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歷山大準備進攻哥特防線——8月12日,史末資陸軍元帥對形勢的觀察——8月17日我訪問前線——在錫耶納兩天——第十五集團軍群的削弱——訪問馬克·克拉克將軍——憂鬱的回顧——8月21日,我飛往羅馬——作解放希臘的準備——8月17日我發給美國總統的電報——他的回電——和帕潘德裡歐先生的會見——希臘君主制有前途——8月22日我電告艾登先生——我會見了幾個意大利的政界人士——進謁教皇庇護十二世——王國副帥翁伯托親王
8月初旬,亞歷山大正在計劃和重新調整他的被抽空了的兵力,準備進攻主要的哥特防線,他的軍隊和這條防線的各個前哨陣地已經短兵相接了。這個防線的主要防禦工事設置得很巧妙,它充分利用了這個地方的天然屏障,堅固地堵住了從南面來的一切可能的道路,只留下幾處幾乎無法通過的地區,防守薄弱到似乎要引誘對方來攻的樣子。
要從佛羅倫薩越過重重山嶺直接攻打波倫亞,困難是顯而易見的。亞歷山大於是決定:第八集團軍要從亞得裡亞海一邊進行第一個主力攻擊,因為這裡的連續不斷的河谷,雖然也不容易穿過,但較少不利地形,如果暴雨尚未到來的話。
凱塞林的東側翼經不起被包抄,也受不了在他的主要戰線後面的波倫亞被攻佔,因此可以肯定:如果我們的進攻順利進展的話,他就會從中部抽調軍隊來增援側翼。因此,亞歷山大擬定計劃,準備好當敵人的後備力量已被調走、他們的中心遭到削弱的時候,發動第二次的進攻,由馬克·克拉克的第五集團軍擔任向波倫亞和伊莫拉挺進。
在8月第三週期間,預備軍和空軍的調動,在極其秘密的情況下巧妙地完成了。除留下英國第十三軍在佛羅倫薩以東受第五集團軍的指揮外,第八集團軍的兩個整軍向東調動,在波蘭軍團的左翼靠近佩爾果拉的地方集中起來。當一切都就緒時,亞歷山大就準備好了相當於二十三個師的兵力可以投入戰鬥,其中過半數同第八集團軍在一起。凱塞林有二十六個軍容嚴整的德國師,還有兩個重新組成的意大利師和他對壘;其中有十九個師被部署來防守主要陣地。
※ ※ ※
從下面的電文就可知道史末資對於什麼是得失攸關的事是有充分認識的。
史末資陸軍元帥致首相 1944年8月12日
深知你事務繁冗,不敢多寫信打擾你。我自己也為此間各種困難問題所纏擾。欣悉再次來到意大利,以便同我們的戰線的重要戰區保持密切聯繫,謹祝你旅次快樂,成功,身體健康,精力充沛,以應付面臨的艱難任務。
2.我想你此行目的之一,是要盡可能採取斷然步驟,搜集地中海戰場的兵力,以加強亞歷山大的力量。那邊一定還保存著相當大的後備兵力,原為應付萬一發生的事件,而目前這類事件已不關緊要。為加速達到這個目的,最好是把我方兵力集中在幾個決定性的戰場上,亞歷山大指揮下的戰場即屬其中之一。如今土耳其已陷敵手,而保加利亞則日益動搖,我方可置這些戰場不顧(為這些戰場曾在中東集結重兵),將所有一切力量集中起來,以加強亞歷山大的行動,這對巴爾幹半島各國和希特勒在歐洲的堡壘都可能導致非常重大的結果。假如是我,就會在這次行動之前把其他地方不急需的部隊抽調過來,以便利用這些誘人的良機。沿著意大利北部、亞得裡亞海,並經的裡雅斯特到維也納這條戰線,值得我軍集中全力以赴,也是此次戰爭中所湧現出來的最傑出將軍之一可以一顯身手之地。我相信,威爾遜和佩吉特二位亦必贊同,這是我們必須採取的正確策略,以便完成我們的任務,摘取我們的偉大的地中海戰役的成熟果實。我還可以進一步提供的援助是在空軍方面,我已建議:將南非聯邦內即將停辦的航空訓練學校所騰出來的人員,用來建立另外幾個中隊。我已著手用南非人來充實幾個皇家空軍中隊的人員,以這樣辦法或可再為亞歷山大的軍事行動提供六個中隊的人員。目前我徵兵兵源行將枯竭,而現有人力又分散在其他各方,在步兵方面除保持南非第六師的力量外,別無其他可能。
如果空軍部接受我已向它提出的建議(具體方案已呈該部),增添更多的空軍力量就有可能。
這一戰爭現已達到決定性階役,在所有三條戰線上向德軍發動全力進攻,必將導致本年夏季的宏偉的最後一幕。只要目前這場巨大、順利的進攻得以持續進行,勝利終局之期當不在遠,尤其從我們現在所知的德軍內幕情況看來,更屬如此。
我將樂意看到有關「龍騎兵」作戰行動的通信,雖然它是令人沮喪的。當前局勢是:法國南部已不再是具有真正軍事上重要性的戰區,我方調往該處的大量兵力和資源,對於他處的重大決策亦將無重大作用。我甚至懷疑敵人會花力氣去增強他們在該處的力量。
※ ※ ※
8月17日上午,我乘汽車出發去會見亞歷山大將軍。自從他取得勝利進入羅馬以來,我第一次高興地見到他。他駕車帶我沿舊卡西諾戰線視察,告訴我這一戰役是怎樣進行的,並指出幾次主要戰鬥發生的地點。高聳的寺院,已成廢墟。任何人都能看出:這一雄偉的峭壁和建築物具有戰術上的意義——它在阻礙我軍前進的好幾個星期中起了作用。當視察完畢後,已是午餐時候,在宜人的小樹林裡已為我們準備好野餐的桌子。就在這裡我會見了克拉克將軍及第十五集團軍群的八至十位高級的英國軍官。然後亞歷山大用他自己那架我所熟悉的飛機,作一短途飛行,送我到錫耶納——這是我在往昔和平的日子裡曾經訪問過的聞名的美麗城市。從這裡我們出發去視察沿阿爾諾河的戰線。我軍在河的南岸,德軍在北岸。兩方都作了相當大的努力,盡量減少破壞,佛羅倫薩具有重要歷史意義的橋樑無論如何是被保存下來了。我們被安頓在離錫耶納西邊幾哩的一所美麗的但家俱已被搬走了的別墅,我在這裡度過兩天,多半是在床上工作、閱讀及口授電文。當然,在這些旅途中,我的私人辦公室的核心人員和必要的密碼譯電員都跟隨著我,幫助我處理每時每刻的來往函電。
亞歷山大帶他的主要軍官來一起吃晚飯,並詳盡地向我解釋他的困難和計劃。第十五集團軍群的確像一個人被剝了皮,又挨了餓一樣。我們嚮往的宏偉計劃現在必須放棄。我們仍有責任去把最大數量的德軍拖住在我們的戰線上。如想達此目的,必須發動攻勢,但組織很完整的德軍幾乎和我軍一樣的強大,它是由許多不同部隊和種族組成的。根據建議應於26日清早全線發動進攻。我右翼將攻亞得裡亞海這邊,直接目標為裡米尼。西邊是美國第五集團軍,歸亞歷山大指揮。這個部隊為了支援「鐵砧」作戰行動,其實力被抽調得七零八落了,但儘管如此,還能奮勇前進。
8月19日,我動身去裡窩那探訪馬克·克拉克將軍。這是一次很長的汽車旅行,每到一處都停下來看看各旅各師的情況。馬克·克拉克在他的總部接待我,我們在海邊露天吃午飯。在我們的友好的推心置腹的談話中,我深深體會到:這支優秀的軍隊被搞得支離破碎,對統率該軍的人來說是多麼痛苦的事啊!我乘一隻魚雷快艇巡視這個海港——它在我們的海軍行動中常發揮一定作用。後來我們到美國炮兵部隊那裡,他們剛安裝了兩門新的九吋大炮,要我放第一炮。每個人都站開了——我拉了一下拉火繩——砰然巨響,猛力反撞,觀察哨報告:炮彈打中了目標。這一次的瞄準我不敢居功。後來,他們請我去視察巴西旅的閱兵式並向他們講了話。這個旅是巴西師的前衛,剛剛到達,他們和美國黑人的及美籍日本人的隊伍在一起,舉行了一個壯大的閱兵典禮。
在進行這些輕鬆活動的同時,我與馬克·克拉克一直在交談。這位將軍看來很煩惱,因為他的軍隊失掉了他認為是一個大好機會——這一點我不能不同意。儘管如此,他還是要盡最大努力在英軍的左翼前進,使全線始終炮火紛飛。當我回到錫耶納別墅時,時間很晚了,我也已疲憊不堪了,亞歷山大再次來此地吃飯。
當一個人用文字寫出某些事情,以決定或說明若干對行動有所影響的重大問題時,思想是有壓力的。但當你親臨其境,親眼看到和感覺到一切,受的刺激就更深了。這裡是一支優秀的軍隊,等於二十五個師的兵力,其中四分之一是美軍,如今被削弱到對敵人的非常強大的防線不能產生決定性的作用。只要有稍多一點的力量,只要有從我們這裡抽走的一半力量,我們就有可能突破進入波河流域,在向維也納進軍的路上,各種光彩奪目的可能的戰機和勝利果實,就會展現在眼前。但現在的情況是:我軍大約有一百萬之多,在任何統率全局的戰略構想中,僅僅能起到一個決要的作用。他們只能付出代價,冒著危險,發動艱巨的攻勢,才能勉強把敵人牽制在他們的戰線上。我軍最少是能夠盡其職責的。亞歷山大保持了他的軍人的樂觀情緒,但我卻帶著憂鬱的心情去睡覺。在這些重大事情上自己的主張得不到別人的採納,但是卻免不了要對作出蹩腳的解決辦法負責任。
※ ※ ※
亞歷山大的進攻要到26日才能發動,所以我便於21日上午飛往羅馬。這裡等待著我的是另外一系列的問題和一批要會見的不平常的新人物。布魯克已經到了,「彼得」·波特爾也來了。沃爾特·莫因(不久就挨上一槍被暗殺掉了)從開羅到達,利珀先生也到了。1同樣的,這裡的問題大部分不是我們應當做什麼——那將是太容易的事了——而是什麼樣的事才可能不但在國內而且在盟國之間取得同意。
1這四個人是:帝國總參謀長、空軍參謀長、我國駐埃及大使和駐希臘大使。
首先,我必須處理迫在眉睫的希臘危機,這是我意大利此行的主要原因之一。7月7日希臘國王從開羅來電說:經過兩個月的「狡猾而無益的爭論」後,希臘民族解放陣線的極端分子已經推翻了他們的領袖們在5月間簽了字的黎巴嫩協定。1他請求我們再次宣佈:我們要支持帕潘德裡歐先生所領導的政府,因為這個政府代表了除了極端分子以外的希臘的大部分人,也只有它才能制止內戰、團結全國對抗德國人。他也要求我們譴責希臘人民民族解放軍並且撤回我們派去幫助他們抵抗希特勒的軍事代表團。英國政府同意支持帕潘德裡歐先生的政府,但在7月15日我和伍德豪斯上校(他是英國在希臘的軍事代表團的一位軍官)長談以後,我同意暫時讓英國軍事代表團留在那裡。他極力主張:在希臘的英國軍事代表團對希臘民族解放陣線是一個有價值的約束,同時要把他們撤出來可能有困難和危險。但是我恐怕有一天他們可能被扣留作為人質,所以我要求他把人數減少了。
1見第五卷,第487頁。
德國人撤出希臘的謠傳在帕潘德裡歐先生的內閣中引起了極大激動和分歧;暴露了這個內閣的統一行動所依據的基礎的脆弱和虛假性。這就使得我要會見帕潘德裡歐和他的親信更有必要了。
我離開倫敦之前,曾打過以下的電報:
首相致外交大臣 1944年8月6日
肯定地我們必須告訴帕潘德裡歐先生,他應當繼續任首相而不要理睬所有其他的人。希臘民族解放陣線的行動是絕對不能容忍的。顯然,他們所尋求的不是別的,而是乘戰爭混亂之際使希臘共產主義化,而不讓人民按我們所理解的民主的任何方式來作出決定。
2.我們不能夠既把一個人扶持起來,如我們扶持帕潘德裡歐那樣,但一聽到卑鄙的希臘〔共產黨〕匪徒剛一咆哮,就把他拋給餓狼去吞噬。不管目前世界局勢如何困難,我們假如把曾經許諾給與支持、以鼓勵其擔當起嚴重責任的人們加以拋棄,那我們絕不會使自己的道路變得更容易走一些……。
4.萬一事態惡化,希臘民族解放陣線變成為主人,我們必須重新考慮是否在那裡保留我們的軍事代表團,或乾脆鼓動希臘人民起來反對布爾什維主義。這事情在我看來必須作出下面的結論:要麼我們支持帕潘德裡歐,必要時按我們已同意的採取武力;要麼我們徹底地擺脫與希臘的關係。
我也曾提醒過我們的參謀長委員會。
首相致帝國總參謀長 1944年8月6日
也許在一個月左右,我們將必須調一萬或者一萬二千人的軍隊進入雅典,配以少數坦克、大炮和一些裝甲車。你在英格蘭尚有一個約有一萬三千人以上的師。這支力量現在就可以出動,也許還來得及解決那裡的政治危機,這對英王陛下政府的政策有著重大的後果。這支軍隊可以從三角洲各飛機場的軍隊裡得到支援,並可從我們在埃及的二十萬後勤部隊的士兵中盡量搜羅一些來充數。
2.我重複地說:不存在控制希臘或超出雅典外圍的問題,但這裡是政府的中心,連同通往這裡的通路必須保證安全。輕機關鎗車將會非常有用。你如有更好的計劃,可告訴我。
3.可以假定德國人走了,或正在往北狼狽逃竄,而我們在比雷埃夫斯登陸的部隊將受到雅典大部分人,包括全部頭面人物的歡迎。這個計劃必須嚴格保密。整個問題將於星期二或星期三在一個有部長們出席的參謀會議上討論。
4.必須注意:時間比數量更為重要,在五天內調動五千人比在七天內調動七千人更為有利。當然,這支部隊不是作為機動部隊。請盡早同我一談。
事情就照此辦理了。
※ ※ ※
在到達那不勒斯之後,我開始進行必要的部署。
首相(從意大利)致外交大臣 1944年8月16日
我不知道,也肯定從未有意識地同意過英國內閣的任何決議:應勸說希臘國王在希臘舉行公民投票以前不要回希臘去而應來倫敦。靜觀事態發展,會是高明得多的辦法,尤其目前非等待幾個月的時間就不可能在正常的條件下舉行公民投票。也許帕潘德裡歐的新政府一旦在雅典穩妥地建立起來,就可以準備迎接國王,當然不要馬上動身前往希臘,而必須留在開羅等待情況發展。我可於21日在開羅會見帕潘德裡歐,利珀先生那時也必須在場。
關於我們向希臘的遠征,威爾遜將軍和他的參謀部已經在執行參謀長委員會的電示(該電我也看過)……我曾強調指出:這一行動必須作為加強外交和政策的手段而非一次真正的戰役,而且要限在雅典範圍內,可能只派一支分遣隊去薩洛尼卡。
當英國的一千五百名傘兵佔據了著陸場地後,希臘政府幾乎馬上就要跟上來,並得在極短的幾個鐘頭內在雅典展開工作,那裡的群眾可能會以極大喜悅來迎接英國傘兵。雅典周圍的空降將完全是一個出其不意的突襲,應在希臘民族解放陣線尚未採取步驟奪取這個首都以前完成。也有可能依靠希臘的兩個空軍中隊作為上述空軍力量的一部分,這可待過些日期才決定。
我們小規模的遠征行動,不超過一萬人,應從亞歷山大港或從意大利的鞋後跟的地方1,差不多與傘兵空投同時進行。在水雷掃除乾淨、部隊進入比雷埃夫斯以後,就可以把傘兵調換出來,他們在別處另有需要。對於日期的制定要十分謹慎地予以考慮。我們無論如何要搶先到達,這麼一來,另一次不遭受抵抗的登陸就有保證了。
1意大利地形似一隻高跟的長統皮靴,「鞋後跟」系指意大利東南端與希臘隔海相望的地方。——譯者
假如能弄到掃雷艇,特別是如果在雅典已建立起一個友好的政府的話,那麼,地中海總司令所曾詳細考慮過的比雷埃夫斯佈雷的入口處的繁重掃雷工作,無疑地可於數日內完成。總司令希望有約一個月的時間進行一切必須的準備。
在英美聯合參謀部中,美國人當然應參與這樣一個行動的計劃。直到現在,他們完全參與了希臘與其他地中海國家共同的戰後計劃。美國的運輸機是這一軍事行動所需要的,我們還必須從「龍騎兵」作戰行動中調遣一部分掃雷艇。他們具有大量可供使用的海軍力量,這不會有何困難。
我也致電羅斯福總統。
首相致羅斯福總統 1944年8月17日
我們對希臘的政策總是步調完全一致的,每一重要事項我都通知你。英國戰時內閣和外交大臣極為關切:當德國垮了,或者他們的軍隊要撤離該地時,雅典以及整個希臘將會發生的情況。如果德國統治者在一個有組織的政權尚未建立之前就從該城退走,造成一段長時間的真空,那麼希臘民族解放陣線和共產主義極端分子似很可能將企圖奪取該城,壓制其他不同於他們的希臘人的觀點。
2.你和我始終一致認為:希臘的命運應由希臘人民來掌握;當局勢平靜一恢復,他們將會有最充分的機會來在君主制或者共和制之間進行選擇。但我想,你不會比我更喜歡出現混亂及巷戰,或者建立一個專橫的共產黨政府。這只能延遲和妨礙聯合國善後救濟總署正在籌劃的、提供給備受苦難的希臘民眾的救濟品的發放。因此我想:我們必須通過地中海的盟軍參謀部準備好一支不超過一萬人的英國軍隊,在時機成熟時,以最迅速方式開入雅典。這支軍隊要包括有傘兵部隊在內,為此你們的空軍援助是必要的。我本人並不認為:
一個月或更長的時間內會發生什麼事情,但有備方能無患。在我看來,不會有何不可克服的困難。因此,我希望你會同意,讓此間的參謀部以平常的方式進行這一切的準備工作。如果這樣,英國參謀長委員會將向聯合參謀長委員會提交給威爾遜將軍的訓令的草案。
羅斯福總統的復電於一周多以後收到,答覆是果斷的。
羅斯福總統致首相 1944年8月26日
我不反對你作好準備,以便於德國軍隊從希臘撤走時,有足夠的英國兵力維持那裡的秩序。我也不反對讓威爾遜將軍使用他屆時可能調用的美國運輸機,或從別的作戰行動中騰出一些來供使用。
※ ※ ※
8月21日晚上,我在羅馬會見了帕潘德裡歐先生。他說希臘民族解放陣線已經加入了他的政府,因為英國人對他們態度堅決,但希臘政府自己還沒有兵力和警察。他請求我們幫助希臘人聯合起來抗擊德國人。目前只是一些不該有武器的人有武器,但他們是少數。我告訴他我們不能作出許諾,也不能承擔義務派遣英國軍隊進入希臘,就連這種可能性也不應在公開場合談論。但是我勸他立即把他的政府從充滿著陰謀氣氛的開羅遷移到意大利某個靠近盟軍最高司令部的地方。他同意這樣做。
這個時候莫因勳爵進來參加會談,話題轉到希臘國王的地位問題上去。我說國王無須再發表任何新的聲明,因為他已說過:關於回國的問題也要按照他的政府的意見行事。由於他在我們兩國歷史上困難時刻的表現,英國對他是友好和講義氣的。我們不想干涉希臘人民選擇君主制或共和制的神聖權利,但決定這樣嚴重的問題,必須是全體希臘人民而不是一小撮空論家的事。雖然我個人矢忠於在英國形成的立憲君主制度,但是英王陛下政府對於希臘的問題如何決定,不抱任何成見,只要有一個公正的公民投票就行。
我覺得,現在希臘民族解放陣線既然停止要求他引退,並且要求加入他的政府,帕潘德裡歐先生就是一位真正的國家政府的首腦了,但是我警告他要提防顛覆的勢力。我們一致同意在這個戰爭達到高潮的時刻,希臘的叛變分子不應予釋放;我們需要等一等,看看他們和他們的代表們如何行動,然後決定要不要送更多的軍火給希臘人民民族解放軍。我們要試著為希臘另組一支國家軍隊。
帕潘德裡歐先生還向我訴說:保加利亞軍隊仍然佔領著希臘的土地。我說,一俟我們能有把握讓他們聽從我們時,我們會立即命令他們退回到自己的邊界去,但是希臘在這裡和在多德卡尼斯向他們提出的領土歸屬權問題,必須等戰後解決。目前,我們願意盡一切可能給他的國家以救濟,並幫助重建,因為他的國家受害深重,應該得到盡可能最好的照顧。
他們也必須盡力做好自己的一份工作,他的首要任務是在希臘建立一個希臘政府。邊界問題需待和約解決。
※ ※ ※
我把這一切都告訴艾登先生。
首相(從羅馬)致外交大臣 1944年8月22日
由於很快就將明朗化的原因,我將於22至23日的夜晚回到亞歷山大的部隊去,並且希望下星期日將會到達契克斯趕上早禱禮拜。
2.我們希望對這裡的軍事指揮採取一些簡化措施。帝國總參謀長正在和亞歷山大隨後又和威爾遜協同研究,期使亞歷山大在意大利所佔的獨特地位達到最高程度。
3.至於希臘國王,他們沒有一個人要他在現在再發表新的聲明。關於他要返回倫敦的建議,我已勸他等到帕潘德裡歐先生回來見到他以後,才回來。過一段時間,可以考慮去意大利一行,那時他可以再去探望在這裡被整肅而已悔悟過來的希臘旅,如等他們在前線的時候去,就更好些。
4.我很喜歡帕潘德裡歐,把希臘政府遷離開羅的氣氛有很大的好處。我想它的遷移將導致在希臘的敵方和友方的警戒的解除。但是,儘管軍事方面正在這裡在我指揮下按照你的願望進行計劃和部署,日期是不可能確定的;這要和別的需要相配合,除非形勢要求單獨行動。一個月內我還不可能準備好行動,但一個月後,如果工作進展順利,我們就可能猛攻。莫因今天上午正和威爾遜將軍研究,把留下不走的部門和搬到意大利來的部門作進一步的劃分。當然,龐大的國際組織和軍需品臨時堆集站將留在原地不動。
我很高興,在這些激動人心而具有決定意義的日子裡,你巡視了法國。
※ ※ ※
在羅馬時,我住在大使館,我們的大使諾埃爾·查爾斯爵士和他的妻子熱誠地照顧我的事務和生活上的安適。在他的建議下,我會見了歷盡二十年的獨裁統治、災難性的戰爭、革命、入侵、佔領、盟軍管制和其他禍患之後的意大利政治殘局中的大多數頭面人物。和我談過話的人包括:博諾米先生、巴多格裡奧元帥和陶裡亞蒂同志——他在俄國住過一段長時間以後,於今年初回到意大利。意大利所有政黨的領導人都被邀請來見我。沒有一個得到選舉人的委任,它們的政黨名稱,恢復過去的,都是著眼於將來而選用的。我問一群人:「你們的黨叫什麼?」他們的頭頭回答說:「我們是基督教共產主義者。」我不由自主地說:「古羅馬的地下墓窖1就在近旁,這對你們的黨該會有很大的鼓舞。」他們看來不理解我的話;我回想起來,恐怕他們一定是想到德國人最近在這些古代暮穴裡所幹的殘暴的大規模屠殺的罪行。不過,一個人引用羅馬城中的歷史資料是可以被原諒的。這座不朽之城,四周是山,莊嚴壯麗,固若金湯;紀念碑和宮殿比比皆是,它的廢墟遺跡,並非炸彈所造成,依然大放光彩;而在這座城裡來去匆匆的渺小的過客,則相形見絀了!
1初期基督教徒利用地下墓窖和墓道,作為他們避難和舉行宗教儀式的地方。——譯者
8月23日我受到教皇的接見。1926年,我曾以財政大臣的身份來羅馬,同倫道夫(當時他很年輕)訪問過前一任的教皇。我對那次教皇的親切的接見,尚留有最愉快的回憶。那是在墨索里尼的時代裡。如今我受到教皇庇護十二世以最隆重的禮儀的接見:不但有全副盛裝的教皇衛隊站列於我們所經過的一進一進的前廳和長廓,而且由古羅只最高等級和最悠久的貴胄的代表們所組成的貴族儀仗隊也出了場,他們穿著我從未見過的最華麗的中世紀的制服。教皇在他的書房裡接見我,他兼有一種既莊嚴而不拘泥的融洽態度。我們並不缺乏話題。在這一次接見中,一個最突出、談論最多的主題,和十八年前我同他的前任所交談的一樣,是關於共產主義的危險。我一向對共產主義總是抱有最大的厭惡情緒的。假如我能再榮幸地會見這位羅馬教皇的話,我將毫不猶豫地重提這一話題。
我們駐梵蒂岡的公使達西·奧斯本爵士親自開車送我回大使館。在這裡我第一次會見了王儲翁伯托親王,他作為王國的副帥,正指揮著我們前線的意大利軍隊。他那種強有力而動人的性格以及掌握整個軍事和政治局勢的能力,令人有清新之感。比起我同那些政界人士的談話時所得的感受來,更給人一種可以信賴的更愉快的感覺。我當然希望他會在自由、強大而統一的意大利建立君主立憲制的事業中,起著他的作用,但是,這卻是與我無關的。我手頭的事已夠我忙的了。華沙起義至今已延續將近一個月了。起義軍處於萬分危急的困境之中,我正緊張地與斯大林和羅斯福總統通信。這將在另一章裡加以陳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