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簾妖夢 卷八、此情可待重頭務 一七二、血濺婚禮
    次日魔殤宮中,自是一番沸沸揚揚的熱鬧。四處張燈結綵,裝點得花團錦簇,觸目所及,皆是張揚至極的大紅色。

    魔尊的大婚之禮,整個妖界上上下下自然不敢小覷。半個月前被寒洛三言兩語打發回去了的各族使者,甚至各族的族長也一同不辭辛苦地親自趕了過來,大家挑著更多更貴重的禮物,排著更長更龐大的隊伍浩浩蕩蕩地進入了魔殤宮,身份和地位高些的便站在魔殤宮大廳的兩旁,低些的就只能排在魔殤宮外的廣場上,各個都是面帶喜色,互相間噓寒問暖好不熱鬧,叫嚷聲直要將魔殤宮的屋頂都吵掀了去。

    眼見日頭轉入了中當空,只聽得宮外號炮連聲鳴響,充當司禮官的玄武宮主端木捋了捋身上的衣服,清了清喉嚨,朗聲高唱了諾:「時近正午,吉時將到,左右魔使並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宮宮主及屬下諸位宿主,率領妖界各族,恭祝魔尊大人大婚之喜

    尾音拖的很長,縱使是被安排在外面的族長、使者也能清清楚楚地聽到端木的這一聲喊,一個個忙都噤了口,很自覺地退到了道路兩旁,垂手肅穆,待他唱完,方一起齊聲高呼道:「恭祝魔尊大人大婚之喜

    在這一片聲振雲霄的恭喜聲中,一身喜色的魔尊虎步生威,不緊不慢地走進了魔殤宮中,走近了他慣常坐的那至尊寶座,挺胸昂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身下的人群。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他那張一貫不苟言笑的臉上此時也有了一絲暖色,伸手虛抬了一下,吩咐眾人起身觀禮。

    又聽得端木一聲高唱。頓時絲竹之聲齊響,右魔使蕭亦軒小心翼翼地攙扶著新娘子,笑吟吟地緩步走入了大廳。

    眾人看了,皆覺眼前一亮。只見新娘子身穿大紅錦袍,鳳冠霞帔,頭上頂著紅巾,婀婀娜娜地邁著小碎步,行如扶風弱柳。頓若幽谷深蘭。

    魔尊見了新娘子出來,臉上喜色更濃。甚至緊走了兩步,不等蕭亦軒將新娘子送過去,自己下了台階,向著新娘子急步走過去。

    蕭亦軒見魔尊竟親自迎了過來,扶著新娘的手緊了一緊,忙側身裝作替新娘整理頭巾的模樣。藉著身體地遮掩,迅速朝新娘手裡塞了一件物事,這才轉正了身子,鬆開手,衝著魔尊獻媚地笑笑,矮了矮身便自行退至了一旁,與寒洛並立大廳左右。一同站在高台之下。

    魔尊牽了喜繩,萬分小心地領著新娘子穩步走到高台上。

    接下來自有一番新郎新娘拜天地,拜媸蓮女神像的儀式,待到新郎新娘直起了身子正面對著低下的一眾人等,預備著接受整個妖界的朝拜之時。新娘卻忽然開了口:「請略等等。我有一事需說。」

    她這嬌吟吟的一聲令眾人跪了一半的腿又全都伸直了回來,一同抬頭疑惑地望著她,不知這位妖界新的女主人此時開了妙口,是為了何事?

    魔尊也不急也不怒,微笑著看著自己身邊的人兒,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新娘子微轉了轉身。衝著魔尊先施了一禮。方才曼聲說道:「得蒙尊主大人垂憐不棄,願以納我為妻。令我為魔尊夫人,可與尊主大人一起接受眾人朝拜。然而我一個做女兒地,怎能讓父親大人向我跪拜叩頭?還請尊主大人體諒我的一片孝

    此言一出,現場頓時一片嘩然,各個都將目光投向了蕭亦軒,幾個跟他站得近地平日裡關係還算好的,也都悄悄向他奉承起來,都說他生了個體貼又孝順的好女兒。

    連魔尊也被新娘子的孝心所感,嘴角噙了笑,柔聲說道:「夫人說的不錯,是我的疏忽了。」又衝台下說道:「既如此,還請右魔使也上來,與我夫婦二人一同接受眾人朝拜吧。」

    「不,不敢,屬下怎可如此?」蕭亦軒忙擺了手誠惶誠恐道。

    「就是上來立在一旁也好。不然夫人不肯受禮,這儀式還要不要舉行下去?」魔尊頗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蕭亦軒再不敢怠慢,忙緊步從眾人中走出來,兩步上了台階,臉上卻帶了幾分得意之色。

    「待我先拜了父親大人,再與尊主大人一起接受朝拜,可好?」新娘又提出了建議。

    「好,依你。」說話地對像變了,魔尊的語調也跟著變了,輕柔的很,寵溺之情溢然。

    新娘得了准,便款步走向了蕭亦軒。

    蕭亦軒見女兒如此懂事,忍不住也泛出了幾點老淚。見女兒蓋著頭巾看路不便,趕緊迎了上去,拉了新娘的手,不讓她再矮身行禮下去,不住地點頭稱好:「好,好,你有這份孝心,爹已經很知足了。」

    「父親大人這是說哪裡的話。」新娘輕笑著說道,「女兒的孝心,還遠不止這些呢。」話音未落,手腕抖地一翻,白光自紅袖中而出,倏地一下正中蕭亦軒的心口。

    「你……」蕭亦軒雙手緊捂著心口,大睜著雙眼不可置信地驚道,臉上已經泛出了淡淡地黑色,肌肉僵硬,尚未來得及說出口的話便埋在了肚子裡。

    底下來朝賀婚禮的眾人還為從這場女兒謀害親生父親的變故中反應過來,一時間都愣在了原地,呆若木雞地望著台上的一對新人。

    「右魔使蕭亦軒,意圖在尊主大人大婚之時趁機犯上作亂,罪大不赦,該當處死!」新娘子一把抽出沒入蕭亦軒心口地匕首,高高舉起給下面的人看,「這把淬了見血封喉劇毒的匕首,便是適才他塞到我手裡,要我趁尊主大人不備時,行刺謀害於他。」

    在大禮時陡見凶刃,又血濺禮堂,眾人都覺得,今日這個所謂的良辰吉日,其實是大大的不吉不利。雖然台上的新娘口口聲聲說這匕首是蕭亦軒給她地,可是這凶器究竟是誰地,也不是能輕易說清楚的事,更何況這等女兒殺父大義滅親地事情怎麼著也叫人想不通。於是眾人都心照不宣地閉口不言,一同將目光投向了身為新郎的魔尊大人。

    面對著這場變故,魔尊卻表現出了反常的平靜,只是略皺了皺眉頭,對新娘淡淡說道:「這有毒的東西,你還握在手裡做什麼?還不趕緊丟掉,小心傷了自己的手。」

    新娘也不答話,只把手腕一揚,那把淬了劇毒的匕首便被她拋了出去,直直飛向台下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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