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房遺愛忽然笑了笑,「公主如此為我著想,為夫真是感激不盡。」「你知道就好,本公主明早也要去山上的寺廟祈福了。」高陽公主的唇邊泛起了一絲溫柔的笑容。房遺愛的臉色微微一變,立即又恢復了正常,「原來如此,公主還真是體貼啊。」我的大腦開始重新慢慢運作,先要冷靜下來,不然腦子一團糟,反而什麼都想不出。看起來,高陽公主和房遺愛的夫妻感情不怎麼樣,可是為什麼還要為她丈夫買侍妾呢?山上的寺廟?我的腦中忽然靈光一現,對了,史書上不是說高陽公主的情人是辯機和尚嗎?那麼說來,她一定去會情郎了,所以房遺愛才會有那樣的表情。但是高陽貴為公主,他也是有怒不敢言……唉?難道買下我送給他,也是為了籠絡他,讓他保持一種心理平衡?如果是這樣的話,又奇怪了,既然她不惜花錢買侍妾給他,又怎麼會將小蝶趕出府呢?她應該不在乎的才對啊……最嚴重的是,現在我成了他的侍妾,那小蝶呢?想不通,想不通……亂套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高陽看了看我。「葉隱。」「葉隱,名字倒不錯,」她的眼波一轉,望向了絳雲,「到時替她好好梳洗一下,讓她好好伺候駙馬。」伺候……怎麼覺得這個詞那麼刺耳啊……我哀怨的望著高陽的背影,又瞥了一眼那個需要我伺候的人。他望著高陽的眼眸裡泛起了淡淡的波瀾,似無奈,似傷感,更多是——失望。而一直在一邊默不作聲的房遺直正神色複雜的望著自己的弟弟,感覺到我的目光,他又轉向了我,眼眸裡閃著捉摸不定的光澤。一旦進入豪門,果然是不同啊,就算是一個侍妾的身份,也有幾個人伺候的細緻周到。只是,一想到這兩個字,我的頭皮就一陣發麻。怎麼就淪落到這個地步了……不過,天無絕人之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總有辦法解決的,而且,剛才看房遺愛的眼神,似乎對高陽的感情並不像我起初想的那樣簡單。當天晚上過得很是太平。華麗的房間燃著一盞蓮鶴青銅燈,鎏金臥龜蓮花紋五足朵帶銀熏爐裡的熏香在房內輕輕瀰漫,我蹺著腿,舒舒服服的躺在鋪著唐草蝶紋綢被的軟榻上,用小勺在鴛鴦蓮瓣金碗裡勺了一口甜雪,放入了口中。這是一款用蜜糖慢火燒炙的太例面,因其味甜,狀如雪,而被稱作甜雪。真是入口即化啊,忽然從腦袋裡冒出來一句話——萬惡的封建社會啊……吃完了碗裡的甜雪,我還意猶未盡,叫了一聲小蝶,卻沒人應我。於是起身披了一件披帛,朝外找去。今晚是個滿月的夜晚,月光如流水一般瀉滿了整個天地,桃杏樹上的花瓣滲透在這如有形質的光芒中,像是不堪承受一般,一片一片的,靜靜飄落。我快走到長廊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帶著公主駕臨的吆喝聲,於是趕緊隱身在了長廊旁的假山石後,我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向她下跪……從假山的縫隙裡,我看到高陽正在一群侍女的簇擁下趾高氣揚的往內庭的方向而去,就在快要轉彎的時候,忽然有一個藍色的人影正好走了出來,竟然是房遺直。在一瞬間,兩人有幾秒鐘的對視。「見過公主。」房遺直先開了口,並不下跪,只是持扇抵著唇角,露出一抹略顯無謂的笑容。高陽挑了挑眉,「好沒規矩,見到本公主也不下跪,就算你是我的大伯,也不能少了禮數。「原來公主還記得是我的弟媳,我弟弟的妻子,」他壓低了聲音,笑容漸漸湮沒,「不過,就算你是公主,若再不好自為之,有損我房家的名聲,也休怪我無禮了。」高陽驀的一震,頓時大怒,「好無禮的房遺直,改日我就叫父皇削了你的爵位!」「隨便。」房遺直微微一笑,從她身邊擦肩而過。我忽然覺得有些迷惑,這房府裡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真的很詭異。正打算離開的時候,卻在不遠處的另一座假山後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我仔細一看,卻是小蝶,只見她還凝視著房遺直離開的方向。青色的月光照在她迷離的臉上,像是籠了一團淡淡的煙霧,氳氳氤氤。為什麼,她會有那樣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