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風和日麗的台北街頭,邢亨在露天咖啡座喝咖啡,悠閒地燃一根煙吞雲吐霧,靜默地欣賞路上走過的漂亮美眉,比較誰的腿修長白皙。這種免費又有點無聊的休閒娛樂,竟然是他度過假日的方式。
都怪他太忙了,身為巨鼎保全公司的股東,又是首席護衛司,他責任重大,受他保護的人不是政要就是國內外富商,他不得有一丁點差池,一工作起來總是精神緊繃,一刻都不得閒。
而難得有了一天的假日,他還真不知要上哪裡去,他也沒有馬子,二十八歲還是孤家寡人一個,要是有個可愛的美眉當女朋友該多好?
他的理想中,她最好有修長的雙腿,豐滿的胸部,細細的柳腰,留著一頭柔亮的長髮,甜美得像天使的笑臉,抱著吻的時候令人銷魂,擺在身邊美觀大方,晚上兼具暖床功能,實用得不得了……
他想入非非地偷笑著,突然有兩條蘿蔔腿朝他走來,狠狠把他的春夢打醒——
「帥哥,我幫你換煙灰缸。」女服務生笑得有點曖昧,單鳳眼有意無意地勾他。「你好像不常來哦!」
「嗯……」他討厭被打擾,伸手到口袋裡,掏出吃飯時從餐廳帶出來的牙籤,撥開包裝紙,把牙籤銜在口中,目光唰地一變,流里流氣地瞧著她,薄唇扯著壞壞的笑痕,英俊的臉瞬間變得邪惡萬分。
女服務生嚇到,不敢再隨意跟「壞人」搭訕,換了煙灰缸,飛快地閃人。
「嘿嘿……」邢亨低笑一聲,起身放下錢,甩甩半長的發,酷酷地走了。這就是他拒絕女人接近的方法——裝流氓。
保全公司的老大藍拓,總說他挑剔又龜毛才會交不到女朋友,他承認,他不只挑剔,更有某種堅持,不符合他胃口的女人,不追;不是真心愛著的女人,就絕不交出自己的心。要是永遠等不到理想情人出現,他寧願守身如玉一直到老。
他走到路邊的停車位,計劃回公司的健身房去消耗多餘的體力,沖個澡,再回家睡到飽。
到了拉風的敞篷車邊,身手矯捷地躍進了駕駛座,啟動引擎,回頭要倒車時,發現——乖乖!狹長的後座座椅裡怎會躺著一個女人?
他停止倒車,瞠目看著那女人,她側躺著,修長的雙腿露在連身的白衣裙外,從他的角度看去,她有著豐滿的胸部,細細的柳腰,還留著一頭柔亮的長髮,不過他無法確定這女人的長相是否甜美得像天使,因為她的臉被長髮遮住了。
這該不會是老天爺在跟他惡作劇吧!他才想入非非,就真的發生了。
他不信邪,這女的說不定是喝醉了,敞篷車沒把頂蓋合上,她乘機就窩進來了。
「喂!」他伸長手,拍她的面頰,要睡可以到別處去睡,這可是他的車。
「唔……別吵……」她咕噥了一聲,轉過身來了。
居然要他別吵!邢亨怔住,皺著眉仔細瞧她,真要命,她竟有張他渴望中甜美的天使臉孔,夕陽照在她的肌膚上,白裡透紅的膚質像掐得出水來,往下瞧,她敞開的領口幾乎可見裡頭的美妙弧度。
他屏氣,壓住浮躁的體熱,不客氣地低吼:「小姐,你睡夠了吧!這車是私人財產,請你離開。」
墨采玲聽見有個人口氣狠惡地命令她,瞬間清醒,心想一定是那些人找到她了,要把她抓回去。
她驚恐地睜開雙眼,映入她眼中的是張橫眉豎目的怒容,嘴角叼著牙籤,深黑的眼不耐煩地瞪著她。她確定這男人不是追她的那些壞人,應該是車子的主人,因為他正坐在駕駛座上。
「對……不起,我看見這車沒有蓋子就跑進來……借躲一下,沒想到睡著了……」她爬起身,又直又濃密的長髮披瀉在肩頭。
邢亨聽著她軟綿綿的道歉,看著她的俏模樣,渾身骨頭都快酥散了,但他硬是擺臭臉說:「那你應該睡飽了吧,快下車。」
「可是……我……不知道……下車後該去哪裡?」墨采玲茫然的說,輕撫後腦,正疼著……可是她也不記得為什麼那麼疼?
「當然是回家去。」邢亨心生警戒,火速拉回差點被她迷惑的心,她雖然看來弱不禁風,樣子有說不出的惹人憐,但是以他的專業判斷,她可能是瘋人院跑出來的也不一定,正常人哪有不知自己該去哪裡的?
真可惜,這麼美,腦子卻有問題。
「下車。」他冷峻地說。
墨采玲在他深黑且銳利的眼神下隱隱顫抖,她是得下車,可是她一點也不記得要怎麼回家?她忘了家在哪裡,忘了自己的一切,知道自己叫墨采玲是因為那些壞人是這麼叫她的。
她擔心地望著街道,發現了那些壞人就在對街,他們還在找她。
「糟了!」她把自己蜷縮起來,躲在車門邊。
邢亨順著她驚嚇的目光,朝對街看過去,有三個混混行色匆匆地像在找人。
「不要讓他們看見我,求求你,他們會把我抓回去……」墨采玲低泣請求。
邢亨察覺事情並不單純,她似乎陷入極度的驚恐當中,整個人抖顫顫的,他胸口悶著,莫名其妙地感到失望,他先前的判斷失誤了,從此時的局面研判,她應該是只小流鶯,被那些混混控制著。
這樣的小美人,竟然被污染了,難怪她要說不知該去哪裡,通常這樣的女孩都是有家歸不得,唉!
他不得已按下車頂篷的開關,頂蓋緩緩升起,將車和外界迅速隔絕。
「我送你去中途之家好了,那裡你可以受到保護。」他善意地對她說。
「那是哪裡?誰可以保護我?」她抬起含淚的大眼睛惶然地問。
「一些專業人士……你快把頭低下,那些人過街來了。」邢亨留意到那些混混的動向,不惹人注意、不疾不徐地把車開離現場。
墨采玲把臉埋在椅子上,不敢抬起。
邢亨在路口轉彎,車速加快,繞了很多路,開往另一個區域,對她說:「你安全了。」
「真的嗎?」墨采玲抬起眼去看街道,她真的遠離了那些人,她得救了,不必再被那些人囚禁在一間小房間裡,成天忐忑不安。
可是她並不想去什麼中途之家啊!她想靠自己找回失去的記憶,也許等她不再那麼恐懼以後,她會想起自己究竟是誰,家在哪裡。
她坐到椅子上,舔舔乾燥的唇,嗓音微啞地說:「先生……謝謝你,請你放我下車,我不想去你說的那個地方,我想一個人靜靜地想些事。」
邢亨從後視鏡看她幽幽的眼,交握的雙手,遲疑地問:「你現在就要下車?」
墨采玲低著頭說:「嗯,很謝謝你幫我,但是我的事……還是要靠自己解決。」
邢亨想了又想,她說的也有道理,這是她的事,他何必往自己身上攬,免費服務她,通常想受他保護的人都得付高額費用,他不能因為她而破例。
他把車靠路旁邊停下了,回頭對她說:「去吧!」
「謝謝你,雖然你看起來……有點邪惡,但你確實是個好心人。」墨采玲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敢看著他說。
看起來邪惡的好心人!邢亨愛笑不笑地牽動唇,被她這麼一說,他實在笑不出來,他才覺得她是看來嬌柔卻可能有毒的小花。
墨采玲開了車門,下車後走上紅磚道。
邢亨看著她形單影隻的身影在夕陽霞光中漸行漸遠,孤零零的樣子讓他心裡有說不出的憐憫,也許他該問她身上有沒有錢,或者留下電話給她,要是她需要幫忙,他很樂意……
噢!他幹麼突然這麼有俠義精神?她只是個素昧平生的女子。
勉強收回目光,拿下牙籤,他把車開走,往保全公司開去。
到了公司,他上樓到健身房換衣服,開了跑步機,發洩多餘的體力。
「亨哥,這是小張的喜帖,你今天放假不在公司,他要我交給你的。」小徐交來一張燙金字的喜帖。
「小張要結婚了?」邢亨接過來邊跑邊拆開來看。
「大家都想問問你紅包要包多少錢呢!」小徐笑著說。
「比照老大結婚時的公定價,三千大洋,算我一份。」邢亨用不著想直接說,兩年前老大藍拓娶夏艷嫂子,大家就商量好,以後公司有弟兄結婚,紅包都是一樣價碼。
「亨哥,什麼時候你要請我們喝喜酒?」小徐哪壺不開提哪壺,明知他沒有女朋友還故意問。
「你皮在癢?」邢亨利眸微瞇,濃眉一橫,要他閉嘴。
小徐見亨哥面目猙獰,不敢多問,笑笑地走人了。
邢亨並沒有真的生氣,他沒有女朋友的事,眾所皆知,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從來不會看別人結婚,自己就跟著蠢蠢欲動,除非能有個外表像剛才那女孩,不過他對女人嚴苛的條件包括純潔,想必她不合格。
不知她現在怎樣了?她有沒有能力解決自己的問題?
她孤單走在紅磚道上的身影,在他心裡揮之不去。
他把跑步機的速度調快,專心在腳程上,想甩掉她的影子,詭異的是他愈急著甩開她,心裡愈掙扎,替她擔心,萬一她被那些混混找到該怎麼辦?她那麼柔弱,不可能對抗得了那些人……
他把速度調得更快,不讓自己職業病發作,狂壓抑住自己莫名的保護欲。
一個小時後,他汗流浹背,但她仍然困擾著他。
他心情焦躁地進淋浴間沖洗,換好衣服下樓到辦公區喝水,進了老大藍拓的辦公室想找他哈啦一下,轉移自己的思緒,但老大人不在。
「拓呢?」他問了辦公區內安排工作的方小姐。
「藍大哥從上周就開始負責二十四小時保護墨氏總裁,有些棘手的狀況發生……」方小姐看了班表和工作報告後說。
「墨氏總裁,好像在哪裡聽過?」邢亨思慮了下。
「詳細點說是美商墨氏投資公司的總裁,電視新聞都有報導,是美國三大投資公司之一。」方小姐很清楚地解說。
邢亨瞭然,沒有再問,他本身也很忙,才會不知最近老大都沒在公司,沒人可以打打屁很無聊,他扔了水杯,準備打道回府。
一個人走出公司外,天色已黑,他進車內,開車回家。路經剛才放下那女孩的地點,他下意識地留意她還在不在那紅磚道上?沒看見人,看來她真的走了,他可以死心了。
車開過兩條街,停紅燈時,他很不期然地看見一個婀娜的身影,是她!
她就站在一家麵包店的櫥窗前望著櫥窗裡的麵包,那一身飄然衣裙,背影纖細,錯不了,正是她。
他的心以跑百米的速度狂奔,很想奔向她,要是她想吃麵包卻沒錢買的話,他可以幫忙,不成問題。
但他憑什麼這麼雞婆?要是傷了她的自尊心怎麼辦?強烈的保護欲和理智陷入一場無聲的混戰中。
忽然間他旋轉方向盤,車子轉彎出車道,停向路邊,無論如何,他決定幫她最後一次,就這一次。
要是明知她需要幫忙還冷眼旁觀,他會良心不安,晚上睡不著,所以這麼做不只是幫她,也是幫自己,因為他根本壓不住自己莫名的熱情。
他下了車,嘴角照例叼了根牙籤,笑臉邪佞,兩手擺口袋裡,照舊偽裝起自己,但腳步愈接近她,他的目光愈是熱烈,控制不住的心像團熾焰。他打算假裝是路過此地要買麵包,剛好又遇到她,邀她一起進去選麵包,這樣就不會傷到她了。
「是你……怎麼這麼剛好,又遇到你?」他先打了招呼。
墨采玲一回頭,發現是那位邪惡的好人心,她屏息,虛弱地一笑向他行個禮,生怯地注視他幽黑的眼,無端地感到害羞,要是他看起來正派點,他會是個英挺又帥氣的男人。
「你在這裡做什麼?是不是在看哪一個好吃?」邢亨問她。
「不是……」事實上她口袋沒半毛錢,肚子正餓著。她還沒想起自己是誰,可是看著這些美味的麵包,她腦子裡居然有一些模糊的影子閃過,覺得自己曾經很喜歡吃奶酥餡的麵包,有個汪汪汪的聲音伴隨著出現,似乎有只毛茸茸的小東西也喜歡麵包裡的奶酥餡……
「幫我個忙。」他語調輕鬆地說。
「什麼忙?」墨采玲訝然。
「我想買麵包來當晚餐,你幫我選。」
她遲疑著。
「只是個小忙而已,我快餓壞了。」他不讓她想太多,拉著她的手臂進了麵包店,一接觸到她的上臂,才知她比他想像中更瘦弱,太用力還怕扯痛她,他暗自調整力量,手勁極輕的「邀請」她。
墨采玲被動地走了進去,他只是要她幫忙選而已,她怎好推卻?
邢亨立刻拿了大托盤交到她手上,自己拿了夾子問:「你覺得什麼味道好吃,告訴我,我來挾。」
「你想買幾個?」墨采玲嗅著香噴噴的麵包香,忍不住嚥著口水,胃開始鬧脾氣的泛疼,她好餓……
「十個。」邢亨自歎笨拙,他這是打算包下她的晚餐和明天的三餐了。
墨采玲認真地替他選,看著那些油亮的麵包,已餓得雙手微顫。
邢亨結了帳走出店外,未說分由地塞了一個奶酥派皮麵包到她手上。
墨采玲木訥地把香酥柔軟的麵包拿在手上,欲言又止地望著他看。
「請你吃。」他說著,扔了牙籤,自己也拿了一個大口啃了起來。
她久久不開動。
「你不餓嗎?快吃啊!」他熱切催促,當場以身作則,大口大口地吃麵包,示範給她看,就是要盯著她吃飽。
墨采玲眼中浮上一層淚霧,不知要怎麼感謝他才好,她吸了吸鼻子,低頭咬了一口麵包,香香甜甜的滋味順著喉嚨滑下,她的胃備感溫暖。
邢亨默默地看著她,她吃東西的樣子含蓄而有教養,根本不像在複雜環境中求生存的人。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記得她說要一個人想想,肯定是還沒想通。
「我不知道要去哪裡……」她無辜地說。
「我覺得你還是回家去比較好。」他好言相勸。
「我……忘了家在哪裡了……」
邢亨眸光犀利地看著她,很想從她的表情看出她是否在說笑?
「我有記憶以來,就是在一間小房間裡,有三個壞人看守著我……我很想要知道自己是誰,但我想不起來……」墨采玲對自己所知實在有限。
「你真的只記得這些?」可能嗎?她被控制得對自己全沒印象,要是這樣事情就嚴重了。「那你……」他想問她難道也不記得平時所做的「行業」?但臨時又住嘴,怕會傷了她。「你總記得自己是誰吧!」
「我只知道叫墨采玲……他們這麼叫我。」她老實回答。
他不可思議地搖頭,看來他真的得用力幫她這只迷途羔羊才行了。「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他把整袋的麵包塞給她,拉著她往自己的車子走。
「去哪裡?」墨采玲一臉驚慌地問。
「一個可以幫你找到家的地方。」邢亨打算幫她到底。
墨采玲心有疑慮,沒有安全感,不願上車。
「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幫你。」邢亨堅定的扣著她的雙肩說。
墨采玲在他強悍的逼視下心驚不已,下一秒她已被送進他車內。
他坐上駕駛座把車開走,她皮皮挫,一手拎著整袋的麵包,一手拿著吃到一半的派皮奶酥,突然一點胃口也沒有了。
邢亨把車開往附近一家警察局,停下車說:「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查查可有失蹤人口叫墨采玲的,這是最快可以幫你找到家的方法了。」他信誓旦旦,下車進去詢問。
墨采玲瞪大了眼看他進警局,在對自己一無所知下,她心裡的慌張已不是言語可以形容,她很怕萬一警察查到那些壞人,把她和他們當成是一夥的那該怎麼辦?
她絕不能留在車上,得快點走!她顫抖的手指慌忙地拉開車門,下車前,她看見擋風玻璃下的錢包。
她的良知告訴她,不能偷他的錢,可是她需要錢吃飯,她不知自己還要露宿街頭多久,餓肚子多久?她心底充滿抱歉,閉著眼,拿了他的錢包,發誓等她想起自己是誰,一定會找到他把錢還給他,她匆匆下車,沒命地跑向對街,竄進暗巷中……
邢亨一無所獲地走出警察局,回到車上,引擎還開著,墨采玲竟不見人影,椅子上只留下那袋麵包,和一個啃了一半的派皮奶酥。
他快速進車內,利眸發現自己的錢包不見了!
可惡!真的是好心被雷親,他滿腔熱血要幫她,居然落得這樣的下場?她分明是個小騙子!
都怪他自己鬼迷心竅,被她柔弱的外表給蒙騙,她根本和那些混混是同夥,從她睡在他的車上後就已經計劃好要騙他了,他失望透頂。但她實在是騙錯人了,他的錢包裡有個小型的定位追蹤器,那是給受他保護的人隨身攜帶,好讓他隨時能找到人的利器,現在他只要查自己的PDA,就可知道她的位置。
他從口袋取出PDA,點點畫面,閃亮的地點就是她現在所在的位置,很明顯她正往對街的巷弄內移動中。
他快速將車回轉,開向下一條巷口,他下車到巷子口去堵人,就在她跑出巷口的剎那,他臂膀一橫,攔住她細細的腰肢。
「啊!」墨采玲慘叫一聲,以為自己撞到人,一抬眼接觸到他冷厲的目光,她嚇壞了。
「你演技不錯喔!」邢亨諷刺她。
墨采玲在過度的驚嚇中昏暗的腦子瞬間閃過許多清楚的畫面,她清晰地記起自己住在一幢豪宅裡,記起了自己的身份,她是墨家的千金小姐,家裡還有位高齡奶奶,她的大哥旅居美國,是墨氏投資公司的老闆,還有她的父親已去世,母親改嫁……
「幹麼不說話?心虛啊?」邢亨手攥緊冷嘲她。
「不是……」墨采玲拚命搖頭,開不了口說話,已被自己腦裡迅度快轉的鏡頭震住了,那都是她失去記憶前的事——
「媽怎能把財產全給采玲?我們說什麼也不依。」叔叔嬸嬸回老家來為了爭家產和奶奶鬧翻……
「你們回去,我早就把財產分給你們,你們自己不守住,還有臉回來鬧?采玲得到的財產,是我給她父親的,現在理當由她來繼承。」奶奶坐在沙發上很生氣地拍著椅臂。
「奶奶,你別生氣,還是等大哥回國來再說吧!」她蹲在奶奶跟前,安撫奶奶,叔叔嬸嬸天天到家裡來吵,她擔心奶奶身體不好,禁不起叔嬸一再的刺激,已經暗中向住在國外的大哥求救。
「采玲,奶奶是一家之主自己就能決定,你不必幫這兩個不務正業,只會賭博的夫妻說話。」奶奶指著叔叔嬸嬸罵,接著嬸嬸聲音尖銳,很沒大沒小地回嘴,奶奶更加激動,吵得不可開交。
突然嬸嬸踢了一直縮在沙發地板上的小狗圓圓一腳,小狗狗受驚地跑出院子外。
「你簡直太可惡了!」奶奶氣急敗壞,起身賞了嬸嬸一個耳光,圓圓一直是她老人家很疼愛的小狗狗。「采玲快去……把圓圓找回來。」
「我這就去找,奶奶你別激動……」她拍撫背,忍不住向嬸嬸說:「嬸嬸,請不要再惹奶奶生氣了!」
嬸嬸竟回給她一個詭異的笑,當時她沒有想太多,跑出屋外在院子裡找小狗狗,但它不知跑哪去了?這時突然有人重擊她的後腦,她整個人昏了過去,再醒來時她已在一間狹小的房間,被三個混混看守。
她全想起來了!
串聯所有的一切看來,叔叔嬸嬸一定早就有預謀,他們派人挾持她,一定是要用她來威脅奶奶,好讓奶奶妥協,分得家產。
奶奶知道她不見了一定很擔心!她不要奶奶擔心,而她究竟被帶走多久時間?失憶了多久?
「今天是幾月幾日?」她惶惶然地問著眼前這個男人。
「哼哼!」邢亨搖搖頭,懶得回答她這種無知的問題。
「請你快告訴我啊!」墨采玲心急如焚地想確定自己失蹤多久?
「七月十日。」邢亨隨便胡說,多說了十天,今天也才六月三十。
墨采玲詫異,一陣茫然失措,她記得叔叔嬸嬸回家裡鬧翻的那天是六月二十七日,那她就是失蹤快兩個星期了,她得快點趕回家去看看奶奶是否安然,大哥是否已到台灣,她失蹤他們一定都在找她。「先生,錢包還你,你快放開我,我要回家,我得快點回家……」
「你不是忘了自己的家了嗎?」邢亨諷刺地笑她爛透的演技,不再相信她說的任何一句話。
「我突然想起來了。」墨采玲難以向他解釋。
「哦!怎麼會發生得如此突然,你的失憶症突然就好了?」邢亨投以不信任的眼色。
「你不相信嗎?」墨采玲心知一定是因為她偷走了他的錢包,她真是千不該、萬不該這麼做。
「混蛋才會相信你,現在跟我進警局去吧,你這個小賊。」邢亨鉗著她往車子走去。
「不……不要……對不起,錢包還給你,我不是故意的……」她求情,掙扎。
「我知道你是有意的。」邢亨一句也聽不進,硬是使勁地把她拉上車,鎖上車門。
「我真的是不得已才偷你的錢包,我以為我要很久才想得起自己家住哪裡,我以為自己需要錢買東西吃……但你剛剛撞到我之後,我真的想起來了,我家在汐沚,是叔叔嬸嬸找了那些混混敲昏我,把我帶走的,等我清醒時已經忘了自己是誰……」她扯著車門,但車門就是打不開。
邢亨坐上車,一點也不為所動,只覺得她的話聽起來實在很可笑。
「我說得這麼明白,你難道聽不懂嗎?」墨采玲喘著氣,一臉絕望地問。
「我確實是不瞭解你的明白。」邢亨不看她一眼,車開往剛才那家警局。
「你放過我,我會感激你一輩子的,我要回家看奶奶……」她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懇求他。
「我才要回家看我爸咧,哈哈哈!」邢亨大笑三聲。
「你怎麼這樣」墨采玲被他的不通人情惹火了,她沒這麼被激怒過。
「我就是這樣。」他不甘被騙,尤其是她,他掏出一顆心真誠地想幫她,幫到的竟是個小賊,簡直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車子火速前往剛才那家警局,他把她拉出車外,奮力甩進警局裡去。
墨采玲跌坐在椅子上,羞惱地回視他。
邢亨冷睨她一眼,走向櫃檯。
「邢大哥,你又來了?」警察杯杯和邢亨熟識,邢亨在還未和藍拓一起合夥開設保全公司前,是國安局的特務,行動時和警界多有配合。
「抓到一個小賊。」邢亨傾身倚在櫃檯上說。
「唉!你要偷東西,眼睛也得放亮點,邢大哥曾是國安局的特勤,你真是……唉!」警察杯杯連唉了兩聲,拿了本子要做記錄。
墨采玲無話可說,她真的偷了他的錢包,可是她真的也被他惡劣的態度激怒了。
邢亨睨了她一眼,對她不服氣的樣子,感到不以為然,這時他身上的手機正好響了,他收回視線,走到門口接聽。
「大哥。」來電的是藍拓,保全公司的老大。
「亨,我需要你的支援。」
「什麼時候?」邢亨問,抬起手錶看時間。
「今晚在墨家,墨家的千金墨采玲失蹤三天了,墨家老奶奶擔心到急出病來了,對墨采玲下手的人是她的叔叔嬸嬸,還說今天會把她交回來,墨氏總裁墨凱森親自去了約好的地點,墨采玲人竟不見了,我今晚就得集合弟兄幫著找人,你來替我保護墨總裁和老安全,記住了,關於這些事,都別說出去,墨家不想將家醜外揚。」藍拓清楚地交代任務。
「你說……墨家千金叫什麼名字?」邢亨感覺好像在哪裡聽過,挺耳熟的。
「墨采玲。」
邢亨回頭看那小賊,小騙子,她不就叫墨采玲,此時她含淚的眼正又怨又怒地瞪著他。
「大哥,你大略形容一下她的長相。」邢亨壓低聲音說。
「這重要嗎?」藍拓反問他。
「非常重要。」邢亨萬分肯定。
「從照片看來,有一頭長長的直髮,鵝蛋臉,算得上是清秀佳人……」藍拓輕描淡寫地形容。
邢亨臉上垂下三條槓,大哥所說的不就是這個小賊,小賊自己也說是她的叔叔嬸嬸找混混架走她,更巧的是警方並不知有墨采玲這個人失蹤,這和墨家不願聲張家醜又是不謀而合。
她不是瘋人院跑出來的,不是流鶯,她是短暫的頭殼秀逗。「我想……我應該……知道她在哪裡……」邢亨推翻先前對於她身份的猜測,困窘地說。
「你說什麼?」藍拓問得急迫。
「你請墨氏總裁過來認人,我想……說不定就是她了,我現在人在……」他說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收起手機,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複雜。
難道她要真是墨家找的女孩,那他就不追究她偷錢包的事了嗎?
看來也只好這樣了,誰叫她失憶了,情有可原,他大人有大量,可以不追究。
「小李,等一下再辦,我想……是我誤會她了,她並沒有…說,私下和警員打個商量,警員苦笑,退回櫃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