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佳麗 第四部 樓塔 第五十章
    第四部樓塔第五十章通往茉莉家那條小巷穿過一座小蘋果園,在深藍色低空的襯托下,薄暮把輕盈的花朵染成了淡紫。帶狀的櫻草花床圍著方形屋子的四周,一切都顯得非常整潔。

    屋內也非常整潔。客廳裡的全套用堅硬馬鬃做填塞料的傢俱,都罩著套子;每張桌子都鋪著漿熨過的白花邊桌布;擦得晶亮的黃銅爐架裡的炭火沒有半點煤灰。

    茉莉本人的穿著和儀態,更是無可挑剔。酒紅色禮服上綴著幾十顆銀色的扣子,全都銀光閃閃,烏亮的頭髮整整齊齊束在一頂精緻、鑲有花邊垂飾的抽繡白帽下。茉莉先把右頰湊上,再把左頰湊上,接受科拉姆的親吻,然後在引見斯佳麗時對她表示「萬分歡迎」。

    她甚至不知道我要來。儘管茉莉的確長得美若天仙,斯佳麗對她留下的印象還是相當好。她一身柔滑的肌膚,斯佳麗見所未見。晶藍的眼睛沒有黑眼圈或眼袋,也沒有魚尾紋。整張臉除了鼻子到嘴唇之間的那兩道線,沒有半條紋路,連女孩至少也有幾條,斯佳麗匆促估量一番就下了總結。科拉姆一定弄錯了!茉莉不可能是五十開外的人。

    「真高興見到你,茉莉,你能留我在這漂亮舒適的房子住,真是感激不盡。」斯佳麗滔滔不絕說。這棟房子倒不是真好得不得了。就算乾淨得像剛漆過那樣,但是客廳並不比斯佳麗在桃樹街那棟房子裡最小的臥室大。

    「天哪,科拉姆!你怎麼可以把我一個人留在那裡,自己先跑掉?」

    隔天斯佳麗一見到科拉姆就抱怨。「那個可惡的羅伯特是全世界最無聊的人,淨談他的奶牛,我的媽喲!還要扯每一隻牛能產多少奶。飯還沒吃完,我都忍不住要哞哞地叫起來了。他們至少糾正我五十八次,說他們吃的是正餐,不是晚餐。究竟有什麼不同啊?」

    「愛爾蘭,英國人管晚上吃的一頓叫正餐,愛爾蘭人則稱作晚餐。」

    「可是他們不是英國人啊!」

    「們希望是。羅伯待有一回去繳祖金,曾在伯爵公館裡和伯爵的代理人喝了一杯威士忌。」

    「科拉姆!你在開玩笑。」

    「我不是在開玩笑,而是在笑,斯佳麗親愛的。不必去操那個心,重要的是,你的床還舒服嗎?」

    「還好!我累的時候,躺在玉米棒心上都睡得著。我倒是覺得經過;昨天一整天的長途旅行,走走路特別好。這裡離***小屋遠嗎?」

    「順著這條『步林』走,頂多四分之一英里。」

    「『林』,你們替每一樣東西取的名字都很好聽,我們通常稱這種羊腸小路為『小道』,兩旁也不種樹籬。不過我倒想在塔拉種樹籬來代替柵欄。這種樹籬要多久才會長到這麼密?」

    「那要看種什麼。克萊頓縣產哪一種灌木?有沒有可以修剪得矮矮的樹木?」

    那條狹窄、彎曲的小路遠遠不止四分之一英里呢。

    不久他們來到一塊空地。眼前出現一棟茅屋,白牆與藍框小窗,鮮明如新。屋頂的矮煙囪冒出的濃煙,在晴朗的藍天畫上一道白線;一扇敞開的窗子藍色的窗台上,睡著一隻花斑貓。「真是可愛極了!科拉姆!這裡的人是怎麼把小屋保持得這麼潔白的?是因為常有雨水洗刷的關係嗎?」斯佳麗知道昨天一個晚上就下了三次大雨,她睡著以後的時間還下過幾次就不知道了。根據步林上的泥濘情形,可以想見一定不止下過三次。

    「天濕多少有點關係吧!」科拉姆笑道。斯佳麗沒抱怨裙擺和靴子沾到污泥,令他喜出望外。「不過真正原因在於你來的正是時候。我們一年整修兩次房子。一次在聖誕節,一次在復活節,小屋裡裡外外都要清洗、粉刷。我們這就去看奶奶是不是在打瞌睡?」

    「我好緊張。」斯佳麗坦誠道。她沒再說為什麼,事實上她是怕看到一百歲的人長什麼樣子。萬一看看奶奶令她大倒胃口,該怎麼辦?

    「我們不會逗留太久的,」科拉姆彷彿看出了她的心思,「凱思琳在等我們喝茶。」斯佳麗隨他繞到小屋前,藍色大門的上半截敞開著。屋內除了陰影,什麼都看不到,倒是有種怪味道讓她不覺皺起鼻子。一股酸酸的泥土味,百歲人瑞就是這種味道嗎?

    「你是不是聞到泥炭的味道了,斯佳麗親愛的?那麼你是聞到真正的愛爾蘭溫暖的核心了。茉莉家的炭火沒味兒,只有英國的洋味兒。

    用泥炭燒的火才有老家的味道。莫琳曾對我說過她有好幾個晚上夢到它,醒來後,只能惆悵地坐著發呆。我打算回薩凡納時,替她帶幾塊回去。」

    斯佳麗好奇地吸著氣。多有意思的味道啊,像煙味,又不是煙味。

    她隨科拉姆穿門進屋,眼睛眨了幾下適應昏暗的光線。

    「你終於來了嗎,科拉姆?布莉荻應我說你會帶傑拉爾德的小姑娘來賀壽,為什麼你卻帶茉莉來了?」她的聲音又細又躁,一點也不啞、不弱。斯佳麗雖然鬆了口氣,好奇心卻是有增無減。原來這就是爸爸常跟我提起的奶奶。

    斯佳麗擠過科拉姆身旁,走向坐在爐邊扶手椅上的老太婆跟前,蹲了下來。「我就是傑拉爾德的小姑娘,奶奶,他替我取了跟你一樣的名字,凱蒂·斯佳麗。」

    老斯佳麗個子嬌小,膚色經過一世紀的日曬雨淋已變得黝黑起皺。

    圓溜溜的臉,像個蘋果,不過皺癟癟了,像個存放大久的蘋果。暗藍色的眼睛卻仍舊視力不減,銳利如昔。肩頭、胸前披著晶藍色厚實的羊毛圍巾,穗須垂在膝上;稀疏的白髮上罩了一頂紅色針織帽。「讓我好好瞧瞧你,小姑娘。」堅韌的手指托起斯佳麗的下巴。

    「天主慈悲,他說的一點不錯!你真有雙貓兒似的綠眼睛。」她忙畫了個十字。「我倒想知道這一雙眼睛是打哪兒來的。我一直以為傑拉爾德在寫信告訴我這事時,一定是喝醉了酒呢!小斯佳麗,告訴我,你母親是個女巫嗎?」

    斯佳麗哈哈大笑。「她更像個聖人,奶奶。」

    「是嗎?聖人嫁給我的傑拉爾德?這就非常奇怪了。也許是嫁給他,受盡一切苦難,才磨練成聖人的吧!告訴我,他到死一直都是那麼愛嚷嚷嗎?」

    「恐怕是吧,奶奶。」***手指將她推開。

    「恐怕嗎?謝天謝地!我祈禱別讓美國毀了他。科拉姆,你去教堂替我點一支感恩的蠟燭。」

    「我會的。」

    那雙老眼睛又打量著斯佳麗。「凱蒂·斯佳麗,你雖然有雙綠眼珠,但心地不壞,我會寬恕你的。」她突然露出笑容,先是眉開眼笑。接著皺縮的小嘴唇撇成令人心碎的慈祥微笑。玫瑰花瓣似的粉紅牙床沒有一顆牙齒。「我要再點一支感恩蠟燭,感謝主讓我在躺進墳墓前能親眼看到你。斯佳麗兩眼噙滿淚水。「謝謝你,奶奶。」

    「不客氣,不客氣。」老奶奶說。「把她帶走,科拉姆,我現在要休息了。」她閉上了眼,下巴耷拉在胸前溫暖的圍巾上。

    科拉姆碰碰斯佳麗的肩。「我們走。」

    凱思琳從附近一棟小屋敞開的紅門跑出來,把院子裡的母雞嚇得四處飛竄,咯咯亂叫。「歡迎,斯佳麗,」她歡天喜地地叫嚷著。「茶在壺裡燉著,還有一條剛出爐的發酵麵包等你享用。」

    凱思琳的改變又讓斯佳麗大吃一驚。她看起來是如此快活,如此健康。她穿著斯佳麗仍然認為是傳統服裝的衣服,藍黃兩色襯裙上罩著一件長及足踝的棕色裙子。裙子一角掀至腰間,塞人士布圍裙上端,露出鮮艷的襯裙。斯佳麗從沒有過如此合適的衣服,可是她不明白,凱思琳為什麼不穿上條紋長襪,卻要光腳裸腿呢?

    她考慮過要求凱思琳到茉莉家住,雖然凱思琳已表明過不喜歡同父異母的姐姐,住十天應該還可以將就吧,何況斯佳麗真的很需要她。

    茉莉雖有個客廳女傭,也能供她當侍女使喚,但是梳發技巧實在令人不敢恭維。不過現在的凱思琳自由自在,充滿自信,不會再聽她使喚了。

    再如何暗示也枉然,她只好將就戴個臃腫的假髻,或罩個發網。斯佳麗嚥下一口氣,走進屋內。

    好小的房子。雖比***小屋大,但供一家人生活仍嫌太校他們都睡在哪兒呢?大門直通廚房,雖比小屋廚房大一倍,但只及斯佳麗在亞特蘭大臥室的一半。房內最引人注目的是右邊牆中央的石頭砌的大壁爐。有一道陡梯通往牆壁高處煙囪左方的缺口,壁爐右邊有一扇門可通往另一個房間。

    「坐啊!爐火邊有椅子。」凱思琳催她。煙囪下的石板上燃著泥炭。

    石板往外延伸,鋪滿整個廚房地面。刷洗過的地板閃閃發亮,刺鼻的泥炭味和肥皂水味充斥整個房間。

    我的天!斯佳麗心想,我的親戚真是太窮了。凱思琳究竟為什麼要哭得死去活來,吵著要回到這種地方來啊?她勉強擠出微笑,坐到凱思琳特地推到壁爐邊的溫莎椅上。

    接下去的幾個鐘頭,斯佳麗才明白為什麼凱思琳要放棄薩凡納寬敞的生活空間、奢華的生活條件,寧願回到米斯郡那棟刷白粉的小茅屋的原因。薩凡納的奧哈拉家人創造出一種只有自己一家人組成的快樂島,照搬他們在愛爾蘭所熟悉的生活。這裡才是原來的老根呢。

    敞開的上半截門接二連三出現陌生的人頭和聲音,叫道:「願主保佑府上各位。」主人聽了就邀請說:「進來爐火邊坐坐。」那些人就應邀而入。女人、姑娘、小孩、男人、小娃娃三三兩兩,陸陸續續擠進小屋。用悅耳的愛爾蘭鄉音與斯佳麗寒暄,歡迎她。也與凱思琳寒暄,歡迎她回家,個個熱情洋溢,斯佳麗衷心感到這股溫暖,幾乎手裡都握有這股溫暖。這裡寒暄的方式與一般正式社交界的拜訪、接待有天淵之別。他們告訴斯佳麗,他們有親戚關係,並說明關係的由來。男的女的爭著告訴她有關她父親的故事,有的是老一輩人的追憶,有的是年輕人從父母或祖父母那裡聽來再轉述的。她可以在爐火邊的眾親戚臉上看到傑拉爾德·奧哈拉的臉,在他們的聲音中聽到他的聲音。好像爸爸真的在這裡,斯佳麗心想,我可以想像他年輕時在此地生活的情景。

    人們來來去去,川流不息,說來說去都是一些凱思琳深感興趣的村鎮上的流言蜚語,不消多久斯佳麗就覺得自己也認識鐵匠、神父、開酒館的人,和家裡母雞幾乎每天都生一個雙黃蛋的女人似的。多納赫神父的禿頭在門口出現似乎是最自然不過的事,當他走進門時,大伙不約而同看著他,她也不由看著他,看他黑長袍補了沒有,那是被教堂庭院裡的大門角落鉤破的。

    這情形似乎和克萊頓縣一樣,她心想,每個人都彼此認識,都知道每個人的事。不過這地方要小得多,人際關係更親密,不知怎麼的,也自在得多。就她所見所聞和感受,這個小世界比她所知道的任何地方都要有人情味,她覺得快樂無比。

    這是人生最難求的度假勝地。我一定要把這一一切都告訴瑞特。他總是動不動就只想要到倫敦或巴黎去,也許日後我們可以一塊回到這裡來。當然我們不會過這樣的生活,這裡實在太……太……土了,不過這裡很古雅、迷人、有趣。明天我就穿上高爾韋服裝來跟大家見面,而且不穿胸衣,但是我要穿上黃襯裙配藍長裙,或者紅的……遠處傳來一聲鐘響,穿著紅裙子、正向凱思琳炫耀她小娃娃第一顆牙齒的年輕女人,忽地從三腳凳上站起身。「是奉告祈禱鐘聲!凱文要回家吃飯了,誰相信我到現在連火都還沒生呢?」

    「我家裡有很多燉肉,舀一些回去吃吧!瑪麗·海倫。我回家那時,托馬斯不是提了四隻他逮住的肥兔子慶賀我回來嗎?」不到一分鐘,瑪麗就背著小娃娃,手捧一碗蓋著餐巾的燉肉回家。

    「幫我把桌子擺起來好嗎,科拉姆?男人都要下工回來吃飯了,卻還看不到布莉獲人影。」

    男人一個個從田里回來了。斯佳麗見到她父親身材高大、活力充沛、瘦骨嶙峋的八旬老哥哥丹尼爾和他的兒子們。四個兒子年紀在二十歲到四十四歲之間,她記得,另外還有馬特和傑拉爾德兩個在薩凡納。爸爸年輕時和他的大個子哥哥們在家裡的情形應當就是如此吧!

    科拉姆在一堆高大的奧哈拉家男人中,顯得格外矮小,就連坐著也無法隱藏他的五短身材。

    凱思琳正將燉肉舀入藍、白兩色碗內,失蹤了一陣子的布莉獲全身濕透地跑進門。襯衫粘著手臂,頭髮濕答答地在背後淌水。斯佳麗望著門外,沒看見下雨啊!陽光倒是挺刺眼的。

    「掉進水井裡了是不是,布莉荻?」小弟弟蒂莫西問道。他很高興能將別人的注意力從他身上移開。他哥哥一直取笑他不敢向一個他們稱之為「金髮女郎」的無名姑娘展開攻勢。

    「我到河裡洗澡去了。」布莉獲說完,埋頭就吃,不理會她的話所引起的轟動。連平日很少批評別人的科拉姆,也忍不住扯起嗓門,拍桌大叫了。

    「布裡吉德·奧哈拉,看著我,不要光看著兔子肉。你難道不知道每年博因河的每一英里河面都會奪走一條性命?」

    博因河。「是不是博因河戰役的那條博因河,科拉姆?」斯佳麗問。

    餐桌上頓時鴉雀無聲。「爸告訴過我不下百次,說奧哈拉家因它而喪失所有的土地。」刀叉聲又開始嘎拉嘎拉響起。

    「就是那條河,我們是喪失過土地。」科拉姆說,「不過河道本身沒變。它仍是這塊地的邊界,要是你有興趣,我可以帶你去看看,但如果想把它當洗衣盆用可不行。你的頭腦不糊塗。布裡吉德,你怎麼去那裡了?」

    「我聽凱思琳說斯佳麗堂姐要來,艾玲又跟我說想當貼身女傭,每天接觸到女主人的衣服或頭髮前,先得把自己洗個乾淨。所以我就跑去清洗一下。」她第一次正眼看斯佳麗。「我只是想討你歡心,好讓你帶我去美國。」她的藍眼睛嚴肅地注視斯佳麗,圓柔的下巴堅決地挺出。

    斯佳麗喜歡她這副表情。她必定不會害思鄉病,整天哭哭啼啼。不過斯佳麗只能僱用她到這趟假期結束。南方人是不帶白人貼身女傭的。

    斯佳麗拚命想找些適當的話跟這姑娘說。

    科拉姆替她解了圍。「我們已經決定帶你去薩凡納,布莉獲,所以你大可不必冒生命危險……」「好哇!」布莉獲歡呼。隨後又羞紅了臉。「我在侍候人的時候,不利4會這麼粗魯。」她認真地對斯佳麗說。然後轉向科拉姆,「我只是在水淺的地方洗,科拉姆,水深還不到膝蓋呢!我沒有你想像中那麼笨。」

    「那以後我們就會知道你是不是那麼笨。」科拉姆說,臉上又露出了微笑。「斯佳麗會把貼身女傭需要做的工作全交代給你,不過這段時間你要上學,暫時不用跟隨她。去美國時有半個月的時間待在船上,夠你學的了。在這段等待的期間,跟凱思琳一起料理家務,好好盡你的責任。」

    布莉荻重重歎了口氣。「一大堆家務,小孩子於不了。」

    大家紛紛大聲笑她。只有丹尼爾,他從頭到尾沒吭半聲。吃完飯他就將椅子往後一推,站起來。「利用這段乾旱期,把水溝挖一挖,」他說,「把飯吃完,好回田里工作。」他鄭重其事地向斯佳麗一鞠躬。「小斯佳麗,你光臨舍間,我謹向你表示歡迎。你父親一向最受寵愛,他去美國五十多年的期間,一直是我心中最放不下的一塊石頭。」

    斯佳麗一時驚訝得答不出話,等想到的時候,丹尼爾已經繞到穀倉後頭,走向地裡,不見人影了。

    科拉姆把座椅往後一推,挪到爐火附近。「你有所不知,斯佳麗親愛的,你已經在這個家中出了名。我第一次聽丹尼爾·奧哈拉談到和農場無關的事。你出門最好小心一點,別被這地區的寡婦、老姑婆們下符咒。丹尼爾是個鰥夫,還有資格娶新娘呢。」

    「科拉姆!他是個老頭子哪!」

    「他母親不也苟延殘喘到一百歲?他還有好多年可活呢!你最好提醒他,你在國內還有個丈夫。」

    「也許我會提醒我丈夫,他不是天下唯一的男人,我會提醒他,愛爾蘭有一個情敵。」想到這裡她不由笑了。瑞特嫉妒一個愛爾蘭莊稼漢。

    不過,有何不可?或許這兩天她就可以放出風聲,但不能透露情敵是她伯伯,也不能透露他老得不像樣了。哦!讓瑞特跑到她需要他的地方來陪她,那有多快樂啊!一股突然湧起的慾望像肉體上的苦痛一樣,打擊著她。她不會拿丹尼爾·奧哈拉或其他手段捉弄他。她只想要跟他在一起,愛他,要他們兩人一起疼愛他們這個娃娃。

    「科拉姆說對了一件事,」凱思琳說。「丹尼爾給了你一家之主的祝福。你在茉莉家待不下去的話,還有這個地方歡迎你。」

    斯佳麗眼見機會來了,再不問,她會被好奇心給憋死。「你們大家睡在哪裡?」她直截了當地問道。

    「上面有一間閣樓,分成兩邊,男孩子睡一邊,我和布莉獲睡另一邊,奶奶沒來唾的時候,丹尼爾伯伯就睡爐火邊的床,我弄給你看。」凱思琳往梯子這貼著牆擺的木靠椅背沿一拉,就拉出一張覆著一條格子毛毯的折疊式厚床墊。「他說他睡這張床是為了讓他母親看看她錯過一樣好東西,不過我總認為自特瑞莎伯母去世後,他一個人睡在房間上面大寂寞。」

    「房間上面?」

    「穿過那裡。」凱思琳指著一道門。「我們改成客廳了,空著不用可沒意思。床還在,你隨時來,隨時可以睡。」

    斯佳麗連想都不敢想。一棟小房子擠了七個人,至少比她心目中多出四五個人。而且個個都是彪形大漢。難怪爸爸會被叫做小豬崽,她暗想,難怪他總把自己想像成身高十英尺的巨人。

    回茉莉家前,她和科拉姆再去探望奶奶,老斯佳麗還在爐火旁熟睡。「你想她還好吧?」斯佳麗低聲問。

    科拉姆只是點點頭。待走出屋外才開口。「我看到桌上有一隻燉鍋,鍋內幾乎是空的,那一定是她替肖恩準備的午餐,在飯後她習慣小睡片刻。」

    路旁高大的灌木樹籬散發著山植花香,頭頂上兩英尺高的樹梢不斷傳來一片悅耳的鳥鳴聲。地面雖濕,在樹籬間漫步,仍是一大享受。

    「科拉姆,有沒有路通往博因河?你說要帶我去看的。」

    「我是說過。明天早上去行嗎?我答應茉莉要早一點帶你回去,她特地為你準備了一場歡迎茶會。」

    茶會!為她準備的!她決定在到查爾斯頓定居之前,先來愛爾蘭和她的親戚見面,這主意倒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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