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石之後,馬嘯風屏息靜觀,在現在這個年代,已經很少會看過如此規模的斗法,那女子一身劍術仙法出自昆侖上清宮,對於這個神秘的宗派,馬嘯風的師父也曾經提及,這一派中均是修行劍術和仙法的高手,但上清宮的門人甚少行走於塵世之間,除非世間出現重大的變故,否則,他們與那同樣蒙著神秘面紗的普世襅院一般,是不會出現在世人眼中。
但現在,馬嘯風卻看到一個上清宮的弟子,而且從那妖怪檮杌的話中,似乎這個女子在上清宮中分量也不少,當下不由對她關注了幾分。
巖石下,密林中,姬冰心那柄仙劍緩緩升起,她這口仙劍為其師取昆侖萬載寒冰所煉,取名“冷泉”,實為冰屬仙劍中的上乘者,此刻漫天雪花封入其劍之內,長劍的外圍竟一點點結出晶霜來。
冰寒晶霜覆蓋在長劍表面,片刻之後,在長劍上又延伸出一把純由冰氣所凝成的極寒之劍,姬冰心以念驅劍,素指一點妖怪檮杌,那冰霜之劍便掉轉了劍尖,在她的上空斜指林中妖怪。
檮杌身上那半透明的火焰是它以本命真元所推動的無相之火,無相火看似平靜無波,全不似檮杌所控制的其它火焰那麼猛烈,但無相火卻無堅不融,連姬冰心那冰雪領域,也在無相火一觸之下便被化去,識得厲害的姬冰心,才會和檮杌保持一段距離後再以厲害的法術攻之。
妖怪那人首的兩只眼睛緊緊盯著姬冰心頭頂上那懸空的冰劍,臉色一片凝重,它那人首張嘴一撮,覆蓋在全身的無相火盡被其吸來,然後,檮杌朝著姬冰心噴出一道細細的火流。
純由無相火構成的火流劃出一人一妖間的距離,馬嘯風立於高處,只見底下那火流所過之處,枯葉雜草不見引燃,但卻瞬間化為稿灰,無相火其火之猛之烈,由此可以得觀一二,連馬嘯風這局外人看得臉色也為之一變,而人在場中的姬冰心更是臉容肅穆。
她的五指虛空一抓,懸空的碩長冰劍便輕輕一震,像是為無形的手捉住一般。
下一刻,馬嘯風的耳中,似有風雪利嘯之聲響起。
懸空的冰劍,在瞬間分裂,射出無數道細細的白芒,那些白色芒光和檮杌的無相火甫一接觸,便如飛蛾撲火般迅速消融,但白芒甚多,當不下萬數,竟憑著數量上的優勢硬生生抵住了無相火的來勢,把檮杌那小小的火流擋在了密林之中。
密林上的空地無聲無息地向下陷去,看上去像是被人挖去了一大片,但馬嘯風知道,那是土地無法承受那透明火焰的高熱,而被硬生生地汽化了。
萬千白芒匯成銀色流光,硬把檮杌的無相火擋得寸步不前,檮杌臉色一變,兩腮一鼓,那無相火的火流便變得粗大了一些,姬冰心一見,卻發出銀鈴一般的笑聲,只聽她呤道:“四方凍土,九極之寒,吾以心引,凝霜天降!”
這四句似咒非咒的短句一一說出後,她那懸空的冰劍突然華光內斂,接著,一道道劍光破冰而出,直刺無相之火。
銀白劍光一共刺出了八道,每道劍光打在無相火上,檮杌全身便是一震,而無相火的火流便退後一些,八劍八震,檮杌的身上竟然出現點點凝霜,八道劍光過後,姬冰心那仙劍本體追在最後一道劍光之後,亦從中刺至,密林之內,但見仙劍拖出一道帶著冰雪晶梭的豪光刺向無相火,頓時,半透明的無相火竟被仙劍從中刺開。
檮杌發出一聲震天撼地的吼聲,那吼聲中,似乎受了不輕不重的傷。
仙劍冷泉把無相火的火流一剖為二,瞬間刺向檮杌眉心。
檮杌全身突然亮起了青色的霞光,下一刻,青嵐色的旋風在它的身體周圍刮了起來,仙劍冷泉只刺入那青色風旋中一兩分,便止步不前,被強風拋了出來。
狂風大作,吹得姬冰心一頭秀發漫天飛舞,她纖手一引,那拋飛的仙劍便又落回她的掌中。
“凝冰九刺果然厲害,竟然連我的無相火也可輕易破去,但是,姬冰心,你可敢再接我這一招。”青色旋風中,檮杌的吼聲遙遙傳出。
“有何不敢。”姬冰心雙眉上挑,毫不回避妖怪的挑畔。
但馬嘯風卻聽得暗罵不已,這昆侖上清宮的弟子強則強矣,但心計卻差得緊,這檮杌如此說,分明是使上了激將法,要是換作他馬嘯風,才不會正面去接人家的強招大技,如果處於優勢的話,那麼自然是將對手往死裡打,而不給他任何還手的機會才是,俗話說,狗急了還跳牆,何況對方可是有四凶之稱的惡獸檮杌,這姬冰心是漂亮了,但腦袋卻糊塗,這個時候還接受人家什麼挑戰啊。
姬冰心可不知道馬嘯風怎麼想她,以她的聰慧,自然也清楚檮杌使的是激將法,但昆侖上清宮的尊嚴卻不允許她回避這只妖怪的挑戰,何況,如果能在檮杌接下來的強招中下面擊敗它,那麼要擊殺這只妖怪便更容易一些了。
但下一刻,即使是姬冰心,也開始有些後悔了。
檮杌在青風中浮空而起,那青色的風和無相火一樣,是妖怪以本命真元所操控的青冥風,青冥風剛烈非常,號稱連魂魄也可吹散,當可想像其風之烈,此刻,處於青冥風中的檮杌,卻沒有控制這股烈風來攻擊姬冰心,反而它那人首下的巨嘴突然大張,然後一團無相火在其中旋轉不休。
被姬冰心逼得無路可走的檮杌,終如馬嘯風所預料的一般,准備狗急跳牆了,妖怪同時操控兩種本命真元才能催動的異力,頓時間,密林的上空風雲變色,那繁星點點的夜空突然為翻滾的雲層所遮蓋,只見青色的風柱連接著天地,那浮空的檮杌則如鬼神一般居高臨下的看著姬冰心,在它的操控下,青冥風和無相火相輔相成,風助火勢,火長風威,在半空中形成一團赤青兩色交融的詭異能量。
巖石後,馬嘯風整個身子都縮在了石後,那青風赤火只是飄過來少許,他身前的堅石被這麼輕輕一擦,便化成了石粉,可見妖怪檮杌現在全力使出這兩大本命異力是如何強大,馬嘯風設想自己現在和姬冰心換個位置,恐怕他必須掉頭就走,要對抗檮杌現在的這股力量,除非他能夠自由控制體內的星力方能辦到。
一想到星力,他的眉心突然一跳,嚇得馬嘯風臉色刷一聲白了下來,眉心處,那被莫名的佛力和血族能量所束縛著的星力突然一跳,似乎在他剛才動念之間洩露出了那麼一絲,在他體內游走一圈後便消失不見,這個發現讓馬嘯風暫時忘記了巖石後那一人一妖即將展開的對決。
直到檮杌大喝一聲:“姬冰心,有本事就接下我這一招‘風火嘯九洲’吧!”
天空的暴喝讓馬嘯風從深思中醒轉,他連忙從石後探出小半個腦袋,但見半空之上,檮杌人立而起,一雙虎爪朝著下方的姬冰心一推,頓時,一股毀滅一切的氣息便如山岳般壓下,然後,那青色的風卷著赤紅的火往姬冰心當頭壓下。
狂風赤火驚天動地朝下方推進,密林內,樹木被紛紛拔起,地面一寸寸往下陷去,只有姬冰心所立之地,那方圓一丈之內還保持著原樣,姬冰心一手持劍,另一手緩緩在劍身上拂過,她的手指每過一分,劍身便逐一亮起,當她輕輕在劍尖掠過時,整把長劍發出耀眼的光芒,連青風赤火也無法掩蓋其光芒。
姬冰心清嘯一聲,聲音扶搖直上,穿透了檮杌那狂亂的風聲,接著,仙劍冷泉被拋了起來,在風和火中旋轉不休,只見一道道劍影虛空而至,如有靈性般和仙劍合而為一,隨著劍影不斷與實劍重疊,姬冰心的仙劍上漸漸散發出一股氣息。
如高山仰止,如千丈絕峰,一股天下捨我其誰的傲氣竟然出現在了一把劍上?
馬嘯風遲疑不定地看著那越拋越高的長劍,正擔心姬冰心接不住劍的時候,那白衣女子飄然而起,並不見她如何作勢,她便這麼憑地而起,似是她的腳下踏著祥雲,如仙,如幻。
輕輕接住與萬千劍影重合的仙劍,那掌與劍相觸的瞬間,天和地同時一震,檮杌的臉上露出愕然的神情。
“肅四方氣,歸萬劍宗,妖孽,接我這一式,上清歸元劍!”
姬冰心清吒一聲,手握長劍掠向青風赤火,那長劍被她握於手中,便自己清鳴起來,劍鳴震天,在姬冰心的身前頓時出現一道巨大的劍之虛影,人劍合一的姬冰心便這麼推著巨大的虛影之劍,如催估拉稀地破開檮杌的風和火。
天空中,霹靂爆鳴不絕於耳,巨劍和風火之下的林木皆彎下了腰,然後承受不住兩者的壓力而相繼折斷,馬嘯風躲在大石之後,感覺自己的腳下一直抖個不停,檮杌的青風赤火威勢無方,但姬冰心這纖纖女子卻竟然使出這麼一式凌利霸氣的劍招,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青風中,檮杌大笑道:“姬冰心,你這上清三絕劍之一的歸元劍雖然厲害,以萬劍劍意集一身而發出的攻擊,那無色無相的劍意當是擋者立催,可惜我這風火也是無相之物,你那劍意雖強,卻也無法破我這無相風火吧。”
姬冰心嬌笑一聲:“若歸元劍無法克制你,那其它兩式又當如何?”
“不可能。”檮杌大吼:“上清三絕劍是你們昆侖上清宮的壓箱底絕活,就算你再怎麼聰明,也不可能小小年紀就領悟這三式劍招。”
“如若不信,你便自己看看好了。”姬冰心人在半空,身子一轉,那巨大的虛影之劍回收,然後纖纖玉手拍在劍影上,劍影頓時亮起了豪光。
轉身,揮劍,千百道激光從姬冰心那劍影上射出,頓時把檮杌的青風赤炎射了個千瘡百孔。
“上清千光劍!”
於半空之中,姬冰心翩然起舞,但見仙劍清光,忽而化作銀河天落,忽而化作秋水漫天,在姬冰心的纖纖素手中,冷泉劍歡暢奔流,清芒上天入地,皆化作漫天游光,游走不休。
而在姬冰心以念驅劍下,那千把光劍如游龍,似猛虎,把檮杌的無相風火撕得支離破碎,檮杌滿頭大汗,但無論它怎麼操控,那千光劍卻已經把青風赤火的氣機刺散,使兩者頭尾不能相連,無法互相依持,終是星空之下,只有千光漫舞,檮杌的絕殺為上清三絕之一的千光劍所破去。
青風飛散,赤炎漸消,姬冰心劍決一引,那千光之劍復又聚於仙劍之上,姬冰心看向半空的檮杌,然後反手揮劍,只見檮杌底下,那已經狼籍一片的密林之內突然亮起金光,檮杌下意識地往下方望去,頓時只見一片金氣沖天,妖怪的全身便被籠罩在一片金色潮光之內,那金色潮光中,如狂風巨浪的劍意突然湧至,檮杌退意方生,體內卻劇痛連連,便在一個照面之下,妖怪已經生機全絕。
馬嘯風只看到那密林之內湧起沖天金光,那金光沖在檮杌身上,下一刻,一把如小山般巨大的金色光劍平地而起,那金光之劍上不斷浮現各種道家符錄,帶著絕然的殺機劍意,森然地刺向高空,但見金劍所過之處,連高空上的密雲也被一劍轟散。
而金光中的檮杌,一道金色劍痕出現在它的身體中線上,然後撲嗤一聲,妖血自金色劍痕中濺出。
“這上清破雲劍,便算是為你餞行吧。”姬冰心淡淡說道:“讓你死在上清三絕劍之下,你也死得不冤了。”
檮杌一愣,然後在漸漸消散的金光中發出一聲大吼,身體卻迅速地裂了開去,卻在檮杌那人首一裂為二之時,它那眼中突然露出古怪的神情,在它的體內,一股黃色的光芒旋轉綻放,而檮杌不斷裂開的身體也出現了異變。
姬冰心訝然說道:“想不到在你臨死之前,卻步入了千年輪回之境,可惜啊,檮杌,你終無法成為千年之妖。”
似乎姬冰心的話激怒了將死的檮杌,即使它現在因為千年輪回的出現,身體妖力發生了變化,但姬冰心的上清破雲劍已經斬斷它體內一切生機,就算它現在立刻步入千年之境,卻也無法挽回自己立死的局面。
但是,千年輪回的出現卻讓檮杌死亡的時間拖上那麼一下,而這短暫的時間,已經足夠讓檮杌做一件事情。
那就是引爆自身的本命元丹,把這方圓百裡之內,連同姬冰心一起拖下地獄!
一股慘烈的青紅異芒,在千年輪回的黃光之中悄然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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