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要怎樣才能避免背井離鄉的命運呢?
就在這一瞬間,秀兒腦海裡浮現的,竟然是十一那吊兒郎當的樣子。這小子雖然生活腐敗,性子也不好,但總算還有一個優點心還不壞。
剛才在車中他之所以那麼囉嗦,也是不放心秀兒,生怕她吃了勃勃的虧。他肯忍著宿醉一直留在朱家,也多半是不放心,想看看勃勃到底玩什麼花樣。因為在他看來,朱家一家「都是老實人」,根本就不是勃勃的對手。
如果,實在沒有人可以商量,這個人也可以將就著當當臭皮匠的。秀兒想來想去,也真的想不起別的人了。
一個未婚的姑娘家,平日出門都少,哪裡認得許多人?朱家在親戚眼中又是屬於「破落戶」級別的,朱惟君和他的父親都是出了名的「敗家子」,親戚們躲都來不及了,哪裡還敢招惹?生怕被賴上了,拖家帶口地投奔去;又或者,三天兩頭上門借米借錢,借東借西,也是會煩死人的!所以,曾經富貴的人,一朝落魄,是沒有親戚的。
沒有親戚,小姑娘也不可能有什麼男性的朋友,十一,就成了出現在秀兒腦海中那個唯一的「臭皮匠」。
想到十一平時一出去玩就是很多天不歸家,秀兒又心急如焚,索性就趁著守夜的空檔,把這話跟十一說了。十一笑著安慰她「放心,我已經想到辦法了。夜已經很深了,你去睡吧。」
秀兒歎息著說「前面鬧成那樣,我怎麼睡?我們一家今晚都別想睡了。」
其實,和尚們吃過晚飯就走了,鬧來鬧去的無非就是勃勃一人。
這晚,勃勃在秀兒家整整折騰了一夜,牛皮糖都沒他粘。秀兒一家從小到大被他哭哭啼啼尋死覓活鬧得精疲力竭。到這時候,秀兒也就理解了為什麼蘊華姐姐情願忤逆父母也要嫁給他,被他纏上的女人,不嫁給他,脫得開身麼?
難得十一也留下來陪了一整夜,不然,秀兒一家還真是招架不住。
第二天一早,勃勃總算打著呵欠回去了。回去之前,還得到了朱惟君的承諾以後還是當翁婿往來,不跟他一刀兩斷。
朱惟君是被他纏怕了。一整夜,一個人不停地在你耳邊哼哼唧唧地要你答應什麼事,你能不答應嗎?不答應他就哭,哭完了還撞牆。
一哭二鬧三上吊,原本是屬於女人的專利,給一個男人玩起來,真是無比的滑稽,也格外的惹人嫌。若不是有十一始終在旁邊連譏帶刺,讓勃勃不好意思鬧得太凶,朱惟君可能會舉雙手雙腳向勃勃投降,答應他的一切要求——他的要求,可不只是兩家保持往來那麼簡單。
十一也是早上走的,走的時候說「朱叔叔,小侄有個辦法,可以讓你們擺脫這個惡棍。昨晚我一直跟他周旋,一開始是想趕走他的,後來見他實在太無賴了,知道趕不走,就想到了這個辦法。但我怕他識破,所以當時由著他纏,讓他以為朱叔叔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朱惟君佈滿血絲的眼睛總算有了一點亮色,連忙問「賢侄,你有什麼好辦法?」
「很簡單,搬家。」
朱惟君低下頭說「可我家就只剩了這一所房子了。」其他的都賣掉了。
十一道「我敢提這個建議,自然就是有現成的房子了。我家在泰亨坊還有一處閒置的房產,不如朱叔叔一家就搬過去住吧,先避避這瘟神再說。這邊的房子也不用賣掉,那韃子不過看上了秀兒,一時不肯撒手。時間長了,他這種富家子弟,又新近喪偶,自然有人搶著給他介紹別的女人,到時候他分了心,慢慢淡了,就沒事了。」
朱惟君還在猶豫,秀兒已經搶著說「那就多謝了,我們家哪天搬過去比較方便呢?」
「哪天都方便。反正那房子留了人看房,不會很髒的,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住了。」
朱惟君不好意思地說「這樣,就太麻煩你家了。」
秀兒說「爹,我們付房租就是了。」
十一笑道「原來我說了半天,竟是在推銷自家的空房子,想把它租出去換兩個錢。」
朱惟君忙拍撫著他的肩膀說「賢侄,不是那意思啦。」
「不是就好。那我這就回去跟父親稟明,然後馬上叫人過去好好打掃一下。這事宜早不宜遲,你們最好今晚就搬。到時候也別用老楊的車,免得那韃子順籐摸瓜,搬家的車就我會另外找來的。」
「嗯嗯,都聽你的。」朱惟君連連點頭。
不僅主動幫忙,還替人設想得如此周到,朱惟君已經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送走十一後,朱惟君看著妻子和女兒們問「你們說,這樣好嗎?」
顏如玉憂心忡忡地說「只能這樣了,不然你還有什麼別的辦法?」
秀兒也說「好不好都要盡快搬出去,再留在這裡,我們一家遲早會被那個無賴逼瘋的,昨晚你們可都見識過他無與倫比的纏功了。」
朱惟君點頭歎道「可憐的蘊華,怎麼遇到了這樣的人?一家子,丈夫是無賴,婆婆是惡婦,難怪她絕望得自殺的。」
秀兒的眼圈也紅了,用手推著爹娘說「爹,娘,你們趕緊回去睡吧,別的什麼也不要想了。蘊華姐已經走了,我們還要好好地活下去,你們要是為了蘊華姐的死搞垮了身體,蘊華姐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心的。」
話是這樣說,除了兩個小妹妹,誰又睡得著?都忙著收拾東西去了。既然晚上就要搬家,這會兒就得開始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