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節一拍即合
中區公安分局附近一座小酒樓中，副局長牛健與沈斌對飲著。牛健也是下班前剛剛得知的消息，沒想到自己竟然被安排了這麼一個頭疼的差事。牛健分管後勤，按說這種事不應該他來出面。牛健的參與是局長張銘推薦給周山泰的，張銘覺得牛健與沈斌在小劉鎮送水任務中合作的不錯，兩個人搭班子應該能配合默契。在這方面，張銘確實是處於公心。
兩個人推杯換盞，先敘了下舊，表達著在抗旱之中互相傾慕之情。聊著聊著，話題一轉，沈斌說道了正事上。
「牛局，城中村拆遷這種事我沒經歷過，以前在南城倒是搞過田地補償。而且，西丹的行情我也不熟悉，怎麼樣，有什麼建議說說吧。」
沈斌嘴裡叼著煙，一想到當初漢陽開發區與村民的戰鬥，他覺得這次恐怕也不會太順利。別看當時沈斌在漢陽開發區的時候級別不高，卻大權獨攬一個人說了算。最重要的是，方浩然對他是絕對支持。這一回情況不同，沈斌只不過是個跑腿的，並沒有主導權利。另外來說，身為市委書記的方浩然，也不便直接插手區裡的工作。
牛健放下筷子，歎息了一聲說道，「沈區長，這種事，一般情況都是包給第三方開發商來簽訂協議。咱們這些人無非是等有些財迷窮瘋的想多要錢，才會出面威壓一下。沈區長，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弄不好就要負責任的。」
沈斌點了點頭，「老牛，在補償款項方面，區裡說沿用上次南門舊城改造時的政策。西丹的地價房價我不太懂，你覺得合理不合理？如果補償價格過低，我馬上向區委建議。」
牛健苦笑了一下，「沈區長，這種事一分為二的看。按說這個價格和政策都很合理。不過，對於百姓來說，你一平米補償一百萬他們也不嫌多。更何況，村裡有的刺頭一看是中區政fu搞的項目，肯定會訛詐一下。」
沈斌呵呵一笑，「所以才讓你過來幫忙，碰上那種無賴可就交給你了。」
牛健一聽，趕緊擺著手，「別，您可別害我。沈區長，咱倆也算是挺有緣，我就實話實說了吧。這種事，首先出場的絕對不能是公安。當今社會，不管哪裡搞工程，肯定要成立拆遷辦。說白了，這些人大都是社會上的不良分子。只有他們出面，才能順利完成。等這些人打起來的時候，咱們也好有借口抓人。要是直接把公安派到一線，那媒體記者可有活幹了。到時候隨便弄幾個吸引眼球的標題，你說都說不清楚。現在不比以前，不管出什麼事，百姓們都會先罵政fu，沒人會去追究真相。」牛健苦著臉坦誠的說道。
沈斌慘笑了一下，這話出自公安分局副局長之口，沈斌真覺得這是體質內的一種悲哀。
「老牛，你們不是天天喊著要嚴厲打擊這些不良分子嗎。如果咱們用了他們，那不是成了同流合污了。媒體記者知道的話，這不更吸引人。」沈斌明知故問的說道。
牛健抬頭看著沈斌，心說你裝什麼裝，大牙張潮與分局幾個所長打得火熱，還不都是你攛弄的。現在倒好，搞得自己清白的跟雷鋒似的。
「沈區長，我剛才不是說了嗎，要一分為二的看。這些不良分子也是爹媽生的，人家也要養家餬口。給他們一個改邪歸正的機會，這不正是公安治病救人的職責嗎。」牛健打著官腔說道。
「哈哈哈哈，老牛啊，這個觀點我贊成。放心吧，咱倆也不是外人，到時候我會找些黑道上人手幫著打理一下。不過，萬一出了事，不知道會不會有麻煩？」沈斌問道。
「這有什麼麻煩，就好比劉剛那小子，身份一變成了區城管。到時候，他們這些人就不是不良分子了，而是合法的協管人員。萬一碰上刺頭跟他們動起手來，咱們正好有借口抓人了。別忘了治安管理條例中，有暴力抗法這一條。」牛健陰笑的說道。
「那人家說咱們暴力執法怎麼辦？」沈斌追問道。
「沈區長，您故意的吧？這種事還用我說。」牛健很有深意的看著沈斌。
兩個人會心的一笑，是暴力執法還是暴力抗法，那就看誰的權利大，誰的後台硬，誰能抓住媒體的主導權了。說白了，遇到後台強大的主，他們就是暴力執法，必須給人家賠禮道歉。落到普通百姓身上，那就是暴力抗法，輕則罰款重則入獄。規矩都是人定的，中國的法律就像是褲腰上的鬆緊帶，尺度永遠掌握在權利人手中。
兩個人邊喝邊聊，沈斌心裡大體上有了答案。關於拆遷之事他並不陌生，陳嘯東何林包括大牙，以前都是靠這個起家的。沈斌主要是落實一下補償合不合理，如果過低的話，他會向區委區政fu提出異議。即便補償合理，最起碼媒體報道的時候不會在這方面做文章。
晚上十一點，沈斌開車直奔順安街去接方悅。令沈斌意外的是，方悅居然喝多了，在大牙的經理室吐的滿地都是。
「怎麼回事，大牙那混蛋呢？」沈斌一看，怒斥著兩名照顧方悅的洗頭房小姐。
「大哥~大牙哥他~他怕您打他，躲起來了。」一名小姐忐忑的說道。
她們都知道沈斌的身份，更知道這位沈副區長是大牙哥的剋星。看到沈斌發怒，兩個小姐真擔心他把這店面給拆了。
「王八蛋，躲得了初一還能躲的了十五。趕緊讓他出來，告訴大牙，五分鐘之內不出現在我面前，我讓他這輩子都別想碰女人。」沈斌很清楚大牙肯定是躲在店裡某個按摩室裡，這裡樓上樓下都是亂七八糟的地方，沈斌也懶得用異能偷窺。
兩名小姐互相看了一眼，趕緊跑了出去。沈斌捏著鼻子，一把拎起方悅向外走去。屋裡酒氣熏天，沈斌寧可坐在大廳中透透氣。
不到三分鐘，大牙晃蕩著從樓上走了下來。看到沈斌凌厲的目光，大牙小心的低著頭。
「斌~斌哥~不是我讓她~喝的，是她自己非要~喝。這不，把我也~灌醉了。」大牙嘴裡跟含著棉花糖似的，話都說不利索。
沈斌一看這狀況，連揍他的心情都沒了。沈斌本來是想告訴大牙，讓他整合一支人馬去成立拆遷辦。看到大牙也喝成了這樣，沈斌只能回頭再說。
「你小子記著，欠我一頓打。」沈斌扔下一句話，攔腰抱起方悅走了出去。
沈斌開車回的龍興花園，一路上他真擔心這丫頭再吐到車裡。還好，看樣子在店裡基本都吐光了，方悅只是乾嘔了幾聲。
沈斌停好車抱起方悅向電梯走去，方悅微微睜開眼，臉上露出一種奇怪的微笑。
「丫頭，別吐我一身，不然今晚把你關到衛生間裡睡覺。」沈斌看到方悅睜開眼，忍著怒氣說道。
這種情況下，沈斌明白即便打她一頓也無濟於事。只能等這丫頭徹底清醒之後，替他爹媽好好管教管教。
「哥~今晚~我跟你睡在一起。」方悅忽然小聲的呢喃了一句。
沈斌連話都懶得說，這幾天方悅瘋瘋癲癲說話語不驚人死不休，沈斌都習以為常了。別看在外人眼裡方悅是一個有點早熟的美少女，但是在沈斌的眼中，她就是個孩子。雖然沈斌也不算是什麼正人君子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可是針對方悅他是一點想法都沒有，也不敢有啥想法，畢竟方悅是方浩然的女兒。
回到房間沈斌把方悅放到沙發上，接了杯清水放到茶几一角。看著方悅軟的跟麵條一樣，沈斌還真擔心這丫頭出什麼事，乾脆拿著毛毯蓋在方悅身上，今晚準備在客廳裡度過一夜。
方悅確實喝的不少，躺在沙發上看著沈斌那張帥氣的面孔，帶著幻想進入了夢中。
沈斌坐在客廳之中，腦子有點亂。沈斌也不傻，眼前這小女孩那種情竇初開的想法，他當然明白。不過沈斌也很無奈，他知道不能戳破最後這層玻璃紙。沈斌現在只能期望方浩然夫婦趕緊回來，把孩子還給他們就算完成任務。對於方悅這種蒼白的幻想，沈斌覺得可笑又可愛。或許，等學校開學一切都會化為雲煙。
這一夜方悅睡的很香甜，夢幻裡沈斌成為她的白馬王子，拋開了丁薇等人與她廝守一生。當方悅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天色大亮。方悅後悔這麼早睜開眼睛，打破了她那美好的夢境。
方悅坐起來，發現桌上擺好了早餐。方悅走了過去，看到沈斌以嚴厲的口氣給她留了張字條，方悅又開始後悔自己為何醒來的這麼晚。如果是凌晨三四點清醒的話，或許，兩個人會發生點什麼。想到這，方悅不禁臉色一紅，她也被自己這個大膽的想法嚇了一跳。
早晨一上班，沈斌匆匆來到肖前進的辦公室。昨晚與牛健談論之後，沈斌有了初步設想，他要給肖前進匯報一下。
「肖區長，早啊。」沈斌打了聲招呼走了進去。
「小沈，有事嗎？」肖前進收拾著文件，看樣是要出去。
「肖區長，關於城中村改建的問題，我有點不成熟的想法想給您匯報一下。」沈斌客氣的說道。
肖前進看了看手錶，「小沈，這方面你直接找周副區長就行。市裡有個會議，我必須馬上趕過去。」
「那好，我去找周副區長談談。」沈斌看到肖前進有事，也不便打擾他。
兩個人出來辦公室，肖前進與沈斌聊了幾句趕緊向樓下走去。沈斌本來不想找周山泰，但是現在人家是副組長，也算是他的頂頭上司。無奈之下，沈斌向周山泰的辦公室走去。
沈斌敲了兩下房門，一擰把守走了進去，「周副區長，不忙吧。」沈斌微笑著問道。
「哦，小沈啊，正好我準備找你呢。來，坐下說。」周山泰指了指沙發。
兩個人在沙發坐下，周山泰接著說道，「我已經讓陶主任通知下去，等會咱們小組成員開個會議。會議之後，你帶著第一梯隊開始著手前期工作。怎麼樣，沒問題吧。」周山泰以一種關懷的眼神看著沈斌，彷彿面對自己的秘書。
「周副區長，我正是為這事來的。昨天我摸了一下情況，關於補償這塊還算合理。」
沒等沈斌把話說完，周山泰插話說道，「那當然，百姓們積攢了一輩子就掙了個房子地。咱們當父母官的，總的為人家著想一下。小沈，城中村改造的任務很重，你這邊可不要拖了後腿。」周山泰很嚴肅的看著沈斌。
沈斌笑了笑，「是啊，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還是盡量多補償一點為好。既然周副區長把任務壓了下來，那我就說說自己的看法。不然的話，拖了後腿可就要挨批了。」
「很好，我就喜歡年輕人有自己的觀點。」周山泰微笑的看著沈斌。
沈斌心說你算老幾啊，整天搞得自己跟市委書記似的。不就是個常務副區長嗎，至於把自己看的這麼高。每次一聽到周山泰用這種口吻，沈斌總覺得聽著不舒服。
「周副區長，如果要展開進度，我需要知道是哪個公司承建，必須和他們主管領導見見面。」沈斌認真的說道。
「這個~目前不準備公開招標。小沈，這方面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只管把前期清理和拆遷搞好就行。」周山泰還以為沈斌想插手工程問題，臉色不悅的說道。
沈斌一愣，「周副區長，我不知道是哪個公司承建，怎麼讓人家成立拆遷辦？這種事，你總不能讓我以區政fu的名義和人家村民簽協議吧？」沈斌吃驚的看著周山泰。
周山泰呵呵一笑，「小沈，你還真說對了。這一次城中村改造計劃與以往不同，很多是綠地花園建設，所以開發商賺不到什麼利潤。根據吳書記的指示，這一次全部由區建委承擔。所以說，拆遷辦的成立，只能是咱們自己。」
「那要是出了問題怎麼辦？」沈斌臉色不悅的問道。
「任何事情都有難度，所以才分工負責去解決問題。就好比你們上次去小劉鎮送水，路上不是也出了問題嗎。小沈同志，你的任務就是去解決這些難題，而不是推卸責任。」周山泰臉色陰沉的看著沈斌。
「周副區長，我什麼時候推卸責任了？只是就事論事而已。目前這個社會，拆遷中不可避免的會遇到一些問題。如果咱們區政fu直接面對，到時候恐怕連個退路都沒了。」沈斌著急的說道。
周山泰想了想，「這樣吧，你有權以區政fu城中村改造委員會的名義，招募一些私人保安。不過這筆費用區政fu不會出，可以從補償費用裡扣除，以前都是這麼辦的。」
沈斌搖了搖頭，「我覺得這樣做不妥，不管我找了多少人，關鍵是缺少了第三方。到時候一旦出現問題，等於是我直接面對。」沈斌嚴肅的說道。
「沈斌同志，如果都像你這種想法，那工作如何開展。幹任何工作都不能畏首畏尾，要拿出勇氣來才行。」周山泰黑著臉看著沈斌。
沈斌咬了咬牙，心說麻痺的這不是坑人嗎。沈斌不想跟他爭吵，壓了壓火氣說道，「周副區長，我不是沒有勇氣面對，而是為了咱麼區政fu著想。你想想，如果有第三方，出了問題之後咱們可以有很大的迴旋餘地。你讓我直接面對，一旦發生事情，人家會直接指責區政fu。到時候，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沈斌，幹哪項工作沒有責任？就是看守大門丟了東西他還有責任呢。區政fu是幹什麼的，不就是解決民眾糾紛的嗎。」周山泰不悅的說道。
沈斌狠狠的點了點頭，他算看出來了，周山泰這混蛋根本就是故意的。
「好好，既然周副區長這麼說，我保留意見。不過，我先把醜話說明。出了問題，咱們籌委會共同承擔，別想往我一個人身上推。」沈斌說完，帶著怒氣站起來向外走去。
看著沈斌狠狠的把房門帶上，周山泰冷哼了一聲，心說死到臨頭了還這麼囂張，別以為有方浩然就能保得住你。
昨晚葉楓專門去了周山泰的家，別看葉楓不是西丹官員，但是周山泰與他非常熟悉。馮偉落馬之前，小南門的改造工程中，周山泰就借助葉楓暗中參與了一筆資金。葉楓的風雲迪吧之所以能在西丹這麼張狂，也是基於周邊有著龐大的關係網。更何況，西丹老領導葛存福還是葉楓的座上賓，即便陳研修都給葉楓三分面子。
在周山泰面前，葉楓做事非常直接。幾捆百元大鈔往茶几上一放，葉楓就一個目的，讓周山泰阻止第三方工程介入，逼迫沈斌直接面對那些城中村的村民。
明白人一點就透，周山泰巴不得沈斌這傢伙早點滾蛋。兩個人一拍即合，周山泰心說沈斌既然得罪了葉楓，看來這傢伙在西丹也呆不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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