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二節不同性質的綁架
嶺西鶴山,市長蔡培青本想約沈斌中午吃頓飯,卻發現這位沈大調研員忙的不亦樂乎——特別是下午,省政府二號巡視專車跟瘋了一樣,拉著警報滿市區亂躥。當市局交警支隊派出兩輛警車準備為領導開道之時,領導的專車卻一頭紮向了郊區不知去向。
沈斌沒有在車上,中午與任華吃完飯沈斌就悄悄去了鶴山國安局。沒有了約束的大牙這回可玩瘋了,要不是沈斌在電話裡把他臭罵一頓,大牙恨不能衝進公安局裡耍耍威風。
鶴山國安局機密會議室裡,局長張恪小心的陪著兩位領導,分析著金鳳的案情。當賈喜成說出沈斌特勤組身份之後,張恪崇拜之餘帶著震驚。沒想到省委三把手的主任秘書,居然是神秘的特勤人員。
沈斌看了看賈喜成,「老賈,長江重工發現竊聽的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覺得這倒是個可循的線索。」
賈喜成卯足了官威,看著張恪問道,「老張,你怎麼看?」
面對這位新上任不久的署長大人,張恪顯得有點拘謹,「署長,沈主任,其實這種事在軍工單位非常正常。可能你們不大瞭解這方面的情況,正常的軍工企業裡,國安和軍情都安插了人手。不但如此,其他情報機構也有臥底。金董事長房間內出現竊聽裝置,也許是哪個情報部門干的。別忘了公安以及人大裡都有信息部門,他們也擔當著搜集情報的重任。軍工不同於一般企業,這種事非常合理。」
張恪給兩個人簡單解釋了一下,心說這倆傢伙真是外行,軍工部門重要人物被監聽這是必要的手段。級別越高的軍工企業,國家情報機構越是重視。賈喜成以前在西丹很少接觸軍工企業,對這裡面的門道還真不是太清楚。
沈斌皺了皺眉頭,他明白張愕的沒錯,國家林林總總情報機構非常多,地方公安也掌控著部分力量。雖然他們的能力不是很強大,但是在企業裡安放個竊聽裝置的本事還是有的。
「既然這樣,那還是從其他線索入手吧。老賈,黃石那邊有什麼動靜?」沈斌看著賈喜成問道。
「你別說,金鳳懷疑黃石,看來是有她的道理。根據張局長他們掌握的情況,黃石總經理湯友常最近頻繁去北坡。西部軍區司令員蘇啟林去了總參之後,分管軍工和科技的楊忠偉也被調離。湯友常與新接手的副司令員看樣子有點關係,根據國安所掌握的情報,湯友常很想把黃石列為軍工直屬企業,但是鶴山只能批准一家。金鳳的長江重工借助鶴山二拖這個外殼,成功拿下二級軍工企業的身份。黃石要想得到這個身份,必須把長江重工搞掉才行。在資金實力上黃石肯定打不垮金鳳,所以說要想摘掉長江重工軍企業的帽子,只有把她往間諜路上推。軍工企業的最大鐵律就是不能存在間諜,更何況董事長本人就是間諜了。當然,我這也只是推斷,還沒有具體證據。」賈喜成給沈斌介紹道。
沈斌苦笑了一聲,「廢話,有證據咱們就不用查了。對了,還有件事,金鳳手底下一幫人到了鶴山。如果咱們再晚來兩天,恐怕就能出大事。」沈斌說著,把金鳳幾個堂主到達鶴山的消息簡單說了一遍。
張恪聽著一愣,疑惑的說道,「不可能啊,如果有這麼一支力量進入鶴山,我們怎麼一點線索都沒發現?」
沈斌呵呵一笑,「張局,不要小看了黑道。這世界有些黑道組織,不比美國中央情報局差。我跟金鳳認識這麼多年,她有多少家底我都不清楚。」
賈喜成想了想,嚴肅的說道,「沈斌,千萬不能讓他們輕舉妄動,鶴山的人文環境複雜,弄不好就會引發。」
「我知道,所以這些人必須要服從我的指揮才行。」沈斌說著,目光看向了張恪,「張局,剛才你說國安的人在長江重工裡也有內應?」
「這~」張恪看了賈喜成一眼,謹慎的說道,「長江重工的前身是鶴山二拖,既然牽扯到軍工下游企業,我們必須要進行重點關注。」
沈斌點了點頭,「嗯,國安職責就是維護國家安全,你們做的對。既然安插了人手,我想請你的人幫我分析一下。」沈斌說著拿出一份名單,這是小娟給他列出的二十三個嫌疑人,沈斌接著說道,「這些人都是最後接觸過金鳳的,我想知道是誰最有可能把資料偷偷放進金鳳的行李中。在這方面,你們是內行。」
張恪猶豫了一下,為難的說道,「沈主任,身為基層國安,成功的培養一名企業高端臥底很不容易。這樣做的話,恐怕他們的身份會暴露。」
賈喜成也接口說道,「是啊,特別是牽扯到保密級別單位,有時候好幾年才能進入核心區域。要我看,還是咱們外邊的人來查吧。」
沈斌搖了搖頭,「我不是讓他們親自去查,只是幫我分析分析。他們在廠子裡工作了這麼多年,對周邊的人和事都很熟悉。咱們外人調查,只能把每一個人都列入懷疑對象。但是相互熟悉的人,往往憑直覺就能有個大概的斷定。」
「沈主任,長江重工可不是幾百人的小廠,咱們的臥底不可能都熟悉。不過~有一個在人事部當高管,對董事長身邊的人應該瞭解。我找他問問,看看能不能做出初步判斷。」張恪看著沈斌說道。
「那好,今晚你就聯繫,明天上午我要得到具體情況。」
沈斌說完,看了看時間,「我的回去了,不然大牙那小子指不定會惹出什麼事。」
沈斌不敢耽擱時間,剛才他們談話之前國安信息中心就傳來消息,說大牙拉著警報滿大街亂竄。要不是沈斌臭罵了他一頓,這傢伙沒準能上明天的頭條。
沈斌沒有讓張恪安排車輛送,與趙強胡建波出了國安打車來到通往郊區的路口。沈斌給大牙掛了電話,讓他馬上滾過來。
過了大約三十分鐘,沈斌就聽著一陣警笛聲由遠而近。沈斌咬了咬牙,心說這混蛋聽著有癮怎麼的,還沒完了。
大牙遠遠的看到沈斌,一個急剎車,滑行了五六米正好停在沈斌身邊。
自動門一開,沈斌衝上去對著大牙摟頭就是兩巴掌,「你個混蛋下次再敢動警報器,我他媽就弄死你。」
「哥~別打~哥~錯了」大牙抱著腦袋,生怕沈斌把他拉下車揍一頓。
趙強與胡建波面無表情的站在車下,心說這小子挨頓揍真不多。大牙簡直把他倆當成了跟班,要不是看在沈斌的面子,他倆都想把大牙揍一頓。
當晚,沈斌等人在高和寶的陪同下吃了頓招待宴。這是官場上的程序,沈斌硬著頭皮也得堅持下來。八點十分左右,小娟打來電話,說是幾個堂主同意與沈斌見面。沈斌看了看時間,約定晚上十點見面。這些官員們熱情的要命,沈斌現在根本無法脫身。小娟約好十點來接沈斌,具體在哪裡見面小娟自有安排。
晚上九點左右,市長蔡培青也來到了沈斌的房間。蔡培青剛接待完一波客人,匆匆趕來與沈斌見個面。別看沈斌官職不高,但是他是韓波身邊的紅人。特別是劉俊一走,韓波在省委的地位日益加重,蔡培青很想搭上這條線。
沈斌一肚子心事,與蔡培青虛頭巴腦的應付了一通。眼看著接近十點,沈斌裝出一副喝醉的樣子,眾人這才結束了酒宴。
晚上十點,沈斌接到小娟的電話,一個人悄悄從陽台上飄然而下,翻牆來到了市委接待中心大門外。
小娟親自開車,帶著沈斌三轉兩轉,來到一處環境不錯的小區。
「沈大哥,這裡有一處金姐購置的房子,是我親自辦理的,外人都不知道。」小娟停好車,小聲的說道。
「小娟,你們的人來了多少?」
「今晚見面的只有六位堂主,放心吧,他們都知道金姐跟你的關係。」小娟說著示意了一下,帶著沈斌走進不遠的一座單元。
小娟購置的是四室兩廳,在鶴山也不算是很奢侈的住房。如果不是小娟帶沈斌來,他也不會想到堂堂長江重工的董事長會購買這麼普通的一套住房。
房間客廳裡坐著六位中年男子,剛才在路上小娟簡單的介紹過,這其中有兩人從金鳳男人沒死的時候就在幫會,屬於幫中元老。因為有案底在身,所以改頭換面一直沒有回南城。
小娟看了看沈斌,微笑著介紹道,「沈大哥,我來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董叔董德山,這位是李叔李廣成,這是四哥阿燦~」
沈斌點著頭,微笑著與眾人握手。沈斌發現對方的眼神中,明顯帶著一種不信任。
董德山是這裡面的老大,年紀也最長,寒暄幾句之後,董德山沉穩的說道,「沈先生,我們幾個都離開南城很多年了,雖然咱們沒見過面,但是小鳳經常提到你。大家都不是外人,咱們坐下聊。」
沈斌沒有動,他發現這幾個人屬於那種江湖老古董,明顯的帶有防範意識。如果這樣耽擱下去,根本就說不通。
「董先生,我這人快人快語,咱們就直入話題吧。金鳳的事情大家應該知道了一些,但是具體情況可能你們不是很清楚。這件事非常棘手,希望咱們能互相合作,讓金鳳平安歸來。」
董德山笑了笑,「沈先生,身為官員你能兩肋插刀,我代表幫眾謝謝了。說實話,我們也沒想到小鳳會遭到陷害,這一次我們來,就是要弄個水落石出。」
沈斌聽著董德山把自己與『他們』分的這麼清,苦笑著問道,「那好,我想問一問,你們知道金鳳落到誰的手裡嗎?」
「知道,這一次不是普通條子,是國家。」李廣成接口說道。
「那你們準備怎麼做?」沈斌嚴肅的看著眾人。
阿燦哼了一聲,「當然是找出陷害的人,公佈於天下,只有這樣,國家才不敢對小鳳怎麼樣。我知道你是官方的人,你應該明白即便我們找出證據,對方也不一定會認可。只有把這個事曝光,他們才不敢對小鳳亂下罪名。」
沈斌心說這些人還不傻,居然知道動用輿論武器。話又說回來,如果沒有官方背景,老百姓除了輿論武器,根本就沒有其他辦法。除非這些人要武裝劫獄,那樣就成了叛亂。
沈斌穩了穩心神,沉聲說道,「大家聽著,你們的想法是好的,但是這樣做只能害了金鳳。就像剛才李先生說的,這次金鳳是落在國家手裡,不是普通點的條子。只要國家打聲招呼,沒有哪家媒體敢發佈你們所謂的證據。如果大家相信我,這一次你們就聽我的安排,我保證金鳳安然無恙。」
「聽你的?你讓我們六堂三寨的人都聽你的?哼哼,沈先生,這不大可能吧。」董德山哼聲說道。
「你們到底想不想救金鳳出來?」沈斌皺著眉頭看著眾人,他可不想就這麼糾纏下去。
「沈先生,憑我們自己的實力,不用外人幫忙小鳳一樣沒事。」其中一名男子不屑的說道。
「你錯了,來鶴山之前我與金鳳見過面,更清楚什麼人抓的他。如果用你們的方法來解決,就算能逼著對方放金鳳出來,我保證不出一年你們就會全部完蛋。國家不會允許民間藏著這麼一支力量,抓捕金鳳的勢力更不會讓你們掃了他們的顏面。說白了,國家認可你,你就是企業家。國家不任可你,隨便按個罪名就能瞬間讓你傾家蕩產流落天涯。哥幾個既然是老江湖,更應該明白自古就有民不與官斗的道理。別以為現在信息發達了,利用輿論就能搞定一切。別忘了,沒有強大的官方背景,你們根本無法操控輿論。再者說,你們調查的手段,本身就是在犯罪。」
沈斌說的非常嚴重,他知道這些沒有經歷過官場的人,想法過於簡單。不把事情往重了說,這些江湖人會按照江湖路來處理。
董德山臉色陰沉了下來,他承認沈斌說的在理。可是不這樣做,他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這些人也不傻,他們知道金鳳這次是犯了出賣國家機密的大罪,雖說知道沈斌有官方背景,但靠一個省政府的處級秘書,他們不相信沈斌有這麼大能力。
「沈先生,那按你的意思,該怎麼辦?」董德山問道。
「很簡單,找出證據證明金鳳是清白的,然後把證據交給相應的部門,金鳳自然會解脫出來。」
「呵呵,你說的倒是簡單。那我問你,你這個證據來源,就不是犯罪嗎。」阿燦冷笑著說道。
「別忘了我的官員身份,我可以把證據轉交給官場上的朋友,由他們出面解決。到時候追問證據來源,我可以推脫不知道。」沈斌無奈的找著借口。
阿燦還要追問,董德山一抬手,阻止道,「阿燦,憑沈先生與小鳳的關係,我們應該相信他。不過,我想問的是,不從那些嫌疑人身上動手,你準備怎麼尋找證據?」
沈斌心說這話問道點子上了,沈斌點頭說道,「董先生說的不錯,要想追查還得從那些人身上下手。不過,不能向你們說的那樣,把人全部綁架,硬把嘴撬開。你們想過沒有,抓這個內鬼容易,但是就算他承認往行李中偷放了贓物,這又能證明什麼?難道把一個打的半死的人交給軍~交給國家。」
沈斌的目光盯著董德山,他發現董德山聽完這話之後,眼神中起了一絲波瀾。看著眾人陷入沉默,沈斌接著說道。
「其實,要想拿到強有力的證據,只能順著這個內鬼追查下去。內鬼的背後,肯定是一隻強大的黑手。只有弄清來龍去脈,才能把問題解釋清楚。所以,我希望你們暫時不要輕舉妄動,一切聽我的安排。我利用官方的身份,方便調查。等追查到根源的時候,或許能用著大家。」沈斌口氣軟了下來,他知道不能逼得太緊。
小娟看到董德山有所鬆動,趕緊插言說道,「董叔,金姐絕對相信沈大哥。要不然的話,金姐就不會讓他來找我了。您看這樣行不行,先按沈大哥說的,咱們等等看。如果沈大哥那邊沒辦法,咱們再放手一搏。」
董德山看了看其他幾人,微微點了點頭,「好吧,那我們就等幾天。如果沈先生的方法行不通,那我們只能按照自己的規則來辦事。大不了魚死網破,事後讓小鳳移民。」
沈斌一聽,趕緊點著頭,心說你們想的也太簡單了,得罪了軍情,金鳳跑到哪裡都能弄死她。
解決完這幫江湖人士,沈斌渾身上下都覺得輕鬆。這一刻沈斌才感覺金鳳隱藏的有多深,白繼武等人跟她比起來,簡直就是一盤散沙。
次日一早,沈斌與昨天一樣,讓大牙把車開出市區。反正調研組遊山玩水是常事,誰也不會去追問。這一次沈斌讓趙強胡建波跟著大牙,他自己獨自去了國安分局。
張恪的工作效率還不錯,昨晚經過臥底的分析,用排除法鎖定了五個重要嫌疑人。這五個人三位是高級管理人員,與金鳳接觸的很頻繁。另外兩個一位是任華的秘書,另外一個卻是軍代表。張恪調出了上次改制前的一些資料,發現那三位高管,都是當時黃石集團接納的人員。而且其中的一位,還與副市長康巴圖有點親戚。
沈斌看著鎖定的幾個人,一想到康巴圖那張嘴臉,沈斌第一個懷疑對像,就是這位與康巴圖有點親戚的傢伙。
沈斌當即決定,就從他開始追查。沈斌所用的手段與董德山沒什麼兩樣,只不過沈斌所用的人是鶴山國安。沈斌不但要對方開口,還要讓對方不動聲色的配合他追查下去。只有國安這些專業人員,才能做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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