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慕羽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抓住那支竹簫,手指過度的用力,導致指關節都隱隱發白。父親走得太快,太離奇……
雖然這些年父親並沒有向普通人家那樣給與他應有的關愛,但他至少知道,父親還是在乎他的,斷然不會拋下他不顧。那麼就只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就是胡徵銘說的,父親遇到了急事,不得不離開;第二種就是他最最擔心的那種,父親的仇家終於找到了他,父親已經落在了仇家的手裡,那把火並不是父親放的,而是那個仇家。
這些年楊慕羽的父親一直帶著他四處奔波,小時候他是不知道的,但隨著年齡僅僅的增長,他多少已經明白,父親似乎有個極厲害的仇家,為了躲避這個人,他不得不帶著他四處漂泊,居無定所……
在鴻通客棧的門口初次見到這個貴氣中年人墨先生的時候,他心中就有一種奇怪之極的感覺,只是一直說不上來。
「我要見我爹爹。」楊慕羽開口。
「難道這麼多年來,你父親就沒有教過你,求別人的時候,需要什麼態度?」墨先生慢慢的舉起手中的酒杯,將杯子內的酒一飲而盡。
楊慕羽再次低頭看著手中的竹簫,很普通的一支紫竹簫,但他卻知道,這東西父親寶貴得很,幾乎是從來不離身的,如今既然落在墨先生手中,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父親被他所制。
楊慕羽從來都不清楚父親以前是做什麼的,但從今天墨先生的幾句話中,他卻是隱隱知道,只怕父親以前也不是普通人。
墨先生眼見他低頭不語,輕笑道:「怎麼了?」
「你想要怎樣?」楊慕羽毅然問道。
「嗯,我們做一樁交易,只要你聽我的,我自然就不會為難你父親,如何?」墨先生淡然笑道。
楊慕羽呆呆的看著他臉上的笑意,半天才道:「我只不過是一個孩子,對你毫無用處。」
「哦?」墨先生看著他片刻,才道,「你真是一個有趣的孩子,但是——我沒有說,我需要你對我有用啊?只要我一句話,這山海界多的是願意為我效忠的人。」
「那你要我做什麼?」楊慕羽不解的問道。
「嗯,你不怕我?」墨先生不答反問道。
「你倒是很自負,我怕你做什麼?」楊慕羽突然感覺,這人還真不是普通的自戀,心理有點變態了。
「那就好!」墨先生道,「你就留在我身邊陪我解解悶,等過來這段時間,我就送你去天逸門讀書、修武。」
「就這個?」楊慕羽如同是墜入雲裡霧裡,這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古怪。
「當然,要不你還能夠做什麼?」墨先生冷笑道,「你就是一個孩子,你自己剛才已經說過了,我要了你有什麼用?」
楊慕羽哭笑不得,半天才問道:「我什麼時候能夠見到我父親?」
「嗯……這個嘛!」墨先生又倒了杯酒,漫不經心的喝著,道,「我最近要去千和島國有事,等回去了,你就可以見到你父親了,怎麼樣?」
楊慕羽點頭,他能夠說「不」嗎?他還有什麼權利說一個「不」字?
「既然如此,那好,喝酒!」墨先生衝著他舉起酒杯,笑道。
「我不會喝酒!」楊慕羽搖頭,他確實不會喝酒,從小到大酒占都沒有佔過,怎麼會喝酒?
「掃興,不會喝酒那就慢慢學,被忘了,你剛才答應過我什麼?」墨先生冷笑道。
楊慕羽沒有說話,端起酒杯來一飲而盡,頓時只感覺一股子辛辣直衝鹵門,從來沒有沾染過酒精的他不提防之下,讓少量的酒水嗆入肺腑,頓時連連咳嗽。
「好好好,來來來,杜雲,斟酒,愣著做什麼?」墨先生大笑,似乎極是開心,杜宇詫異的看了看墨先生,心中不解,為什麼主子如此的生氣?但他卻不敢問,忙著楊慕羽倒上了酒。
直到看著楊慕羽一口氣灌下了十多杯酒,墨先生雖然臉上一直在笑著,可是眼神卻是越來越冰冷,杜雲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背脊骨上,已經有著一股子寒意冒了上來。
看著楊慕羽終於不勝酒力,倒在桌子上,杜雲才敢小心翼翼的問道:「老爺,您怎麼了?」因為他看到,原本墨先生手中的那只杯子,如今已經只剩下了一堆碎瓷粉。
「抱他回去!」墨先生已經站起身來,向包間外走去。
杜雲吃了一驚,忙著走過去抱起楊慕羽,跟隨在他身後,三人回到鴻通客棧。他不知道主子心裡到底在想著什麼,也不知道該如何安置楊慕羽,只是傻傻的跟著他身後。
直到墨先生抬頭之間,看到杜雲手中依然抱著楊慕羽,皺眉道:「你就不能安排下房間,讓他睡下來?嗯,吩咐店小二,給他準備一點醒酒湯,還有,你出去給他買一些像樣的衣服,過幾天帶他一起出海。」
「主上,您真的要帶上他」杜雲不解的問道,還醒酒湯?當初可他自己非得要灌醉他的。
「我做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質問了?」墨先生臉色一沉,冷冷道。
「啊……」杜雲大驚,忙著雙膝跪下,磕頭道:「主上寬恕,杜雲不敢!」
「好了,你出去吧!」墨先生冷冷的道,「出門在外,這『主上』兩個字,最好不用叫了。」
「是是是……」杜雲如夢大赦,忙著抱著爛醉如泥的楊慕羽走了出去,把他安置在旁邊的廂房內,又吩咐了店小二兩句話,這才出門去買東西,走到外面,冷風一吹,背心上涼嗖嗖的,不禁搖頭歎息,主人的脾氣真是越來越難捉摸。
楊慕羽醒來的時候,首先看到的是錦絲羅帳,自己正躺在一張大床上,身下是柔軟的天鵝絨墊子,身上蓋著織錦棉被,但他卻沒有福氣享受這些,只感覺頭痛的快要裂開了。
好痛……宿醉的滋味,真不是好受的,抬頭看出去,窗外陽光刺眼之極。支撐著坐了起來,卻聽得旁邊一個聲音淡淡的道:「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