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牢記)(請牢記)淅淅瀝瀝的冬雨似一曲輓歌,在陰暗的天空中飄蕩,如泣如訴。
西風咧咧,吹皺一灘積水,更捲起枯黃的落葉殘草,漫天狂舞。
這片天地蒼茫,萬般肅瑟,瀰漫著悲涼和憤懣。
陳辰從艙門中走出,薛萬成趕緊為他撐起黑色的大傘。
不遠處,有八個人正肅立在風雨中,正是前來接機的亞瑟王以及圓桌騎士的中堅力量。
陳辰輕歎一聲,拾級而下,薛萬成緊跟在後,不使一滴雨水濺落在他身上。
兩人曾經有過間隙,但早已冰釋前嫌,一年的功夫,陳辰已經是第十局的新王,薛萬成也沒虛度光陰,於去年十月邁出了堅實的一步,成就半步宗師,如今正努力走在武道一途上,他年輕有為,前程無量,被張天放當做接班人來栽培,這次跟著來見見世面。
看著那一襲黑色風衣的少年緩緩走來,亞瑟王一陣激動,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就算別人一個個找借口推脫有事不能前來,但只要這位當世天驕肯來就足夠了!
恩師死後,亞瑟王便邀請原本親近圓桌騎士的諸國超級部隊首領前來參加葬禮,但這些人都不是傻瓜,誰都知道來參加葬禮會觸怒已經成魔的本傑明,當然一個個全都卻步了,就連霍爾夫斯基也不願白白惹上一尊強敵做了縮頭烏龜他本已絕望,但就在這時,第十局傳回來消息,陳辰會如約前來。
收到這張傳真後,亞瑟王就跟做夢一樣因為他從來沒有想過真的能請到這位雄踞世界武道絕頂的蓋世人傑,就在剛才,專機還沒到來之前他都還在擔驚受怕,怕臨時又出現什麼變故。
但現在,他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陳辰走上前,看著雙眸血紅的眾人,輕歎一聲道:「回首往昔跟聖騎士前輩煮酒論英雄彷彿就在昨日,可惜故人一別已成千古,世事如此無常令人無奈。」
「將軍能來,師尊可以含笑九泉了。」亞瑟王強忍著悲痛鞠了一躬。
陳辰虛扶了他一下,勸道:「你師尊不幸遭難,中興圓桌騎士的重擔就落在了你身上,想開些吧。」
「是,我明白可師尊一去,我等就如別人案板上待宰的牲畜,自保都不能,還說什麼中興?」亞瑟王一臉苦澀。
陳辰看了他一眼後道:「你不必跟我耍心眼,我欠了你師尊的人情就一定會還,不然我又何必過來?」
亞瑟王老臉一紅又羞又愧,豁然跪在了濕冷的地上,小聲道:「將軍光明磊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請您不要見怪。」
他這一跪,身後的七人也齊刷刷的跟著跪下,任憑雨水打在身上,動也不動。
陳辰佇立在他們身前,看著一尊尊如塑像般的人淡淡的道:「算了,都起來吧,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不過我希望不要再有下次了。」
「是,感謝您的寬宏。」亞瑟王叩首拜倒。
等他起來後,陳辰問道:「本傑明殺進圓桌騎士總部與你師尊大戰,當時你肯定在場吧?」
亞瑟王點點頭。
「很好,那麼有件事我想問問你,他是在多少招之後敗亡的?」陳辰瞇起了眼睛。
亞瑟王神色黯然,輕聲道:「說出來將軍可能不信,以我師尊無限接近半步化罡的武道修為,在本傑明手下竟然沒走過五十招,而且我看得出來他一直沒有出全力,直到最後一拳——」
說到這裡,這位抱虛境強者突然開始全身打擺子,面露驚恐之色,顫抖著道:「我見過死神以一敵四,擊敗天地玄黃的那一招,但我敢肯定,本傑明殺我師尊的那一拳同樣絕世恐怖,兩者一個神威無朔,一個魔焰滔天,分明都已經超出了半步化罡的極限,到了新的層次,我師尊在那一拳下完全沒有招架之力,當場被殺,屍骨無存。」
陳辰皺了皺眉,自言自語道:「看來死神當年的論斷是正確的,本傑明走出了一條前人不曾走過的武道之路,成魔之後實力暴漲,不能以一般的神級強者來揣度。」
亞瑟王點頭道:「您說得沒錯,去年霍爾夫斯基成神後,我師尊曾前去跟他交手,兩人激鬥了上百招,最後當然是我師尊落敗,但輸得並不難看。」
「聖騎士前輩能跟鐵血沙皇大戰百招才落敗,這就表明他已經非常接近半步化罡了,再給他一年的時間必定也能邁出最後一步,可惜了!」陳辰仰望濛濛天空,長歎一聲。
這就是盛世悲歌,如果在以前,不要說巔峰半神,就是一般丹道大成的高手便可稱霸一個時期,獨領風騷幾十年,但在眼下這個千年難得一遇的武道極盛大世中,巔峰半神卻連保全自身的能力都沒有,被更強著擊殺,帶著一腔遺憾隕落。
不成神,不為魔,終究是螻蟻!
陳辰感慨萬千,他如今雖然可以匹敵半步化罡境的蓋世強者,但對上本傑明卻依舊沒有多少勝算,那老不死的不愧是百年來除卻死神之外最出色的武道梟雄,當年僅憑驚鴻一瞥就窺視到了真神境界的一絲奧妙,一年前他不過是巔峰半神,但極道一擊已經恐怖如斯,現在成了魔就更加深不可測了。
當今世上,也許只有死神、天尊、地尊可以穩壓本傑明,除了這三人以外,再沒有誰可以妄言勝過他,就連成神已久的玄黃二尊可能跟他都不過是在伯伸之間。
對手絕世強大,如果沒有料錯,本傑明此時應該就在英國,等著他前來參加理查德的葬禮,或許是今天或許是明天,一場無法避免的大戰就將打響。
強敵當前,陳辰非但不怕,相反還隱隱有一絲興奮和期待,自他晉陞抱虛,傷勢徹底無恙後,他也很想找個旗鼓相當的對手好好驗證一下自己現在的實力。
幾個月前,他出訪俄羅斯的阿爾法精英聯盟,與霍爾夫斯基過了過招,但他們之間沒有死仇,因此這一戰雙方都沒盡全力,兩百招之後罷戰言和,遠遠沒到自己的極限,如今本傑明成魔,強勢殺來,正好可以傾力一戰。
葬禮就在陳辰到來後的第二天舉行。
除了他之外,沒有別的來客,世人忌憚本傑明的凶威都不敢前來。
墓園裡寂靜無聲,只有疾風在鼓蕩。
陳辰看著亞瑟王將裝有骨灰的鐵盒放進了墓穴,最後合攏泥土掩埋。
一位絕世強者,一位叱吒天下數十年的人傑就這麼徹底消失在了塵世間,不久以後,除了少數人以外,將再沒有誰會記得他,知道他,就如他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界一樣。
人死如燈滅,自古以來又有多少人可以青史留名,永垂不朽?絕大多數的人也只能跟理查德一樣,有一天或轟轟烈烈的死去,或走得無聲無息,但他們的歸宿都一樣,會靜靜的躺在黑土地裡,直到變成這亙古的一部分。
「任你英雄一世,終究難逃一死,任你紅顏娥眉,也難擋似水年華,惟有道不滅,神長存!」陳辰感慨一聲,走上前將手中的鮮花放在了墓前。
理查德終生未娶,自然無後,亞瑟王是他唯一的徒弟,就以孝子的身份鞠躬回禮。
陳辰佇立在墓前良久,看著十一個血紅的大字——
時不我待!
恨恨恨恨恨恨恨!
這就是理查德的墓誌銘,也是他一生的真實寫照!
如果再給他一年的時間,這位無限接近半步化罡的蓋世強者必定可以成神,到了那時,就算本傑明依舊比他強,也不至於落得當場慘死,屍骨無存的下場。
可惜,這世上從來沒有如果!
在綿綿冬雨中,眾人依次上前獻花致挽,葬禮進行的有條不紊,但就在將要落幕的剎那,一陣不合時宜的笑聲陡然間在墓園中響起!
陳辰豁然看向了遠方,卻見一道驚虹劃破長空掠來。
「本傑明!」亞瑟王雙拳緊握,眼睛都紅了。
「怎麼,你想跟我動手?不自量力!」來人冷笑一聲,睥睨橫掃,強絕的氣勢如山似岳,頃刻間鋪天蓋地的傾軋了過來。
亞瑟王當場臉色發白,如遭雷擊一般,雙膝一軟就要癱倒在地。
陳辰皺了皺眉,邁出一步縱身擋在了他前面,雙眸閃爍,精光迸射,虛空頓時一陣水紋般的波動。
「砰——」
無形的勁氣四濺,四周的參天古木在劇烈的晃動,樹葉如雪花般片片飄下。
「好,看來傳言非虛,你果然進步神速,到了可以匹敵武道霸主的地步,這樣一來,我殺了你會更有成就感,別人也不會說我以大欺小了。」本傑明哈哈大笑。
陳辰撫去身上的落葉,淡淡的道:「老東西,你似乎自信過頭了,我提醒你一下,你我前後一共交手了兩次,你次次敗北,被我打得惶惶不可終日,只能躲著不敢見人!怎麼,如今僥倖晉陞半步化罡了你就以為能一雪前恥?可笑!天還沒黑呢,現在就做夢怕是早了點,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不論你實力有多強,境界有多高都沒用,我注定是你的剋星,有我在,你這輩子的成就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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