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轉身的一剎那,木芫清的心裡恍如一片黑暗中陡然奪目的閃電,登時將思緒照得一片清明:南宮御此時伴著那個女子,其用意並不是與心上人燈市約會,而是十五月圓,他受血族之人嗜血本性的牽引,引了那女子要來吸她的鮮血入腹!
木芫清大驚失色,此處人多眼雜,南宮御因為妖力失控神智不清,一切都是憑著本性衝動而為,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麼。若是他在這種情況下當眾咬了這女子的脖子飲了她的血,被四下裡的人都瞧見了,定會將他當作是吸血啖肉的惡魔,群起而攻欲除之而後快的。南宮家在這鎮上建府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十里八鄉的人也都認得南宮家的大少爺是什麼模樣,南宮御若成了吸血惡魔,那整個南宮府都會劫難逃,將被驚恐的人們夷為平地,南宮家幾代人的辛苦經營頃刻間毀於一旦。
一連串可怕的後果全在一瞬間閃過木芫清的腦海,她越想越怕,心裡慌亂無比,翻來覆去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該如何制止了南宮御不讓別人發現了才好?
眼看著南宮御頭越來越低,已經對準了女子白嫩嫩的脖頸張開了嘴,現出了因為妖力失控而暴漲出來的長長的獠牙。而那女子卻渾然不知,依然一臉幸福的緊閉著雙眼,清瘦的身軀因為強烈的幸福感和緊張感而不住顫抖。
木芫清什麼也顧不得了,一縱身跑過去,喚了聲「御」,猛地捧起南宮御那張傾國傾城的俊臉,強行扭了過來面對著她,心一橫櫻唇輕啟便湊了上去。她的嘴唇緊緊地堵住了南宮御的嘴巴,一雙大眼睛因為擔心緊張,睜得無比滾圓,長長的睫毛就在南宮御的臉上蹭上蹭下。
這個吻吻得很是大膽突然。尤其是旁邊還有一個混事不知的女子站在跟前。那女子許是聽到了不尋常的聲響,身子一抖睜開了眼,恰巧便看見了木芫清強吻南宮御的這一幕,登時便驚得目瞪口呆,也許是眼前地場景太過驚世駭俗了,那女子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既不知道迴避,也沒想起來要高聲驚呼上一句,就跟只木雞似的愣在原處。
女子那一番如見天外飛仙般的表情自然也落在了並沒有閉上眼睛的木清眼裡。只是此時的她卻沒有閒暇去顧及那女子的心思。南宮御的獠牙很長很尖,她既要將那獠牙掩住不讓近在咫尺的女子看到,又要提放著不讓尖利的獠牙傷到她自己。
籮卜閒暇時曾跟她說過,當月圓時血族妖力失控時,便會迅速長出兩顆長長地獠牙來。可千萬不能小瞧了這兩顆獠牙,那上面帶了見血封喉的劇毒。一旦獠牙刺破了肌膚,獠牙上的毒素和血液混和在了一起,被咬中的人便如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動也不能動,只能乖乖受死。
是以木芫清的這兩片紅唇抵著南宮御抵得很是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留神救人不成,倒把自己搭進去做了南宮御的點心了。抬眼望去,那個迷失了理智的南宮御因為久久得不到血液來壓制失控的妖力,眸子迅速轉黑,黑的宛如一眼望不到底地地獄深處,滿滿全是渴求新鮮血液的慾望。
就在如此如履薄冰時候,身旁的那個女子生怕場面不夠混亂似的。「啊」的一聲驚呼出來,手指著木芫清不可置信道:「你……你們……」
木芫清被她這一驚一乍嚇了一跳,心神一亂,南宮御趁機而入,鋒利的獠牙在她口中狠狠一刺。登時滿嘴都是濃濃的血腥味道。
籮卜果然沒有騙她,鮮血剛一流出,木芫清便覺渾身一僵,動也不能動了。偏偏這種僵硬還不是麻木不仁地僵硬,全身的觸覺感覺嗅覺視覺聽覺一切的知覺都在健在,只有身體不能移動分毫。
南宮御嘗到了血的味道,眼中黑色更深。他收回了搭在那女子腰上的手,雙手一圈,將木芫清緊緊地貼在他地胸前。喘著沉重的氣息,慾求不滿地將兩片唇在她嘴上輾轉遊走,去吮她傷口中不斷流出的血液,喉結一滾一滾。不停地做著吞嚥的動作。
木芫清身子不能動。心底卻一片清明。她知道血族之人一旦嘗到血液的味道便再也無法停下,接下來要發生的只會如狂風暴雨般一片激昂。直到她全身血盡而亡方能罷休。她心裡掠過無限淒涼,能做的,卻也只是無助地閉上雙眼待死。
絕望中,隱約覺得,南宮御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那兩片炙熱的嘴唇也不像最
肆虐粗暴,而是溫柔地、似試探又似挑逗地在她唇上繼而滑過她地臉,掠過她的耳朵,一路向上,親吻上她緊閉的眼睛,很小心,很專注,似在親吻一件稀世珍寶。良久,南宮御方滿足而又狂喜地低歎一聲:「呵,清兒啊……」
這一聲歎息將木芫清的一絲神智從癡迷中牽了回來,她本能地伸手要推開南宮御,轉而驚喜地發現,自己竟然奇跡般地能動了。
奇怪?不是說被獠牙咬到之後就不能動彈了麼?難道是蘿蔔他騙我?木芫清沒有心情再去想這其中地道理,趁著南宮御眼下不在著急著要吸血,一閃身躲開了他伸過來要撫她臉頰的手,又毫無風度地一把推開旁邊那個礙事地女子,拉了南宮御便一路狂奔回了南宮府。
「清兒,你……我以為……原來你……」南宮御臉上的狂喜尚未消盡,目光灼灼地盯著木芫清,吐出的話卻全然沒個頭緒。
「御?御?」木芫清伸手拍了拍南宮御的臉,又很不客氣地掰開他的嘴巴,點著腳尖去找那兩顆消失不見了的獠牙。
「御,你醒過來了麼?還記不記得剛才的事?」木芫清不放心地問道。
「呵呵,清兒,不是這樣的,我來教你……」南宮御輕笑一聲,一手摟住了她,身子另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眸子迅速轉黑,聲音也添了意味不明的暗啞,頭上一縷碎發正喬垂在木芫清面前,在她鼻尖上挑撥來挑撥去。
木芫清確定了南宮御已經醒轉,她那一顆提在嗓子眼的心才算是放回到了肚裡。此時見南宮御重又俯身下來,一時反應沒反應過來,不知他要做什麼,只是呆呆地望著他眼中翻江倒海的洶湧,心裡在思考著剛才的問題。她那張小嘴半張不張,更添誘惑。
直到聽見南宮御嘴中含糊不清地吐出:「原來,你是喜歡我的,要不然也不會……」,她才陡然驚覺,忙一扭身子,幾步退了出來,口中支吾道:「御,我不是……」
南宮御張了張嘴正要問話,忽聽斜刺裡一聲幽幽歎息響起:「芫清,你這又是何苦呢……」
原來是蘿蔔不知從何處趕了回來,行色匆匆,神思憂慮,嘴角邊還有尚未拭乾的血漬,顯然也是覓完了食急著趕回來。
南宮御見他與木芫清之間的一番曖昧之舉盡數被蘿蔔瞧見,臉上一紅尷尬的不行,硬者頭皮說了聲:「夜深了。」便匆匆告辭而去。
籮卜絲毫不在意南宮御,衝他微微一笑算是告了別。待他走後,逕直走到木芫清跟前,伸手在她嘴邊隨意一撫,又將手指伸到自己鼻下嗅嗅,忽然咧嘴邪氣的一笑,舌頭伸出,認認真真舔起了指頭上的血漬。
他舔乾淨了手指,低頭附在木芫清耳邊低聲問道:「芫清,你這血的滋味可是不同尋常。告訴我,你是什麼妖?哪一族的?」
籮卜的問話中充滿了魅惑,木芫清只覺得他那聲音中帶著一種與眾不同的力量,令她來不及思索便脫口而出道:「樹妖族,血婆羅樹妖。」聲音沙啞,儼然便不是她的本音。
聽了她的回話,蘿蔔臉色陡然一變,幾乎是驚呼出口道:「難怪南宮他……」話沒說完又迅速閉了口,臉上恢復了平靜,幾不可聞地歎了一聲:「原來你是血婆羅樹妖……莫非,這就是天意?他要等的那個人,便是你?」
「蘿蔔,你竟敢對我施法?」木芫清回復過來,略想了想便猜出了端由,怒不可遏的質問道。
「是,我對你施了法。」籮卜點了點頭,淡然答道,彷彿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一般。
又斜挑了挑眉,對木芫清正色道:「芫清,南宮初為血族,功力尚淺,不能自行控制得宜,很容易迷失了心智做些危險的事。今晚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若不是你及時趕到制止了他,後果不堪設想,儘管如此,你不還是被他在衝動之下給弄傷了?我看還是盡早告訴了他,免得夜長夢多再出事端。我也好早日把血族的生存之法教了給他。也不知我還能陪在他身邊多久,若是我走了,他還被你蒙在鼓裡,是要出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