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訴訟基本程序是告狀的人在規定的放告日將狀子呈交堂上縣太爺進行程序審查看看狀子是否合格告狀的是否確係本人退堂後由刑名師爺起草是否立案的「批詞」經老爺過目審定後公佈在衙門照壁上這就立案了。
對於民事訴訟先要出「督責票」、「和息票」等票牌讓衙役持牌組織雙方進行調解調解不成的就開始準備審案。
這時候要出「調查票」責令衙役持牌進行調查走訪搞清楚事情的真正原委以書面形式報告給大老爺有時候還要調取相關證據扣押封存財產等然後出票牌傳喚被告人和證人開堂審理。
審完之後根據不同情況作出相應判決如果縣老爺能力比較強這種判決可以當堂作出如果不行一般是退堂之後由刑名師爺草擬後老爺審定然後下一次開堂時宣判或者直接貼在照壁上公佈。
楊秋池在公座上入座之後刑房司史(可以理解為「法院立案庭庭長」)先把今天告狀的人的狀子收上來送給金汗爺初審然後給楊秋池進行程序申查然後交還給金師爺下去之後三天內寫批詞立案。
這件事忙完之後金師爺將一大疊狀子遞呈給楊秋池說道;「大人這是上次已經收案並牌傳雙方和證人已經到堂等著今日堂審的案子。這些案子我昨晚已經看過相關判詞已經寫在狀上。」
楊秋池點點頭心裡有了底。拿起第一張狀子看了看工工整整的正楷雖然是繁體不過這麼久已經看習慣了。明朝狀子都很簡單規定一般不能過兩百字三兩下就看完了。
這起案件是個失物認領糾紛案。有個人在路邊一塊大頭上揀到一把精緻的青花短嘴小茶壺交到衙門衙裡出了招領啟示。結果一下來了兩個人認領上次那江知縣不知該判給哪一個便按下不判推給楊秋池了。
楊秋池吩咐:「傳遺失物爭訴案原告蔣文明、被告朱焦華上堂!」
值堂皂隸跑到堂前高聲喊過兩個青衣短衫者彎著腰上了堂跪倒。楊秋池核實了身份先讓原告朱焦華說。
朱焦華道;「大老爺衙門招領的那個茶壺是小人的祖上傳下來的偉家寶。那天我坐在路邊石頭上歇腳隨手將茶壺放在石頭上就給忘了。請大人作主啊!」連連磕頭。
被告蔣丈明趕緊說道:「不對他說的假話那青花茶壺是我家的是我爹留給我的。他說謊!」「呸……!」原告朱焦華啐了一口「你才說的謊話那青花明明是我的。你***見錢眼開!」「你罵人?你***才見錢眼開!」
「你娘的找死!老子砍死你!」
「操你媽!你試試看!」
楊秋池啪得拍了一聲驚堂木喝道:「大膽!大堂之上竟然口出污穢之言咆哮公堂。分明是蔑視本官來人!」伸手從公案上籤筒裡抽了一根令簽扔下台去。叫道:「給我拖下去每人掌嘴
「是!」兩邊皂隸上來抓住兩人拖到大堂門口月台上兩人抓一個一個人行刑。這種掌嘴之刑是用一種皮革製成的專門掌嘴用的「皮掌」進行抽打。雖然不是法律規定的刑罰卻是默許可以使用的。
辟哩啪啦一通抽打。打得兩人口角鮮血飛濺殺豬一般慘叫圍觀的人群齊聲哄笑。
哄笑歸哄笑不過圍觀的老百姓對新來這位官老爺的官威已經有了一個初步認識官威對增加威信是很必要的對此金師爺已經交代了楊秋池必須想辦法盡快樹立這種威信。兩人正好撞在了楊秋池的槍口上成了第一個藉以樹立官威的對象。
掌嘴完畢將那兩人拖上堂來之後楊秋池問:「你們知罪了嗎?」
兩人連連磕頭;「小人知罪再也不敢了。」
「那就好!」楊秋池點點頭問道:「那天你們丟茶壺的時候旁邊有人嗎?」
「沒有。」兩人都回答原告朱焦華說「我那天有點事情急急忙忙的就把茶壺給忘在了路邊大石頭上當時旁邊沒別人。」蔣文明也道:「你胡說明明是我的茶壺我忘在石頭上的你看了招領啟示上寫了才跑來想混水摸魚!」
「你才混水摸魚!」
楊秋池見他倆又要吵驚堂木一拍喝止了心想這招領啟示什麼都寫明了別人當然要見財起意。轉頭看看一旁金師爺說道:「他們爭的是什麼好寶貝?拿來我看看。」
金師爺將青花短嘴茶壺恭恭敬敬遞了過來。楊秋池接過他對這些小玩意沒甚麼研究問金師爺:「這玩意值錢嗎?看他們兩爭得面紅耳赤的。」
金師爺陪笑道:「大人這青花短嘴茶壺我看過是宋朝時期的市價大概值二十兩銀子呢。」
二十兩?那不就是人民幣兩萬元嗎。嗯還不錯難怪這兩小子爭得要打架。
楊秋池又問:「這茶壺只有拳頭大也就能倒一杯茶拿來做什麼?」楊秋池不大愛喝茶所以對茶具沒甚麼研究。
金師爺道:「大人這茶壺就是拿在手裡直接就著茶壺嘴喝的不倒在杯子裡。」.
就著嘴喝?楊秋池腦袋靈光一閃轉頭問原被告:「你們用這茶壺喝過茶嗎?」
「喝過。」兩人異口同聲回答又相互怒視了一眼。
那就好辦了楊秋池想用嘴含著茶壺嘴喝茶那茶壺嘴上應該殘留唾液甚至口腔粘膜上皮細胞提取之後化驗一下血型。再檢測兩人的血型進行對比就有可能確定這茶壺究竟是誰的。不過自己的試劑很寶貴不能用在這些小案子上。
那怎麼辦呢。楊秋池放下茶壺拿起那狀子看只見上面金師爺寫的判詞是:「估價折銀二十兩原告朱焦華付被告蔣文明八兩茶壺歸原告。」
這判詞什麼玩意嘛簡直就是在和稀泥!楊秋池心裡暗罵。
這楊秋池就不懂了金師爺這一招古代有個名堂。叫做「四六方」裁判法判勝訴方六分理也判敗訴方四方理讓雙方不至於懸殊過分以免吃虧的一方憤激再訴纏訟不已。也常常用來裁判這種糊塗案也就是俗稱的「各打五十大板」。
不過楊秋池不想這樣判。決定還是找找線索搞清楚茶壺究竟是誰的。
他把狀子放下又仔細觀察那茶壺突然心中一動。想了個主意說道:「你們兩都說是你們的。那你們敢不敢誓?」
「敢!」兩人說道。
「好!你們兩把誓言寫在紙上蓋上手印我把你們的誓言放在衙門前的土地廟上讓土地爺來裁決。你們願意嗎?」
兩人互看了一眼都點頭道:「好。就讓土地爺來裁決!」
楊秋池吩咐金師爺給他們紙筆寫誓言然後拿著那青花短嘴茶壺轉出後堂。
他正低著頭往後堂走一頭差點撞在一群人身上抬頭一看嚇了一跳暖閣屏風後面好幾個女孩子正瞧著他吃吃笑卻走宋芸兒、秦芷慧、宋晴、白素梅他們四個還有紅綾等三個小丫鬟。
楊秋池低聲問道:「你們幾個跑這裡來幹什麼?」
宋芸兒也低聲道:「聽你審案子阿!」
泥娃娃宋晴也道:「夫君土地爺真能斷得清楚嗎?」
秦芷慧和白素梅兩人比較文靜沒宋芸兒、宋晴們兩那麼雞婆只是關切地看著楊秋池畢竟這是他到任之後審的第一個案件都有些替他緊張。
「當然能!」楊秋池一瞪眼「為夫還能說謊嗎?你們等在裡我去去就來!」邁步就往內衙走。
「你要去哪裡?」宋晴低聲叫道。
楊秋池揮了揮手讓她們不要管小跑著回到內衙裡。
過了一會他急匆匆又回來了。宋芸兒搶先問道:「你跑來跑去幹甚麼?」
楊秋池揮揮手:「你們等著看戲吧!」
回到大堂楊秋池問:「寫好沒有?」
兩人磕頭:「寫好了。」
「蓋手印了嗎?」
「蓋了!」
「呈上來!」楊秋池道。
金師爺將那兩份誓言拿到楊秋池的公案上。楊秋池趴在上面仔細看了一會說道:「把他們兩帶到衙門旁邊的土地廟前跪下讓他們在土地爺面前口頭當面誓!本官隨後就來。」皂隸們答應了一聲帶著原被告出大堂來到照壁旁邊的土地廟前跪下。兩人信誓旦旦了一通誓言。
圍觀的老百姓從沒聽說過土地爺斷案子的議論紛紛都覺得這下子有熱鬧看了紛紛踮著腳仰著脖子看。
過了一會還沒見楊秋池出來一個皂隸大著膽子跑進來稟報:「大老爺都準備好了他們過誓了。」
「嗯。」楊秋池這才不緊不慢起身拿著那兩張寫著誓言的白紙一步三搖地踱著方步出了大堂斜眼一看宋芸兒她們幾個也來到人群後面張望不遠處是夏萍帶著女護衛們小心警戒著。
這土地廟倒也不真是一座廟就是一尊土地爺雕像蓋了個神龕罩著擋風雨前面有一長條案放香爐祭品。
原被告兩人正跪在土地爺面前怒目相視。
楊秋池走到條案前已經有皂隸準備好了香燭紙錢。楊秋池把那兩張誓詞放在桌案上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又在條案上的一個香爐裡燒了些紙錢。
雙手合十高聲禱告:「土地爺在上本官審得原告朱焦華、被告蔣文明爭要青花短嘴茶壺一案裁斷不清特請土地爺代為裁決。如果他們兩誰說了謊話請在他們的誓詞上顯靈指示!本官現在將誓詞呈上請土地爺過目
說罷先拿起被告蔣文明的誓詞高高舉起給圍觀眾人看了然後躬身將那誓詞抓住兩邊平平送到土地爺面前。
片刻收回誓詞看了一眼然後展示給大家看上面沒有什麼變化。
楊秋池又拿起原告朱焦華的誓詞是先向眾人展示然後平平伸土地爺面前。片刻收回來一看冷笑一聲轉身將那誓詞高高舉起展示。
嘩~!眾人驚呼著倒退了幾步膽小的甚至嚇得大叫著轉身就跑。
原來原告朱焦華誓詞上顯出了一張棕紅色的猙獰鬼臉!
原告朱焦華臉色煞白身子一軟跌坐在了地上被告蔣文明驚喜交加連連給土地爺磕頭稱謝。
楊秋池冷笑:「朱焦華你還有什麼話說?」
朱焦華先是驚恐地偷看了一眼土地爺全身哆嗦著爬起來給土地爺磕了幾個頭:「小人知罪小人見財起意想混水摸魚小人知罪了求土地爺饒命!」然後轉過來又給楊秋池磕頭:「大老爺小人知罪求大老爺恕罪啊。」
楊秋池偷眼看向宋芸兒她們幾個只見她們臉上又是詫異又是驚喜眼中滿是欽佩。楊秋池心中這個得意啊吩咐道;「把他們帶進來!」邁方步進了大堂。
圍觀的眾人才爆出雷鳴般的掌聲圍觀者都知道以前江知縣沒有能審清這個案子現在這新來的縣太老爺居然請動了土地爺親自斷案真乃神人也紛紛議論:
「原來縣衙的土地爺那麼靈啊!」
「就是真的好厲害哦!」
「以前怎麼沒聽說靈?肯定是這新來的大老爺與這土地爺有關係特別關照他才顯靈的!」
「一定是了!」
「就不知道土地爺能不能顯靈幫我老婆生個兒子。」
「要是能顯靈指點我一條生財之路就好了!」
「我明天來求土地爺保佑我考個狀元!」
楊秋池在掌聲和讚美聲中搖頭晃腦踱步進了大堂回到公案後面坐下看看金師爺和眾衙役只見他們均面露敬畏之色好像眼前的不是縣太老爺而是一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