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聲低沉的悶響居然就在我旁邊的一塊岩石裡發了出來,接著一束微弱的槍口焰閃爍了一下。
伴隨著這聲悶響鬼子身體栽歪著從岩石上掉進他旁邊的山澗裡。
什麼東西?
我爬了幾米靠在那塊長滿苔癬的石頭邊。
石頭居然動了一下。
我定睛一看,那是什麼石頭,是我們一個特種狙擊手。
他身上披掛的野戰偽裝物讓我誤認為是塊石頭!
被看破行蹤的特種兵狙擊手衝我一樂,潔白的牙齒在塗滿油彩黝黑的臉上顯得異常醒目。
這個受到鬼子特種兵攻擊的指揮中心緊挨著師部,當我們這支工程維護分隊抵達指揮中心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了。這個指揮中心看來受損嚴重,幾個坑道口一片狼籍。沒有任何燈火,所有維修人員都是在黑暗中忙碌著。需要緊急修復的指揮中心線路已經大多整理好了,我們這些新抵達的工程人員被安排進入坑道裡面幫助修復指揮中心部分的網絡設備。
師部所在的位置也在這座山上,一條盤山公路蜿蜒著依附在山腰上,這是周圍近五六公里範圍裡貫通東西方向的唯一一條可供機械化部隊通行的道路。
這裡的坑道非常複雜,也被工程兵們挖掘得異常寬闊,可同時容納兩輛吉普車通行的坑道裡有許多地方居然敷設著大量的金屬結構件。
不對,怎麼這些金屬架不像普通的承力支撐件,應該不是工字鋼啊?
我好奇地靠上前打量著眼前看不到頭尾連綿穿行在坑道裡的這些金屬支架。
「這是我們的微波壓制系統發射器!」
跟在我後面隨行的工程師滿臉自豪地對我們說道。
「發射器?」
我詫異地回頭問道。
「沒錯,連綿上萬公尺的發射器,山洞深處還有大量的發電機負責供電。這個對抗系統是依托山體構築的,山體就是發射器的掩體,每個子發射器有幾十米到上百米長。這個系統可以壓制周圍六萬公尺範圍內的戰場空間,如果需要,這套系統可以讓周圍半徑九萬公尺的範圍內變成徹底的信息盲區!」
工程師邊欣賞著宏偉的工程邊自言自語道。
「就是它,讓敵人回到了9世紀。」
老馮感歎地說了一句。
「我們這套系統的功率是整個東部防線功率最小的,據說北方方面軍裝備的一套系統可以覆蓋半徑十七萬公尺的範圍!」
這個工程師撇著嘴說道。
這套系統是如何工作的我還不清楚,但從幾個小時前我們與敵人激烈對抗的效果來看,沒有它我們絕對不可能取得勝利。
這就是中國人的智慧!
指揮中心設在一個深藏在山洞裡面的一個大廳裡,這裡原來曾經是三線工程某個工廠的倉庫,現在被部隊改造成一個現代化指揮中心了。
敵人的特種兵在幾個小時前居然滲透到這裡來了!
指揮中心裡還是一片狼籍,許多工程師和戰士們正在忙著重新修復網絡指揮平台。
我們的到來加快了指揮中心的修復,在工程師們的指揮下大批備用設備在指揮大廳裡被重新佈置開來。
被重新裝配起來的服務器在接通電源後一台接一台地啟動了,面板上的燈光逐一在閃爍,機箱後部的風扇也開始嗡嗡地轉動起來。
指揮中心的三防隔板已經在剛才的戰鬥中被炸毀了不少,空調已經不起作用了,整個坑道大廳裡的濕度和溫度都無法保持在規定的範圍內。電纜等有機物燃燒後形成的有害煙塵還瀰漫在大廳裡,看不清四周的景物,空氣也極其污濁。氧氣面具數量還不夠,我們只能將就著輪番進入工作現場。
忙了半個小時,我實在無法在工作現場堅持了。毒煙一直沒有消散,氧氣面罩又型號不對,我被漏進面罩的毒煙熏得一陣陣頭暈目眩,胸口也噁心無比。
大口地喘著,我靠在坑道外面的石頭上不停地咳嗽。眼角膜異常酸澀,我的眼睛裡滿是淚水。
「哎呀!衛大仙!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被鬼子抓走了嗎?」
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張無比驚訝的臉龐,我面前的人邊大聲地喊著邊緊緊攥著我的胳膊。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喊聲嚇了一跳,連忙眨了幾下眼睛仔細看著面前大呼小叫的傢伙。
是江壘!我居然在這個地方遇上了江壘!
這簡直就是一場夢!
「我,我……。」
我張口結舌地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怎麼幾天不見你成結巴了?哈哈!」
江壘的情緒看來還不錯,雖然滿臉的疲憊,鬍子拉茬的。
「我是被師部的信息戰中心抽調上來的,已經在這裡工作兩天了。」
江壘估計我會問他這個問題,自己搶先回答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老柳在陣地上找你都找瘋了!」
看見我身上居然還穿著裝甲兵的作戰服,江壘連忙問道。
「我是被民兵給搭救的,後來又參加了3戰區的阻擊戰,後來跟隨野戰醫院轉移就到師部附近了。工程兵分隊到我們隊伍裡徵召工程師,我就跟這他們一直走到這裡。」
我簡短地把我的經歷給江壘解釋了一下。
「那你這身衣服是那裡來的?」
江壘皺著眉頭看著我身上滿是淤泥的衣服問道。
我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上全是泥漿,這大概是幾個小時前搜索鬼子特種兵的時候在泥水裡滾爬時弄上的。
「我和裝甲兵一起參加3戰區的阻擊戰時他們給我弄來的衣服,當時我身上就剩一條短褲。」
邊用旁邊灌木上扯下的樹枝刮著胸口肩膀上的泥漿,我邊回答道。
「時間緊張,我們還是先幹活吧。走!」
江壘拉著我又再次鑽進了坑道裡。
就在我剛才休息的當口我們的工程兵們不知從哪弄來了鼓風機,指揮中心所在的大廳裡毒煙開始逐漸散了出去。
這時趁著燈光我終於看清了整個指揮中心的模樣。
在幾個角落裡堆積著數量龐大的電腦設備,還有幾塊大型顯示屏,其中已經有一塊被彈片給炸爛了;指揮台一片狼籍,許多戰士和工程師們正在指揮台周圍整理收拾。
「師部也要搬到這裡來,我們手頭的設備數量不夠,已經無法設置多個指揮所了。」
江壘碰碰我的胳膊說道。
「我也是剛從另外一個指揮部趕過來的,那裡晚上也遭到鬼子偷襲。還好沒有被鬼子摸進指揮部裡面,否則今天晚上我們的防線就不保了。」
我邊幫著幾個戰士拖曳一根光纖邊對江壘說道。
「鬼子已經發現我們師的防線戰鬥力薄弱,大部分特種兵突擊分隊都投入到我們這個方向上來。現在不知道前直能夠及時增援地面部隊給我們,三個小時前三團的部分陣地已經被鬼子突破了。」
江壘憂心忡忡地說道。
「是,我們這一帶已經被洪水給包圍了,防線又這麼短,鬼子很容易就能控制我們的補給線。」
「師長,張參謀回來了!」
隨著旁邊戰士的喊聲,一個頭上纏著繃帶的軍官越過我門身邊朝指揮台附近提著一盞應急燈的軍官快步走去。
「怎麼樣?20師聯繫上了嗎?」
師長扭頭問道。
沒錯,是薛恩平師長,我們曾經在出發前的聚餐上和他握過手。
「聯繫上了,情況很糟!」
張參謀匯報道。
「你先抓緊時間把有線通信給恢復。他們現在防線情況如何?」
薛師長說話非常地有力頓挫。
「趙師長陣亡了,師部幾乎被鬼子給端了。現在整個防線都失去了聯絡,不知道他們兩個步兵團部隊的阻擊戰鬥情況如何。偵察兵已經在用無人機進行偵察核實,不過根據衛星資料顯示,鬼子好像已經突破鄭家嶺一帶防線,現在距離我們不到十公里。」
張參謀沒有給薛師長帶來好消息。
20師的防線已經出現崩潰跡象了,這絕對是個危險的信號。站在師長周圍的人紛紛停止了手上的工作朝師長望去。
應急燈輕輕地在師長的手上擺動著,昏黃的光線不安地掠過周圍人的身邊。左右搖晃的影子怯怯地遊走在後面的控制台上,彷徨著,卻又不知該往哪個方向遁去。隨著忽明忽亮的的電焊火花,金屬件上發出的滋滋響聲讓人愈發地煩躁起來。
「張參謀,20師的炮兵呢?有沒有聯繫上?」
薛師長身邊一個與他年齡相仿的軍官朝張參謀問道。
「政委,恐怕一時還無法聯繫上。他們的師部被鬼子炸了個底朝天。」
張參謀低聲說道。
「媽的!那他們的炮兵和防空兵看來也懸了。老辛,你立刻通知李瑋,馬上增派一個混成營,務必要在天亮前控制住周家渡附近的制高點,卡住並封鎖303國道周圍的任何可以通行機動車輛的路口!張參謀,你增派一個通信分隊幫助20師恢復各部的通信。對了,你再把我們剩下的那兩套微波壓制系統方艙也給他們帶上。」
薛師長低頭沉吟片刻後朝旁邊的政委和張參謀發出了命令。
「那,我們5的492高地怎麼辦?師部可就剩這些預備隊了!」
張參謀眼巴巴地看著身邊那位辛政委。
「都什麼時候了,還你的我的!再不增援,20師就玩完了,唇亡齒寒這個道理你都不明白?」
看到張參謀臉上的表情,薛師長有些撮火了。
「那我通知他們增援目的地有變。得讓李瑋他們抓緊時間,周家渡附近的戰場資料還需要整理後才能分發給二營指揮員們。張參謀,你抓緊時間抽調一個偵察兵分隊協助他們摸清周家渡附近的情況,還有,通信必須隨時保持暢通。」
老辛說完拉上張參謀跑了出去。
我的嘴裡乾澀得很,費力地嚥下一口唾沫我在戰士們的催促下繼續扛著沉重的光纜跟在他們後面。
我們還能守住防線嗎?
20師的防線體系已經無法恢復到幾個小時前的態勢了,本來我們就嚴重匱乏有生力量,洪水既遲滯了鬼子前進的步伐但又妨礙了我們自己的補給。卡車已經無法正常行駛了,我們也不可能在短期內組織足夠的衝鋒舟和快艇進行遠程橫向補給。現代戰爭的物資組成和消耗速度是半個世紀前所無法比擬的,從導彈到炮彈,從油料到食品,我們需要種類繁多數量龐大的物資來維持戰鬥;還有即將抵達的增援部隊,我們不可能用只裝備輕武器的預備隊來抵抗敵人空地協同作戰的現代化部隊。
而所有這些我們匱乏的東西現在前直都無法及時滿足。
我們還能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嗎?
不久,20師陣地被突圍鬼子連續突破的消息被更多戰士們知道了。整個大廳裡的人臉上都看不到笑容,每個人都緊鎖著眉頭。
終於,經過三個小時的緊張工作,我們師的指揮中心再次運轉起來了。
看著最後一台備用電源的面板上顯示出正常工作的綠光後我疲憊地癱倒在地上。江壘比我好不了多少,聽他自己說他已經一天一夜沒有休息了。
靠在我身邊沒半分鐘江壘就打開了呼嚕。
薛師長就坐在我們不遠的地方,旁邊就是一個大型通信操作台,通信員不時走到他身邊匯報前線最新的情況變化。
在大廳的一個角落裡幾個醫生護士正在從支援者那裡採集鮮血,幾個暫時沒有任務的戰士軍官正在排隊等待抽血。我們野戰醫院現在已經移到盤龍嶺上師部附近的一個山梁坑道裡,他們的備用血漿已經在轉移路上被鬼子炮火偷襲給炸光了,所以醫生們只能到這裡來尋找備用血液。
「師長,三團長電話接通了。」
一個通信員按薛師長的要求終於叫通了三團。
「老徐,你的544高地奪回來了嗎?沒有預備隊?你那兩個連的預備隊那裡去了?一個已經增援的二團了!499高地拿回來了沒有?沒有?怎麼回事?還是鬼子直升機突擊群。嗯,我知道了。注意與老辛聯絡,他會給你們安排增援。好!好!你一定要注意保持有生力量。」
薛師長邊與三團團長通話邊注視著前面不遠處大屏幕上的敵我態勢分析圖。
「師長,2軍的先頭增援部隊在25、254、20戰區遭到鬼子壓制,無法按時機動至師的28、29、34戰區。」
一個參謀邊將大屏幕切換到彼鄰的師戰區地圖邊指著某處朝薛師長報告道。
「師也拼的差不多了,我們不可能指望他們能給多大的支援。現在只能希望他們多少能牽制鬼子在戰區側翼的作戰部隊,給我們7戰區的二團剩餘部隊一個喘息的時間。」
薛師長邊用毛巾擦著臉邊自言自語道。
「師長,辛政委回來了。」
一個通信員小聲地提醒薛師長。
「哦,是老辛。坐。給了三團多少部隊?」
還在緊盯著屏幕的薛師長伸手把辛政委拉到身邊。
「兩百人,不過其中有三十來人是還沒有痊癒的輕傷員。老薛,我們的預備隊已經快消耗怠盡了,2軍的援軍什麼時候到啊?各團的團長都快把自己給填進戰壕了!老徐一直就在罵娘,他身邊就只剩兩個參謀了。前直前一段時間給我們的增援太少了,信息戰的技術工程師倒派來了不少,可他們能起多大作用啊?」
辛政委說到著突然停了下來,因為他已經看清了2軍增援部隊現在的位置和機動態勢情況。
老辛的眉頭頓時擰成一團麻花。
「薛師長,劉工找你!」
坐在旁邊工作台上的一個軍士轉身對正在和政委研究敵情的薛師長低聲說道。
「哦,老劉,有新情況了?」
薛師長起身問道。
「是。鬼子的新編入作戰序列的重型高速運輸船隊和重型地效運輸機機群正在兼程運送新的補給物資。倭寇的『菊花』近衛師已經抵達我們東線戰場附近,估計這個近衛師很有可能會投入到我們師的防禦方向上。
另外,剛收到一份消息,鬼子在一個小時前發射了兩顆新的衛星,其中一顆是光學偵察衛星,一顆是在u波段上工作的商用通信衛星。」
老劉略顯疲憊的眼睛透過厚厚的鏡片看著薛師長,他的工作服一個領子在外面一個在裡面顯得非常好笑。
「哦,大名鼎鼎的『菊花』要來了,我到要見識一下這個第六步兵師團到底是什麼貨色。鬼子新投入的這個高速運輸船隊是不是你上次提到的那第五批在紐波蘭等船廠製造的五萬噸級雙體運輸艦?沒想到鬼子的製造力量這麼強大,這樣的話鬼子投入到太平洋戰區的運輸力量裡僅海上高速運輸艦隊總噸位已經超過四百萬噸了。時速四百公里的運輸艦隊啊,鬼子看來是使出吃奶的力氣了。
還新發射了兩顆衛星,這麼說鬼子的標準綜合性指揮所繫統馬上可以恢復正常工作了?前直有沒有找到鬼子衛星的精確坐標?」
薛師長有些錯愕地看著劉工,因為這實在不是些好消息,在戰局如此惡化的當口。
「還沒有,鬼子火箭升空後衛星曾經多次變軌,機動方式和以前完全不同。不過在包圍圈內的敵人標準綜合性指揮所繫統已經確認被我軍摧毀了,停泊在台灣海峽的兩艘作為戰術指揮中心的兩棲指揮艦現在也已經喪失了指揮能力,目前就剩他們部署在浙贛線附近等待維修的Humvee軟頂方艙指揮所,但鬼子還缺乏維修備件。我們的技術人員現在正在跟蹤他們的備件運輸路線,『戟』技術組在俄羅斯人的幫助下已經侵入他們的後勤支援系統,目前正在跟蹤敵第7軍的SSS-E後勤系統的物資分配情況。」
劉工注視著薛師長,有條不紊地匯報信息中心的工作進度。
薛師長見劉工還站著,連忙起身準備讓劉工坐下。
「我已經坐了兩天了,還是讓我站著活動活動腰腿吧。」
劉工謝絕了薛師長的禮讓。
「老劉,你調度和80師炮兵支援火力的辦法行不行啊?我們三團現在可快撐不住了!」
辛政委擔心地問了一句。
「技術部正在和通信營聯調,應該會在二十分鐘後結束。辛政委你放心,鬼子的高級野戰炮兵戰術數據系統沒那麼複雜神秘,我們小伙子們有一天的工夫就能弄清楚系統結構。」
老劉笑著安慰道。
「用鬼子的高級野戰炮兵戰術數據系統來指揮我們自己的炮兵,鬼子到底會不會干擾啊?別到時候我們的作戰信息都被鬼子偵察系統給截獲利用了!」
老辛還是無法理解老劉的冒險行為,隱隱中他大概對薛師長這樣的安排愈發地流露出不安。
「政委同志,我不會拿科學來開玩笑的。我們繳獲的FTDS系統就是鬼子的師級戰術野戰炮兵支援作戰系統,我們的小伙子們已經將系統軟件經過修整後移植到我們自己的精簡指令集計算機平台上。也幸虧前直得到了蘇聯科學家和特工的幫助,否則我們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系統修改。剛才我們已經和師和80師的炮兵指揮部進行了一次聯調,基本沒有問題,剛才只是系統信息傳遞的延遲時間還沒有達到要求,不過小伙子們已經找到修改辦法了。
前直已經通知我們的特種兵部隊注意搜尋鬼子的陸軍數據分發系統網絡控制站,到時候沒準我們可以借助鬼子的網絡控制站指揮鬼子的野戰炮兵部隊。請大家務必再稍等一會。」
老劉叉著腰對政委解釋道,他的手指按在腰間的時候臉部的肌肉忍不住抽搐一幾下。
「我們自己的炮兵損失太大了,現在2軍的增援又上不來,想要守住陣地就必須想辦法利用兄弟部隊的遠程支援火力。現在既然送到和80師的固定壁方艙已經能夠用上,我們就用這個辦法。你說呢,老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