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把腿骨的傷一起做掉?」夏雪將肩膀遞給蕭凜,出門的時候蓮囑咐過他的習慣。
蕭凜靠著夏雪的肩,閉著眼:「總得留點機會給別人發揮下吧,全都我做了,他們吃什麼啊!」真是大言不慚,夏雪呵呵的笑著:「別在這裡睡啦,我們回家,我開車來的。」
「這裡挺好,空氣好,濕度好,溫度更好!」蕭凜拱了拱身體,將頭埋在了夏雪的胸口,捲縮起身體。
蓮說的沒錯,每次做完手術的蕭凜就像個孩子一樣迷糊,她愛憐的撫摸著他的腦袋:「我們就睡一會,醒了就回家。」
「嗯!」
黑暗中,有人站在一片山頂上,風吹動著衣角飄揚在空氣裡,四周寂靜的可怕,除了風聲剩下只有野獸的低吼聲。
從山頂俯視著腳下,是一片湍流不息的江水,男子動了下,腳下的石頭滾滾而落,看不到蹤跡,鳥兒從遠處俯身而下,落在了山巖上,為光禿禿的巖壁增家了一片白色。
黑色牛皮皮靴上佈滿著灰塵,已經無法辨認出他原有的色澤,隱藏在帽簷下的臉迎著天際的月光,發出慘淡的白,就連嘴唇都是白色,他凝視著腳下的江水,時不時發出一種難以形容的聲響,聽不吃他是在哭還是笑。
他沒有動,只能依舊感應到他腳底下的石頭在肉眼看不見的狀況下滾落,風鼓起他的衣袍相似隨時都有可能被風吹走一般。
黑暗!
無盡的黑暗中除了天際上的一輪彎月還有著接近於白的色澤外。看不到更多的光彩,男子動了,他向著懸崖邊靠近著,身體向前傾斜著。沒有預警。他整個人離開了崖邊向著山谷深處的江水掉落,無聲無息!
巨大的壓迫感攪得沉睡的人十分的痛苦,他微微張開嘴,呼吸著他想要的空氣,他想要醒過來,卻發現緊緊閉合的眼簾沉重而乏力。
「凜?凜!醒一醒。」夏雪用手拍打著蕭凜的臉,他緊皺著眉頭,睡得很不安穩。從額頭上冒出的汗珠冰冷了她的手指。
蕭凜聽不到夏雪的呼叫聲。他看著自己一直的墜落,卻怎麼都無法掉落進湍流不息的江水中。一次又一次反覆的從山頂上掉落的畫面如同現實般那麼真實而壓抑。
夏雪焦急的將蕭凜放平在凳子上,她用手抹去他的汗水,她從來沒有見過他睡的如此深沉過。看著他無法呼吸的痛苦,夏雪緩緩閉上眼用雙唇吻住了他微微開啟的嘴唇:「不要睡了,快起來!」聲音哽咽在喉嚨間。
有人在跟他說話嗎?又回到了山頂,站在懸崖邊,接下來還會繼續墜落下去。是誰在跟他說話嗎?冰冷的雙唇上有著一股暖暖的溫柔。很舒服。他伸出舌頭舔動著那一抹柔軟,在這黑暗中,他貪婪的吸允這點點的舒適,不願意放開。
得到回應的夏雪瞪起她的雙眸。他能感受到自己,對於這樣的認知。她一次次加深了這樣的吻。
兩個人彼此相互糾纏著,誰都不肯現放開誰。知道夏雪無法呼吸,她開始推搡著他,她需要新鮮的空氣。
感覺到這樣的溫柔要離開他時,站在懸崖邊的人開始掙扎,不,他不想在這冰冷的世界裡失去這唯一的溫暖,從他喉嚨間發出怪異的叫聲,而那絲溫柔正在遠離。
「不!」清晰的叫喊聲從蕭凜的嘴裡發出,他猛然驚醒從凳子上坐了起來,衣服濕透了貼在身上,在過道處冷地刺骨,他木然的轉過頭望著夏雪,有那麼一刻的茫然,眼神無法對準焦距:「我怎麼了?」
「沒事,只是做夢了!」見到蕭凜清醒,夏雪抽吸著捧住他的臉:「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彷彿沒有聽到夏雪的話,蕭凜雙腳落地,將頭埋進手臂間,被拉長的背上露出一個個骨節。他在回憶那個畫面,真實的叫人恐懼,但是他相信這並不尋常,吐出一口氣,他抓起夏雪的手:「謝謝你,帶我回來。」把手放在唇間,細嫩的肌膚上能感受到那絲絲的顫抖,夏雪知道他還沒有從噩夢中恢復,不能在他面前出過多的焦慮,她必須要信任他。
「我們回家吧!」
夏雪問著蕭凜,將他帶離凳子。
手術室的走道上一片寂靜而空蕩,冰冷的水泥牆透著與世隔絕的殘酷,她不想在這裡多停留一秒鐘,從來沒有如此恐懼過這樣的走道,但是今天她回頭望著那條長長的過道,緊閉的每一扇手術室的門此刻都像是一張張大口,要將他們吞噬掉。
「我不想在這裡多呆一秒鐘。」拉起蕭凜的手,夏雪跑了起來,大門就在眼前,只要打開那扇門,他們就可以出去。
「我們出不去!」蕭凜在跑了幾步後停了下來,這裡有著異樣的氣流在流動,而且就在他們身邊。
「走啊!」夏雪不明白為什麼蕭凜要停下來,他抬著頭,站在那裡,四處張望著。
「蕭凜!」夏雪衝著他喊叫著,而他彷彿聽不到一般。
「噓!不要說話。」蕭凜站立在那,張開雙臂,揚起頭,閉上眼,看著他詭異的表情,夏雪忘記了自己,她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卻不敢靠近。
蕭凜向後退了一步,退回到他剛才坐著的地方,夏雪跑了過去:「看著我,求你看著我!」
蕭凜抬起頭,衝著她露出鬼魅般的笑容:「噓!不要說話。」
不,這個人不是蕭凜,或者是……夏雪放開蕭凜,她驚悚的後退了一步:「你是誰?」
「噓!不要說話!」從蕭凜的嘴裡反覆著同樣的話,夏雪恐懼的奔向大門,用力拉開,門的那頭依舊是手術室的走道,一直通向遠處。這裡是哪裡?她回過頭,蕭凜站在那裡,而這又是在哪裡?
失去依靠的夏雪發出尖叫聲,剛剛明明是蕭凜啊,怎麼會這樣?這裡究竟是怎麼了?
她有種崩潰的感覺,一步步走回蕭凜身邊:「還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