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傳聞果然是真的……」營地的煹火跳動的,不時的發出「啪」的一聲爆響。迪斯特雷德接過蓮心遞過來的一杯剛煮好的茶水,喝了一口,緩緩的道「一直以來,就有消息說雪月王都和沙比亞大公爵佩特洛不和,卻也什麼確切的消息能夠證實。倒是想不到……居然比傳說的還要嚴重。」
「那這麼說起來,虎豽還是個王子嘍?」月兒拿起一根樹枝撥了撥幾枝滾到了外面的柴火,轉過頭看著虎豽,好奇的瞪著大眼睛,彷彿想從他身上看出點與眾不同的東西。
「是啊……想不到會出這種事,幸好我當時多了個心眼跟出去看了一下,要不然我們的小虎豽現在可能還在被好好招待呢……」我雙手枕著後腦仰天躺在草地上,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一口氣給大家講述了剛才發生的事,嘴唇有些發乾。
「王子耶……」月兒伸出手去扯了扯虎豽毛茸茸的大耳朵,彷彿第一次看見他一般,嘴裡不停的讚歎著。
有些好笑的看著虎豽那張已經窘的通紅的小臉,我幫他解圍道「好了好了……還是虎豽來說說你是怎麼會來到特雷洛的吧。」事實上,我對於一個獸族的皇子怎麼會孤身一人來到特雷洛帝國的確也感到有些好奇,難道是來歷練的?獸王也太捨得了吧?就這麼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小不點,萬一掛掉怎麼辦?
「我……我是偷偷逃出來的……」瞅了瞅大家熱切而好奇的眼神,虎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
翹……翹家……眾人的面孔頓時都變的有些怪異,我甚至感覺有幾隻烏鴉正呱呱的從頭上飛過,這位王子殿下太有個性了點吧……
「獸王宮裡太悶了……我又聽說外面很好玩……所以……」虎豽支支嗚嗚外加筆筆劃劃的總算是說明白了一切,簡單的說就是……家裡太無聊了,他是來特雷洛尋找生活的樂趣的……
「校長,那現在學校怎麼樣了?」蓮心打破了沉默的氣氛,轉過頭問著手捧茶杯正一小口一小口喝著的老魔導師,她還惦記著她的畢業試練呢。
「學校啊……我也不清楚啊,自從先皇架崩後我就沒有回過那兒了。」迪斯特雷德一面又呼嚕了一口茶水,一面很不負責任的說。
「那麼……我的畢業試練成績怎麼辦啊!」小妮子有些著急,畢竟苦讀了這麼久,還是想要個結果的。
「哦,那個啊!」迪斯特雷德想了想,語氣輕鬆的道「就算你通過了吧,回頭我寫一份證明給你。」
「什……什麼……您真的確定……」蓮心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她敬愛的校長大人。
「是啊,不是很好麼?難道你不滿意?」
「不……不是……我是說,您這麼不負責任……哦,不是……您這麼簡單的就確定我通過了?」彷彿重重一拳打在了空氣上,原本準備好答辯詢問,甚至是變態刁難的蓮心驟然發現自己準備好的東西全是無用的,有些無力的看著迪斯特雷德。
「是啊,特殊時間一切從簡嘛……」老魔導師的回答更乾脆……
「大家都在聊什麼啊……」一個有些慵懶的聲音從一旁傳了過來,是愛莎醒了,剛才的事早就把這裡所有的人都吵了起來,惟獨沒有一絲武技的愛莎仍舊沉沉的睡在帳蓬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直到這時才醒了過來,看樣子臉上還留有沒睡醒的痕跡。
「噢,沒什麼,愛莎你繼續去睡吧。」幽幽柔聲道。
「噢,那我去睡了……」雖然很想知道這兒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少女強大的睡眠欲終於還是佔了上峰,愛莎打了個哈欠,掉轉頭準備回去補她未完的美夢。
「等等!」老魔法師緊緊的盯著愛莎的臉龐仔細的打量著,彷彿在竭力的回憶著什麼,直看的愛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
「有……有什麼事嗎?」愛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面前的老人,不知為什麼,在這位老人身上她始終有種熟悉的感覺。
「愛莉絲……你是愛莉絲!」老人的情緒有些激動「你怎麼也會在這兒的?你的眼睛怎麼好了!」
「愛莉絲……」愛莎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她緩緩的念著這個似乎很熟悉卻又陌生的名字「是在叫我嗎……」
在場的眾人一時間也都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覺,倒還是幽幽最先反應了過來「迪斯特雷德大師,您是說……您以前認識愛莎?」
「愛莎?」老魔導師也呆了一下,確定般的用手指了指被他叫住的少女「你是說愛莉絲?哦!是啊!我絕不會認錯的!不是麼,這是愛莉絲!等等……你是說……你們叫她愛莎?」
「其實……愛莎姐姐失去了記憶,她是被大哥救回來的……」月兒看了看還有些發呆的愛莎,簡略的說了一遍當初酒樓下發生的事,雖然是簡略一說,卻也有幾分驚心動魄的味道。
「那真是多虧你們了!」迪斯特雷德的眼中分明閃爍著幾分感激的光芒「唉……要說起來,愛莉絲這孩子還真是個苦命的人哪!」老魔導師搖了搖頭,歎息著不願再說下去。
「倒是看她如今雙目復明,總算是從了她父親的願了……」迪斯特雷德喃喃的念叨著,彷彿在回憶著什麼。
「可是卡笛家的那位愛莉絲?」我忽然沒頭沒腦的問出一句話。
「原來你已經知道了?」迪斯特雷德有些驚異的看著我。
「果然如此……」我深深吐出一口氣「當初在卡斯佩倫的時候看見過卡笛家發的懸賞佈告,當時就覺得有些相似,只是不感肯定,這次來雷洛雅本也是要調查一番的,現在看來倒是不用了。」
拉著一臉迷茫的愛莎坐下,我的面容逐漸的嚴肅起來「請恕我多言!當初卡笛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然會讓一個雙目失明的少女流落在外?竟然還有人追殺!」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人追殺愛莉絲!竟然如此的狠毒!要是讓老夫知道是誰……哼!」迪斯特雷德重重的哼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愛莉絲的父親叫倫貝利,也就是已故的卡笛家家主……」
「啊!!!!!」身邊傳來的慘叫打斷了老魔導師剛醞釀起來的話頭,大家急忙向愛莎看去,只見她正死死的抱著自己的腦袋,呼吸聲異常的粗重,顯然是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這種狀況曾經有過一次,所以我一眼就看出來這是愛莎那脆弱的神經被迪斯特雷德的話刺激到了。輕輕的歎息了一聲,我一指將其點昏了過去。
「帶她去休息一下吧……」我衝著幽幽揮了揮手。只是如此一來,眾人再沒心思討論問題,迪斯特雷德也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又聊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就起身看愛莎去了。
***
沙比亞城位於雪萊公國南部邊緣,接鄰特雷洛帝國和著名的聖山。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使其成為大陸上有名的也是雪萊唯一的貿易大城市,也正因其重大的稅收利潤和軍事價值,使其成為自古以來都是獸人國東南部的政治和經濟首府。
沙比亞城有著完善的城防設備,高達八米的城牆在一百多年中經過無數次大大小小的整修,始終維持著完好的狀態。有一支數千人組成的城防軍長年守衛著這高高的城牆,而其他的士兵平日裡責駐紮在城中的軍營中。
管理此城的是佩特洛家族。在個家族在雪萊公國中赫赫有名,每一代的家長皆是世襲公爵爵位,而他們的男性家族成員只要年滿十六歲就能被策封一個爵位,家主死後,家主的繼續人會自動獲得管理沙比亞城的權力。說他們是沙比亞的皇帝一點也不為過。
在陰柔的月光光芒照射下,一支數萬人組成的隊伍緩緩向著沙比亞城的北門前進。這些披著黑色鎧甲的獸族士兵已經在茫茫的林海中走了許多時候了,但是除了一些踩碎落葉傳來的沙沙聲和另一些鳥鳴蟲叫的聲音外,隊伍裡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這些都是獸族皇家禁軍中的精銳士兵,接受獸王秘旨出征的勇士,至今為止,他們的行蹤還沒有被任何人發現,或者說,發現他們的人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整支隊伍的指揮官安德魯斯子爵正不急不忙地走在最前方,他剛剛收到頂頭上司摩的亞爾的命令,行動的時間終於也要來臨了。子爵看了看頭頂稀稀拉拉的樹枝,暗想到如果一戰成功,陛下一定會封自己一個候爵的爵位吧!想著想著,嘴角不由得翹了起來。
男人嘛!總是期望建立功勳的,獸族也不例外。
沙比亞城北門處,一名身著大隊長服色的城防軍軍官帶著兩個手下大模大樣的走向城門。
「大人!請留步。」負責值夜的小隊長蹬蹬蹬的從城牆上跑了下來,來到大隊長的面前,倒也不敢怠慢,立正行禮後必恭必敬的問道「大人,這麼晚了,按公爵大人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進出的。」說著,他瞅了一眼面前大隊長的臉色,見其有些不愉的神色,敢忙又道「這是上面的命令,小人也很難做的,您看……」
大隊長不言不語的盯著這個小隊長看了一陣,正當小隊長緊張的有些冒汗的時候,大隊長忽然笑了,伸手拍了拍小隊長的肩膀「不錯!不錯!就應該這麼負責!」說著,拿出一張蓋著朱紅大印的羊皮紙遞了過去「這是公爵大人親自簽屬的命令,今天晚上將有友軍到來,我是奉命來迎接友軍。」
小隊長正被誇獎的有些心花怒放,聽這麼一說,干忙雙手接過羊皮紙,的確是軍部命令的格式,只是那個所謂的公爵大人的簽名因為天黑所以顯得模模糊糊的,其實即使不模糊他也照樣不認得,也難怪,像他這樣的小人物又怎麼有機會接觸公爵大人呢?雖然心中還有些疑問,小隊長卻也不敢再說什麼了,衝著那些守衛城門的士兵揮了揮手「開城門!」
城門的吊橋在絞盤支支啞啞的轉動中被放了下來,大隊長大步走了上去,而他的兩個手下則是有意無意的站在了絞盤的附近。月色如水,灑在護城河裡,波光粼粼的,城牆外是莽莽蒼蒼的樹林,被風吹的沙沙的響,一切美麗而又平靜。此時,距離零時還有一刻鐘……
一隊穿著黑色甲冑的兵士從城外的大路上走了過來,列著整齊的隊伍,人數並不多,只有幾百人的樣子。北門上負責眺望敵情的士兵在第一時間發現了這支隊伍,並且報告了他們的小隊長。
「大人!這就是您所說的友軍嗎?」小隊長從城樓上跑了下來。
「是的!就是他們,他們是接到城主調令的附近城市的第一批士兵。」大隊長隨口說道。看到正朝城門走來的士兵並不多,小隊長也就不再說什麼了,是啊,誰會用這麼點軍隊來攻城呢?
隊伍漸漸的走近了,當那面湛藍色印著金色號角圖案的旗幟遠遠的印入眼簾的時候,小隊長已經完全沒有了戒心「果然是我們的軍隊呢……」他暗暗道。
「大人親自來處理如此重要的事物,看來一定是受到公爵大人的賞識的!以後可要多關照小弟啊!」心情輕鬆下,小隊長的不由得話也多了起來。
「哪裡哪裡!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上面一時間抽不出人手,就把我派來了!到是兄弟年紀輕輕就混上小隊長,前途無量啊!」大隊長很是平意近人,笑著與他互相恭維著。
「哈哈哈!大哥您真是客氣啊!一會兒小弟做東咱們去城東歸元樓喝一杯!」這小隊長也是個見桿就向上爬的主,才一會兒工夫,雙方的稱呼就已經親近到了「大哥」「小弟」的程度……
「那大哥可要預祝你陞官啊!公爵大人的命令剛下來,東南地區準備獨立自治了,所有的軍隊也要擴充,現役軍官全都官升一級。」
「是啊!這個消息小弟我也聽說了!要我說早就該自治了!那我現在也好混了中隊長當當!哈哈哈哈!大哥!您忙!我就不打擾了!」看見那些身披黑甲的隊伍已經來到了吊橋前方,小隊長知趣的轉過身向城牆上走去,嘴裡哼著小曲,看來心情真是非常的不錯。
「弟兄們加把勁!再過一個時辰就該換崗了!一會兒我請客……」這名還沉浸在陞官的幻想中的城防軍小隊長話音剛落,人猛的晃了一下,似乎是沒站穩。一個趔趄,摔倒在城樓的樓梯上,整張臉都結結實實的撞了上去。
城牆上的士兵強忍著笑,其中一名急忙跑了過來要去扶起那名剛出了大糗的小隊長,嘴裡還不忘說著「哦,令晚的風真大啊,都把大家吹得搖搖晃晃的站不穩……」
沒錯!今晚的風的確很猛,呼呼的風聲把很多雜音都蓋過了──包括那利箭離弦時發出的銳響!
那名小隊長的臉被翻轉過來,旁邊的騎兵驚恐的看見他的後心被一根細小但極鋒利的短弩貫穿,一條鮮紅的血絲從嘴角流下出來,染紅了士兵的手,緩緩的滴在了地上。
「啊!」尖叫在北門的城牆上響起。部分人是因為看到自己的小隊長竟在眾目睽睽之下遭射殺而驚慌失措,而另一部分人,卻是因為已步了那名隊長的後塵,踏上了黃泉路。
無數硬箭從城門處那些剛進城的所謂友軍手上拿出的短孥中射了出來,站在城牆上的城防軍士兵們甚至連格擋的意識都末產生便被利箭刺入身體,十數人慘叫著墮下了城樓斃命。而原本站在絞盤旁邊的那位大隊長的兩個手下更是早已拔出佩刀砍翻了幾名守衛絞盤的士兵,牢牢的控制住了吊橋。
「敵人!敵人!」城牆上的士兵們終於開始反應了過來,拿起了兵器開始向城門處衝了過來,可是,更大的恐慌隨即到來了。城牆外那原本悄無聲息的密林中猛的爆發出了震天的吼聲,密密麻麻的黑甲士兵高舉著雪亮的兵器向著洞開著的北門衝了過來……
「關城門!快把城門關上!」敵襲的鐘聲已經敲響,城防軍的士兵衝著敞開著的城門衝了過來,他們明白,一旦讓敵人衝進城市,那麼在數量上明顯佔著劣勢的他們是不可能擋的住敵人的腳步的。
雙方士兵在窄下的城門口中殺起來,那些什麼陣型,序列甚至團隊的基制都在瞬間土析瓦解,單純的撕殺,沒有任何的花巧在裡面,只需要把手中的武器舉起然後揮下,外面的人想進裡面,裡面的人想把外面的人擠出去,當然,爭奪的重點便是那吊橋的絞盤。
城防軍的軍官們此時都只有一個命令「衝鋒!快點!把他們壓出去!衝鋒!」因為敵人的襲擊太突然了,突然到令他們沒法整軍,沒法佈陣,甚至沒法傳令指揮。
此時,安德魯斯子爵已經帶著他最精銳的親衛部隊衝到了城門口「快點,全線壓上!」安德魯斯子爵用力的揮舞著手中的戰刀,大聲的吼叫著。短兵相接的拼刺聲,瀕死者的慘叫聲,在他耳邊響成一片。城門口的設計是一個喇吧型的開口,也就是說城門處的空間是最小的,而越往前空間越大。說實話,這種設計無疑是正確的,他可以讓守城的一方在交戰的平面上短時間內集結到比較優勢的人數。
「該死的!」安德魯斯子爵恨恨的咒罵著。無疑,這種城門的設計給進攻的一方帶來了很大的麻煩,雖然憑借更加強大的單兵戰鬥力他們仍在推進,只是速度明顯的慢了下來,每進一步都必須做出犧牲。
「投戰斧!」安德魯斯子爵大吼道,衝著後方那些被同伴擋住了去路卻無所做為的人發下了命令。
一時間,除了前排正在激烈搏鬥著的士兵外,後方的那些黑甲兵士紛紛從腰間抽出了一柄小巧精製的短斧。士兵們眼前光芒閃動,數百柄短斧呼嘯而前,砍向正竭力抵擋著己方前進的敵軍。由於距離極近,敵人的步兵雖有圓盾薄甲,卻也在霎時間被飛來的斧頭劈中,血肉橫飛……
這支精銳的禁軍部隊最與眾不同的地方就是每名士兵都攜帶有三把精緻的小斧,他們都經過特別訓練,每人腰間都有特殊的活扣用來繫住短斧,這些鋒利的精鋼短斧若在近距離擲出威力比一般弓箭飛矛都要大,再加上獸族那與生俱來的蠻力,在戰場上更顯得無堅不摧。
在這樣突如其來的強大攻勢下,沙比亞的城衛軍陣角一時間大亂,終於被強悍的禁衛軍戰士突了進去。前進,不斷的前進!交鋒的範圍越來越大,而此時沙比亞城的的城防軍在聽到鐘聲後業已陸續趕了過來,舉目望去,北門內外已被狂吼著的獸族士兵堵的水洩不通了,到處是揮舞著的兵器,寸步難進,一個個士兵被打得血肉橫飛、慘叫聲密集地響起。
雙方激烈的交鋒,每一閃瞬都有人濺血倒下。黑甲士兵已經逐漸的佔據了優勢,不斷進入城中的部隊成兩三人一組形成了一個個小小的陣勢,顯示出平時高度的訓練水平,相比之下,沙比亞的城防軍就盲目的多了,毫無配合可言。
拚殺越來越瘋狂,無聲的流矢和短斧更向雙方士兵互相拋射。在這亂七八糟的戰局中,任你如何勇猛強橫,都休想全身而退。在缺少將官的指揮下,士兵們個人的鬥志是非常重要的。換言之,誰的單兵素質較強,誰更在鬥勝之心,那一方便能有望在混亂中劈出一條血路。
作為禁軍的將領,安德魯斯子爵是通過軍功獲得爵位的,從一名小兵爬到如今這個位置的他,其本身就是禁軍中著名的勇士。手中那把比一般士兵的戰斧還要巨大的戰刀在他手中靈巧的如同玩具一般。
踏步上前,安德魯斯子爵手中戰刀猛地刺入一名向他衝來的圓陣的敵兵的胸腔,順勢一送一抽,腥熱的血液便從創口從暴射而出,屍體當場栽倒。隨手一揮將一名妄圖偷襲的敵軍士兵砍為兩截後,戰刀帶著風聲向著另一名趕到的敵兵揮擊了過去。硬碰硬的迎上了對方高舉的大斧,噹的一聲巨響過後,士兵連帶著他的大斧一同被揮做了兩斷。
「陛下賜與的刀果然與眾不同!」安德魯斯子爵抬起刀來看了看,只見那抹上了一層紅色的刀鋒依然鋒利,絲毫沒有一般兵器經過撞擊後留下的細小缺口,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仗著手中戰刀鋒利,更是猛衝猛撞的突擊向前。
湧進城中的禁軍士兵越來越來多,沙比亞城防軍的陣線進一步被壓縮了,無論軍官們如何的催促,叫喊,這些畢竟只是普通的士兵,在和首都的精銳部隊的搏殺中已經消耗掉了一開始著他們的士氣,勝利的天平越來越快的倒向了禁軍的一邊。
看到己方的部隊越來越多,成片的士兵都集中了起來,安德魯斯子爵大手一揮道「列陣!」
禁軍立時止住了前進的腳步,那些兩三人一組的小陣勢在聽到命令的瞬間就可以互相合併靠攏了起來,組合成更大的陣勢不一會兒,一道刀斧組成的牆壁就橫在了沙比亞城防軍的面前。
「我們是軍中的精英……我們是國家的城牆……我們是戰斧的鋒刃……」低沉的禁衛軍軍歌在整齊的軍陣中響了起來,隨著軍陣的推進,越來越激昂。
手中的戰斧抬起!落下!當數萬人的軍陣整齊的重複著這個簡單的動作時,帶來的殺傷力無疑是可怕的。沙比亞的士兵們覺的他們的對手在一瞬間彷彿連成了一個整體,一面推進著的帶著鋒刃的城牆。
崩潰了!如同雪崩一般,也不知是從誰開始,單個的逃跑終於演化為全體的潰退,最後成為了潰逃,偶有想要戰鬥到底的「勇士」也在瞬間被面前的軍陣壓成了肉泥……
「丟盔棄甲」這四個字的含義在這裡得到了最好的栓釋。
***
佩特洛把手中的黃金頭盔狠摔在地上,罵道「呸,想不到他們竟然在這種時候動手!這些個該死的!怎麼會讓敵人打進來的!居然這麼快就被攻破了城門!」他也是氣極了,抓起東西就摔,搞的房間器物橫飛,口中卻仍不住罵道「還有那個該死的叛徒!要是讓我查出來的話一定活剝了他!」
北門被攻破的消息已經傳到了佩特洛的耳中,城中軍隊的士氣低落到極點。除北門外,南門,東門,西門四座城門都有士兵開始陸續的向外逃去。
佩特洛已經下令所有軍隊堅守主城,希望憑借城內曲折的道路和房舍與敵軍展開巷戰,以延緩失敗的到來,雖然,這時就是他自己也明白,失敗已經是必然的了!
「大人!走吧!遲恐有變!」幾個血忍打扮的蒙面人跪倒在佩特洛的面前。
「不!我不走!我的部隊一定能守住城池!」佩特洛大公神情很是猙獰。
「大人!在雷洛雅還有五萬最精銳的部隊,只要您能夠到那兒,就一定可以東山再起的!大人三思啊!」
「雷洛雅……」佩特洛喃喃道,眼中又重新閃現出了光芒……
第一剎晨曦已從天際間乏起,戰鬥,大火正在城市的各個角落上演著,沙場比亞城中正處於一片混亂的狀態中。
「敵軍已經完全佔領北門!」「城衛軍的一個步兵團宣佈起義,正配合敵軍攻擊抵抗的守軍!」「佩特洛大公爵被敵軍捉住了,守軍已開城投降!」「敵軍下令剿滅所有判軍,一個不留!」
各種無法證實的傳言在城內大街中以驚人的速度散播著,氣氛異常緊張。
「快!我們要離開這裡……」清醒過來的佩特洛大公爵被他的嫡系親衛隊上百人簇擁著,向唯一還沒有被禁軍攻擊的南門趕去「這裡不能再呆了,只要能夠被落到敵人的手中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雖然此時已經沒有了任何關於戰況的可以稱為準確的情報,但從身後傳來的激烈打鬥聲卻說明了沙比亞城仍末完全投降,仍舊有忠於佩特洛的部隊在抵抗著,只不過誰都知道,既然讓禁衛軍攻進了城中,那麼失敗只是時間遲早的問題而已。
大街上塞滿了從前方退下來的潰兵和一些逃避戰爭的百姓,使原本已不寬敞的道路更是擁擠。人潮推撞著住南城門蜂湧而去,一路上撒滿了各樣兵器雜物和幾名被路人踐踏而死的小孩的屍體。
騎在馬上的親衛們瘋狂地抽打著阻礙戰馬前進的人群,盡力在人海中衝出一條逃生之路。佩特洛大公爵侍衛長的馬鞭狠狠揮落在一個逃兵的臉上,把他打得鮮血披臉滾落路邊。他大聲叫道「前隊快點開路,全體往南門衝!」
南門並沒有遭到禁軍的攻擊,所以現在所有想逃出沙比亞城的人都想從這處逃出生天。
終於衝到了南門,那裡的幾隊守軍正努力地把想逃出城區的潰兵阻攔在城門前,但在茫茫人潮面前,那幾百人顯得力不從心,正一步步往後退卻。佩特洛大公面色一寒,向著負責南門防務的指揮官最後吩咐了幾句,帶領著手下親衛頭也不回的衝出城門向南而去……
「看啊!敵軍已經衝過來了!」就在佩特洛出城一瞬間,禁軍的先頭部隊終於攻到了南門。
「抓住佩特洛!不要讓他跑了!」一股黑色的洪流呼喝著,向著南門的方向奔騰而來。
那些由潰兵和百姓組成的隊伍一下子騷動了起來,拚命的衝擊著南門,有的士兵甚至拿出了手中的兵刃準備衝殺出去。南門指揮官從隊伍中緩緩走出,他的右手舉著血淋淋的戰斧。他冷冷地看著面前的人流,沉聲道「大公爵有令,射殺所有敢於逃跑的士兵!」
「嗖!嗖!嗖!」
率先劃破死靜的是利箭破空之聲。千餘枝勁箭鋪天蓋地地向人群襲來,把死神的召喚傳送到每一個人的耳邊。第一排弓箭手齊射完畢後便半蹲在地上,露出身後密麻一遍,把強弓拉了滿弦的第二排弓箭手。
光芒閃動間又是千多枝箭射出,密集至極的箭雨幾乎連空氣都割破。第二排箭手蹲下,緊跟著又出現了第三排的弓箭手。
慘叫在人群中響起,但很快便被其餘人絕望的嘶叫聲所覆蓋。在這種無差別的射殺中,許多人都中箭了,有的是逃兵,而有的是無辜的百姓,他們的胸口瞬間綻開了一個大口子,鮮血象噴泉一樣從胸口,從腹腔,甚至從頭頂湧出。鮮血染紅了他們的身上的衣物,染紅了腳下的土地。面對著弓箭手的一排中箭的人都倒下了,接著是第二排。有的中箭的人張大著嘴,聲嘶力竭的哀嚎著,而更多的傷者則是死在了人群瘋狂的踐踏之下……
這些被射殺的士兵無疑是可悲的,他們為之戰鬥的人最後下達了屠殺他們的命令,然而那些被誤殺的百姓則更可悲,他們完完全全是戰爭的犧牲品。戰爭是殘酷的,這點誤庸置疑。
被死亡威脅的人群在一瞬間如失去理志般瘋狂湧向城門,他們狠命地用任何可以拿在手中的東西砸,用口咬,用手撕扯著一切擋在他們面前的人或物,人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逃出城去!
禁軍的士兵也被堵在了人群的後面,人實在是太多了,可笑的是,這些人恰恰成了隔開南門守軍和禁軍之間的屏障。眼看這次行動最重要的目標佩特洛公爵已經出城而去,沖在隊伍最前方的安德魯斯子爵心急如焚,下達了命令「全軍前進!給我砍開一條路!一定要捉到佩特洛!有敢於攔在我們面前的,殺無赦!」
弓箭帶著尖銳的風聲從城門激射而來,無數人被射成了血刺蝟,慘叫著倒了下去。不過當中很多人不是被箭射中卻是被身旁的人推倒,倒下的人在瞬間被身後的人潮從身上踩過,只要一倒下,根本不會再有機會站起來。而在他們身後,刀斧以不亞與弓箭的速度收割著生命,彷彿砍倒的不是生命,而是一棵棵的荊棘。雙方都已經殺紅了眼了,顛狂了……
殺戮,殺戮……士兵與士兵之間的殺戮,士兵與百姓之間的殺戮……被踐踏得血肉模糊的屍體從大街一直延伸至城門。土地已變成了腥紅的泥濘,不時可見斷肢殘軀散佈各處,使得這條路看上去更如一條由死屍鋪出來的人肉大道。
禁軍終於衝破了南門想南追去,而城中,巷戰已經接近了尾聲,不過破壞是嚴重的,尤其是潰兵和一些趁火打劫的流氓強盜帶來的破壞,四面升起的滾滾的濃煙籠罩著這座曾經繁華富饒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