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子一震,手腳一片冰涼,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為,為什麼?」「為神而奉獻生命,這是一種無尚的榮耀。」他漫不經心的又轉過頭去。我愣愣的坐在原地,大腦裡混亂一片。這也許和瑪雅的宗教有關,在古代瑪雅人的觀念中,對死的看法和現代人有很大差異。為他們所崇拜的神靈奉獻生命,是一種光榮,是一種高尚而又神聖的行為,是一種美,死者也許就此可以超凡脫俗,加入神的行列。可是,來自現代的我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啊,經過艱苦拚搏贏得了勝利,所得報償竟然是死……我神色複雜的望向了球場中的坎,心裡暗暗祈禱,千萬不要贏,千萬不要贏,我從來沒有如此真心誠意的希望他輸了這場比賽。如果可以,希望這一場比賽永遠都沒有贏家。比賽還是結束了,望著場中一臉雀躍和隊友慶祝勝利的坎,我的心,彷彿墮入了無底深潭。他忽然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向我這裡用力揮了揮手,我連忙擠出一個笑容,隨即又立刻側過了臉,越是看到他興奮的表情,我的心裡,就越是難受。「他的死會使眾神歡悅,他的靈魂將在死後升入天堂。」伊茲莫淡淡笑了笑,「你該為他高興才對。」「高興?」我抬起頭,瞪著他,「比賽的目的,應該是出於對生命的熱愛,是為了使生命更強健更長久,決不是為了毀滅生命!」他微微一愣,眼中飄過了一絲飄渺的神色,低低道,「生的世界和死的世界一樣迷人,走進這兩個世界都必須付出代價。」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在我分神的時候,球場中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吟誦聲,「神呵,神呵,你把我的生命培育成鮮花,如果你需要,請隨時採下撒在你腳邊……」年輕的瑪雅男子們一邊唱著,一邊簇擁著坎莊嚴的走向不遠處的斷頭台……坎的臉上帶著平靜的微笑……「我,我要回去!」我的雙腿有些發軟,沿著看台往下跑去,我一刻也不能在這裡多待了!回到伊茲莫家裡的時候,我還沒有從巨大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好恐怖的球賽!這一定會給我留下陰影的,將來只要一看到球賽,我就會想起這血腥的一幕。這算不算是文化的sho……再等十幾天,等伊茲莫離開奇琴伊察,我就將一切全都告訴女王。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十來天了,在伊茲莫臨行的前夜,幾位祭司特地來到了他的家中替他餞行。「對了,大祭司,我們已經做了幾次祭祀,可是雨神一直不願降雨,再這樣下去,我怕女王會怪罪下來……」一位年紀略大的祭司面帶憂慮的說道。「是啊,我也聽到外面怨言紛紛,還有人說是……」另一個祭司忽然看了我一眼,沒有說下去。伊茲莫飲了一口杯中的酒,淡淡道,「說什麼?」「說是雨神的使者得罪了雨神,所以才……」「一派胡言!」伊茲莫將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赫姆,你去查查,到底這話從哪裡傳出來的。」那個叫年紀略大的祭司立刻應了一聲,而另一個祭司的眼中卻閃過一絲懷疑的神色。「等我從瑪雅潘回來,自然會再給雨神做一場隆重的祭祀。」伊茲莫的語氣又平和了一些。「時間也不早了,你們先回去吧。」兩人趕緊起身道別,並留下了一些象徵的好運的樹葉。「看來,雨神真的生氣了呢。」他望著兩人的背影,眉宇中隱隱透出一絲罕見的不安,忽然望向了我,眼神裡透著幾分古怪。看到他這樣的眼神,我倒也有幾分不安,「你不會想再把我獻給什麼雨神吧……」他低下頭輕笑,又抬起眼眸,「我說過了,你只是我一個人的祭品。」「誰知道呢,反正你可是什麼都做的出來,還有,我可從來沒承認過是你一個人的祭品,我是人,不是誰的祭品!」他輕輕佻了挑眉,「你放心,在我下地獄之前,是不會讓你離開我的,即使是雨神,也不能把你從我手中奪走。」他慢慢靠近了我,順手拈起我的一縷頭髮,溫柔摩挲,「小隱,你是注定屬於我的。從你第一次出現在我的面前起,一切都注定了……我愛你……隱……」「那不是愛,」我冷冷的架開了他的手,「你不過是被仇恨折磨的比任何人都孤獨,比任何人都寂寞,你只是想有個人陪你而已,很不幸,我正好被你選中。」「不幸?」他的眼神黯然下去。「我也告訴你,我絕對不是屬於你的,我也絕對不會永遠陪著你。」我抬起眼眸,沒有任何感情的盯著他。他的臉上一片平靜,忽然又輕輕笑了起來,「小隱,別忘了,你只是屬於我一個人的祭品。」邪惡的光芒不停閃爍在他的黑眸中,在我意識到危險的時候,被他拽著的頭髮猛的一緊,緊接著是一陣輕微的扯痛,眼前一黑,臉頰處又傳來一陣疼痛,隨即整個身體重重的倒在了地上,還沒等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他的身體就狠狠的壓了上來。「既然是我一個人的祭品,那麼就提前奉獻給我吧。」他魅惑的聲音低低盤旋在我的耳邊,「只要獻給了我,就再不用擔心會被獻給雨神了,因為除了處子,其他女人是不能獻給神的。」我費力的扭過頭,想躲過他熾熱的呼吸,耳垂突然被他含進了嘴裡,然後就是舌尖的挑撥和作弄……我全身一顫,壓抑著呼吸不願出聲,試著用雙手推開他,卻被他扣在了身體兩側,在淡淡的月光下,我看見他的眼睛裡是掩飾不住的……慾望……費力的喘了口氣,我再次扭動著手腕想要掙脫開他的束縛,可惜一切都歸於無用。趁著他一個不注意,我曲起膝蓋想要踢向他的小腹,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的舉動,沉聲道,「如果給我帶來傷痛你就會解脫……那麼拿走我的性命也無所謂……」我的身體,在那一瞬間僵硬了。他略帶笑意的望著我的臉,「或許,你還是有點在乎我……那麼,你能不能原諒我今夜的放肆呢?」他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低低的徘徊在耳邊。我的手指被握住,然後被送入他的口中輕輕的親吻,濕潤的指尖……此時此刻,我卻冷靜的連自己也不相信。我垂下了眼簾,聽見自己冷如寒冰的聲音,「如果你只是寂寞……只是……不要要求我更多了……不然,你一定會後悔。」他忽然停下了正在探索著的手,眼眸內湧動著我看不清的神色,輕輕撫上我緊鎖在一起的眉,溫柔的撫摩著。「不要這樣,不要讓我看見你這種表情……我不會要求你更多,不會……我愛你……」說著,他的唇又一次覆了下來,又一次親吻,完完全全的溫柔似水,徹徹底底的愛憐情深,每一次的呼吸交換,每一次的唇齒纏綿都讓我感覺自己在不斷的崩潰下去。我不想和他一起在充滿邪惡的黑暗中沉淪……不想……生的世界和死的世界一樣迷人,走進這兩個世界都必須付出代價。借用了一句印第安人的諺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