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節各找對手
西丹火電集團一大隊隊長劉國平坐在後座上，范成貴的失誤不禁讓他有點幸災樂禍。西丹火電警務處配置一正兩副的職位，現在還缺一位副處長的名額，三位大隊長競爭的非常厲害。范成貴接二連三的失誤，看樣子已經失去了競爭資格。二大隊的隊長肖傳福以前是他的手下，劉國平覺得副處長的位置已經在向自己招手。
就在劉國平還沉浸在幻想當中，車輛突然一個急剎車，『光』的一聲，撞到了一輛電瓶車上。騎車的還帶著一個人，兩個人頓時摔倒在地。
劉國平一愣，沒等他鬧明白怎麼回事，前面被撞到的兩名男子，其中一個爬起來用力敲砸著車門。
「下來，你***是怎麼開車的。麻痺的聽見沒有，下車！」這名傷者開始咒罵起來。
司機也很鬱悶，他的車正常行駛，這兩破電瓶車橫著就衝了出來，根本不能怪他。更何況，火電集團警務處的人本身就囂張跋扈，別說他們開的是警車了。司機一聽對方嘴裡不乾不淨，怒火『騰』的一下竄了上來。
司機打開車門，下來指著對方就罵，「***嘴裡再不乾淨信不信我抽你，會不會騎車，這是快車道知道嗎。」
對方也不含糊，上前一把抓住了司機的領子，「***肇事還想打人，你動手試試。」
司機剛要動手，劉國平怒聲喊道，「小張，不許動手。」
劉國平說著走了下來，先看了看地上躺著的傷者一眼，沉聲說道，「我是火電集團警務處大隊長，先呼叫120把人送醫院再說。你叫什麼名字，哪個單位的？」劉國平一副威嚴之勢看著對方。這事警務人員慣用的手法，先把對方嚇住了再說。
「火電集團算什麼東西，撞了人你還有理了。我兄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子跟你沒完。」被撞的年輕人指著劉國平，手指恨不能戳到他的臉上。
「**，***想死了是不是。」司機一看對方這麼囂張，憤怒中一拳砸了過去。
他這一動手不要緊，周圍忽然冒出十幾個非常有正義感的『群眾』，馬上加入了戰團。
「撞人還動手，有你們這樣當警察的嗎。打他。」
「大家都來看啊，火電集團警察打人了。」
「火電集團警務處撞了人還打人，別讓他們跑了~！」
隨著幾個人喊的叫喊，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這年頭人人都同情弱者，更不要說西丹火電警務處名聲本身就不好。在圍觀人群的咒罵聲中，幾個年輕人對著劉國平二人就是一頓爆錘。劉國平氣的腸子都要炸了，他也奇怪中區的群眾什麼時候這麼有正義感，不問青紅皂白連身穿警服的都敢打。更讓劉國平鬱悶的是這幾個『群眾』戰鬥力非常強悍，其中兩個人死死的抓住他的胳膊，想拔槍都拔不出來。
就在這時，一陣警笛聲由遠而近，兩輛中區巡警的車輛嘎~的一聲停在了旁邊。
「住手，怎麼回事~！」
隨著警察的一聲怒吼，幾名正義『群眾』呼啦一下散去，剩下一群看熱鬧的市民控訴著劉國平兩人的惡行。剛才被司機打了一拳的傷者，更是捂著眼蹲在地上嚎啕痛哭，彷彿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劉國平被打的鼻青臉腫，嘴角上還流著血跡。他也不知道是誰打的自己，指著周圍的人喊道，「抓起來，把他們都抓起來，居然敢毆打警務人員。」劉國平的喊聲頓時引起一陣嘲笑。
「警察同志，你們來的正好，他們開車肇事把我和弟弟撞了，我兄弟生死未卜，他們居然還打人。」剛才那名被司機打了一拳的被撞者，捂著眼睛向中區巡警哭訴著。
中區巡警問明了情況，劉國平也無法指證是誰打了他，中區巡警只能公事公辦，要把幾個人都帶回局裡。
劉國平一聽，指著巡警怒聲說道，「我正要見你們局長，剛才打人那幾個你要是抓不回來，有你好看。」
劉國平啥時候吃過這種虧，在周圍群眾指指點點的竊笑當中，真想拔槍把被撞的那小子給蹦了。
劉國平二人以及那位被撞者都被帶回了中區分局，這邊人一走，地上躺著的那位撲稜一下就站了起來。沒等120趕到，自己騎著電瓶車就沒了蹤影。留守的一名協警吃驚的張著嘴，心說那傢伙是不是給撞傻了。圍觀的群眾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剛才還跟只剩下一口氣似的，怎麼一下子這麼精神。
中區分局裡，劉國平三人被請到分局接待室。沈斌坐在牆邊連椅上看著報紙，彷彿是來辦事的在等人。
局長不在家，副局長牛健親自過問了此案。聽完巡警的『匯報』，看了看鼻青臉腫的劉國平，牛健微笑著說道，「劉隊，咱們都是警務人員，更應該懂得遵紀守法。撞了人就應該趕緊給人家看傷，打人就更不對了。」
劉國平氣的一拍桌子，指著自己的臉吼道，「姓牛的，睜開你的眼看看，到底是誰打誰。」
旁邊那位被撞者忽然來了脾氣，指著劉國平喊道，「就是他打的我，就是他。」
劉國平都快氣瘋了，這丫的簡直是睜眼說瞎話。劉國平『唰』的一下拔出配槍，「再無理取鬧，信不信老子一槍崩了你。」
坐在牆邊連椅上的沈斌嘴角彎起一道笑容，意念一動，劉國平槍上的保險卡嚓響了一下。劉國平一愣，槍口一歪看了一眼。
就在這時，啪~一聲清脆的槍響，整個房間頓時安靜了下來。那名匯報的巡警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小腹，突然慘叫了一聲。
啊~！隨著巡警的慘叫，捂著肚子倒在了地上。沈斌掌握的位置非常準確，這個部位對生命並無大礙。他本想讓劉國平的槍對準大牙的小弟，但覺得這還不夠嚴重，還是槍擊警察的罪名更大些。
劉國平身子一哆嗦，整個人都傻了。他的手指根本連扳機都被碰，怎麼會射出子彈。旁邊的司機也是臉色蒼白，心說隊長今天是不是吃錯了藥，這裡可不是火電集團。
站在旁邊的那位被撞者剛才還一副柔弱的樣子，這時候突然變得勇猛起來，一下子把劉國平撲到在地。
「這傢伙敢射殺警察，快來人，抓住他。」被撞者一隻手死死的按住劉國平的搶，嘶聲裂肺的喊叫起來。他是怕劉國平狗急跳牆，反手再給他一槍。
牛健也暈了，他沒想到劉國平真會開槍，居然還射傷了中區巡警。身為一名警務人員，應該明白開槍的後果有多重，牛健心說這傢伙簡直是自毀前程。
走廊上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警局的人聽到槍聲紛紛跑了過來。牛健這才回過神，衝著外面喊道。
「來人，把劉國平二人抓起來，居然敢在中區分局內行兇傷警，還反了他了。」
牛健一聲令下，懵遭遭的劉國平與司機頓時被一幫中區幹警掐脖子按腿拷了起來。
「你們住手，牛健，剛才你都看到了，只是走火。我要打電話，讓我給我們處長打個電話~！牛健，你***聽到沒有~！」劉國平掙扎的喊道。
不管劉國平怎麼喊叫，牛健根本不理，一擺手命令把人送到了關押室。那名倒霉的巡警也被同仁們抬了出去，迅速送往醫院診治。
這邊人一帶走，牛健雙腿一軟坐到椅子上。沈斌放下報紙，不慌不忙的走到桌子邊。
「老牛，趕緊找個人給這位兄弟錄個口供，撞了人總的要點賠償。另外，這下不用我給你找證據了吧，房間裡的監控拍的一清二楚。」沈斌指著監控鏡頭笑道。
牛健抬頭看著沈斌，這一刻，他覺得沈斌簡直就是魔鬼的化身。剛才劉國平被帶來之前牛健還擔心，碰瓷只不過是小事，他無權扣押劉國平。不過沈斌告訴他，只要劉國平進到警局，這傢伙就走不出去。牛健還以為沈斌是在開玩笑，現在他才發覺，沈斌這傢伙不但可怕，沒準上輩子是個算命的。
西丹火電集團警務處，唐友澤左等右等不見人影。給劉國平打電話，這傢伙的手機居然也被關機。唐友澤氣的有一種想殺人的衝動，自己的隊伍裡都他媽什麼人，簡直就是一群豬。
唐友澤沒有等到自己人打來的電話，反而又接到了中區分局的緊急通知。這一份通知可比范成貴嚴重的多，居然是劉國平在市區開車撞人並毆打傷者，到了分局還開槍行兇擊傷一名巡警。唐友澤腦漿子都要炸了，這他媽還是人話嗎，火電集團再牛逼也不可能牛逼到這份上，居然跑到人家中區分局開槍行兇。劉國平真要是那樣做，那他養的就不是一群豬了，豬都比他們聰明。
唐友澤看著中區的通告，他覺得這根本就是個陷阱。就算劉國平喝了三斤燒刀子外加二斤興奮劑，他也不可能暈的去人家那裡開槍傷人。
唐友澤在警界歷練了這麼多年，也不是一個沒腦子的人。唐友澤揉著自己的額頭，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事已至此，恐怕想瞞也瞞不住了，必須給老大匯報才行。不然的話，萬一被中區那幫傢伙捅到上面，他這個警務處長罪過也不小。且不說他用人不察，最起碼是個知情不報的罪過。
唐友澤無奈之下，趕緊給身在上海的王子言做了匯報。王子言一聽，吃驚的下巴差點沒脫臼。好傢伙，自己才離開不到一天時間，火電集團三個隊長居然抓了倆，還捎帶著一群治安員。最讓王子言生氣的，就是他們的罪名。防火燒店，在警局裡開槍襲警，麻痺的，這些兔崽子還真把火電集團當成中央軍委了。
王子言顧不上臭罵唐友澤，趕緊給省政法委書記葛存福撥了過去。兩個隊長一個涉嫌放火殺人，一個在分局裡開槍打傷警員，哪一樣罪名都不小，王子言必須讓葛存福先壓下來再說。萬一被媒體捅出去，別說是中央不會罷休，就是鐵道部那幾個大佬也饒不了他。
西丹羅會縣，市長陳研修剛走馬觀花的慰問完幾個鄉鎮敬老院，就接到了葛存福的電話。陳研修當然明白他這位老師要說什麼事，但還不能不接。
「葛書記，我正想給您打電話，年前都走訪完了吧，如果還要配備什麼年貨，您儘管說。」陳研修站在車旁恭敬的說道。
「研修，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麼，難道非要讓這個年過不安生才好。中央三令五申強調安定團結，你們怎麼總是背道而馳呢。」
「葛書記，您這是~什麼意思？如果學生哪裡有不到之處您儘管批評。」陳研修明知故問的說道。
「研修，跟我也打起馬虎眼了是吧。剛才子言給我來了電話，怎麼回事，你們居然把火電集團警務處的人抓了？這是想鬧出國際笑話嗎。」葛存福在電話裡不悅的說道。
「不會吧？葛書記，我正在縣裡慰問群眾，沒聽說過此事。要不您先等等，我馬上問一下情況。」陳研修推脫的說道。
「那好，我等你電話。」葛存福說完直接生氣的掛斷了電話。
陳研修拿著手機，皺著眉頭在車前來回走了幾趟。縣裡的領導在一旁看著，不明白市長這是跟什麼人通話，居然愁成了這樣。
陳研修想了想，決定還是與方浩然商量一下。他這個市委書記去北京躲清閒，自己可有點扛不住了。葛存福畢竟是一手把陳研修帶起來的老領導，與他有師生之情。如果斷然拒絕，這個面子可有點放不下來。
方浩然上午開完會，剛被接到於是林的家中。在接到陳研修電話之前，西丹方面剛剛給他做了匯報。得知沈斌用這種無賴伎倆抓了一幫子西丹火電警務人員，方浩然和於是林笑的肚子都疼。於是林還以古喻今，調侃著說無賴潑皮往往能成大事。當年項羽之所以敗北，就因為劉邦是個潑皮無賴無所不用。朱元璋為何能登基稱帝，也是因為他那套草莽行徑讓元兵摸不著路數。就西丹沈斌用的這些招數，換個官員恐怕連想都不敢想。
聽著陳研修的訴苦，方浩然首先告訴他自己在於是林家中做客。等於是在告訴陳研修不要怕，中央層面在鼎立支持西丹。方浩然讓陳研修把一切責任都推到他身上，就說沈斌有他方浩然撐腰，根本不買他這位市長的賬。省委都知道西丹是方浩然獨掌大權，葛存福應該能理解陳研修的苦衷。
陳研修也沒別的辦法，只能按照方浩然所說，把自己形容成受氣的小媳婦。葛存福一聽，當場就暴跳如雷，堂堂的一市之長居然連個副區長都管不住，這還成何體統。葛存福馬上又打給溫光輝，以省政法委書記的名義，責令西丹中區分局立刻放人。
溫光輝不敢不聽，但是放不放人他說了不算。西丹的官場規則早已經亂了套，與其說政治改革，不如說方浩然另立山頭當了山大王。要是以前，別說是葛存福下令，就是溫光輝打個招呼，中區分局忙的跟沒年三十似的馬上放人。現在倒好，溫光輝反而要與沈斌商量一下。
沈斌得知葛存福下令強制放人，毫不猶豫的把電話打到省政法委書記辦公室。別人害怕葛存福，沈斌才不買他的賬。反正他只聽從方浩然的指令，葛存福這樣的官員別看官職大，卻指揮不動沈斌。
「葛書記，您好，我是西丹中區副區長沈斌。不好意思，能不能打擾您一兩分鐘，向您請示點問題。」
葛存福臉色有點不悅，剛才秘書轉接電話的時候他本不想接聽，能接這個電話完全是看在謝援朝夫婦的面子上。特別是戈麗華，以前在省廳的時候也算是他的直接下屬。
「小沈，西丹剛剛發生的事我聽說了。身為一名基層幹部，不能光看眼前，一定要照顧好方方面面的關係。更不能因為一點小事而影響大局。別的話我就不多說了，相信你應該明白怎麼做。小沈，你還年輕，不要辜負援朝夫婦對你的期望。」葛存福以長者的口吻說道。
「是是，葛書記說的太好了，我一定遵照您的指示去做。」
葛存福滿意的嗯了一聲，「小沈，過年的時候，替我問候一下援朝夫婦。這件事，你打算什麼時候辦。」
「葛書記放心，我會盡快辦理。就像您說的那樣，這樣的警界敗類不繩之於法，會影響到方方面面的關係。首先就影響了黨和政府的威信，更是嚴重破壞了警民關係。經過葛書記的教誨我才明白事關大局，明天我就召開新聞發佈會，把西丹火電集團的醜聞宣佈出去。葛書記，我知道您工作很忙，謝謝您的支持，提前給您拜個早年。」
葛存福吃驚的張著大嘴愣了半天，等他反應過來沈斌早已經掛斷了電話。
「混賬！」葛存福氣的一摔電話。他不明白沈斌到底是政治經驗不足，還是本身就是個弱智，居然能這麼讀解他的意思。
葛存福氣的手都哆嗦，明天一旦召開新聞發佈會，西丹火電必定會成為焦點。到時候，王子言盛怒之下沒準會把他這麼多年的老底抖露出來。葛存福越想越覺得事態嚴重，但是他不會把電話打過去重新給沈斌下『指示』，因為沈斌還不夠這個資格。再者說，葛存福真怕自己會被沈斌氣的連年都過不去。
葛存福明白掌控大局的是方浩然，無奈之下，只能與這位政治新銳談一談自己的觀點。西丹成為政治特區之後，省委書記劉成專門在黨委會上強調過此事，任何人不許插手西丹的政務，據說這是中央的命令。
方浩然接到葛存福的電話，回答的非常婉轉，但是婉轉之中帶著強硬。方浩然告訴葛存福，他可以壓制住沈斌不召開新聞發佈會，控制事態的擴大。但是具體怎麼做，方浩然不希望省領導插手。西丹既然成為政治特區，中央賦予了絕對的自製權利，方浩然就得學會拒絕。否則的話，改革根本無法進行下去。
身在上海的王子言接到葛存福無力扭轉局面的電話，憤怒之餘也帶著驚愕，看來西丹方面是鐵了心要剝奪他們的特權。最讓王子言鬱悶的是，與他演對手戲的不是方浩然，而是一個跟流氓無賴似的沈斌。
大煤炭商吳和倫看到王子言一籌莫展的樣子，不禁笑道，「子言兄，這麼多年咱們什麼風浪沒見過，這點小事何必發愁。」
「吳老闆，真正的勇士不怕對方亮劍。但是一流勇士遇到手無縛雞之力的潑婦娘們，你說這仗怎麼打？動手殺了他，天下人恥笑。不殺了他，潑婦娘們還跟你死纏著沒完。」
王子言無奈的搖了搖頭，在他眼裡沈斌連個男人都不是，根本就是個村野潑婦。動用上層力量拍死他，還不值當。不理不睬，他跟個蒼蠅似的著實讓人心煩。
「子言兄，身為局外人，或許我看的比你清楚一點。以你子言兄的身份地位，何必跟一個小人去斤斤計較。別忘了對方是官，你即使官又是商，玩手段應該是你的強項。」吳和倫挺著大腹頗有深意的說道。
王子言點了點頭微微閉上了雙眼，憤怒的心情漸漸冷靜下來。他在政商兩界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也不是泛泛之輩。王子言重新審視了一遍最近發生的事情，很快讀懂了其中的含義。既然方浩然想用沈斌這匹劣馬拼掉他這匹良駒，王子言乾脆也退避二線，讓唐友澤站出來與沈斌對壘。
在王子言眼裡沈斌只不過是有著一點後台背景的張揚青年，根本不能與唐友澤這種經驗老道的警界混子相提並論。唐友澤心狠手辣強盜式作風，正好是壓制流氓無賴的法寶。讓強盜對付流氓，這才是公平的對手。
王子言當即命令唐友澤，事關西丹中區的一切問題都由他全權處理。王子言不問手段，只要結果。既然方浩然不想與他對局，王子言就讓方浩然看看，玩低劣的手段火電集團才是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