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碧水清膚膏。」寒洛微微一笑,說話間已經掀開了藥盒,頓時一股淡淡的清香氣瀰漫開來,那盒中所盛之物,果然如一汪碧水般清澈透亮。
寒洛用食指從藥盒中挑了一點點藥膏,另一隻手則翻開木芫清下唇,手指遞過,輕抵在傷口之上。他一面將藥膏小心翼翼地塗抹在唇上,一面輕聲解釋道:「碧水清膚膏是我們妖狐族療傷的聖藥,抹上之後你就不會覺得疼了。多則兩日,少則一日,你這唇上的傷口就可痊癒了。放心,一點疤都不會留下的。」
「真的不會留疤麼?」居然有一絲莫名的失落感迅速劃過木芫清的心頭,「其實,也不需要用這麼好的藥的。傷口在嘴巴裡面,就算留下疤了也不打緊的。」
「傻丫頭,不用碧水清膚膏,難道你想多挨幾天的痛?」寒洛說著,又從藥盒裡挑了些藥膏塗沫,生怕藥抹少了傷口恢復的不夠快似的,「就算傷口在嘴巴裡面,我也不願意你因此留下疤痕來。你不知道,當時你口吐鮮血的模樣,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你……」
「以為我什麼?」不等寒洛把話說完,木芫清便笑著插話道。
她這麼一說話,丹唇微動。
而寒洛為她抹藥的手指還依然停留在她的下唇上。上唇落下,下唇蠕動,恰好將那修長的指尖包裹在了溫濕的口中。
雖只是一霎那的功夫,兩人心中卻都是突地一跳,猶如一股強大的電流貫穿了全身一般,又酥又麻,頓時都呆住了,怔怔的凝望著對方。
寒洛似乎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鬼使神差般的,用指腹輕輕的,慢慢的在那片溫潤、柔軟的丹唇上摩挲,指尖過處,留下薄薄的一層透明藥膏。
「好涼……」此時木芫清的腦海中就只剩下這麼一個念頭了。好涼,被寒洛手指觸碰過的地方,好涼啊。不知道這份涼意究竟是來自藥膏,還是來自寒洛的手指?是不是他的手指從來就是這麼涼,就和他這個人一樣?
這絲淡淡的涼意讓她忍不住想要去啄那指尖,實際上,她也這樣做了,小嘴一努,輕輕啄了啄在她唇上逗留不已的指尖。
寒洛全身一振,金色眸子中的色彩迅速轉深,裡面有一些從未出現過的東西迅速掠過,快地根本看不清楚。而指尖的動作卻就此停下,一動不動留在了原處。
木芫清動動嘴唇,還想再啄,沒料到寒洛卻在此時突然抽回了手,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了她許久。
「清兒……」寒洛嗓音暗啞,低低喚了一聲,聲音帶著一絲隱忍,還夾雜了一絲迷茫。
「洛……」彷彿是對某種召喚咒語的回應一般,木芫清不自覺地低聲應了一句。
「清兒。」過了許久,寒洛又喚了一聲。只是這一聲沒有了方纔的迷茫,聲音清冷響亮,毫無任何感情在內,一如平常。
應過來的木芫清也察覺到了自己剛才的失態,臉上一紅,忙扭轉了頭不敢再去看寒洛,嘴上沒話找話,斷斷續續道,「明,明天還要跟白虎宮的奎木比試,不如,不如你現在跟我說說奎木的情況吧。他擅長什麼本事,弱點在哪裡,都給我說說。我心裡好有個計較。」
洛也微微有些尷尬,正躊躇著不知該如何打破眼前的氛圍。聽木芫清主動轉移了話題,連忙答應了,悄悄調整了一下心情,又恢復了一貫的神態。
只聽他緩緩說道:「說起你的三個對手來,奎木宿主是最難應付的了。近年來,由於朱雀宮主岳霖翎是女子的關係,朱雀宮中的女子也越來越多,而她們大多也都是像井木那樣,擅長幻術和媚術,靠影響對手的心志來取勝,至於武功,卻是稀鬆平常得緊。而白虎宮卻不同,白虎宮人一向崇尚武力,自陸一翔往下,個個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最喜歡使用重兵器。你明天要對陣的奎木就擅使一對重鑭,每隻都有四五十斤重,舞起來虎虎生威,等閒人根本近不得他身。」
「什麼什麼?重鑭?四五十斤重?乖乖,那可真是不妙了,被那麼重的東西掃上一下,估計我這條小命就沒有了,更別說跟他對峙取勝了。」木芫清一聽,立刻愁眉苦臉起來,「你有什麼好法子可以克制住他麼?」
「以前你功力未失時,素以靈活輕巧見長,使出招來攻守兼備,倒未見得會輸給他。只是……」寒洛凝眉沉吟道。
「哎呀,別老說我以前怎樣怎樣了,我現在一點功夫都不會,你再說以前,根本就是白費口舌。」木芫清脾氣一上來,話說得毫無遮攔。也不知道為什麼,以前她聽到寒洛提到她穿越來以前的事時,一點想法也沒有,反而很好奇,很想知道這具身體以前的主人是怎樣的一個人。可是最近,她只要一聽到有人提到「以前」的事,她就氣不打一處來,彷彿那個陰魂不散的「以前」是一個登堂入室的小偷,正在堂而皇之地搶奪只屬於她的東西,而她卻偏偏只能像個啞巴一樣吃悶虧,真是想想就火大。
「別再提以前的事了!你只要告訴我,『現在』我要怎麼對付奎木?」木芫清粗著嗓門嚷道。
寒洛卻絲毫不計較她這般無禮的態度,反而很瞭然的點了點頭,柔聲應道:「好,我以後不再說了就是。」
說完皺著眉頭想了又想,終於微微歎了口氣,說道:「清兒,對於明天那場比試,我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應戰。奎木功力深厚,招式狠辣,你是萬萬抵擋不了的。」
「那,那怎麼辦。」
「明日上台之後,在他未出招之前,你便認了輸吧。」寒洛的聲音依然平靜地毫無波瀾可言,但是木芫清卻總覺得裡面包含了一絲不甘和遺憾,而就是這絲不甘和遺憾,更加刺激了她的鬥志,讓她不願意就這麼輕易的放棄了。
「一定要認輸麼?真的沒有辦法了麼?你不是,不是說要全力而為麼?」木芫清不知道自己在期待著什麼,一個戰勝對手的妙計?抑或只是一個簡單明瞭的態度而已?
「清兒,雖然我不想輸,可是,我更不願意見到你有事。」寒洛語氣淡然,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你說怎麼做,就怎麼做好了。誰讓你是我的宮主呢。」得到了她期待的答案,木芫清笑得既開懷又得意,言語間特意加重了「我的」二字。小女人的霸道。
寒洛笑笑,也不答話,一副放任的模樣。
「對了,你剛才還說要讓我看看你叔叔寒聖不為人知的另一面呢。現在沒事了,快帶我去看。」木芫清心情一好,玩心立時大起,連連嚷道,「在哪裡,在哪裡呢?屋子裡還是外面?」
「清兒,我發現,每次只要一提到叔叔,你就特別的興奮。」見木芫清臉變得這麼快,才一轉眼間就是這麼一副猴急樣,寒洛有些好笑地開口戲道,「為什麼呢?就連仲尤先祖也沒能讓你這麼激動過呀?」
「唉,仲尤先祖哪能跟你叔叔相比。」木芫清大手一揮,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話一出口立馬意識到不對,忙捂了嘴巴緊張的望了眼寒洛。
「在我這裡說錯話可以,出了這個門,嘴巴就要縫緊些了。」寒洛無奈又擔憂地瞪她一眼,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是,是。一定一定。」木芫清忙點頭應了,心裡卻犯了嘀咕,想當初在山裡,寒洛對仲尤先祖可謂是畢恭畢敬,自己在背地裡稍微說錯一句話,就能被他教訓上好一頓,怎麼現在倒變得這麼寬容了?
不過嘀咕歸嘀咕,現在的寒洛通情達理,對她越發的縱容,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了,幹嗎去想那麼多呢?難道非要被訓上一頓心裡才舒服麼?左右寒洛不會害她,而在這宮裡,唯一能讓她信賴,能讓她依靠的人,也只有寒洛了。
「我的意思是說。」心裡想通了,木芫清繼續說道,「你叔叔,九尾天魔狐,光聽這個名頭就大有來歷,又威風又好聽。而且他本事又高,功夫又好,就連華老先生那樣心高氣傲的人也對他心服口服,讚不絕口。就我來,就我回青龍宮這麼段時間,就聽別人提起他了好幾回,每次大家都說,你叔叔寒聖他是一個精艷絕倫的大英雄,什麼戰無不勝啦,什麼領導有方啦,什麼情深意重啦,反正只要說到他,全都是好詞兒。雖然他人早早地就退隱了,可是他的聲名卻更加遠播,聽起來就像是一個傳奇,一個神話。哈哈,那個一心想要超越他的右魔使蕭亦軒,恐怕早被有關他的那些神奇傳聞氣得半死了。」
「聽起來像個傳奇麼?只是有時候,傳奇是不可信的。」寒洛淡淡一笑,意味不明地說著,「清兒,原來你真的這麼仰慕叔叔他啊。也許,也許終會有那麼一天,你會見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