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兩天,馬嘯風便帶著姬冰心在小鎮上晃悠著,哪裡有漂亮的景致,哪裡便會有他們的身影,馬嘯風自小在這裡長大,自是對弱水小鎮相當的熟悉,他不僅帶著姬冰心往一些有名的景點處跑,還帶著姬冰心去看一些外來人完全不知道的美景。
兩天來,馬嘯風根本沒去做他那所謂的調查,他不說,姬冰心也不問,兩人也像對回到未來世界也不是太急切的樣子,但馬嘯風表面上雖沒說什麼,可每次經過弱水鎮的尾端,他總會站在遠處,看著那紅色的大院,久久不說一句話。
這天晚上,吃過晚飯,馬嘯風便說自己今天逛街逛得累了,要早些回房間休息,姬冰心看著他那全無倦意的臉,當下也不拆穿,只是默默點了點頭,果然,片刻之後,姬冰心便聽到隔壁房間有輕微的動靜,接著微弱的破空之聲傳入她的耳中。
姬冰心的嘴角泛起了笑意,她搬來一張竹椅,便這麼靠在窗邊,仰望著夜空上那一輪明月。
同樣的月光下,馬嘯風飛馳在每一戶人家的屋頂之上,他的腳尖一點,身體便像葉子般飄起,然後輕輕落到十米開外的地方,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他已經來到馬家大院的圍牆外。
兩天來,他都只是在大院外遠遠的觀望,不知為何,他竟有點怕進入這曾經的家中,怕在家裡面發現一些他以前所忽略了的東西。
胡小仙說過,他的破軍星力曾經被人封印過,但當他們第一次相遇時,胡小仙便已經感覺到他體內破軍星力一點一滴地覺醒,本來,狐狸是希望馬嘯風的修為再精進一些,才告訴他星力的事情,卻不想跑了一趟羅馬,他的破軍星力卻莫名其妙地覺醒了,更弄至現在好像在他體內埋下一個定時炸彈似的。
現在唯一的辦法,便是學會控制破軍星力之法,而馬嘯風的星力既然自小被人封印,也就是說,在他小時候應該發生過什麼事情,而像破軍星力這種關係重大的力量,即使事隔多年,在家中也定會留下一些重大的線索,只是以前的馬嘯風不知道自己是凶星入命者,因此一些東西可能被他忽略了。
此番,當他再見到馬家大院時,才記起,在馬家大院的諸多房間中,卻有一個房間,是連馬嘯風母子也不能進去,這條規定,是從馬嘯風懂事起,便已經存在的家規,是由馬嘯風的父親馬大風親口告訴他的,在馬嘯風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他只偷偷進去那房間一次,那是他家老頭子死後的事情了,也就是在那房間裡,馬嘯風找到一件改變了他的人生的東西。
細細算來,今晚便是年少的自己偷入房間的時候,馬嘯風望向大院的圍牆,心情有些複雜,最後,他咬了咬牙齒,便騰身而起,投入馬家大院之中。
馬家大院是兩進的房子,大門之內是一個沙地練功場,此刻,馬嘯風便落在練功場圍牆邊的一件楊樹下,月光把練功場照得雪亮,馬老爺子在世時,這練功場每天都會至少二三十名青壯年來此請馬老爺子傳授手腳功夫,那是馬家大院最熱鬧的時候,但老頭子過世之後,練功場便冷清了下來,馬嘯風此刻故景重臨,心下唏噓不已,想自己離開小鎮後,雖給母親雇了一個保姆,但兩人住在這麼冷清的大院中,讓母親對著徒然四壁,想來這些年過得也不順心。馬嘯風當下便決定,等回到未來世界後,便把母親接到市裡來一起住好了。
收起心中的愧疚,馬嘯風沿著牆根來到過堂,從過堂走進去,是一個天井,天井正前方的主屋裡,燈光還亮著,一個婦人的身影出現在紙糊的窗戶之上,馬嘯風身體微微一顫,那是他的母親,他悄悄地走了過去,便貼在窗戶外,用指頭輕輕在紙窗上捅了一個小孔,從小孔裡看進去,馬嘯風的母親正坐在一張橡木椅上織著毛衣,旁邊坐著少年的馬嘯風。
馬母一邊織著毛衣,一邊說道:「再過個三四月,天氣就要冷了,所以啊,這毛衣可要給你先織,要是換了往年,我可就忙壞了,但你老頭走了,現在就織你一人穿,卻也不那麼忙了。」
「媽,你也別麻煩了,我身體好著呢,就算大冬天,穿一件大呢子衣也就過了的。」少年馬嘯風臉上還有一些青腫的淤痕,但精神卻是不差,看來兩天前那場架對他的影響並不大。
馬母慈愛地摸了摸小馬嘯風的頭,說道:「傻孩子,冬天裡的風,會往你大衣裡鑽,不穿毛衣怎麼行,再說,這毛衣我也織了幾十年了,卻也是不累的,你是馬家的獨苗,要是把你冷壞了,你地下的老頭子非得朝我嚷嚷。」
「他敢。」小馬嘯風站起來說:「他要敢朝你嚷嚷,我就不給他燒紙錢,讓他當個窮鬼。」
「你這小鬼,憑地胡說。」馬母摀住小馬嘯風的嘴巴,說:「你老頭雖然整天打你罵你,逼著你學武,但你也知道,他是最護著你的,你這瘋孩子在外面惹了事,哪次不是老頭子幫你擺平的,你現在這樣說他,那是不孝。」
小馬嘯風吐吐舌頭,說:「我就開個玩笑。」
「你這孩子。」馬母彈了彈小馬嘯風的大頭,又說道:「時間不早了,你早些睡覺去吧。」
小馬嘯風點頭,卻又壓低了聲音說:「媽,老頭子那個房間裡到底有啥東西,一直神神秘秘的樣子,又不讓我進去,現在他翹辮子了,我能夠進去了嗎?」
馬母搖頭說道:「你啊,還是別太好奇了,老頭子既然交待你不能進去,那就算他走了,你也是不能進的,好了,快睡覺去吧。」
馬嘯風不情不願地說道。
窗戶外,馬嘯風看著少年的自己,眼珠子亂轉,便覺得好笑,他清楚記得,這個時候的他,在當天晚上便會偷進老頭子的房間,而在裡面,他會發現一樣東西,一樣改變了他整個人生的東西。
要不要阻止他呢?
馬嘯風心想,這幾年來他的經歷雖然算不上出生入死,但也危險重重,就像現在,更惹出破軍星力這樣的定時炸彈來,或許,讓這個年代的自己做一個平凡的人,常伴母親左右,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主意一定,馬嘯風便決定今晚把少年的自己弄暈過去,不讓他去老頭子的秘室。
小馬嘯風出來的時候,馬嘯風側身躲到一根走廊的樑柱之後,小馬嘯風朝走廊另一邊望了望,最後還是走回自己的房間,他當然不是想就此罷休,只是現在母親還沒睡覺,他怕鬧出動靜來又得挨一頓好罵,所以,他想先回房間睡覺,等到那半夜之時,才偷偷去老頭子房間裡看一眼,究竟裡面有什麼東西,竟然在去世後還不讓人進他的房間。
馬嘯風在少年的自己走後,又貼到了窗前,默默凝望著為自己織著毛衣的母親,也不知道自己走後這許多後,母親還會不會在這個時候便為自己織起了毛衣,想著想著,馬嘯風的眼睛裡,不知不覺地滴下兩滴清淚,他愣了一下,下意識拿手去擦,胳膊卻碰到了窗戶,發出一聲輕響。
「誰?」屋子裡,馬母抬頭問道。
馬嘯風忍不住,輕輕說道:「是我,媽。」
「嘯風?」馬母沒好氣地說道:「你這孩子,不是叫你回房睡覺嗎,你還在外邊幹啥,怎麼連聲音也啞了。」
「沒事,媽,我這就回房去。」馬嘯風怕馬母會從屋子裡出來,連忙說道。
「快去快去,媽把這袖子織好,也要睡了。」
馬嘯風連連應是,然後故意走出腳步聲,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馬嘯風的房間在走廊的西面,房間裡,燈光猶亮,想來少年的自己還沒睡覺,馬嘯風來到窗前,窗戶半開,從外面看進去,小馬嘯風正脫了鞋睡到床上,蓋著被子,眼睛卻望著屋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馬嘯風朝少年的自己虛空畫了一個從地狼處學來的暈睡符,黃色的光芒一閃,小馬嘯風頓時倦意襲來,剛打了一個哈欠,便呼呼大睡起來,馬嘯風微笑地伸手一彈,便把桌子上那盞油燈彈滅,讓屋子裡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做好這一切後,他悄悄來到走廊東面,馬老爺子的房間前。
單薄的木門,那銅環上的青鐵鎖鎖住了兩個世界,馬嘯風默默看了一番,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一根早已準備好的銅絲,他把銅絲探進鐵鎖中一陣把弄,「噠」的一聲輕響,鎖頭便打了開來,馬嘯風輕輕拿下鎖頭,然後雙手輕推,「呀」的一聲,木門自中打開,一股冰冷的氣息也隨之從門縫裡透了出來。
馬嘯風深吸一口氣,然後側身而入,再把木門小心地關上。
同時,馬嘯風的房間裡,熟睡中的小馬嘯風,身體中突然透出一層濛濛的清光,頓時,暈睡符的黃光閃了兩閃,便為清光沖滅,小馬嘯風在床上翻了一個身,然後用手撓了撓後背,接著,他睜開迷糊的雙眼,含糊地說道:「奇怪,我怎麼睡著了……」
馬老爺子的房間裡,一片昏暗。
馬嘯風在黑暗中站了片刻,等眼睛適應了屋中的光線後,才摸索著朝房間裡面走去,這房間裡有一個小客廳,客廳後是馬老爺子的私人練功房,馬嘯風知道,那練功房的兵器架上,有一把偃月刀是無法拔出來的,但轉了一圈之後,卻能打開練功房的一間暗室。
當年的自己,在摸索了許久之後,才打開了暗室,便在暗室之中,他發現了一張地圖,那時候的自己以為是一件藏寶圖,便巴巴地按圖索驛,最後在寶藏沒找到,反而把一隻大妖怪給放了出來,差點讓弱水鎮遭受滅頂之災,最後幸得他那神秘師父出現,才力挽狂瀾,救下了弱水鎮,並收了馬嘯風做徒弟。
但此刻馬嘯風想來,老頭子的暗室裡,除了藏寶圖外,還收藏著一些奇形怪狀的東西,現在想來,那些東西好像有一些是法器之類的,老頭子一介武夫,怎麼會有一些道門中的東西,何況,那表面是藏寶圖,實則是那大妖怪被封印之地的東西,老頭子又是怎麼得來的。
如今細細一想,自己這個老頭子,好像還藏了不少秘密啊。
來到練功房,找到兵器架上那把偃月刀,馬嘯風用力一轉,卡噠一聲,練功房的一面牆壁立時向旁移開,露出一個黑暗的空間來,帶著潮濕的空氣從那秘室中流淌而出,讓馬嘯風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馬嘯風摸出口袋裡的打火機,便要點著時,突然,他心中一動,屏住氣息深深地望入了那黑暗的秘室中。
雖然細微,卻有一陣綿長的呼吸聲自秘室中傳來,似乎,秘室裡還有什麼生物存在一般。
一想到自己父親的秘室裡竟然還有生物存在,馬嘯風突然覺得一陣毛骨悚然,莫非,那時候的秘室裡,便已經有什麼人,或者什麼東西在旁邊窺視著自己,而那時的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年,自是無法聽到這陣細微的呼吸之聲了。
把打火機放回口袋裡,馬嘯風摸出了夜叉,夜叉沒有放出紅光,那麼在秘室中的,便是人類而非妖物。
他小心地走向秘室,盡量放輕自己的腳步,同時閉住呼吸,把全身的氣息收斂起來,如同一片虛影,馬嘯風踏入了秘室中。
他一腳才踏入秘室的房間,頓時,勁風撲面。
馬嘯風悶哼一聲,腰身一沉,頭往向仰,一片勁風擦著他的頭頂而過,馬嘯風隨即遞出手中的匕首,夜叉掠起尖銳的風聲,朝著勁風的來處反刺。
黑暗中,有人「咦」了一聲,似乎沒想到馬嘯風能夠躲過他的一擊,還能瞬間反攻。
下一刻,黑暗裡響起「叮」的一聲,夜叉似乎撞到了硬物之上,在黑暗裡擦起幾點星芒,藉著微光,馬嘯風看到一個把頭臉都藏在了黑色頭蓬中的人。
星芒一閃即過,黑暗復又降臨。
憑著感覺,馬嘯風匕首一絞,把那神秘怪客手中武器彈開,然後朝前遞送。
怪客哼了一聲,風聲掠起,馬嘯風只刺中了空處,他想也不想,反手一個電火花打向風聲掠過的地方。
電火花一起,秘室中亮了幾分,怪客正貼在秘室的牆壁上,手中也是執一匕首,想是要對馬嘯風出手,卻不想馬嘯風打出一個電火花來,讓他身影無所遁形。
他意外地叫了聲:「電火花?」
然後匕首一晃,竟然把電火花從中剖開,電火花閃了兩閃,便告覆滅。
馬嘯風想不到這個怪人竟然識得電火花,且輕易地破了此招,雖然電火花不是什麼威力巨大的招式,但怪客輕易破之,足證實力不弱,一想到這麼一個厲害的角色竟然藏身於自己的家中,那年幼的自己和母親豈不危險了,一想到這,馬嘯風殺機徒生,黑暗中,他的雙眼變得銳利起來,像狼一般,竟發著淡淡的清光。
秘室的黑暗再不能掩藏怪客的身影,在馬嘯風眼中,秘室像是蒙上了一片青藍的顏色,雖然不能看得清晰明白,卻也不似剛才在黑暗中只能憑感覺和對方的氣息來判斷其位置,而那怪客破了電火花之後,卻不曾移動,像是在想些什麼事情,如此良機,馬嘯風自不會錯過,夜叉一縮一伸,便向毒蛇般點向了怪客。
怪客一個旋身,讓夜叉點在牆壁之上,馬嘯風冷哼一聲,靈力輸入夜叉中,夜叉頓時綻放奪目紅光,照得秘室亮了起來,「噌」一聲,夜叉之上彈出黑色光刃,光刃之上又騰起一公分高度的無相之火,馬嘯風揮臂橫削,黑色光刃像切豆腐般劃出牆壁,去勢不歇地切向怪客臉門。
秘室中,黑光一閃,怪客雖在千鈞一髮之際飛身而退,但臉上斗蓬卻給劃開了一個口子,他突然出聲,聲音低沉含糊:「好功夫!」
馬嘯風揉身再上,突見怪客伸出一指,指光上,凝有黑色雷光,他點在馬嘯風的光刃之上,黑色光刃「嗡」的一聲,竟呈波浪狀扭曲了起來,最後光刃一彈,復又拉直,卻生出一股巨力,轟一聲,把馬嘯風整個人彈出了秘室,撞在練功房的牆壁之上。
一時間,馬嘯風給震得氣血翻騰,卻見怪客從秘室中衝出,然後掠出了練功房,接著木門打開的聲音也隨著傳來,馬嘯風咬著牙齒從地上站起,強提靈力,顧不得胸口發痛,也追了出去。
剛奔出房間,卻見怪客已經翻牆而出,馬嘯風急忙追上,身形連閃,也跟著躍出了圍牆,消失在大院之中。
兩人走後,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走廊中,小馬嘯風攝手攝腳地走到馬老爺子的房間前,卻看著大開的房門愣住了,隨後,他自言自語道:「莫不是母親心裡允許了我進房一看,所以一早先給我打開了那青銅鎖?」
搖著頭,百思不得其解的他走進了房間裡,過了一刻鐘後,房間裡傳出小馬嘯風壓低了聲音的歡呼聲,當他興奮地從房間裡走出來的時候,小馬嘯風的手上,卻抓著一片發黃的絹布,那上面描繪著山川河岳的圖案,同時標畫著一些符號和箭頭,看著,卻像極一張藏寶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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