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遠號載著探險隊逆流而上。
船長始終沒有露面,招呼他們的大副魯罡,他是個粗壯的漢子,裸露在外的皮膚異常粗糙,一看就是長年經受海風和海水洗禮的老船員了。
江水捲起一個又一個漩渦,浪濤洶湧,奔流直入瀛海中。極目眺望,兩岸籠罩在一片迷的煙霧中,遠處的密林和山脈隱約可見,宛如一幅潑墨山水畫卷。
但是誰都沒有心情欣賞風景。空氣緊張得像要凝固起來。
中午時分,望遠號的餐廳向他們開放。跟天羽號比起來,這裡的伙食簡直就是監獄裡的牢飯,三大盆米飯,一大盆紅燒魚,少量罐頭素菜,外加一桶漂著星星點點油花的青龍過江湯,胡亂就把他們打發了。
阿斌忍不住低聲抱怨起來,摔下飯碗,打算去找船長理論。穆萊攬住了他,平靜地說:「阿斌,這才是真正船上的伙食,能有罐頭素菜吃,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也太簡單了吧!」阿斌本來就非常鬱悶,他想借題發揮,結結實實吵一架,出口惡氣。
「望遠號上所有的船員都吃這個,連船長也不例外。好了,我知道你憋得慌,等進了大沼原,有你發洩的!」
聽了隊長的話,阿斌只好繼續忍耐下去,他悶頭扒了滿滿四大碗米飯,吃得肚子都突了出來。這打著飽嗝才放下筷子。
雖然這樣勸慰阿斌,但穆萊心中也沒有底,他不知道探險隊能不能平安到達大沼原。他看了魯克和蘇標一眼,心中猜測著他們會不會採取什麼行動。
眼下,除了忍耐和等待。16K小說網沒有別的事情可做。
整個漫長地下午,他們都在船艙裡度過。
穆萊擦拭著心愛的槍械,默默想著心事,尹北貘歪在床頭。一聲不吭地看他的植物書;塞繆爾睡得太多,精神十足,拉著東漸坡、狄秦和阿斌玩撲克,結果臉上粘滿了紙條,輸得只剩一條短褲;魯克預感到大戰即將來臨,他把那枚珍貴的超導型機夔粗成品交給曹靜文,指點她運用嗜血機夔操縱和控制它;蘇標陪著顧清翥喃喃細語,臉上流露出淡淡的憂慮……
每個人都盡量掩飾焦躁不安地情緒。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大副魯罡客氣而堅定地押著他們走進休息艙。細心地反鎖上艙門,叮囑守護的水兵不要放鬆警惕。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一個年輕的軍官好奇地問道。
「來自鐵沙國的一支探險隊,安全起見,只能委屈他們了。」魯罡把鑰匙丟進口袋裡,拍拍他地肩膀說,「這裡就交給你了,機靈點,特別是後半夜。」
那軍官點點頭,表示自己不會辜負長官的囑托。
魯罡憂心忡忡地回到指揮艙裡。親自校準了航向,把船舵交給二副,疲倦地靠在艙壁上。
「老魯,你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就行了。」
魯罡搖搖頭,歎了口氣,用力擠著眉心,似乎覺得心力交瘁。
「老魯,你說平白無故的。為什麼調一個外行到望遠號當船長?說實話,我心裡真替周船長叫屈。Cn」
「別瞎猜!幹好你的活,撞上漁船有你好看的!」
「你這是唬誰!」二副笑笑說,「整條靜水江都被封鎖了,漁船根本不可能進來。我們這趟是特殊的任務,別以為我看不出來。」
魯罡板著臉說:「閉嘴。你就不能裝糊塗嗎?」
他聲音很響。二副嚇了一跳,急忙閉緊嘴巴。
指揮艙裡一片沉默。魯罡一向和藹可親,很少當眾發作,究竟是什麼事讓他如此急躁?
每個人都在不安中猜測。
在尷尬的氣氛中,指揮艙外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跌跌撞撞,像一個灌多了黃湯的醉漢。
魯罡臉上流露出微妙的表情,他知道,在望遠號上,只有新上任地船長蔣羝藩才會一天到晚喝得醉醺醺。
二副似乎想說什麼,但他張張嘴,強行忍住了。他知道魯罡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
「魯……什麼來著,你過來……」
魯罡歎了口氣,拍拍二副的肩膀,轉身走出指揮艙。
他看見蔣船長靠在欄杆上,手裡拎著一瓶烈酒,眼睛裡佈滿了血絲,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
「船長。」他招呼了一聲。
「跟我……走……」蔣羝藩仰頭灌了一大口,搖搖晃晃地向底艙走去,魯罡急忙上前扶住他,卻被他用力一推,重重撞在艙壁上,「砰」一聲響,半個身體麻木不仁。
「走開……誰要你扶……老子……一點事都沒有!」蔣羝藩毫不領情。()
從指揮艙裡探出幾個腦袋來,吃驚地張著嘴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魯罡揮揮手讓他們回去,自己掙扎著爬起來,緊緊跟在船長後面。
他決定安分守己,不再多管閒事。
二人來到底艙,蔣羝藩把艙門反鎖上,一屁股坐在角落裡,兩條腿岔開,露出髒兮兮的內褲他竟然連褲鏈都沒拉好。
魯罡恭恭敬敬站在他身前,等候船長的命令。
蔣羝藩「咕咚咕咚」把酒喝光,打了一個響亮的飽嗝,酒氣從他嘴裡噴出來,魯罡看見他的一口爛牙,牙齦是灰黑色地,牙齒是黃色的,縫隙裡嵌滿了肉渣。他從不刷牙,結果患上了嚴重的牙周炎。
魯罡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蔣羝藩問道:「離……那個什麼渡口還有多遠?」他似乎清醒了一些。
「漢阜渡口。還有一天一夜地航程。」
「夏建業有沒有跟你說,到了渡口後怎麼樣?」繼承法像變戲法一樣從屁股後頭掏出一隻扁扁的金屬酒瓶,旋開塞子小心地喝了幾口,臉上露出陶醉的神情。
酒香四溢,那一定是難得一見的極品!魯罡嚥了口唾沫。回答說:「他會把探險隊需要添置的補給和裝備運上船地,夏參謀特別強調,不能靠岸,不能讓任何人離開望遠號。」
「嗯。就這些?」
魯罡猶豫了一下,說:「是地。」
「那麼之後呢?不靠岸,船到哪裡去呢?」
魯罡搖搖頭,他雖然猜到了一些內幕,但不敢亂說。
「我來告訴你吧,望遠號將繼續逆流而上,進入濫川,把所謂的探險隊送到大沼原的某個地方。然後……你猜會怎麼樣?」蔣羝藩說話越來越流利了,他根本就沒有醉。
「我們原路返回?」魯罡試探著說。
「不。我要引用天原國地一句老話,叫做渡河未濟。擊其中流。」蔣羝藩脫口說了一句文質彬彬的話。
「渡什麼來著?」魯罡沒有聽懂。他突然意識到,這個終日醉醺醺的船長,也許不是他想像中地那麼簡單。酗酒只是一種偽裝,他粗俗地外表下隱藏著一個充滿機心的靈魂。
「簡單地說,就是趁他們坐橡皮艇上岸地時候,把他們殺死。」
「為什麼?」魯罡嚇了一跳。
「管他為什麼!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這是最高軍事委員會下的命令。」蔣羝藩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夾在手指間晃了晃,「我知道你懷疑我地身份,沒關係。看看委員長的手諭吧。」
魯罡從他手裡接過手諭,恭恭敬敬地打開,首先跳進眼眶的是方振華龍飛鳳舞的署名和一枚渾圓鮮紅的圖章。他粗粗看了一遍,然後還給蔣羝藩,完全相信了他的身份。
「真是個實心眼的傢伙,圖章是老子用蘿蔔刻的,這都看不出來!方振華怎麼會簽這種東西!」蔣羝藩肚子裡轉著念頭,又喝了幾口酒,繼續說下去:「魚雷。艦炮,導彈,有什麼武器直管使出來,漏網之魚由我來對付,這就是望遠號的任務,聽清楚了嗎?」
魯罡點點頭。仔細想了一遍。還是發現了不少疑點。他欲言又止。
「有什麼想問地?別吞吞吐吐,像個娘們!」
「……為什麼要在大沼原動手?」魯罡覺得很費解。
「笨!不過你也不知道我們的對手是誰探險隊裡有兩個叛逃的特種機夔戰士。身手非常厲害,對付他們就像跟一支軍隊開戰,要動用重型武器,轟炸機,導彈,遠程火炮,為了避免不必要的人身和經濟損失,只有在荒無人煙的大沼原裡動手。」
「那麼……鐵沙國的探險隊呢?」
「他們是陪葬品。」蔣羝藩簡潔地說。他瞥了魯罡一眼,心道:「不過就算沒這檔子事,最高軍事委員會也不打算讓他們活著離開大沼原。」
魯罡打了個寒戰,蔣羝藩說著話的時候,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對他來說,這麼多條鮮活的生命跟屠宰場的牛羊沒有什麼分別,這讓,這讓魯罡覺得難以接受。
「清楚了嗎?這就是我們地任務。」
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後,蔣羝藩滿意地揮揮手,說:「你去吧,記住,要保守秘密,不要洩露任何一個字,這關係到所有船員的性命,我們的對手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機夔戰士!」
魯罡在心中默默說了句「你也是!」他向蔣羝藩敬了個禮,黯然離開了底艙。如果您喜歡這,請來起點cmFu,章節更多,作者,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