念蓉的心裡悄悄萌芽,那是她以前從來沒有體會過的友情和信任以及對弱小生命的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