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動青龍衛防守青龍峰主殿?」
玄黃廣場的長老廳裡,常寧皺了皺眉頭,這個剛由佈置在青龍峰中的眼線傳回來的消息讓三長老有些意外,半個鐘頭前,樞密院一方繞過了他,命令影隊把劉易風帶走,這大半個鐘頭後,青龍七宿便調動青龍衛防守主殿,目的自然是不想讓外人接近。
這樣的話,問題就來了。以常寧想來,不外乎兩種可能。
一是劉易風臨走前的吩咐,但防守青龍殿,除非裡面有什麼要緊的事物,可有什麼東西是劉易風前走剛走,青龍七宿後腳就要去守護的東西呢;第二個可能則是,如果不是物的話,那麼自然是人了,也就是說,青龍殿中有不能讓外人看到或接近的人?
一想到這第二種可能,常寧幾乎從椅子上跳起來。
現在對於刺客聯盟來說,最不能曝光的人,自然是那棄船的潛入者了。
握緊了拳頭,是因為心裡的緊張,但身為上位者,常寧對自己的情緒已經達到控制自如的地步,一個呼吸,緊張的心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接下來該如何做的思慮。
毫無疑問,這個叫馬嘯風的男人是樞密院點名要的人物,能夠捉到他的話,他常寧的地位在樞密院掌院和六十四司院的心中自然會得到提高,但現在的問題是,常寧瞭解馬嘯風這個人的實力,影隊前副隊長前往歐洲執行任務的全過程,他們七位長老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和粟月一樣擁有凶星之力的男人,那星力爆發的時候,力量比粟月猶有過之,那段通過間諜衛星拍到的錄像呈現給樞密院後,樞密院當時便決定招攬馬嘯風這個男人,但經過樞密院和長老廳的合議後,均覺得要招攬此人,必須做一個長期且完善的準備。
可就在不久前,樞密院突然改變了主意,以激烈的手法脅迫馬嘯風這個男人前來聯盟,常寧對此頗有微辭,要知道對方可是星力傳承者,萬一一個處理不好,刺客聯盟就會結下大敵,但那時候常寧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力,又怎麼會去阻止樞密院的決定。
常寧也不是傻瓜,知道當馬嘯風來到刺客聯盟的時候,也就是他必須給樞密院的激烈手段擦屁股的時候,但他可沒想到,一個外人竟然敢在中途棄船潛入聯盟,儘管馬嘯風這個男人還帶了兩個幫手……
而現在從青龍衛的異常調動看起來,在聯盟內最不能曝光的潛入者們有九成的機率藏匿在青龍殿裡,能夠得到青龍七宿的,只能說明馬嘯風和青龍峰方面有相識的,而且感情還不錯。如若不是,便只有另外一個可能了,那便是兩個不明身份的人物中,有一個會是叛逃者粟月,因為樞密院對粟月發佈格殺令的時候,經過聯盟的調查,發現粟月出現在馬嘯風所在的城市,兩個星力傳承者的接觸,讓常寧產生了許多猜測,也只有粟月才能夠讓青龍衛作出如此調動。
於是,思索之後,常寧總結出了一個結論。
「青龍峰…要造反啊……」常寧用手指敲著桌台,結論出來了,潛入者也好,粟月也罷,都是必須得捉起來的人,然而在捉人這個問題上,常寧同樣不能胡亂決定,他雖然以長老廳的命令接收了四禁地絕大部分的戰鬥人員,但他也清楚,這些人員不過是四禁地中的普通戰士,像二十八宿正副隊長及四禁地本身培養的精銳戰士,他常寧是一個也得不到,而且現在要上青龍峰捉人,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青龍峰絕對不會讓其它人輕易上得了登雲階,接下來會發生武力衝突也是不奇怪的事,因此,前去捉人的人選,還必須慎重考慮。
「朱雀林?不行,金素姬和劉易風一向是凌山一派,即使兩禁地的戰士也有或多或少的私交……玄武湖,中立的陣營,只怕會兩不相幫。只有個白虎原,信田這東瀛人一向站在海霸天的一邊,白虎原多少和青龍、朱雀之間有所摩擦,要他們去拿人,白虎原應該不會推辭吧。」在常寧的喃喃自語中,捉人的責任就落到了白虎原一方的身上,只是現在的他只想到兩者間會發生摩擦,但不知道劉易風臨走前留下「不得讓外人接近青龍峰」的吩咐,常寧沒有想到,白虎和青龍之間會出現的,不只是摩擦,而是戰爭!
青龍殿。
身為青龍峰的主殿,除了平時是青龍之主和青龍七宿各隊隊長議事的地方外,同時也是劉易風的居所,在主殿之後還設有客戶若干,此刻,馬嘯風三人便落榻在青龍殿的客房裡。
擁被而睡,但馬嘯風卻久久無法閉上眼睛,窗外的明月,因為青龍峰海拔高度的問題而顯得比在地面時看起來要大得多,看著巨大的銀色月輪,馬嘯風想到的是於素秋。
從很早的時候,他就已經預想到會有現在這種問題發生,他是一個異人,不是普通人的他,所結的仇家自然也不是普通人,而他自己卻又不是天性涼薄之人,如果有人因為他而受傷,他會內疚,會不安。為了不讓這種情況發生,他總是打著浪子的旗號,淌洋於花海之中,追求著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境界。
但在於素秋的面前,他敗了。
他喜歡這個女孩,簡單得像白開水,純潔得像草原上的小黃花,讓他發自內心的喜愛。
可同時,於素秋卻是一個普通人,沒有所謂的靈勁妖能,她只是一個普通的都市女孩,有著一份不錯的工作和不菲的收入,憧憬著愛和被愛,如此而已。
馬嘯風的世界離她太遠,所以在發現自己真心喜歡上於素秋,但於素秋卻不像其它女孩一樣可以合則聚、離則散的時候,他選擇離開於素秋,把自己的影子從她的心裡永遠的離開。
只是儘管和於素秋分手了,卻還是連累了她,馬嘯風心中對自己的責怪,已經到了無法形容的地步,一直以來他就覺得對不起於素秋,現在這個虧欠可就更大了,如果於素秋因為他而遇到什麼不測,那馬嘯風都不知道該怎樣面對自己了。
轉了一個身,眼睛想閉上,想對自己說好好睡上一覺,可馬嘯風一閉上眼睛,便浮現出於素秋的樣子,讓他開始不由擔心於素秋現在的處境,擔心她會否遭到無禮的對待,到了最後,馬嘯風發現自己根本不能入睡。
於是他翻身而起,披了件襯衫就走出了客房。
客房外是長長的石欄走道,扶著雕刻著祥雲瑞獸的石雕長欄,呼吸著深夜高峰上冰冷得讓肺葉快要結冰的空氣,馬嘯風卻發現,睡不著覺的可不只他一個。
不遠處的一快巨石上,一個孤獨的身影任由月光灑在身上,仰望著天空的人,心裡又在想著些什麼。
「你也睡不著?」
粟月在馬嘯風走出房間的時候便已經發現了他,對於一個刺客來說,做到無時無刻留意身旁的動靜是最基本的要求,因此馬嘯風來到她身邊的時候,她並不覺得驚奇。
「嗯。」
沒有回頭,依然望著天空的粟月只是作出簡單的回應。
「這一次,謝謝你,還有你的朋友。」儘管粟月想要拿馬嘯風的命在先,爾後也是因為利益的掛鉤才和他合作,但馬嘯風還是想謝謝她,如果不是她,馬嘯風就是能夠潛進聯盟裡,也會因為情報的不足無法救出於素秋,更別談在強敵處處的環境裡會有一個暫時安身休息的地方。
「不用客氣,我們只是互利而已。」粟月的話,永遠都是那麼簡潔,就像刺客的動作,永遠都是沒有花招,有的只是朝對手破綻招呼的絕殺。
「你…在擔心你的師父吧。」馬嘯風倚在巨石邊上,試探著問道,他也不知道,這時候幹嘛要找粟月說話,只是,此刻睡不著覺的他,很想找個人說說話,要不然,他會給心中那份愧疚折磨死的。
「你不也一樣……」粟月的聲音雖然淡然,但卻可以聽出她的一點心聲。「師父他,因為我的關係,大概被整得很慘吧,這從付叔他們臉上那不忿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來……」
「別擔心,你不是自己也說過,你師父是個很厲害的人嗎,我想他不會有什麼事的。」說完,馬嘯風也覺得自己現在挺荒唐的,眼前這個女人數天前要置自己的死地,可現在自己竟然在安慰她,這個世界果然是沒有不可能的事啊。
粟月可不知道馬嘯風現在心裡的感歎,她依然戴著面具的臉上看不到表情,但雙眼中卻流露著一絲自嘲:「即使是這樣,又有誰會不擔心自己的『父親』……」
馬嘯風張張口,這一次卻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於是兩人間陷入了沉默,但這沉默,卻在十分鐘後被打破,隱隱約約的人聲從青龍殿前方飄了過來,兩人皆是耳朵一抖,便捕捉到這深夜響起的吵鬧聲。
馬嘯風突然有一種預感,今晚又將會是一個不眠之夜了……
(*^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