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帥是張爾雍的親衛,同時兼任副官一職,他之所以能坐上這個職位,和張爾雍最寵愛的五姨太有關,他是五姨太名義上的表哥,暗地裡,他和張爾雍那個叫小曼的五姨太是一對情人。小曼是一家書寓的當紅小姐,被張爾雍強搶進府,在那之前,她就和唐帥是一對,雖然,在張大帥的大棒之下,兩人勞燕雙飛,但,這不表示他們彼此的心中沒有對方。之後,經過一番波折,唐帥以五姨太表哥的身份進入了張府,步步高陞,坐上了副官一職。甚至,在某些夜裡,還代替張大帥在床上慰勞五姨太。
這些情況是戴春風的人打探來的,要對付張爾雍,就要用上這兩個人。
作為當事人之一,唐帥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了,這天中午,他一個人身著便裝溜躂著走出了張府。
張大帥接到了北洋政府的委任狀,正式榮升上海督軍,府裡一派祥和氣氛,為了準備明天的上任儀式,府中眾人忙得不可開交,當然,這裡面不包括張大帥。希望明天以一副新形象出現在各位下屬面前的張大帥,正在進行午睡,暫時不需要唐帥,他因此偷得浮生半日閒,溜了個空子,出了張府。
唐帥沒有左顧右盼,在街上閒逛,張爾雍午飯過後,總要抽一陣大煙,抽了大煙之後,就要睡上兩三個小時,直到下午四點鐘左右醒來,在四點之前,唐帥必須趕回張府,時間有限,他只能直奔目的地。
唐帥冒險出府,是為了一樣東西,那件東西在前段時間就已經被他定下了,他準備明天送給小曼,因為明天不只是張爾雍榮升督軍的好日子,同時,也是小曼的生日。平常,張爾雍肯定有時間給這個自己最寵愛的小曼過生日,然而,在明天,他肯定不會這樣做。一個小妾的生日和督軍的寶座,孰輕孰重,無論是哪個男人都知道。
恆記珠寶店就是唐帥的目的地,他在恆記定了一條珍珠項鏈,準備作為小曼二十一歲的生日禮物,今天晚上送給小曼,本來應該明天送的,那時多半抽不出時間來,只能提前一天送了!小曼說過她喜歡珍珠,希望她收到禮物後能開心。
唐帥嘴裡哼著家鄉的小調,搖搖晃晃地邁進了恆記的大門。
「客人!裡面請!」
守在門口的夥計彎彎腰,非常客氣地把唐帥引了進去,唐帥昂著頭,走進了富麗堂皇的店堂,瞧了瞧櫃檯後那位,是個新面孔,不是他定珠寶時的那位掌櫃。
「你們掌櫃呢?」
唐帥站在櫃檯前,手指輕輕敲著櫃檯,眼睛望著別處,神情傲慢地問道。
「你是?」
櫃檯後那位站了起來,朝唐帥拱拱手。
「我姓唐,前天來這裡定了一條珍珠項鏈,說好今天來取,你們掌櫃沒告訴你嗎?」
「哦!知道!唐長官是吧!您要的東西,掌櫃已經準備好了!另外,還給您準備了一點小禮物,請跟我來吧!掌櫃在裡間等著您老哩!」
櫃檯後那位一邊笑著,一邊點頭哈腰把唐帥引到側門,那人推開門,把唐帥讓了進去,嘴裡笑道。
「您老請進!」
唐帥描了那人一眼,大踏步走進屋去,他進屋之後,那扇門在他身後咿呀地關上,他回過頭,瞧了瞧那扇緊閉的門,心裡面升起了一個不好的念頭。那個念頭在他心中一閃即逝,他搖搖頭,向前走去,目光飛快地掃射一圈。
裡間並沒有人,頭上的電燈亮著,照得整間屋子明晃晃的,屋裡沒有什麼陳設,只擺著兩把椅子,椅子中間是一張木幾。
事情不對頭,他可以確定這一點,往回走,他想了想,沒有這樣做,如果真的有問題,佈置這件事情的人也不可能讓他輕易就出去,還是既來之則安之吧!
唐帥走到屋子中間,拉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這時,一個人從另一道門裡走出來,當然,他不是恆記的掌櫃,是一個身著洋服,頭戴禮帽的年輕人。
那人長得頗為英俊,臉上帶著溫暖的笑意,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然後,取下禮帽,放在木几上。
他微笑這說道。
「唐先生,我先來個自我介紹,鄙人姓許,名文強!」
「許文強?」
唐帥皺皺眉,小聲地念了一遍這個名字,不熟悉,莫非是想找自己幫忙,通通張爾雍的門路?
一念之下,他的臉色就變得矜貴起來,翹起了二郎腿,笑著說道。
「許先生布這麼大一個局,請我來這裡,不知道有何貴幹啊!」
「很簡單,我想幫助你!」
「幫助我?許先生說笑了吧!我唐某人有捨命需要別人幫忙呢?」
許文強笑了笑,笑得有點像瞧著小雞的黃鼠狼,他輕聲說道。
「準確地說,我不只是幫助你,還會幫助另一個人!」
「另一個人?」
唐帥又把眉頭皺了起來,他神色疑惑地問道。
「不知許先生說的另一個人是誰?」
許文強移開了落在唐帥臉上的視線,端起木几上放在自己這邊的茶杯,小飲了一口,方才說道。
「我說的那個人,和唐先生可是密切相關,不就是小曼姑娘嗎?」
「小曼!」
唐帥驚訝出聲,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許文強仍然端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地說道。
「當然,你也可以稱呼她為五姨太!」
唐帥的手一下就摸到了腰間,他的第一個想法是把這個知道自己秘密的人幹掉,當他解開槍套的紐扣之後,許文強仍然不動聲色,沒有一點害怕的表示。
「不要衝動!你要知道我是來幫助你的!你真正的敵人並不是我!」
唐帥摸槍的動作只是下意識的反應,他當然知道,既然別人知道這件事情,肯定有備而來,不可能一槍把他打死就可以解決整件事情。
「你到底是誰?你還知道一些什麼?」
許文強意味深長地笑笑,說道。
「我是誰?我不是許文強麼!至於,我還知道些什麼?可以這樣說,基本上,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若非這樣,我又怎麼敢妄言來幫助你呢?」
唐帥面色頹然地坐了下來,有氣無力地說道。
「說吧!你究竟想做什麼?」
許文強笑了笑,說道。
「我想要幫助你!當然,也需要你幫助我,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因為我們有著共同的敵人!」
「敵人?」
「是的!一個能置你和你的小曼於死地的敵人!」
「張爾雍?」
「對!就是張爾雍!」
唐帥沉默了下來,對方終於提出了他的目的,現在,是他好好思慮的時候了!
「有什麼可考慮的!難道你們想一直這樣擔驚受怕地活著嗎?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們的事情連我這個局外人都知道,又能瞞張爾雍瞞到何時?現在,你除了與我合作,幹掉姓張的,並沒有其他的出路了!」
唐帥咬了咬牙,事情的確像姓許的所講的那樣,擺在他面前的只有華山一條路了,只有一個字,拼了!
「好!我答應你!現在,你可以告訴我,我可以做什麼了?」
「這樣才對嘛!男子漢大丈夫,就該當機立斷!至於,你需要做什麼?我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聊!」
張爾雍的五姨太袁小曼在自己的房間裡,神情恍惚地坐在床上,她的目光停留在床前的梳妝台上,那裡擺放著一個白色的膠瓶。
在膠瓶旁,原本還有一張紙條,現在,那張紙條已經被她燒燬了,紙條上的內容讓她觸目驚心,更加不能讓旁人知曉。
紙條上的字並不多,只有兩個內容,第一個內容揭露了一個事實,那個原以為只有他和自己知道的事實,另一個內容就是以他的生命來威脅,要她把膠瓶內的東西放在張爾雍的茶杯裡。
該怎麼辦呢?
擺在她面前的只有兩條路,兩條路似乎都不好走!如果不按照紙條上寫的那樣做,自己情人的生命就沒有了保障,就算沒有情人生命的威脅,只要知道事情真相的那人把自己和別人私通的事情告訴大帥,自己和他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要是按照那人說的那樣去做,這膠瓶內的東西肯定不是好東西,要是大帥因此有什麼不測,最後,事情查到自己頭上來,自己仍然難逃一死!
該怎麼辦呢?
這樣的事情又不可能和別人商量!
就這樣舉棋不定,拖下去也不是好方法,紙條上規定了時間的。
放紙條在這裡的人一定是府上的人,這就表示,一直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視線裡,只要自己不按照他所說的做,結果很清楚,只有一條死路。
看來,只能那麼做了!也許能死中求活。
小曼伸出手去,把那個白色膠瓶抓在手中,小心地放在自己懷中,目光不再恍惚,變得堅定起來。
下一分鐘,她走出了房間,門關上之後,房間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