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銘見白琊三人不語,微笑著道「好,好!看來大家還是很齊心的,這下我就放心了……」
白琊表面上笑容燦爛,心中卻把這個大元帥的祖宗十八代操了個遍。
秦銘說著,斂了笑容,神色凝重起來「大家應該清楚起事的殘酷性,不成功便成仁……說白了,就是一場我們大家拿命下的大賭注。如果失敗,後果怎樣想必你們也猜得到,菲尼克斯家族的前車之鑒就擺在那裡……」聽到此,蕭雲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秦銘繼續說道「如今大家務必按照計劃,各自做好自己的工作,絲毫馬虎不得,任何事都要慎之又慎,確保萬無一失。切記不可走漏風聲,小心才能使得萬年船啊……」
「是!」
秦銘滿意地點點頭「好,各位去吧!一切就看大家的了,一個星期後,都廣野就是我們的了!」說完,他一雙鷹目中已然被自信和得意所填滿。
天空萬里無雲,和風煦煦,柔和的陽光均勻地灑在秦家後院練武場上,這實在是個適合練武的好天氣。
文羽和風之彥面對面站在場中央。短短的午休之後,風之彥就迫不及待地拉著文羽開始特訓。白琊、林宇軒、蕭雲三人也被拉來幫忙,坐在場邊。
很快,秦宛在一個女僕的陪伴下也趕來了。由於她才從巨大的傷害中恢復過來,誰都不想她擔心,所以造反的事情只有她一個人不知道。這次決鬥,她也只知道是因陳子龍之死引起。她深知連邪的厲害,擔心文羽的安危,聽說他要特訓,立即就到練武場來為他加油。文羽一見到秦宛,不知為什麼,原本還忐忑的心一下就放鬆下來。他微笑著朝秦宛點了點頭。
秦宛也笑著朝他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風之彥看了一眼文羽,扭頭問白琊「白琊,你親眼見過連邪的身手,他到底有多快?」
白琊皺眉想了想,雙手兀自比畫了一下,然後走到風之彥面前,伸手往風之彥眉間一指,道「你看看就知道了。」
風之彥的眼前立即浮現出了連邪攻擊躲在樹叢中的白琊等人的畫面。當連邪使出「漫天飛羽」的一瞬,風之彥的眉毛不自覺地跳了一下。
半晌,他才扭頭對文羽道「你準備好了嗎?」
文羽用力點點頭。
「那好,你準備好了,我要攻過來了……」風之彥說著,朝文羽伸出了右手。
文羽聚起元神力量,擺好架勢,全神貫注地盯著風之彥。
「嘿嘿,這下我們可有得好戲看了。」林宇軒蹺著二郎腿悠然地坐在籐椅上,手上抓著一把花生米一顆顆往嘴裡送,那情形就像是在看大戲。
蕭雲卻是板著臉,抄著手一聲不吭地看著。他實在想知道,這個莫名其妙冒出的小子到底有怎樣的本事。
「來了!」風之彥突然低嘯一聲,右手同時向前劃出一道弧線。這一下疾如閃電,文羽根本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動作,就感到一陣涼風從頸項飛速掠過。「撲哧」一聲,衣領在霎那間破開一道大口。
在場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蕭雲更是呼地一下站了起來。風之彥這一擊的速度之快,決不在連邪之下。倘若是在戰場上,文羽連怎麼死的都不會知道。
文羽站在原地,渾身不自覺地哆嗦著。他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冷汗涔涔順著額角淌落。「砰砰」,他能清晰地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
實、實在太快了……
他顫抖著伸出右手摸了摸頸項,攤開一看卻發現連一點血跡都沒有,心下更是駭然在如此快的速度下攻擊,居然還能將分寸把握得這般好,需要何等深厚的功力!
秦宛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他面前,一臉緊張地看著他「阿羽,你、你沒事吧?」
文羽勉強朝她擠出一絲笑容「沒事兒,不用擔心。」說著,他轉向風之彥,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風大哥。」
風之彥搖搖頭,皺眉道「這不怪你。說實話我都沒想到此人的出招速度竟能達到這樣的程度……我們的時間不多,看來,你的特訓計劃要改變一下了……」
文羽一愣。
風之彥的眼中銳芒閃動,一字一頓地說「我決定,將強度提高兩倍!」
天已向晚,鎦金般的夕陽徐徐下沉,漫天的雲霞被它染成了一片橘紅,在天際緩緩流動。
在都廣野城一個路人稀少的角落,文羽和秦宛沿著穿城而過的那條小河走著。儘管有美人相伴,文羽卻依然顯得心事重重,一臉凝重。
因為,決鬥之期就要到了。
就在明天。
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明天發生的一切都必將載入都廣野城的史冊。
不知為什麼,決鬥的日子越近,文羽越覺得害怕。幾天前,凌風影來找過他們。他也聽到了一些文羽要決鬥的風聲。當文羽幾個告訴他所有的事情時,他大為震驚。他實在不希望看到城邦裡出現自相殘殺的局面,可是,兩邊複雜的情況卻又讓他十分為難,不知道該幫助哪一邊。
最終,他告訴文羽幾個,一切見機行事,場面實在無法收拾的情況下他會出面調停。雖然有了凌風影的承諾,而且可通過這一周的特訓,文羽也已找到了一些對付連邪的辦法,可他還是沒辦法安心。
每天晚上,他都會做噩夢。在夢裡,天空血紅,千軍萬馬廝殺在一起,每個人都像瘋了一般,拿著鋒利的兵器沒頭沒腦地砍殺著自己的同類,刀光劍影,屍橫遍野。
殺戮、被殺、鮮血、死人……撕心裂肺的慘叫和哀號伴隨著戰馬嘶鳴和刀劍轟鳴之聲,久久迴盪。文羽眼睜睜看著朋友們一個個倒在血泊中,飛濺的鮮血沾滿了他全身。那畫面是那樣的真實,那樣的血腥,每次他都會在半夜被驚醒,渾身戰慄。
從內心說,他一點不想參加這場叛亂。他從來就不喜歡用武力解決問題,哪怕是自己的生命面臨威脅的時候。可是,他有得選擇嗎?他也清楚,如今城邦是一個怎樣的局面。風之彥說得有道理,一山不能容二虎,華少奕一夥遲早會剷除秦家的勢力,包括他們。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
「最重要的是。」文羽斜眼瞟了一眼身旁的秦宛,心中默默地念著,「自己發過誓,不能讓這個女孩子再受任何的傷害!」他很清楚,秦宛今天約他出來的目的。雖然秦宛是秦家上上下下惟一一個全然不知情的人,但她從家裡這幾天的變化和異樣緊張的氣氛中也覺察到了什麼。再加上文羽明天將面臨一場生死決鬥,她根本放不下心。
兩人默默地在河邊慢慢走著。
河水水面被日彩鍍上了一層碎金,隨著微波漾動。不時有幾隻飛鳥從水面掠過。
「阿羽,你……你為什麼要答應和連邪決鬥呢?你知道的,你應該不是他的對手啊……」還是秦宛打破了沉默。
文羽看著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你放心吧,經過這一周的特訓,我已經不同以往了。」
秦宛搖搖頭,眼裡滿是擔憂「我很清楚他的實力,你打不過他的……」
文羽朝她眨眨眼,拍著自己的胸脯道「沒什麼啦,我準備得很充分呢,你就放心吧!」
「是嗎?那就最好……」秦宛喃喃說著,突然間轉換了話題,「阿羽,其實明天除了決鬥,你們還要做什麼很危險的任務吧?」
文羽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會問這個,心頭一驚,慌忙道「沒、沒啊,誰說的?」
秦宛苦笑著「你不用騙我,我又不是傻子,看你的反應就曉得了……這幾天家裡的變化我都看著呢,可我每次問爸和哥,他們都是含糊其辭,如果不是什麼大事,他們沒必要瞞著我的……」
文羽歎了口氣,說「他們也是為了你好啊,怕你擔心……」
「是嗎?可是,這樣反而令我更擔心啊。」秦宛搖了搖頭,望著文羽,有些乞求地說,「阿羽,你能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嗎?」
文羽看著那雙滿含著憂鬱的水眸,心中激烈地爭鬥著。說,還是不說?半晌,他轉過身去,說「對不起,我……我真的沒辦法告訴你。」
秦宛的聲音裡透著一絲失望「我明白了。」
「不過。」文羽一下轉過身來,眼裡充滿了異樣的神采,「無論如何,請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平安歸來!」
秦宛看著他,突然渾身一顫,心中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用力地點了點頭。
「放鬆一點啦。別想這些煩心事了。」文羽說著,彎腰從地上拾起一個石片,在手心掂了一掂,側著身子,發力將石片向波光蕩漾的水面擲去。石片旋著斜掠過水面,伴隨著「啪」「啪」的響聲,一個又一個的漂花遠去,激起一串活潑的水花,煞是好看。
「哇,好漂亮!」秦宛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她驚奇地問,「阿羽,你怎麼做的?」
文羽笑了笑「你也來試試啊。」
秦宛點點頭,興致勃勃地拾起一個石塊,揮手使勁朝河中扔去。
「撲通」一聲,石塊乾淨利落地劃出一道拋物線,重重墜入河中,濺起一大片水花。秦宛難為情地吐了吐舌頭。
文羽笑著從地上撿起一個石片,對她道「要這樣扁扁的石子才好打水漂哦。而且,你的姿勢不對,不是扔,是要靠手腕發力的。你看著啊……」說著,他側身發力,手腕輕巧一轉,石片就乘著一朵朵水花歡快地飛去了。
秦宛拍著手笑道「我明白了,我再試試。」
「我再給你找一個。」文羽說著,彎腰找起了石片。
「嘿嘿,這裡有一個很合適。」文羽眼尖,一下發現了在河邊淤泥中露半截的獵物。他趕緊上前。沒想到腳下突然一滑,一下跌入河中。
「救命啊!」文羽大叫著掙扎,水花四濺。
秦宛一時手足無措,頓足急道「我、我不會游泳,怎麼辦啊!」
突然,文羽忽的一下站起身來,伸手抹去臉上的水珠,哈哈大笑「笨蛋,上當啦,這裡的水很淺的……」
秦宛定睛一看,發現那水面不過只淹到文羽的胸口。她臉上一下泛起紅雲,一跺腳「好哇,你也學會騙人啦,看我怎麼收拾你!」說著,她脫下一隻鞋,伸腿就往水中踢去。水花濺了文羽一臉,他誇張地慘叫著,伸手就朝她潑水還擊。
秦宛驚叫著躲閃,嗔怪著「好哇,你還敢還手呢!」說著,她不客氣地又伸出腳朝水中踢去。水花濺得老高,晶瑩的水珠在霞光中閃閃發亮,像一顆顆珍珠映照著秦宛開心的笑顏。
兩個人就這麼互相潑水戲玩著,爽朗的笑聲迴響在河邊,一切的煩惱與憂愁都被沖刷得一乾二淨。這一刻,文羽什麼都不願想,把一切都拋開,只希望快快樂樂地,和自己喜歡的女孩子一起度過這美好的時刻。
在夕陽金黃的餘暉中,一個年輕的婦人背著孩子蹲在河邊。她端著一大盆衣物一邊洗,一邊笑吟吟地看著這兩個快樂的年輕人。她手中揮舞著的棒棰敲打著鋪在石塊上的衣服,發出有節奏的聲響。小孩子安靜地睡著了,她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在晚霞的映照下,顯得好美,好美。
平淡的幸福是這樣的美好,為什麼有些人就是不懂得珍惜?
人與人,為什麼就不能永遠和和睦睦地共同生活在一起呢?
滿天繁星,月色如水。
墨藍的夜空就像浩瀚無邊的大海,安靜、廣闊而又神秘。明亮的星星綴滿了整個天空,如同海面漾起的點點水花,閃閃爍爍,顫顫跳動著。
星空下,那條橫貫都廣野城市的小河有如一條白鏈鋪在墨色的大地上,河水潺潺流淌,水面上折射出點點的星光。習習夜風吹拂著水中彎月皎潔的倒影,月影隨著水波的起伏時皺時展,如夢如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