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慕羽正色道:「在這樣的情況下,死人是最有問題的,因為他們知道,活人我們會追究,但一般來說,普通人是不會追究死人會不會還魂的,哈……這還魂可是一門大學問。」說到這裡,不知道為什麼,他心中沒有來由的想到了楊鐵。
當初他把楊鐵從樹上放下來的時候,也以為他是個死人。不過是想要放他下來,挖個坑把他埋了……可是結果,他沒有死。
如果他是一個普通的修武者,那也罷了,可是——這人居然是九品修武者,區區鐵線金葛,怎麼可能困得住一個九品修武者?
「那……另一座還要挖不?」鬼僕問道。
「不用了,既然是這個老花匠有問題,就不用在挖另一座了,翻屍倒骨得,吵得死人都不得安寧。」墨清忙道。
鬼僕點頭,把空棺掩了,用土依然埋好,楊慕羽卻是呆呆的出神,一言不發。
「羽,你怎麼了?」墨清皺眉問道。
楊慕羽想了想,最後還是道:「把另一座也挖開我看看,否則我不放心。」
「羽,不用了吧?」墨清皺眉道,「那容婆子在晴瑤之城都三十餘年了,年逾九旬,不會有問題的。」
「對,本來是的,但她死得太巧了。」楊慕羽歎氣道,「父親大人,我說句大不敬的話,你可別在意——如果我爹冒充在你在晴瑤宮,下人們可認得出來?」
墨清歎氣,點頭道:「鬼僕,你給我挖。要是挖出屍體來,我回去用家法侍候這小子。」
楊慕羽聞言,衝著他扮了個鬼臉,一點也把他的威脅放在心上。鬼僕無奈的提著鐵鍬再次開始了挖墳掘墓的工作。
棺材很快就被挖了出來,這次沒有等楊慕羽說什麼,他直接就開棺了。
「好臭!」棺蓋一開。鬼僕忙不迭的掩著鼻子就後退了幾步。楊慕羽和墨清也忙著掩著鼻子開始後退。等著屍氣散去。楊慕羽這才緩緩的走到棺材前。
很普通的棺木中,躺著一具已經嚴重腐爛的屍體。墨清沉著臉道:「你小子怎麼說?」
楊慕羽用袖子掩著鼻子,也顧不上惡臭,從海星魂裡面取出一顆夜明珠。對著棺材內照了照,半晌才道:「這老婆婆很聰明……到底薑是老的辣,差點就害我挨家法板子了。」
「你說什麼?」墨清看著棺材內那具已經嚴重腐爛的屍體,中間還有著翻捲地蛆蟲,差點連晚飯都吐出來,忙著退得遠遠地道,「你給我過來,別看了,那麼髒的東西。」
哪知道楊慕羽卻像是變戲法一樣,從海星魂裡面翻出來一副鹿皮手套。套在手上,把夜明珠拋給鬼僕道:「你給我拿著,我得仔細地看看。」
他一邊說著,一邊已經跳了過去。墨清無奈,只得也過來。
「父親大人,你可看清楚了!」楊慕羽取出以前採藥用的藥鏟,將那屍體胸口的腐肉挖開,指著其中斷裂地三根肋骨道,「那個容老婆子,不可能本來就是斷了三根肋骨吧?如果她本來就算了三根肋骨。又沒有接上,只怕早就癱瘓死去,哪裡還能夠活到九旬?當然了,她也不可能死後誰和他有仇,拍碎她的三根肋骨吧?」
墨清藉著夜明珠的光。強壓下腸胃裡翻騰上來的酸液。以他的眼光來看,這斷裂的肋骨應該是重手法打斷的。而如此重的一掌下去,心脈內臟盡速碎裂,絕對沒有倖免之理,如此說來,容老婆子不是自然老死,而是被人殺死。
可是晴瑤之城吏部記載,容老婆子是年逾九旬,自然老死,如此看來,這棺材中的人當然不是容老婆子了。
「您在看看這頭髮——這像是一個九旬老人的頭髮嗎?」楊慕羽一邊說著,一邊有小藥鏟挑起一簇頭髮,冷笑道,「這人真是聰明,居然知道殺個人放在棺材中,不過,從這頭髮上來看,這應該也是一個婦人,年齡大概在四旬左右,斷然不會是一個九旬地老婆子。」人類的頭髮看似乎柔弱,可是這柔弱的頭髮,卻和骨骼一樣,很難腐爛,如今還算是保存著完好。
楊慕羽精通星醫術,從頭髮上辨別一個人的年齡大小絕對不是什麼難事。事實上,如果不是這頭髮有問題,他也不會發現——棺材內的人不是容老婆子。
「混賬小子,你給我從棺材內出來!」墨清鐵青著臉道,他這才留意到,楊慕羽為了方便,整個人已經跳到了棺材內。
楊慕羽眼見他臉色不善,忙著不敢再說什麼,從棺材內爬了出來,衝著鬼僕吐了吐舌頭,鬼僕搖頭,問道:「是不是埋上?」
「不埋它難道埋你不成?」墨清罵道。
鬼僕嚇得一哆嗦,不敢多言,忙著蓋上棺蓋,填土埋葬。墨清死死的盯著楊慕羽,怒道:「你……楊晨這些年,難道就沒有教你個忌諱?」
楊慕羽只是無辜的看著他,忌諱……忌諱什麼來著?他小時候什麼都做過,偷竊乞討,甚至有幾個月的時間,楊晨就在某個亂葬崗附近搭了個草棚住了一段時間,而他就偷偷的跑去把人家的偶爾祭祀地供品給偷了,白天枕著墳頭看書,晚上伴著鬼火入眠,他也長這麼大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忌諱,會教我什麼忌諱?」楊慕羽弱弱的頂了一句,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墨清動氣,不會真的家法侍候吧?
「給我回去,好好的洗乾淨了,還有,你剛才的鏟子是做什麼地?」墨清連頭皮都發麻,不會是專業地盜墓工具吧?
楊慕羽低著頭:「採藥的!」
「給我丟了!」墨清怒道。
楊慕羽一呆,不會吧,怎麼嚴重?半晌才道:「父親大人……如果我告訴你,小時候我偷吃過人家上墳時候地供品,你不會連我也要丟了吧?」
墨清鐵青著臉一眼不發,長袖捲過,拉著楊慕羽就向晴瑤之城飛去,鬼僕忙著把土墳掩好,匆忙跟上。
楊慕羽開始後悔,早知道就不該拉他一起來挖墳。回到月華宮,泡在浴池內足足泡了大半個時辰,換了乾淨衣服出來,老實的把剛才穿的衣服、藥鏟、鹿皮手套全部丟給李三,吩咐他燒了,這才進來,苦著臉道:「大不了以後不挖了,你不用沉著臉了吧?」
心中卻是暗道:「下次再碰到這事情,大不了不告訴你,我瞞著你偷偷挖就是了……否則,我怎麼知道那兩個人都有問題?」
只是,楊慕羽也想不明白,墨清為什麼對挖墳如此的反感?
「站好了!」墨清沉著臉道。
「是!」楊慕羽規規矩矩的站好,不敢亂動。
「你剛才說,你——還偷吃過人家上墳的供品,真的假的,楊晨知道不?」墨清問道。
「大概、可能、應該是知道的!」楊慕羽哭喪著臉道。
「為什麼?為什麼要偷吃人家的供品?」墨清再次問道,「你難道就不知道個忌諱?你也是精研毒藥之人,難道不知道屍毒的厲害和棘手?」
「那點屍毒傷不了我!」楊慕羽忙道。
「所以,你就敢跳到棺材裡面去亂來?」墨清怒道。
楊慕羽縮著腦袋,終於老實交代道:「小時候我研究過屍毒,翻過的屍體不下三十具。」
「砰!」的一聲,一隻描金彩繪的果盤被砸得粉碎,看樣子,砸東西是墨家的優良傳統,誰都砸得非常乾脆利落。
「你不會真的要家法侍候吧?」楊慕羽苦笑道。
「我不打你,你說,楊晨知道不?」墨清問道。
楊慕羽心道:「這不是廢話嗎?他怎麼可能不知道?」於是點了點頭。
「等他回來,我讓他領家法就是。」墨清道,說著又看著楊慕羽歎氣道,「你過來,到我身邊坐下。」
楊慕羽忙著笑道:「你不生氣了?」
「我對你有什麼氣好生的?」墨清抬頭反問道。
「這個可難說,你要是真的扳著臉揍我,我也沒有法子的。」楊慕羽苦笑道。
「羽,答應我,以後不准做這事,你今天……如果不是念在你這些年跟著楊晨吃了很多苦,我非得揍你一頓不可,你知道不知道,你犯了我的底線了。」墨清拉著楊慕羽在身邊坐下,歎氣道,好好的孩子,什麼事情不好做,跑去挖人家的墳墓?
可是楊慕羽還是弄不明白,不就是挖了人家的老墳嗎?有什麼大不了,活人他都殺,還在乎死人?
墨清看著他那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皺眉道:「我有潔癖,所以,我絕對不能容許我的孩子——不,是所有的墨家人,沾染上腐爛的屍體這等髒東西,我告訴你,我一怕鬼、二怕蛇,平時最忌諱的就是這等東西。」
楊慕羽心中一動,陡然想到了一個可能……墨清討厭屍體,但屍毒卻是毒中之最,墨老爺子中的毒會不會是屍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