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九節曙光乍現
西丹這場複雜而紛亂的暗殺事件落下帷幕,伴隨著唐友澤的猝死斬斷了所有的線索。孫運城沒有與王子言接觸,僅憑他的口供也無法指證吳和倫。一場即將到來的勝利,隨著唐友澤的死亡也黯淡下來。
吳和倫不敢再呆在蘇省,帶著常大偉等人趕緊返回西部礦區。通過這次事件,也讓吳和倫感到了一絲危機。吳和倫並非擔心沈斌會報復,而是他發覺國內政治已經悄悄的改變了風向。
二三十年的拚搏讓吳和倫站到了財富高端的位置,這些年國內的大方向一直是以經濟為主,不管是市長省長乃至府院,都把抓經濟當成最高目標。經濟的騰飛,卻讓官員們喪失了道德的底線。吳和倫就是借助這個大環境,才能如魚得水的讓財富成倍的增長。也就是在這種大環境下,官場**如海,金錢的威力超過了紅頭文件。
去年的西丹政改,一開始吳和倫還沒放在眼裡。但是經過短短的不到一年時間,吳和倫卻發現單是一個小小的沈斌,就把火電集團這棵參天大樹弄得搖曳欲斷。小事情可以反映出大局面,吳和倫很清楚光靠西丹的力量根本對付不了火電集團。西丹的背後,是另外一種可怕的政治力量。這次西丹之行的失敗,間接反映出兩大集團對壘的結果。別看吳和倫文化學歷不高,對政治的多變性卻是非常敏銳。吳和倫覺得大勢已去,還是盡早歸攏一下資金離開國內最安全。當多米若骨牌真正倒下的時候,恐怕想走都來不及。
西丹火電集團,唐友澤之死也讓王子言受到了重創。好在這次他成功攀上了齊再明這棵大樹,在部委會議上沒有遭到重責。不過,公安部藉機整頓了火電集團警務職責,撤銷火電集團警務治安權利,劃歸為西丹地方轄制。失去了治安權,王子言等於把自己曝光於沈斌的監控之下。倉皇不安之間,王子言開始上下活動,打算脫離這片是非之地。
距離唐友澤的『自殺』過去了二十多天,沈斌開始靜下心來推進中區政改進度。丁薇陪伴沈斌這麼多天,依依不捨的離開西丹返回香港。針對唐友澤死亡事件,沈斌內心非常失望。他認定那個顧大生有問題,但是沒有證據沈斌也很無奈。
就在沈斌轟轟烈烈進行中區市民監督委員會選舉的時候,一個陌生的電話打了進來。沈斌現在隨身帶著兩部手機,其中一部專門用於自己人聯繫。另外一部普通電話,是專門對外公佈的公務雙卡號碼。
一看是公務手機來了電話,沈斌還以為是下面社區幹部打來的,拿起來問道,「你好,我是副區長沈斌,你是哪位?」
「沈斌,我想約你見個面。」手裡裡傳來一名女子陌生的聲音。
沈斌一愣,「見面?你是誰,如果是工作上有什麼事情,可以按程序反應。」沈斌心說大小我也是個副區長,什麼人說見就見那還不累死。
「沈斌,我是唐友澤的夫人張慧。這次來的西丹,我只是想給你一點東西看看。」
沈斌一怔,「唐夫人?你找我有什麼事。」沈斌腦海中快速的分析了一下,接著說道,「真對不起,這幾日我很忙,沒時間與你見面。」
唐友澤已經死亡,沈斌不想與這個女人有什麼牽扯。估計唐夫人與他見面,是想發洩一下心中的不滿。
「怎麼,你怕了?沈斌,我可聽說你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看來我是高看你了。」
「呵呵。」沈斌冷笑了一聲,「唐夫人,不做虧心事我怕什麼。那好,正好到了飯點,咱們就~就在西丹農家酒莊見面。那地方很好找,打個出租車就能把你帶到。」
「好,半個小時之後,我會趕到。」
掛斷電話,沈斌心中不免有點疑惑。唐友澤的事情已經塵埃落地,為了保留死者一點顏面,上級警方沒有追究責任。另外,孫運城已經被帶往總部,聽賈喜成說好像暫時秘密關押此人,留作以後指證吳和倫。既然這些事已經過去,這個女人還來找自己幹什麼。
沈斌專門選擇農家酒莊,就是怕張慧玩什麼花樣。那裡是國安的地盤,張慧有什麼小動作也逃不過國安的眼睛。沈斌到不怕這女人鬧事,就怕使什麼暗手段設置陷阱。
農家酒莊中,店老闆老胡一看沈斌進來,趕緊迎了上去。剛才沈斌已經給他打了電話,張慧被老胡安排在一個特殊的包房中。
「沈副區長,歡迎光臨。」老胡熱情的招呼了一聲,緊接著壓低聲音說道,「她在梅花廳,監控和錄音都做好了準備,你們的對話將會被完整記錄。」
沈斌點了點頭,看了看周圍三三兩兩的食客,邁步向梅花廳走去。
包廂內,唐友澤的夫人張慧帶著一副墨鏡坐在椅子上,懷裡抱著一個包。看到沈斌進來,張慧墨鏡後面的眼神不禁露出一絲憤恨。可以說,自己男人間接死在沈斌的手裡。如果不是因為他,唐友澤也不會落到如此下場。
看到張慧坐著沒動,沈斌走過去,在張慧對面拉出一把椅子坐下。
「你好,我是沈斌,你就是唐夫人?」沈斌說著,意念迅速在張慧身上掃瞄了一下。他擔心對方為夫報仇心切,可別藏著槍支。看到一切正常,沈斌這才收回意念之力。
張慧把墨鏡摘了下來,眼神中帶著一絲淒涼,「我認識你,也知道你沈副區長的厲害。在南城,你一手建立了高新區西區這個傳奇的經濟圈。在西丹,你沈副區長更是鼎鼎有名。可以說,我家友澤找錯了對手,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失誤。」
「唐夫人,我對唐處長的意外也表示哀悼,如果你今天來就為了發洩一下內心的不滿,那咱們的見面可以結束了。」沈斌平靜的說道。
張慧臉色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沈副區長,你知道我丈夫是怎麼死的嗎?」
「警方的定性為~猝死。另外,據說當晚唐友澤有自殺傾向,也許是~畏罪自殺。當然了,我不是警務人員,只是聽說而已。」沈斌冷漠的看著張慧。
面對唐友澤的遺孀,沈斌沒有任何惻隱之心。唐友澤本身就罪該萬死,更何況還涉嫌暗殺他。萬一他們計劃成功,那現在的苦主可就是劉欣她們了。
「沈副區長,我可以鄭重的告訴你,我丈夫是被人暗殺的。」張慧略微激動的說道。
「哦?是嗎,那您該去紀委或者上級部門喊冤。跟我說這事,我可沒權利替尊夫翻案。」沈斌冷笑著說道。
「沈斌,請你不要嘲笑一個失去丈夫的女子。我來西丹找你,確實是要替夫報仇。因為我知道,只有你能做到這一切。雖然我恨你,但更恨殺害我丈夫的兇手。」張慧身子微微顫抖的說道。
沈斌奇怪的看著張慧,腦子裡迅速分析著會不會是一個陷阱。不過看張慧的表情,不像是在演戲。
「怎麼,你知道誰殺了你丈夫?」沈斌說著,摸出煙來叼著嘴裡。
「知道。」
「是誰?」沈斌心中一動,趕緊追問了一句。
「火電集團總經理王子言!」
「王子言?哈哈哈~!我說唐夫人,這個玩笑開不得,雖然我和王子言是政治對手,但也要講究個事實。你丈夫唐友澤死亡的時候,王子言身在南城。」沈斌嘲諷的笑道。
「沈斌,殺人還需要他親自動手嗎?一個指令下去,很多人會為他賣命。不瞞你說,我丈夫曾經就是一個為他賣命的人。但是沒想到,我丈夫會死在他的手裡。」
沈斌吃驚的看著張慧,「你怎麼認定唐友澤是王子言下令殺的?」
「這你不用管,夫妻間的秘密永遠不會為外人所知。我家友澤很清楚自己做過很多壞事,所以他提前做了準備。感謝上蒼,也感謝那位看押友澤的警官。如果不是警官告訴我友澤臨終前最後留下的話,可能我會一輩子把王子言當成恩人。沈斌,我鄭重的問你一句,你敢不敢扳倒他們?」張慧眼神中冒著復仇的冷光看著沈斌。
沈斌默默的抽了兩口煙,快速分析著張慧真實的意圖,「唐夫人,任何人犯了罪,都應該得到應有的下場。但是,法律就是法律,沒有證據誰也不能亂來。我是個官員,不是殺手,如果你想替夫報仇,可以花錢去找殺手。我相信唐處長這麼多年,應該留下了不少家產,這點錢唐夫人應該能花得起。當然,這些話我只是說說而已,你可別告我挑唆你去做非法活動。」
沈斌嘴上說著,腦子裡卻想著剛才張慧的話。沈斌沒想到唐友澤臨終前會留下話,根據國安調出的盤問記錄,當晚兩名看守沒有交代此事。
張慧聽到沈斌拿暗殺的事諷刺她,生氣的說道,「你少說這些沒用的,我只問你,有證據的話,你敢不敢扳倒王子言。甚至說,還有鐵道部副部長袁旭倫。」
「怎麼,你有證據?」沈斌心中一動。
「友澤不能白死,但是我需要找一個敢擔當的人才行。證據我有,但你也要考慮好了,一旦你去舉證他們,這些人很可能會瘋狂的報復。甚至說,你的下場和我家友澤一樣,被人滅口。」張慧激動的說道。
沈斌冷笑一聲,「他們一直就想滅我的口,只是沒這個能力而已。唐夫人,如果你有證據,或者能出庭指證,我可以派人保護你。」
「不必了,這些天我已經辦理好一切。孩子及父母都到了國外,這個國家我一刻不想再呆下去。」張慧冷漠的說道。
「你有把握那些證據,能扳倒王子言嗎?」沈斌疑惑的問道。
「他們涉嫌巨額偷稅漏稅,竊取國家財產用於私人海外購置大量房地產。光憑這一點,就足夠了。」
沈斌盯著張慧,深吸了一口煙,「好!只要你有證據,我就敢把天王老子拉下馬。」
「希望我不是所托非人。」
「不會!我沈斌用人格擔保。」沈斌嚴肅的說道。
張慧看著沈斌堅定的眼神,猶豫了一下,緩緩的把懷裡的包拉開,拿出了一疊複印影印文件。張慧這段時間做了很多準備,並且調查了沈斌的背景。張慧不敢把這些東西交給紀委部門,她明白王子言袁旭倫那些人的能量。想來想去,只有找到這個丈夫曾經的敵人。
「沈斌,這是王子言隱瞞的偷漏稅罪證。光是西部運來的煤炭,只有十分之一按程序走了財務賬。其他部分,都是暗中交易。而且集團的發電量也隱瞞了一半,另外一半,是袁旭倫與上面的大佬們私分了。友澤是王子言信得過的親信,這一切都是友澤親自經手的。包括王子言和袁旭倫在海外購置的房地產,都有具體位置以及戶主影印件,也是友澤親自辦理的。現在友澤已經在另外一個世界,我也不用再擔心國家能把他怎麼樣。我沒有其它要求,只希望友澤在天之靈可以得到安息。」張慧把包放在了桌上,臉上流下了兩行痛苦的淚水。
沈斌仔細的看著桌上的文件,臉色不禁凝重起來。這些東西與葉楓留下的那些不同。葉楓留下的那些**偷錄資料大都是口頭與視頻上的證據,如果追查下去牽扯面太廣,而且涉及的大員及元老子女太多。張慧拿出的這些,卻是實打實的數據罪證。上面有王子言與袁旭倫的親筆簽字,光是偷稅漏稅這一項,足以把他們送進大獄。
「沈斌,該做的我都做了,明天我就要離開中國。希望在不久的將來,我能從新聞上看到想要的結果。」張慧說完站起來,默默的向外走去。
沈斌沒有阻攔,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個失去丈夫的女人。當張慧走到沈斌跟前,卻停下了腳步。張慧端起桌上的茶杯,突然朝沈斌身上潑去。沈斌完全能躲開,卻一動不動任由茶水潑了自己一身。
張慧慘淡的笑了笑,「沈斌,這杯水是替我丈夫潑的。你們之間的恩怨,兩清了。」張慧把茶杯放在桌上,邁步向房門走去。
沈斌看著張慧離去的背影,他感受到了一個女人強烈的報復心。估計王子言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栽倒在一個女人的手裡。雖然沈斌不清楚唐友澤到底給張慧留下什麼遺言,但他覺得這或許是天意。正愁著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對付火電集團,現在曙光乍現,沈斌不禁有點微微激動。
沈斌拿著張慧留下的包走出房間,馬上奔向酒店的經理室。老胡剛摘下監聽的耳機,沈斌推門走了進來。
「老胡,拿來?」沈斌伸出手。
老胡一臉為難之色,「沈副區長,這~這個我需要轉交給賈局長。」
「老胡,忘記此事,就當什麼都沒發生。」
看著沈斌冰冷的目光,老胡苦笑一聲,「好吧。」老胡說著,從桌下的儀器裡抽出監視記錄卡,遞給了沈斌。
沈斌當即驅車去了市委,手裡的這些資料非常重要,但是沈斌明白靠他不行,必須要上面動手才有把握。
市委書記辦公室裡,方浩然震驚的看著沈斌手裡的資料,他不明白沈斌怎麼有這麼大本事,居然能弄到這些。
看完之後,方浩然興奮的站了起來,「沈斌,你小子這回可立下大功了。你知道這些東西代表著什麼嗎?或許在歷史的長河中,它將成為重要的歷史證物。」
「方書記,沒這麼嚴重吧。」沈斌笑道。
「你不明白,西丹的政改,一動而帶全身。西丹政fu與火電集團,其實就是兩大陣營的對壘點。這些證據,扳倒的不是一個王子言和袁旭倫,而是撕開了利益集團堡壘的口子。在政治中,雙方都會把自己的弊端隱藏起來。如果主席強勢打壓,在國際輿論上他就是專權,是政治迫害。即便能贏,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結果。因為那些人會冠冕堂皇的帶著人民的血汗錢離開中國,還會受到西方的熱情接待。有了這些,他們就不敢輕舉妄動。這些人知道西方社會自喻為道德典範,任何國家的民眾對貪腐官員都非常痛恨,西方社會不會為了接納他們而導致自身抹上污點。」
「那這麼說,西丹的政治改革可以全國推廣了?」
方浩然搖了搖頭,「只是暫時的勝利,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方浩然拍了拍沈斌的肩膀,欣慰的看著手下這員副將。
方浩然怕有什麼閃失,當即放下手頭上的工作,帶著證據親自趕往北京。這些事方浩然也不敢擅自做主,必須要核心動用雷霆手段才行。方浩然明白按照正常程序由市紀委層層上報,不但扳不倒袁旭倫,這些證據恐怕也會隨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