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索方領主為塔克部族安排的住宿之所讓住慣了高原上那簡陋土房的冰熊等人有些受寵若驚,一整條街道的屋子都被整理出來作為大家的休息之處。雖然這條街道的房屋建築並不統一,但是裡面一律都是非常乾淨,而且佈置得井井有條。塔克部族一行人各自分配到房間再放好東西後,在那些貴族武士的帶領下直往阿索方的宅邸行去。
「冰熊大哥,帝國貴族對我們好像還是比較熱情啊。看樣子他們好像也沒有印象中那麼惡劣吧?」銀狐靠近冰熊後小聲的說道。
冰熊想了一下後便道:「這個還需要多觀察,搞不好是因為我們上前線為他們賣命,又擔心我們不會盡力,所以現在才這樣用心討好也不一定那。」
不止冰熊和銀狐,塔克部族的其他人都也在議論紛紛。但是不管帝國貴族的打算是如何的,友好的接待總比不理不睬讓人來得愉快。心情大好之下,大家到也對此次帝國之行多有了幾分信心。
塔克部族除了交易一些獸皮和購買一些鐵器才會到北方這些城鎮來,而最遠也大多只到星光鎮那邊。相比起來,炎城的規模要大上星光鎮許多,畢竟這裡是烈特裡斯家族的家族長的領地。塔克部族不少人是第一次出高原,面對沿街那些屋舍無不嘖嘖稱奇,感歎高大華美。街上行人早被一些前行的武士驅趕開去,但是從兩邊房屋窗戶裡,卻不時有些好奇的目光打量著這些高大的高原人。
一行人就這樣浩浩蕩蕩的來到領主宅邸前停了下來,只見三人高的圍牆前是一道扭花鐵門,幾個鮮衣怒甲的武士駐著大劍守在門口。看見了塔克部族一行人,武士們「啪」的一下整齊劃一的舉劍行禮後,自有人去打開那道鐵門引著大家進去。這領主的宅邸自然不會如同尋常的住屋一般,一進大門就是一個寬廣的花園,石道兩邊遍種各種奇花異草。石道向前,是一個帶著小小噴泉的假山池子,水珠飛濺中還可以看清池子裡那竄動的游魚。池子後石道沒入一片低矮林中,林後露出少許尖聳屋角,顯然這裡被精心修飾過,充滿自然氣息中又不失貴族的氣派。
冰熊等一直居住在高原之上,何時見過這樣的氣派。穿過矮林後看見那佔地不知幾何的華宅之時,冰熊等一眾人全部都呆在原地。
「冰#822;#822;#822;#822;#822;#822;冰熊大哥#822;#822;#822;#822;#822;#822;這個屋子怎麼那麼大啊#822;#822;#822;#822;#822;#822;人住在裡面習慣嗎?」銀狐向左和向右都沒有發現這個大屋的邊緣,不禁顫聲問道。
冰熊雖然定力遠在其他人之上,但是同樣也被這樣宏偉的建築所震懾住。大理石的雙層外牆顯得豪華而又堅固,屋頂呈統一的角度向上延伸,然後在屋簷是各種雕刻。這些雕刻有的是一些天神,有些是傳說中的神獸。最為顯眼的就是正中那只位於最高處的四翼白龍,龍的頭頂上還有兩隻有些彎曲的金角。
「呵呵,這個是我們烈特裡斯家族的守護獸-----聖白龍。歡迎大家的光臨,你們那個朋友已經在裡面拉,請進來吧。」
不知道什麼時候,阿索方已經站在大宅的門口那裡,笑著招呼大家進來。冰熊等人聽得招呼,才從那種震撼中清醒過來。大家一陣乾咳,均有些不好意思的跟著進去。
「咿嗚唉啊!咿咿唉啊!」
才進得大廳,一個模糊不清的聲音把大家嚇了一跳,仔細看去,只見一條長排的方桌最前端,憨大左手拿著一隻烤鵝,右手居然是半隻烤乳豬。而且看樣子,另外半隻烤乳豬已經葬身憨大的腹中了。現在憨大嘴裡塞滿了東西,剛才那「咿咿呀呀」的聲音就是在招呼眾人一起過去吃東西。而方桌之上,自然是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食物和水果。來自冰封高原的眾人平日裡只依靠狩獵一些高原上的獵物來維生,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盛宴,一時心裡都覺得有些熱乎。
但是看見了憨大那個樣子,就算是不太清楚帝國禮節的塔克部族一群人,也不禁為憨大這樣的行為覺得臉上有些發燙。主人還在招呼客人呢,這傢伙已經消滅了半隻烤乳豬。大家入座之時只好盡量遠避憨大,擔心別人以為都和他一個德行。
尤賴特倒是老實不客氣的坐在憨大的下座,雖然憨大吃得辟里啪啦的將不少油脂濺到了他白色的衣袍上,但是現在明顯不是責怪這個野蠻人吃像有如飢餓野獸的時候。乘著憨大口中食物嚥下,新食物還沒有填進嘴裡的當口,有一句沒一句的和他搭著訕,當然心裡對於憨大這種狼狽像是狂罵到了祖先的第十六代。
阿索方待得大家坐定,不少食物更是流水一般的被送上來。大家幾時見過這樣的陣仗,除了憨大繼續風捲殘雲的消滅著自己面前的食物,其他人都還坐著不知道該如何動作。
「大家不要客氣,以後還有很多仰仗大家的地方啊。來,今天我作為烈特裡斯家族的家族長,再次對各位的到來表示歡迎!」久經各種社交場合的阿索方自是不會讓這裡出現冷場,連番勸說之下,大家終於開動了起來。因為冰封高原上並沒有什麼酒,所以幾杯葡萄酒下肚,一眾人已經是放開手腳熱鬧了起來。
阿索方領主和尤賴特在憨大左右坐定,不住的勸著酒。憨大見得兩人如此熱情,加上生平首次喝酒,各種憨樣更是發揮得淋漓盡致,口中不斷胡話中連炎黃大陸的語言都冒了出來,聽得阿索方和尤賴特不時對視,完全摸不著頭腦。只見憨大手中不住甩出被啃得乾淨的骨頭,嘴裡噴出帶著酒液的殘渣,時不時夾雜著那些胡話,阿索方和尤賴特總算明白了在這個時候和這個野蠻人套近乎是一種接近愚昧的行為。當下只好借口敬酒,拿著酒杯去和另外的人說話去了。
兩人走開後,憨大也樂得沒有他們來打擾,專心致志的將所有注意力放在了面前新端上來的兩隻羊腿上。而冰熊等一眾人更多酒下肚後,更是已經毫無顧忌,完全當這盛宴是部族裡節日聚會一般,說笑打鬧、你追我逐的丟東西等動作都一起冒了出來。處身其間的阿索方和尤賴特自是苦不堪言,無奈的對視一下,尤賴特發現阿索方被一隻雞腿砸中臉部,而阿索方則看到尤賴特的純白騎士袍成為了油畫的畫布一般滿是油漬。兩人終於明白利用吃飯的機會來和這些野蠻人拉近距離是相當愚蠢的事情,於是只好改為在一旁成為陪客。
一頓盛宴下來,好端端一個大廳已經面目全非。不知道消耗多少葡萄酒後,塔克部族的一眾人早就是狂態畢露。要不是尚有一絲清醒,早就把這方桌拆了升起個火堆來狂歡。大呼小叫之中,基本無人記得阿索方和尤賴特是什麼人,逮住這兩人就是幾杯酒灌下去。這些個大漢雖然接觸酒類還是第一次,可是天生就如此壯悍的高原人怎麼會把這些有點甜味的酒放在眼裡。阿索方和尤賴特幾個回合下來,馬上就覺得地面有些傾斜,說話也不怎麼利落。就算沒有見識到狂戰士的實際戰力如何,但是桌上的狂態已經是足夠給兩人留下終身難忘的印象了。
「也許狂戰士之名是由此而來吧#822;#822;#822;#822;#822;#822;」
無意中,阿索方領主和尤賴特千騎長居然達成了這樣的共識。
從阿索方領主大宅裡出來,眾「狂戰士」們走在大路上有如踩在棉花團裡。看見那些一個個彪形大漢居然和些個小孩子一樣,大叫的、唱歌的、仰天長嘯的幹什麼的都有,甚至要有因為喝多了,直接在路邊「放水」的就更不用提了。入夜的炎城頓時不得安寧,本來一些已經熄掉蠟燭入睡的居民也被這些穿街過巷高原來客驚醒,從窗戶看見大群的身穿獸皮的壯漢走過時自然不免驚訝。雖然對於冰封高原的部族人會來帝國幫助對付南方蠻族早有傳聞,可是親眼看見這些長久以來存活在帝國傳說的人物時#822;#822;#822;#822;#822;#822;還真是沒有留下什麼好印象來。
冰熊等人的體質雖然強壯,但是卻不能和憨大相比較。雖然最初的幾杯酒下肚,憨大就有些覺得飄飄然。可是體內彭湃著的那股來自「神戰天錄」的真元豈是一般。當下真元急速的運轉中,體內那些酒氣隨著真元的運轉數周天之後,係數化為汗水流出體外來。一陣迎面的夜風,憨大渾身一涼便覺得清醒許多。
清醒過來的憨大突然發現,在一群人最前面引路的一個銀甲武士不斷的回頭看著大家,但是目光和憨大一交接後卻又立即避開。
「小兄弟,有什麼鳥事就說啊!」憨大好奇之下走快兩步,右手搭在了那個武士的肩甲上問道。
那個銀甲武士顯然毫無準備,立即就被嚇了一跳。轉頭過來看著憨大的這個武士那年輕臉孔上,有著一些驚惶。
「我#822;#822;#822;#822;#822;#822;我叫塔裡格,是#822;#822;#822;#822;#822;#822;是阿索方領主的屬下的武士#822;#822;#822;#822;#822;#822;大家喜歡叫我阿棍,我是#822;#822;#822;#822;#822;#822;」著急之下,年輕的武士說起話來沒有一絲條理,最後看著高出自己許多的憨大乾脆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阿棍!?」憨大對於這個名字馬上有了種難以理解的親切感,搭在阿棍肩甲上的右手大力拍了兩下,大笑道:「我叫憨大,我覺得你這個叫『阿棍』的名字很不錯!哈哈,說下是怎麼來的啊?」
後面那些「狂戰士」們尤自瘋著,根本沒有發現憨大在前面和這個武士的情況。另外那些引路的武士更不會來搭理了,阿棍看著憨大大笑的樣子,心裡也放鬆不少。
「在貴族武士裡面也分好幾等,我這樣從平民裡面加入軍隊的算是最差勁的那種#822;#822;#822;#822;#822;#822;大家叫我阿棍是因為我剛開始參加貴族武士訓練的時候拿劍就和拿棍子一樣#822;#822;#822;#822;#822;#822;所以就落下這個名字。」阿棍說完,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名字不好算什麼!我還叫憨大那!有本事的人沒名字也沒有誰敢看不起!嗯,剛才你老是回頭看什麼那?」
阿棍馬上抬起頭,眼中頓時滿是神采:「我知道你們都是在帝國傳說中的狂戰士!我在還小的時候就聽過不少關於你們的故事。對了,英雄王和戰神王真的是和傳說中那麼厲害嗎?你們真的在對付魔法師的時候能那麼厲害?」
阿棍一番話急急的說完,卻看見憨大的目光轉向了佈滿繁星的夜空。因為高度的關係,阿棍並不能看見憨大此時的眼神是什麼樣的,但是卻可以從憨大微微蠕動的嘴唇裡聽到「英雄王,戰神王」這兩個威冠帝國的名字。過了一會,憨大低頭對阿棍說道:「沒錯,他們都是很厲害的傢伙!但是我憨大一樣不會比他們差的!你看著好啦,我們去到南方前線,一定會殺得那些鳥蠻族和黑暗魔法師們屁滾尿流的!」
聽得憨大的話,阿棍心情激盪中使勁的點了下頭。然後小聲的說道:「要是我能夠像你們那樣厲害的話就好啦!因為要是我夠厲害,搞不好會成為一個騎士哦。平民裡面能當上騎士的,全帝國都沒有多少個啊。」
憨大再次大力的拍了下阿棍的肩甲,笑著說道:「沒問題!小兄弟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當憨大等人都回到住宿的地方後,引路的武士們完成了任務就轉回營地去休息。擔任守夜任務的都是都是那些貴族騎士,阿棍走到街道口的時候還不時回頭看下,憨大的一番話在他心裡不斷的迴盪著。
「只要努力,我也可以的!」阿棍心裡暗自下了這個決心,頓時走起路來也覺得渾身是勁,身上的衣甲都彷彿輕了不少。
「嗚嗚嗚∼∼∼∼」
正向營地走去的武士們,突然聽見從街角傳來一陣壓抑的低低哭聲。阿棍正想過去看個究竟,一個武士便拉住了他。
「阿棍你看什麼看,快點回去休息是正經。明天的例行操練你不要以為可以很輕鬆就混過去。」拉住他的武士冷冰冰的說道。
阿棍愣了一下,說道:「可是,好像有小孩的哭聲啊。」
「那有什麼奇怪。」另一個武士搭話道:「那些狂戰士住的地方本來不都是民居嗎?為了給他們住,那些房子都被領主徵用了。原來住的人沒有屋子,躲在街邊哭有什麼奇怪的。」
阿棍心裡滿是驚訝,對著那個武士追問道:「不是說領主已經為那些挪出屋子的人找到暫時的住處了嗎?怎麼還會有人在這裡啊?」
武士撇撇嘴說道:「那些個平民,哪裡用管那麼多啊。領主下令安排一些人找地方暫住在別處就已經是很仁慈了,不能安排完那也是很正常的。這些你就不要管了,北方這些城鎮都是領主的土地,這些平民在這塊土地上怎麼過活都要領主去過問不是太麻煩了嗎?」
說完,兩個武士連拖帶拉的把阿棍帶離了這裡。阿棍自己也是平民出身,所以對這些人的遭遇自然是非常同情。可是光是同情也沒辦法,總不能讓這些人一起回營地去吧。悶悶的走在路上,不時還聽見一些別的武士們小聲交談著。
「這次負責安排那些平民暫住事宜的雷方管事肯定又撈了一筆!」
「嚇,這個不是廢話嗎。吃的住的哪裡不是錢,你以為別人會覺得金幣多了重得拿不動嗎?看這些流落街角的人就知道雷方那賤狗肯定是吞了不少下來。」
「我們怎麼就沒有那麼好的命啊,我這輩子都還沒拿過屬於自己的金幣列。」
「操,就你那狗命還金幣。每個月五個銀幣的薪資就已經算是不錯了。我們是什麼?不過是武士罷了。娘的平日只管操練和幹些跑腿打雜的事情,怎麼可能會有機會發財?你以為是去做強盜啊?早知道老子就去投奔盜賊算了,不然整天都受上頭的氣,還賺不到什麼錢。」
「娘的,不用拉去前線頂那些蠻族和黑暗魔法師就已經算是命好拉!在這裡能夠平平穩穩的混日子,你們幾個怎麼還不滿足?」
「平平穩穩的混日子?你是豬啊,沒聽說阿索方領主的小兒子也準備去南方前線混軍功了嗎?要是倒霉,沒準我們都會被拉去啊。」
阿索方領主的小兒子也要去前線混軍功這個消息可是非常震撼的消息,那些本來在互相閒聊的武士馬上圍到了說出這個消息的武士周圍,不住的催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說出這個消息的武士一臉油相,顯然是個在武士營裡面混跡了不少時日的老兵痞子。看見大家都圍過來等著他說話,心裡不禁有些樂乎。往地上吐了泡口水後才開始說道:「我和你們可不一樣,我家裡有親戚在領主宅邸那裡做事!什麼消息能逃過我的耳朵!這個說起來話就多了#822;#822;#822;#822;#822;#822;」
阿棍並沒有加入那些圍聽的圈子裡,獨自在一邊邊走邊抬頭看著天空,心裡想著:去南方嗎?要是能在那裡奮勇殺敵,搞不好還能晉陞到騎士階層啊。騎士,雖然不是貴族,可是已經是有一些特權了。要是家裡那種地為生的父母知道我當上了騎士,還不知道歡喜成什麼樣子。
星月交輝的夜空自然不會給予仰望者什麼啟示,但是看著夜空的阿棍心裡卻不禁想到,剛才看著同樣夜空的那個狂戰士憨大,那時候他心裡想的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