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間的那次聚會過去了一個星期之後,一天黃昏,於素秋在快要下班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是馬嘯風打來的。
「素秋,今晚有空嗎?」
一按下接聽鍵,手機那邊便傳來馬嘯風的聲音,一聽他主動約自己,於素秋雖然高興,但不知為何,女人的直覺卻告訴她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但於素秋最後還是跟馬嘯風說「有空」。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該來的總歸要來,於素秋並不很勇敢,卻也不會逃避。
「是嗎,那你下班後來我家吧,我在做燭光晚餐哦。」
「好。」
答應之後,掛了電話,於素秋默默把手機放回口袋裡,心裡那份異樣的感覺更加濃重了,一個平時對你不冷不熱的男人突然為你做燭光晚餐,如果不是他想向你表白的話,那就只剩下另一種可能……
於素秋搖搖頭,不讓自己去想那另一個可能,把手頭的病歷整理好之後,她離開了辦公室。
淮安江畔的公寓小區裡,馬嘯風正在自己的家中準備著豐富的燭光晚餐。
晚餐的桌台已經佈置好了,剛買來了金色歐式燭架上,三根大紅蠟燭已經準備好了,而剛拆了包裝的嶄新餐具,按照最嚴格的西餐要求完美地擺放在餐桌上,潔白的餐巾一絲不苟地折成三角形置於餐具之旁,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
廚房裡,馬嘯風正調著羅宋湯,上好的牛扒正在一邊醃製著,而用來做沙拉的包心菜和各種水果正浸在水盤裡,馬嘯風有條不紊地做著這一切,他要給於素秋一頓最正宗的西式晚餐,來表達他對她的認真,而也因為這份認真,他不得不選擇和她分手,雖然他們兩人或許沒有真正開始過。
但馬嘯風覺得這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這段不清不楚的感情要是再拖下去,就會像他手下這鍋羅宋湯一樣,因為過火而變了味道,馬嘯風可不想讓於素秋因愛成恨,他想把自己的過往說一些讓於素秋知道,然後希望她能夠理性地接受分手的事實。
湯做好,水果沙拉也被精美地裝盛在裝飾著金邊的華麗餐具中,而牛扒更被煎成了七成熟,當黑椒和香草調成的稠汁淋上牛扒的時候,馬嘯風家的門鈴響了。
「就來!」
馬嘯風從廚房裡伸出頭來叫了一聲,然後把這些食物都逐一擺放到餐具上,做好這一切後,馬嘯風關了燈,然後把蠟燭點了起來,才打開自家的大門。
門開,於素秋走了進來,看到餐具上閃爍著三點金黃的燭光時,她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嘯風,這全都是你做的?」
馬嘯風點點頭,然後以西式的禮儀朝於素秋微一鞠躬說:「小姐,請!」
於素秋入座後,馬嘯秋把一早準備好的紅酒拿了出來,輕輕為自己和於素秋倒上一小杯後,馬嘯秋舉起自己手中的高腳杯說:「祝素秋永遠漂亮,干。」
於素秋粉臉通紅地舉起酒杯,和馬嘯風的杯子輕輕一碰,然後緩緩飲下。
紅酒在芳香中帶著微澀,於素秋一飲而盡後,俏臉似乎不勝酒力而發紅了起來,馬嘯風連忙讓她喝一點湯,好在正餐前開開胃。
兩人談笑甚歡,卻只聊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把一小塊牛扒送給自己的小嘴中後,於素秋最後還是忍不住問:「嘯風,怎麼今天突然請我吃燭光晚餐了?」
馬嘯風微微一笑,卻不回答於素秋這個問題,反而問道:「素秋,你覺得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於素秋一愣,隨口說:「仗義、對朋友很好、人也聰明,就是花心了一些。」
「那麼素秋,你又知不知道我的過去?我從哪裡來?我是哪裡人,我的家裡還有哪些人?這些你可又知道?」
一連串的問題,讓於素秋大搖其頭,突然間,她才發現,自己和馬嘯風相識得太過突然了,這個男人就像突然之間竄入自己的生活一般,他的出現,讓自己的生活帶來不一樣的氣息,自己愛上了他,也同樣愛得那麼突然,以致於自己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一直以來,自己也沒有問這個男人來自哪裡,因為自己覺得愛就是愛,並不用對他的來歷尋根問底,但現在他卻提出這一連串的問題,是表示他開始接受她,想讓她瞭解她的過去;還是因為他的過去裡,有一些是自己無法接受的東西,而現在他提出來,是因為自己來之前所想到的那第二個可能?
一想到這裡,於素秋突然覺得心裡一痛,但她還是勉強笑道:「怎麼,今晚你打算說這些事情給我聽?」
馬嘯風鄭重地點點頭:「素秋,在這之前我就答應過你,會說一些事情讓你知道,即使你不相信這些事情,也可以把它當故事來聽,我只希望能夠通過這些事情,讓你多瞭解我一些。」
不知為何,於素秋突然想起一句話來:瞭解得越多的時候,也就是失去的時候。
「不,嘯風。」於素秋有些慌張地搖了搖頭:「如果那是你的秘密的話,你不用說的,我不會在意你的過去的,嘯風。」
「不,我必須說。」馬嘯風不容反駁地說,他端起酒杯,凝視著酒杯裡那暗紅色的液體在燭光下所變幻出來的迷離光澤,彷彿過往的事情,也一件件在這小小的酒杯中浮現一般。
「我來自一個南方的小鎮,素秋,有機會我一定帶你去瞧瞧,那裡的天很高,水很藍,山很美,人也很樸實,這種美麗,在現在已經是不可多見的了,然而在這個秀麗的小鎮裡,卻孕育出我這麼一個從小就調皮搗蛋的傢伙。」馬嘯風像是自嘲地笑:「你無法想像,年少的我,在鎮上是出了名的小霸王,我家是開武館的,我家老頭子在鎮上算是一個名氣不小的武師,三鄉五鎮的小崽子在七八歲後,都會給自家老頭子踢到我們武館來拜師,而我,自小便隨老頭子學了好幾年拳腳,仗著這點拳腳工夫,我成了鎮子上的孩子王,成天帶著一幫小屁孩四處調皮搗蛋……」
馬嘯風的嘴角勾起一個奇異的笑容,陷入往事回憶中的他,那孩子的頑皮和男人的成熟混合成一種讓於素秋為之心醉的魅力。
「……在長大後,我成了鎮上的禍害,和鄰鎮的小混混打架鬧事是家常便飯,鎮上的人對我頭痛得很,無奈我家那老頭也護短得緊,別人找他告狀,他沒理也給說出理來,所以他和我被鎮上的人戲稱為馬家二瘋,但人們卻不知道,背地裡老頭子可沒少罰過我,那個時候,我恨死老頭子,巴不得他突然消失了才好,但是……」
說到此處,馬嘯風臉色一黯:「就在我十七歲那年,身體壯得像頭牛的老頭子卻突然去世了,我還記得那天回家,看到老頭子的棺材,和他躺在棺材裡一動不動的時候,我還傻傻的叫他,喂,老頭子,別鬧了,快起來啊,但叫了好久,他都沒再理我,從那之後,我知道他再也不會管我了,他走了……」
一滴眼淚從馬嘯風的眼眶裡劃了出來,滾過他英俊的臉龐,然後在白色的餐布上打出一小朵水花,他卻猶如不覺般繼續笑著說:「老頭子走得太突然了,突然到我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我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不吃不睡地坐了三天,我老娘都哭成了淚人,親戚朋友也罵我不孝,自己老頭下葬也不去參加,其實他們不知道,那時候我根本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我以為只要像以前那樣任性,老頭子不知道又會從哪裡蹦出來拿著竹板子追著我打,在那個時候,讓我萬分痛恨的竹板子,我卻突然希望它再次出現,但沒有,三天後,我知道老頭子不會再出現了,我也知道,再沒有人來管管我這任性的性子,於是我跑到老頭子的墳前對他說,老頭,你放心去吧,我不會像從前一樣惹了一屁股麻煩再要你來幫我收拾爛攤子了,其實那時候說這些話時,心裡怪難受的,不是我不想老頭子幫我收拾爛攤子,而是再沒有人來幫我收拾了,那我只好少惹點麻煩了,後來,如果沒有發生一些事情的話,大概我還呆在那個小鎮上,說不定現在已經娶了媳婦生了孩子了吧。」
於素秋聽到這裡,心下便是一緊,她隱隱覺得,馬嘯風嘴裡那所謂後來發生的事情,應該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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