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人跑了。」靜子臉色蒼白,怪物轟破牆壁的一拳,僅僅擦了她下背部,但強大的力量仍然對女孩的身體產生了一定的傷害。
「快,扶我去看看老頭和威爾遜。」蕭接收了靜子的能量,感覺身上傷好多了,耳朵裡雖然還嗡嗡作響不過已經能聽到聲音。
「我還死不了。」威爾遜默默地跪在老頭屍體旁邊,眼淚一滴一滴掉落下來:「但,我的老朋友你為什麼會這麼不幸。」
蕭掙開靜子的扶持,用手輕輕把老頭圓睜的眼睛合上:「他是個真正的拳手,他做到了自己所說的話:面對危險恐懼沒有選擇退縮。」
警察先生們終於小心翼翼地進入了大廳,映入眼眶的血腥景象讓許多人當場嘔吐不已。
威爾遜站起身,把蕭拉起來低聲道:「你沒有護照,去了警察局會有麻煩,我也知道你有很多秘密不想讓人知道。就由我來應付勘察克警官,你和深田小姐先離開吧。」
「老闆,我準備離開曼谷。」蕭想了想道。
「也好,我這個場子不一定能再開起來,你去別人的拳館我也不放心。離開好,離開也好。」
蕭目光慘然地凝視著威爾遜道:「後面我的保險箱裡有張金卡,裡面的錢……麻煩你……麻煩你幫我轉交給老頭的女兒,他的後事也拜託您了,希望他能夠原諒我這個不肖的弟子無法參加他的葬禮。」
兩人擁抱,良久,威爾遜狠狠拍了他的肩膀,轉身和帶隊的警察一陣低語,一會,在勘察克警官眼色的示意下,蕭和深田靜子便順利地沒有被盤查離開了這個血肉的修羅場……
靜子開著車,不時偷眼觀察旁邊坐著的蕭,他默默無語,臉色陰沉的怕人。
靜子怯怯地開了口:「其實人死不能復生,你,你要想開點。」
「沒什麼,早已經習慣了,這老天爺非和我作對,我的親人都會遭到不幸,呵呵,麻木了。」蕭的笑看起來像哭一樣難看。
「你身體……,感覺還好嗎?」靜子輕聲問。
「很好,謝謝你。」蕭確實感覺非常好,不死也得在床上躺幾個月的傷勢在那傳送過來的暖暖熱流治療下,半個小時內竟然痊癒,連粉碎的骨頭都奇跡般的完好如初;「你的力量很神奇,是氣功?」
靜子欣喜地聽到蕭主動的詢問,看來他是很感興趣了,大眼睛滴溜溜轉了轉,抿嘴笑道:「算是氣功吧,我說過我很厲害的嘛。」
「我真是井底之蛙,從前還一直認為自己的功夫也算不錯了,到現在,才知道原來高手比比皆是,我又算什麼呢,。」蕭傷感地道,他的內心充滿著難言的苦澀。自己如果力量再強大點,老頭也就不會為救自己而死。再想想林公子身邊彙集全國的奇人異士,原來自己想要的報仇恐怕只是癡人說夢吧。
靜子想安慰他幾句,可琢磨半天,一貫被人遷就縱容慣了大小姐實在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話語,只得改變話題道:「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還打拳?」
蕭搖搖頭沒說話,賺再多的錢又有什麼用,今天自己要是放棄比賽的話,那麼多人不會胡裡糊塗喪命,老司迪更不會死。他心灰意懶地只感覺思緒一片混亂,千辛萬苦從國內逃出來{本書背景是70年代},幾經碾轉流浪到泰國,整日隱姓埋名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在拳場上幾度重傷留下隱疾無數,流血留汗到了最後才發現這一切努力似乎都是在徒勞無宜地掙扎。賺了那麼多錢,收買了那麼多線人能幹嗎呢,就算能打探到林公子的些許行蹤,以現在本身的實力又怎能報得了那血海深仇。可難道就因為絕望而不再去努力?蕭雙手捂著自己的臉,被自己的軟弱羞恥的全身顫抖。
再堅強的人也有脆弱的時候,人性本就是矛盾的。
靜子憐惜地用一隻手輕輕握上蕭的大手;「這樣好嗎,和我一起旅行吧,我覺得你擔負著太沉重的包袱,該放鬆下自己了。」
蕭本想拒絕,思索半天,卻發覺在這個軟弱的時候內心有一種期盼,期盼能和靜子呆在一起,期盼暫時讓女孩的溫柔麻醉自己,哪怕這麻醉是如何的短暫,醒來後是如何的痛苦。
他終於沒有說出拒絕的話,出神地看著窗外的景物,車子已經駛到了郊區,野外的草地上綠油油的一片,春天從碎石瓦礫之下破土而出,為大地帶來新的生命,不久後初夏的雨露將滋潤乾裂的土地,萬物都會生機勃勃。蕭心裡一陣慚愧,誓志報仇的決心竟會因一時的挫折就灰心喪氣,想起慘死的愛人最後還流露出的對自己的依戀目光,強大的信心再次摩雲而起,男子漢大丈夫何懼敵人的凶狠頑固。蕭心情開始平靜起來,反握住靜子柔嫩的小手,看著她深情的目光笑道:「我沒有護照,不管要去哪兒旅行,咱們總得把這個解決呀。」
靜子擔心的臉上終於再次蕩漾開那歡快的笑容,眼波流轉,那一瞬間的美麗能讓人窒息,她歡呼一聲道:「護照我幫你辦,一切交給我了,咱們的周遊世界旅行團第一站要去的是香水之都—巴黎」
看著露出小孩子般喜悅表情的靜子,蕭也感到自己像分享到那快樂似的全身輕鬆。他暗地對自己說:就當是彌補一下自己過去的遺憾吧,容兒,我說過要帶你走遍天涯海角,到最後誓言卻成空。老天爺這次睜了一下眼睛,這才把靜子送到我的身邊,我就當她是你的影子陪她一段時間吧。在此刻,蕭心中已經決定,不久後,自己將回國解決所有的恩怨,他很清楚地知道,即使報仇行動成功,自己也會是粉身碎骨的下場。在這之前,就讓情感做一回主,讓該死的理智見鬼去吧。
埃及,底比斯,王陵谷{亡靈谷}
蕭和靜子抬頭靜靜地觀賞著法老圖坦卡蒙雄偉奢華的亨殿,兩個人早已被它那肅穆壯麗的氣勢所震撼。
靜子長長吐出口氣,咋舌道:「我只聽過別人稱讚法老墳墓金字塔是人間的奇跡,建築史上的瑰寶,從來沒想到埃及人還建造了完全不輸於金字塔的雄奇宮殿。」
蕭手指輕撫過以最堅硬的岩石堆砌而成的牆壁,感受著粗糙和冰冷,被風沙侵蝕的石粉紛落如雨,這些是時光變遷,歲月滄桑的見證,他謂聲歎息道:「……總被雨打風吹去……」
靜子調皮地蹦到蕭的身後,用手拍了他的肩膀取笑道:「又再念你的中國寺了,你應該去做詩人。這一路上從倫敦到維也納再到拉絲維加斯,你故做深沉,感歎傷懷的。明明你也年紀不大,就要學老人家般的消沉憂鬱,蕭君,現在的小姑娘可已經不喜歡酷哥了哦。」
蕭笑笑,知道她是埋怨自己老闆著個臉,自己最近確實是有點多愁善感,也許是離別將近,五個多月的相處,已經使他冰冷的心悄然甦醒,靜子的純真,快樂,調皮,嬌媚都讓他有一種感情即將淪陷的危險預感。此刻在眼前,歡聲笑語的女孩到底是容兒還是靜子,他再也無法分辨。是該結束一切的時候了,理智再次佔了上風,蕭絕對不能讓感情繼續沉淪,這既能讓自己堅持原則去復仇,又是對靜子的負責。明天生死未卜,絕不能再招惹情債,這是一個男人最起碼的責任感。
「他一定是一個威嚴的君主。」靜子看著高高的宮殿圓弧形的頂部,那上面滿佈著龐大的戰爭壁畫,她的語氣中有一種嚮往和仰慕。
「小丫頭,這次你可搞錯了。」蕭悠悠道:「圖坦卡蒙,9歲就成為埃及法老,他死的時候也只有8歲。在這0年中執政的是前法老埃赫那吞的王后尼弗爾提提,她是個嚴厲的長者,在她的教育下,小法老是很懦弱的個性。圖坦卡蒙也許是長期處於壓抑中,對自由的渴望令他焦慮消瘦,剛成年便死去了。」
「蕭君,你懂的好多哦。」靜子仰慕的對象立即轉移給蕭。
「這不算什麼,研究過世界史的都知道。我以前曾經跟隨史學家周培然先生學習過埃及歷史。」蕭眼睛變的深邃悠遠,在歷史研究所保護周培然大師的那段時間,正是自己和容兒感情激增的蜜月期,甜蜜的滋味至至今點點滴滴還深刻在記憶裡。
「權威教授周培然,我知道。他不是因為被定成什麼反革命判國罪被殺了嗎,那個引起的『先理報』事件還引起很大的國際反響,我當時在美國都聽說了,一個學者不搞研究,參與什麼政治……」靜子看到蕭臉上露出熟悉的痛苦神色,便知道自己又不小心說錯了話,忙摀住了惹禍的小嘴,心慌慌地直跳。
「他沒有判國,他是個可敬的對國家負責的學者,他是我見過的最熱愛祖國的人。他死於一場人類的變態狂熱運動……」蕭的眼睛更加黝黑,那是充滿了痛苦和沉重的深潭。
蕭怕自己的沉重讓小女孩憂鬱,陽光和快樂才是屬於女孩的東西,於是他找了個自己一直很奇怪的問題道:「那個青銅怪物是什麼來歷?上次還真是多虧了你的氣功厲害。」
「其實我的氣那個功,嘻嘻,沒什麼的,我的老師才厲害,我是學的一塌糊塗。那個怪物嗎……」靜子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眨動著,皺皺眉毛道:「青銅人很厲害的,老師曾講過他們是生活在遠古時期的強悍種族,後來和神族爭奪大地的控制權落敗,接著就被滅族。那個鐵金剛也不過繼承了他們傳了不知道千萬代的血脈就有那麼兇猛,要不是我取巧傷了他,我們就很危險了。」
「原來真的有神族,,如果不是遇見青銅人這種可怕的怪物,我想自己還是會把那些傳說當作哄小孩子的胡編亂造。」
「當然是真的有。」靜子板起臉:「你老把我當小孩。」
蕭看著一臉認真的靜子道:「你就是個小女孩嘛,想當大人再等幾年吧。」他笑笑閃過靜子打來的小拳頭:「我要回中國了……」話終歸還是得說出來的。
靜子圍追堵截的手腳頓時懸在空中,她明亮的眼睛瞬間暗了下來,動作僵硬地放下手腳背轉過身子不再說話,良久,一陣壓抑的哭泣聲響起。
蕭在那一刻只覺得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蓬』地一聲,什麼東西碎裂了,辛酸的柔情在靈魂裡竄來竄去,他咬咬牙,伸出的想要安慰那顫抖的嬌弱肩膀的手無奈地收了回來,沉默瀰漫在空間廣闊的宮殿裡。
似乎是過了一個世紀的時間那麼久遠,靜子慢慢轉過身來,她抬起頭,用那雙發紅的噙滿淚水的大眼睛盯著蕭一言不發,蕭被她看得心神不寧,想笑笑緩和下沉悶的氣氛,不想半個笑容僵硬在臉上再也無法繼續下去。
靜子流著淚水笑了,那笑容比天使還要美麗純潔:「我沒關係的,就是想到要和蕭君分離,總是有點依依不捨。」
「我也捨不得你。」蕭的笑終於繼續了下去。
「那我可不可以邀請蕭君先轉站到日本,在靜子的家做客幾天呢,只要幾天……」靜子像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深深鞠躬,這個禮貌的姿勢在他們相熟後還是首次看到。
蕭嘴裡感覺發苦:「當然可以。」,知道以後分離會更加痛苦,人都說長痛不如短痛,可此情此景,拒絕的話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日本,北海盜{北海道}
一下飛機,靜子便大聲用日語喊道:「我回來了,家鄉,啊呼……」
頂著眾人詫異的目光,蕭趕忙拉住這個冒失的瘋女孩:「大小姐,安靜點,全地球的人都知道你回家了。不過你還是等會沒人的時候再練嗓子吧。」
「本小姐激動嘛。」靜子不滿地嘟嘟嘴,忽然又大驚小怪地嚷嚷;「你懂日語?你竟然懂日語又瞞著我……」
「好像懂一點,不過我覺得我們現在還是趕快離開這裡好。」蕭無奈地捂了捂自己的額頭,拉起在大廳裡大聲叫喊的女孩轉身就跑。
「慢一點,慢一點。」靜子跑的氣喘吁吁,通過安檢後,蕭拉著她跑出侯機大廳才罷休。「你幹嗎呢,後面又沒有青銅人追咱們。」
「是沒有青銅人,不過我覺得好像那麼多人的注目禮比怪物的殺傷力還要強哦。」蕭笑著道:「在公共場合大聲喧嘩,可不是一個淑女應該有的風範。」
「切,我本來就不是淑女嘛,你知道我現在的心情嗎。」靜子手捧著心口,深深地呼吸著清新的空氣,陶醉道:「是的,很激動,離開這裡已經五年了,我想家,想親人,想這裡的一切一切,蕭君,這裡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
蕭愛憐地用手指幫她理順被風吹亂的滿頭短髮:「對於遊子,他的家鄉當然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地方了。」
坐進出租車的時候,蕭問道:「你不給家裡人打個電話嗎,難道要給大家來個驚喜?」
靜子目中閃出了淚光,語聲哽咽道:「我不回家,咱們先找個住的地方吧。」她握著蕭的手,用力之劇洩露出她內心莫名的緊張。
蕭看出她有難言之隱,想不到一直活潑快樂的小姑娘也有著重重心事,5年之前她也不過0多歲年紀,就遠離了故土家鄉親人,此中辛酸不難想到。蕭沒有多問什麼,每個人都有內心的秘密,他用手輕輕撫摩靜子軟軟的玉手,撫慰著她此時有點憂鬱的心靈。
「日本的摸樣,和我以前所知道的完全是兩樣。」蕭驚歎地看著窗外高樓林立的繁華,交通路線的複雜,這是只有工商業體系異常發達才能具備的城市面貌,以自己以前在國內所受到的教育,又怎麼能想到這個被中國人民打敗的國家,在經歷戰火的嚴重摧殘後,不過30年就能有如此繁榮的經濟,而這裡還算不上日本最現代化的城市,想想自己的祖國還在故步自封,鬧什麼文化大革,知識被當做垃圾般拋棄,蕭的心裡隱隱做痛。
靜子舒服地像小貓一樣蜷縮在蕭溫暖的懷抱裡,這裡是脆弱心靈安全的避風港。她滿足地閉起眼睛,享受著珍貴的溫馨時光,哪兒還能聽見蕭自言自語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