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看上去,那不過是隨風飄來的一塊黑布,一直飄到慈逸勝他們面前的時候,才不知道從哪裡伸出一個腦袋來,緩緩立定在慈逸勝前方不遠的地方,等到眾人看清楚的時候,那個腦袋上還戴著一個面具,面具上畫著紅紅綠綠的各種顏色,就好像一張京劇臉譜似的。
慈逸勝提高警覺,向對方喝問道「你哪個山頭的!?」
這時韋陀展開臂膀,攔住了正欲上前的慈逸勝,冷聲說道「他就是我跟你提起過的,緊那羅王……」
對面來人微微點了一下頭,對慈逸勝說道「緊那羅王樹,參見阿修羅王大人。」
「阿,我們同為一族之王,你倒是不用這麼客氣。」慈逸勝哼了一聲,不鹹不淡的說道「牛賀王城時候的帳我先不跟你算,你現在一個人來這裡要做什麼?不會是送降書來的吧?」
「那倒不是。」緊那羅王樹的聲音聽上去絲毫沒有感情,好像只是一個發聲機器似說道「我主帝釋天派我來是與眾位講和的。」
「講和?」所有人倒是吃了一驚,慈逸勝隨即說道「我修羅羅剎,天龍夜叉,迦樓羅及摩睺羅伽六族人好不容易爬到這個地方,該不是一句講和就能打發我們走的吧!」
「呵呵,我正是為了解決這件事情而來。」樹的笑聲跟他的名字一樣,好像兩條木棍摩擦時候發出的聲音「不知道阿修羅王大人,需要些什麼條件呢?」
「條件嘛,軍費是要賠的,租界是要割的,不平等條約也是要簽的。」慈逸勝沉吟了一下,對方絕不是那麼容易投降認輸的,這必定是緩兵之計,不如乾脆提出他們不可能接受的條件,看他們還能耍計麼花招「這樣,我們看善見城不錯,打算過來住一段時間,怎麼樣,讓你家帝釋天打掃乾淨之後趕緊搬出來吧!」
「實際上,帝釋天已經這麼做了。」緊那羅王樹說道「帝釋天已經率領三十二天升往夜摩天,善見城現在已經做好了迎接各位的準備,我就是來引導各位進城的。」
「什麼!?」慈逸勝跟韋陀一干人聽到樹的話都禁不住愣了一愣,慈逸勝咧開嘴笑了一下說道「那可是有意思了,那麼你帶路好了。」
「等一等!」旁邊的韋陀攔住慈逸勝說道「這怎麼可能,善見城是帝釋天的王城,不可能說走就走的,現在善見城一定是陷阱重重!」
「善見城是地上最高最大之城,你們六族人全可進入,就不用怕什麼埋伏陷阱了吧。」緊那羅王語氣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變化,略帶譏諷的說道「你們不敢進入善見城也可以,那麼就請你們立刻回去地面好了。」
「帝釋如果還在城裡那是最好,我跟他連同你的帳一塊算!」慈逸勝指了指樹,腳下的迦樓羅驟然飛出,繞過緊那羅王,直向善見城飛去。
黃金為磚,白銀為瓦,瑪瑙為簷,珍珠為簾的善見城,善見城已經不是能夠用富麗堂皇來形容的了。所有能夠想像的和不能想像的建築奇觀都在這裡呈現,一切人間能夠找到和不能夠找到的奇花異草,珍禽美獸都在這裡盛開繁衍,慈逸勝一行人時而行走在金光閃耀的大道上,時而進入寬廣遼闊如同廣場的殿堂,時而遊走在如同異世的奇麗花園之中,時而登上幾乎一眼看不到頭的高大階梯,善見城雖然從外面看並不細小,但畢竟也不是無邊無際的,可身處其中的時候,卻似乎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和空間感,感覺這裡竟然是永遠走不出去的樣子,可奇怪的又是瀏覽行走了這麼長的路,慈逸勝他們都沒有感覺到勞累和睏倦,彷彿遊歷的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庭院罷了。
「不太對勁。」走在慈逸勝身旁的金喬覺小聲提醒道。
「善見城不比須彌山的腳下,這裡的空間並不是連續的,它可以比一個首飾盒子小,也可以比整個須彌山都大,所以沒什麼好奇怪的。」走在前面引路的樹如是說道,慈逸勝和金喬覺看了看韋陀,後者輕微點了一下頭,證實了樹的解釋。
「怪不得你留給我的那個酒葫蘆怎麼倒也倒不完,難道那裡面也可以裝下一個須彌山?」慈逸勝說話之間,已經來到了一座殿堂之前,眾人拾階而上,來到殿堂大門前面,發現裡面已經佈置成了一個巨大的宴會的樣子,身穿綵衣的女子在其中穿梭往來,在一張張矮桌上布下各種瓊漿玉液,珍饈佳餚。
「帝釋還真是客氣。」慈逸勝搓了搓手,老實不客氣的在主位上坐了下來,金喬覺等眾人看到,也只好紛紛坐下「弟兄們,我上次在善見城的牢房裡吃的牢飯都要比之前吃的任何一頓飯都好,這次好了,我總算把你們帶來一塊吃了。」
已經幻化人形的如意坐在一邊,一面給自己斟酒一面說道「修羅王就這點追求麼,我越來越後悔跟隨你了。」
這時候坐在下面的阿泥樓環顧四周,感覺氣氛變得越來越奇怪了。
「明羅,明羅!」阿泥樓對坐在身旁的明羅說道「你不覺得奇怪嗎,喂……」
阿泥樓回過頭去,才發現明羅已經在那邊開始胡吃海塞了。
諾大殿堂之中,六族眾人大部分都開始大快朵頤起來,善見城膳食的美味早已經散佈空中,讓那些生平只吃過黑米糰子的修羅早就按耐不住了,就連金喬覺和韋陀,以及羅剎夜叉眾人,都好像幾百年沒吃過東西似的大吃大喝起來了。
「阿修羅王大人,你請放心,善見城足夠六族人全部用度。」緊那羅王樹說著端起酒杯。
「哈哈哈,我看你還是蠻機靈嗎,之前的誤會就算了!」慈逸勝說著也端起酒杯,饒有興趣的問道「不過我倒是要看看,你戴著面具要怎麼喝酒。」
樹微微點了一下頭,拿著酒杯的手一翻,竟然已經一滴酒也沒有了。
「哈,厲害!」慈逸勝說著將杯中酒一乾而盡。
樹突然露出一雙手來,半舉起來拍了兩下,立刻本來陪坐在旁邊斟酒送菜的女子站了起來,圍攏在一起之後把身上的衣服一扯,露出一身短衫長袖,隨著一陣飄飄仙樂響起,眾女子婆娑輕舞起來,慈逸勝向旁邊看去,一隊女子正操持著各種樂器彈奏著,仔細聽去,果然是絕妙佳音,國色天香。
此時舞開的眾女子又聚在一處,長袖歸攏飄逸,又紛紛向中間撒出,等到長袖撤回時,眾星捧月般顯露出一個女子來,只見她臉上蒙了薄薄一層輕紗,兩隻眼睛嫵媚動人,婀娜的身段一伸一展,猶如一隻蝴蝶般翩翩起舞,仔細看時,腳下竟然絲毫沒有觸及地面,時而升起時而落下,看上去比飛天還要飄逸幾分,所有人包括慈逸勝全部都看醉了似的,愣在當場。
一曲舞畢,慈逸勝他們竟然不知道究竟過了多長的時間,那女子飄然而至慈逸勝身前,半跪下去,捧起矮桌上的酒杯,無限柔媚的低下頭去,把酒杯高舉,說出的話簡直能讓人心碎上一百次「奴為阿修羅王敬酒。」
「這是……」慈逸勝呆了半響,才扭頭向緊那羅王樹問道。
「奴乃乾闥婆王……」女子輕輕摘下面紗,抬眼看了慈逸勝一下,隨即又嬌羞的低下頭去「名叫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