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成走後,我和江壘的談話明顯少了許多,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各想各的事。
醫院裡不斷有新的傷員被送來,也還是有人在痛哭流涕,但醫院已經不像前幾天那樣混亂。我倆經常能聽見周圍不斷有人在低聲訓斥:「你***給我閉嘴!是不是軍人?你還是不是男人?臭不要臉的!」
脫離危險的信息支援中心劉工恰巧被安排在曲成留下的空床上,和我倆緊挨著。
劉工年紀大約有四十多歲,帶著一副鏡片厚厚的眼鏡。剛脫離危險沒多久,他臉色還不是很好,單薄的身體幾乎平貼在床上。
「老衛!小狗!」江壘突然指著我床下說道。
狗?
這是什麼地方,怎麼還有狗?
我低頭朝自己床下看去。
真的有條小狗,正在扒拉著我的鞋子。
我伸手將小狗抱起來,小傢伙歡快地舔著我的臉,弄得我趕忙躲閃。
「小傢伙!怎麼跑到這裡?」
被小狗叫聲吸引過來的狗主人在我旁邊說話了。
我回頭一看,是個二十出頭的漂亮女孩,大概是那邊受傷平民的家屬。
「對不起,把你的衣服弄髒了。Sorry!」
女孩嫣然一笑,看模樣是個典型的城市新女性。
「哦。沒關係。怎麼你還把狗帶到這裡來了?」
我把小狗還給女主人。
「是在半路上撿到的,它好可憐哦。」
女主人的語氣裡帶著讓我好不自在的濃濃嗲聲。
電視語言。
我心中掠過一絲苦笑。
「女士,這可是戰爭時期啊。」
江壘在一旁插話了。
「唉!可惡的戰爭,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對不起,我要走了。再見!」
女孩說完,抱著小狗朝坑道另一頭走去。
「這個時候了,居然還有人關心狗,真***愛心有富餘!」江壘衝著女孩遠去的背影粗魯地嘟囔起來。
難捱的一周過去了,我的鼻子裡全是消毒水的氣味,連飯的滋味都是。
每天還是有在痛苦中輾轉哭喊的人被醫生護士推來送去,醫院越來越讓我無所適從,開始想念外面的世界了,哪怕再次回到戰場上。
只要有空,我和江壘每天都要走到醫院病房區的門口去放風。外面的戰鬥仍然激烈,因為各色傷員被不斷送進醫院。
在我前面躺著的劉工倒是飛快地康復著,已經能夠自己吃飯了。醫院的張院長,就是那個尖下頜的老醫生,每天都要來好幾趟,親自檢查劉工的病情。劉工的部下也輪流過來探望。
傍晚時分,我在江壘的攙扶下回到病床上,我們倆在醫院門口已經坐了兩個小時。
又吃飯了,我皺著眉頭端起滿是消毒水味道的飯盒。
「來,先喝口水。」旁邊一個同志遞給我一個熱騰騰的茶缸。
我放下吃完的飯盒接過茶缸,道聲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