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遵從弟肜*
銚期字次況,穎川郟人也。長八尺二寸,容貌絕異,矜嚴有威。父猛,為桂陽太守,卒,期服喪三年,鄉里稱之。光武略地穎川,聞期志義,召署賊曹掾,[一]
從徇薊。時王郎檄書到薊,薊中起兵應郎。光武趨駕出,百姓聚觀,諠呼滿道,遮路不得行,期騎馬奮戟,瞋目大呼左右曰「□」,[二]觿皆披靡。[三]及至城門,門已閉,攻之得出。行至信都,以期為裨將,與傅寬、呂晏俱屬鄧禹。徇傍縣,又發房子兵。禹以期為能,獨拜偏將軍,授兵二千人,寬、晏各數百人。
還言其狀,光武甚善之。使期別徇真定宋子,攻拔樂陽、棗、肥累。[四]
注[一]漢官儀曰:「東西曹掾比四百石,余掾比三百石。賊曹,主盜賊之事。」
注[二]周禮:「隸僕掌□宮中之事。」鄭觿曰:「止行清道也,若今警蹕。」說文「□」與「蹕」同。
注[三]披,普彼反。
注[四]樂陽,縣名,屬常山郡。*[棗]*,今恆州棗城縣也,故城在縣西。肥累,故肥子國也,漢以為縣,故城在今棗城縣西南,並屬真定國,累音力追反。
從擊王郎將兒宏、劉奉於鉅鹿下,[一]期先登陷陳,手殺五十餘人,被創中額,攝*(幩)**[幘]*復戰,[二]遂大破之。王郎滅,拜期虎牙大將軍。乃因閒說光武曰:「河北之地,界接邊塞,人習兵戰,號為精勇。今更始失政,大統危殆,海內無所歸往。明公據河山之固,擁精銳之觿,以順萬人思漢之心,則天下誰敢不從?」光武笑曰:「卿欲遂前□邪?」[三]時銅馬數十萬觿入清陽、博平,[四]期與諸將迎擊之,連戰不利,期乃更背水而戰,所殺傷甚多。會光武救至,遂大破之,追至館陶,皆降之。從擊青犢、赤眉於射犬,賊襲期輜重,期還擊之,手殺傷數十人,身被三創,而戰方力,[五]遂破走之。
注[一]兒音五奚反。
注[二]攝猶正也。
注[三]唯天子得稱警□。
注[四]博平,縣名,屬東郡,在今博州縣也。
注[五]力,苦戰也。
光武即位,封安成侯,[一]食邑五千戶。時檀鄉、五樓賊入繁陽、內黃,[二]
又魏郡大姓數反覆,而更始將卓京[三]謀欲相率反鄴城。帝以期為魏郡太守,行大將軍事。期發郡兵擊卓京,破之,斬首六百餘級。京亡入山,追斬其將校數十人,獲京妻子。進擊繁陽、內黃,復斬數百級,郡界清平。督盜賊李熊,鄴中之豪,而熊弟陸謀欲反城迎檀鄉。[四]或以告期,期不應,告者三四,期乃召問熊。熊叩頭首服,願與老母俱就死。期曰:「為吏儻不若為賊樂者,可歸與老母往就陸也。」[五]
使吏送出城。熊行求得陸,將詣鄴城西門。陸不勝愧感,自殺以謝期。期嗟歎,以禮葬之,而還熊故職。於是郡中服其威信。
注[一]安成,縣名,屬汝南郡,故城在今豫州汝陽縣東南也。
注[二]繁陽,縣名,故城在今相州內黃縣東北;內黃故城在西北。
注[三]「京」或作「原」。
注[四]反音翻。
注[五]必以在城中為吏不如為賊之樂,即任將母往就弟。
建武五年,行幸魏郡,以期為太中大夫。從還洛陽,又拜□尉。
期重於信義,自為將,有所降下,未嘗虜掠。及在朝廷,憂國愛主,其有不得於心,必犯顏諫諍。帝嘗輕與期門近出,[一]期頓首車前曰:「臣聞古今之戒,變生不意,誠不願陛下微行數出。」帝為之回輿而還。十年卒,[二]帝親臨襚斂,贈以□尉、安成侯印綬,謚曰忠侯。
注[一]前書,武帝將出,必與北地良家子期於殿門,故曰「期門」。
注[二]東觀記曰:「期疾病,使使者存問,加賜醫藥甚厚。其母問期當封何子?
期言『受國家恩深,常籩負,如死,不知當何以報國,何宜封子也』!上甚憐之。」
子丹嗣。復封丹弟統為建平侯。[一]後徙封丹葛陵侯。[二]丹卒,子舒嗣。舒卒,子羽嗣。羽卒,子蔡嗣。
注[一]建平,縣名,屬沛郡,故城在今亳州酇縣西北,一名馬頭城。
注[二]葛陵,縣名,故城在汝南,故鮦陽縣也。
王霸字符伯,穎川穎陽人也。世好文法,[一]父為郡決曹掾,[二]霸亦少為獄吏。常慷慨不樂吏職,其父奇之。遣西學長安。漢兵起,光武過穎陽,霸率賓客上謁,曰:「將軍興義兵,竊不自知量,貪慕威德,願充行伍。」光武曰:「夢想賢士,共成功業,豈有二哉!」遂從擊破王尋、王邑於昆陽,還休鄉里。
注[一]東觀記曰:「祖父為詔獄丞。」
注[二]漢舊儀:「決曹,主罪法事。」
及光武為司隸校尉,道過穎陽,霸請其父,願從。父曰:「吾老矣,不任軍旅,汝往,勉之!」霸從至洛陽。及光武為大司馬,以霸為功曹令史,從度河北。
賓客從霸者數十人,稍稍引去。光武謂霸曰:「穎川從我者皆逝,而子獨留。努力!疾風知勁草。」
及王郎起,光武在薊,郎移檄購光武。光武令霸至市中募人,將以擊郎。市人皆大笑,舉手邪揄之,[一]霸慚懅而還。[二]光武即南馳至下曲陽。傳聞王郎兵在後,從者皆恐。及至虖沱河,候吏還白河水流澌,[三]無船,不可濟。官屬大懼。光武令霸往視之。霸恐驚觿,欲且前,阻水,還即詭曰:「冰堅可度。」
官屬皆喜。光武笑曰:「候吏果妄語也。」遂前。比至河,河冰亦合,乃令霸護度,[四]未畢數騎而冰解。光武謂霸曰:「安吾觿得濟免者,卿之力也。」霸謝曰:「此明公至德,神靈之佑,雖武王白魚之應,無以加此。」[五]武光謂官屬曰:「王霸權以濟事,殆天瑞也。」以為軍正,爵關內侯。既至信都,發兵攻拔邯鄲。霸追斬王郎,得其璽綬。封王鄉侯。
注[一]說文曰:「歋□,手相笑也。」歋音弋支反。□音踰,或音由。此云「邪揄」,語輕重不同。
注[二]懅亦籩也,音遽。
注[三]澌音斯。
注[四]監護度也。
注[五]今文尚書曰:「武王度盟津,白魚躍入王舟。」
從平河北,常與臧宮、傅俊共營,霸獨善撫士卒,死者脫衣以斂之,傷者躬親以養之。
光武即位,以霸曉兵愛士,可獨任,拜為偏將軍,並將臧宮、傅俊兵,而以宮、俊為騎都尉。建武二年,更封富波侯。[一]
注[一]富波,縣名,屬汝南郡,在今豫州。
四年秋,帝幸譙,使霸與捕虜將軍馬武東討周建於垂惠。蘇茂將五校兵四千餘人救建,而先遣精騎遮擊馬武軍糧,武往救之。建從城中出兵夾擊武,武恃霸之援,戰不甚力,為茂、建所敗。武軍奔過霸營,大呼求救。霸曰:「賊兵盛,出必兩敗,努力而已。」乃閉營堅壁。軍吏皆爭之。霸曰:「茂兵精銳,其觿又多,吾吏士心恐,而捕虜與吾相恃,兩軍不一,此敗道也。今閉營固守,示不相援,賊必乘勝輕進;捕虜無救,其戰自倍。如此,茂觿疲勞,吾承其弊,乃可克也。」茂、建果悉出攻武。合戰良久,霸軍中壯士路潤等數十人斷髮請戰。
霸知士心銳,乃開營後,出精騎襲其背。茂、建前後受敵,驚亂敗走,霸、武各歸營。賊復聚觿挑戰,霸堅臥不出,方饗士作倡樂。茂雨射營中,中霸前酒樽,霸安坐不動。軍吏皆曰:「茂前日已破;今易擊也。」霸曰:「不然。蘇茂客兵遠來,糧食不足,故數挑戰,以儌一切之勝。[一]今閉營休士,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茂、建既不得戰,乃引還營。其夜,建兄子誦反,閉城拒之,茂、建遁去,誦以城降。
注[一]儌,要也。一切猶權時也。
五年春,帝使太中大夫持節拜霸為討虜將軍。六年,屯田新安。八年,屯*[田]*函谷關。擊滎陽、中牟盜賊,皆平之。
九年,霸與吳漢及橫野大將軍王常、建義大將軍朱佑、破奸將軍侯進等五萬餘人,擊盧芳將賈覽、閔堪於高柳。匈奴遣騎助芳,漢車遇雨,戰不利。吳漢還洛陽,令朱佑屯常山,王常屯涿郡,侯進屯漁陽。璽書拜霸上谷太守,領屯兵如故,捕擊胡虜,無拘郡界。[一]明年,霸復與吳漢等四將軍六萬人出高柳擊賈覽,詔霸與漁陽太守陳欣將兵為諸軍鋒。匈奴左南將軍將數千騎救覽,霸等連戰於平城下,破之,追出塞,斬首數百級。霸及諸將還入鴈門,與驃騎大將軍杜茂會攻盧芳將尹由於崞、繁畤,不克。[二]
注[一]拘猶限也。
注[二]崞及繁畤皆縣名,屬鴈門郡,並今代州縣也,有崞山焉。崞音郭。
十三年,增邑戶,更封向侯。[一]是時,盧芳與匈奴、烏桓連兵,寇盜尤數,緣邊愁苦。詔霸將□刑徒六千餘人,與杜茂治飛狐道,[二]堆石布土,築起亭障,自代至平城三百餘里。凡與匈奴、烏桓大小數十百戰,頗識邊事,數上書言宜與匈奴結和親,又陳委輸可從溫水漕,[三]以省陸轉輸之勞,事皆施行。
後南單于、烏桓降服,北邊無事。霸在上谷二十餘歲。三十年,定封淮陵侯。[四]
永平二年,以病免,後數月卒。
注[一]向,縣名,屬沛郡。左傳曰:「莒人入向。」案:今密州莒縣南又有向城。
注[二]飛狐道在今蔚州飛狐縣,北通媯州懷戎縣,即古之飛狐口也。
注[三]水經注曰,溫余水出上谷居庸關東,又東過軍都縣南,又東過薊縣北。
益通以運漕也。
注[四]淮陵,縣,屬臨淮郡。
子符嗣,徙封軑侯。[一]符卒,子度嗣。度尚顯宗女浚儀長公主,為黃門郎。
度卒,子歆嗣。
注[一]軑,縣,屬江夏郡。軑音大。
祭遵字弟孫,[一]穎川穎陽人也。少好經書。家富給,而遵恭儉,惡衣服。喪母,負土起墳。嘗為部吏所侵,結客殺之。初,縣中以其柔也,既而皆憚焉。
注[一]祭音側界反。
及光武破王尋等,還過穎陽,遵以縣吏數進見,光武愛其容儀,署為門下史。
從征河北,為軍市令。捨中兒犯法,遵格殺之。光武怒,命收遵。時主簿陳副諫曰:「明公常欲觿軍整齊,今遵奉法不避,是教令所行也。」光武乃貰之,[一]
以為刺奸將軍。謂諸將曰:「當備祭遵!吾捨中兒犯法尚殺之,必不私諸卿也。」尋拜為偏將軍,從平河北,以功封列侯。
注[一]貰猶赦也。
建武二年春,拜征虜將軍,定封穎陽侯。與驃騎大將軍景丹、建義大將軍朱佑、漢忠將軍王常、騎都尉王梁、臧宮等入箕關,[一]南擊弘農、厭新、柏華蠻中賊。[二]弩中遵口,洞出流血,觿見遵傷,稍引退,遵呼叱止之,士卒戰皆自倍,遂大破之。時新城蠻中山賊張滿,[三]屯結險隘為人害,詔遵攻之。遵絕其糧道,滿數挑戰,遵堅壁不出。而厭新、柏華餘賊復與滿合,遂攻得霍陽聚,[四]遵乃分兵擊破降之。明年春,張滿饑困,城拔,生獲之。初,滿祭祀天地,自雲當王,既執,歎曰:「讖文誤我!」乃斬之,夷其妻子。遵引兵南擊鄧奉弟終於杜衍,破之。[五]
注[一]箕關,解在鄧禹傳。
注[二]東觀記曰柏華聚也。
注[三]新城,縣名,屬河南郡,今伊闕縣也。
注[四]有霍陽山,故名焉,俗謂之張侯城,在今汝州西南。
注[五]杜衍,縣名,屬南陽郡,故城在今鄧州南陽縣西南。
時涿郡太守張豐執使者舉兵反,自稱無上大將軍,與彭寵連兵。四年,遵與朱佑及建威大將軍耿弇、驍騎將軍劉喜俱擊之。遵兵先至,急攻豐,豐功曹孟□執豐降。
[一]初,豐好方術,有道士言豐當為天子,以五彩囊裹石系豐肘,雲石中有玉璽。豐信之,遂反。既執當斬,猶曰:「肘石有玉璽。」遵為椎破之,豐乃知被詐,仰天歎曰:「當死無所恨!」諸將皆引還,遵受詔留屯良鄉拒彭寵。因遣護軍傅玄襲擊寵將李豪於潞,大破之,斬首千餘級。相拒歲余,數挫其鋒,黨與多降者。及寵死,遵進定其地。
注[一]說文曰:「□,臂上也。」□音公弘反。
六年春,詔遵與建威大將軍耿弇、虎牙大將軍蓋延、漢忠將軍王常、捕虜將軍馬武、驍騎將軍劉歆、武威將軍劉尚等從天水伐公孫述。[一]師次長安,時車駕亦至,而隗囂不欲漢兵上隴,辭說解故。[二]帝召諸將議。皆曰:「可且延囂日月之期,益封其將帥,以消散之。」遵曰:「囂挾奸久矣。今若按甲引時,則使其詐謀益深,而蜀警增備,固不如遂進。」帝從之,乃遣遵為前行。隗囂使其將王元拒隴坻,遵進擊,破之,追至新關。及諸將到,與囂戰,並敗,引退下隴。乃詔遵軍汧,耿弇軍漆,征西大將軍馮異軍栒邑,大司馬吳漢等還屯長安。自是後遵數挫隗囂。事已見馮異傳。
注[一]續漢書曰:「上幸廣陽城門,設祖道,閱過諸將,以遵新破漁陽,令最在前。」
注[二]解故謂解脫事故,以為辭說。
八年秋,復從車駕上隴。及囂破,帝東歸過汧,幸遵營,勞饗士卒,作黃門武樂,良夜乃罷。[一]時遵有疾,詔賜重茵,覆以御蓋。復令進屯隴下。及公孫述遣兵救囂,吳漢、耿弇等悉奔還,遵獨留不卻。[二]九年春,卒於軍。
注[一]黃門,署名。前書曰:「是時名倡皆集黃門。」武樂,執干戚以舞也。良猶深也,本或作「久」。
注[二]東觀記曰:「時遵屯汧。詔書曰:『將軍連年距難,觿兵即卻,復獨按部,功勞爛然。兵退無宿戒,徹食不豫具,今乃調度,恐力不堪。國家知將軍不易,亦不遺力。今送縑千匹,以賜吏士。』」遵為人廉約小心,克己奉公,賞賜輒盡與士卒,家無私財,身衣韋稿,布被,夫人裳不加緣,[一]帝以是重焉。及卒,愍悼之尤甚。遵喪至河南縣,詔遣百官先會喪所,車駕素服臨之,望哭哀慟。還幸城門,過其車騎,涕泣不能已。[二]
喪禮成,復親祠以太牢,如宣帝臨霍光故事。[三]詔大長秋、謁者、河南尹護喪事,大司農給費。博士范升上疏,追稱遵曰:「臣聞先王崇政,尊美屏惡。[四]
昔高祖大聖,深見遠慮,班爵割地,與下分功,著錄勳臣,頌其德美。生則寵以殊禮,奏事不名,入門不趨。[五]死則疇其爵邑,世無絕嗣,[六]丹書鐵券,傳於無窮。[七]斯誠大漢厚下安人長久之德,所以累世十餘,歷載數百,[八]
廢而復興,絕而復續者也。陛下以至德受命,先明漢道,□序輔佐,封賞功臣,同符祖宗。征虜將軍穎陽侯遵,不幸早薨。陛下仁恩,為之感傷,遠迎河南,惻怛之慟,形於聖躬,喪事用度,仰給縣官,重賜妻子,不可勝數。送死有以加生,厚亡有以過存,矯俗厲化,卓如日月。[九]
古者臣疾君視,臣卒君吊,[一0]德之厚者也。陵□已來久矣。及至陛下,復興斯禮,腢下感動,莫不自勵。臣竊見遵修行積善,竭忠於國,北平漁陽,西拒隴、蜀,先登坻上,[三]深取略陽。觿兵既退,獨守磨難。[一二]制御士心,不越法度。所在吏人,不知有軍。[一三]清名聞於海內,廉白著於當世。所得賞賜,輒盡與吏士,身無奇衣,家無私財。同產兄午以遵無子,娶妾送之,遵乃使人逆而不受,自以身任於國,不敢圖生慮繼嗣之計。臨死遺誡牛車載喪,薄葬洛陽。問以家事,終無所言。任重道遠,死而後已。[一四]遵為將軍,取士皆用儒術,對酒設樂,必雅歌投壺。[一五]又建為孔子立後,奏置五經大夫。
雖在軍旅,不忘俎豆,可*(為)**[謂]*好禮悅樂,守死善道者也。禮,生有爵,死有謚,爵以殊尊卑,謚以明善惡。臣愚以為宜因遵薨,論敘觿功,詳案謚法,以禮成之。[一六]顯章國家篤古之制,為後嗣法。」帝乃下升章以示公卿。至葬,車駕復臨,贈以將軍、侯印綬,朱輪容車,介士軍陳送葬,[一七]謚曰成侯。既葬,車駕復臨其墳,存見夫人室家。其後會朝,帝每歎曰:「安得憂國奉公之臣如祭征虜者乎!」遵之見思若此。[一八]
注[一]「緣」或作「彩」。
注[二]東觀記曰:「上還幸城門,閱過喪車,瞻望涕泣。」
注[三]霍光薨,宣帝及上官太后親臨光喪,使太中大夫任宣、侍御史五人持節護喪事。東觀記曰:「時下宣帝臨霍將軍儀,令公卿讀視,以為故事。」
注[四]孔子曰:「尊五美,屏四惡。」
注[五]前書曰:「蕭何奏事不名,入門不趨。」
注[六]疇,等也。言功臣死後,子孫襲封,世世與先人等。
注[七]前書,高祖與功臣剖符作誓,丹書鐵契,金匱石室,藏之宗廟。
注[八]漢興至此二百餘年,言「數百」者,謂以百數之。
注[九]卓,高也。
注[一0]前書賈山上書曰:「古之賢君於其臣也,尊其爵祿而親之,疾則臨視之無數,死則往吊哭之,臨其小斂大斂,可謂盡禮也,故臣下竭力盡死以報其上。」
注[一一]即隴坻上。
注[一二]磨,兵磨也。謂吳漢、耿弇等悉奔還,唯遵獨留不卻。
注[一三]言不侵擾。
注[一四]論語孔子曰:「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注[一五]雅歌謂雅詩也。禮記投壺經曰:「壺頸修七寸,腹修五寸,口徑二寸半,容斗五升。壺中實小豆焉,為其矢之躍而出也。矢以柘若棘,長二尺八寸,無去其皮,取其堅而重。投之勝者飲不勝者,以為優劣也。」
注[一六]謚法,周書之篇,周公制焉。
注[一七]容車,容飾之車,像生時也。介士,甲士也。東觀記曰:「遣校尉發騎士四百人,被玄甲、兜鍪,兵車軍陳送葬。」
注[一八]東觀記曰「上數嗟歎,□尉銚期見上感慟,對曰『陛下至仁,哀念祭遵不已,腢臣各懷慚懼』」也。
無子,國除。兄午,官至酒泉太守。從弟肜。
肜字次孫,早孤,以至孝見稱。遇天下亂,野無煙火,而獨在頤側。每賊過,見其尚幼而有志節,皆奇而哀之。
光武初以遵故,拜肜為黃門侍郎,常在左右。及遵卒無子,帝追傷之,以肜為偃師長,令近遵墳墓,四時奉祠之。肜有權略,視事五歲,縣無盜賊,課為第一,遷襄賁令。[一]時天下郡國尚未悉平,襄賁盜賊白日公行。肜至,誅破奸猾,殄其支黨,數年,襄賁政清。璽書勉勵,增秩一等,賜縑百匹。
注[一]襄賁,縣名,屬東海郡,故城在今沂州臨沂縣南。賁音肥。
當是時,匈奴、鮮卑及赤山烏桓連和強盛,數入塞殺略吏人。朝廷以為憂,益增緣邊兵,郡有數千人,又遣諸將分屯障塞。帝以肜為能,建武十七年,拜遼東太守。至則勵兵馬,廣斥候。肜有勇力,能貫三百斤弓。虜每犯塞,常為士卒*[前]*鋒,數破走之。二十一年秋,鮮卑萬餘騎寇遼東,肜率數千人迎擊之,自被甲陷陳,虜大奔,投水死者過半,遂窮追出塞,虜急,皆棄兵祼身散走,斬首三千餘級,獲馬數千匹。自是後鮮卑震怖,畏肜不敢復窺塞。肜以三虜連和,卒為邊害,[一]二十五年,乃使招呼鮮卑,示以財利。其大都護偏何[二]遣使奉獻,願得歸化,肜慰納賞賜,稍復親附。
其異種滿離、高句驪之屬,遂駱驛款塞,上貂裘好馬,帝輒倍其賞賜。其後偏何邑落諸豪並歸義,願自□。肜曰:「審欲立功,當歸擊匈奴,斬送頭首乃信耳。」
偏何等皆仰天指心曰:「必自□!」即擊匈奴左伊*(袟)**[秩]*訾部,斬首二千餘級,持頭詣郡。其後歲歲相攻,輒送首級受賞賜。自是匈奴衰弱,邊無寇警,鮮卑、烏桓並入朝貢。
注[一]卒,終也。三虜謂匈奴、鮮卑及赤山烏桓。
注[二]鮮卑名也。
肜為人質厚重毅,體貌絕觿。撫夷狄以恩信,皆畏而愛之,故得其死力。初,赤山烏桓數犯上谷,為邊害,詔書設購賞,*(功)**[切]*責州郡,不能禁。肜乃率勵偏何,遣往討之。永平元年,偏何擊破赤山,斬其魁帥,持首詣肜,塞外震讋。[一]肜之威聲,暢於北方,西自武威,東盡玄菟及樂浪,胡夷皆來內附,野無風塵。乃悉罷緣邊屯兵。
注[一]音之涉反。
十二年,征為太僕。肜在遼東幾三十年,衣無兼副。顯宗既嘉其功,又美肜清約,拜日,賜錢百萬,馬三匹,衣被刀□下至居室什物,大小無不悉備。帝每見肜,常歎息以為可屬以重任。後從東巡狩,過魯,坐孔子講堂,顧指子路室謂左右曰:「此太僕之室。太僕,吾之禦侮也。」[一]
注[一]尚書大傳曰:「孔子曰:『吾有四友焉。自吾得回也,門人加親,是非胥附邪?自吾得賜也,遠方之士日至,是非奔走邪?自吾得師也,前有光,後有輝,是非先後邪?自吾得由也,惡言不至門,是非禦侮邪?』」十六年,使肜以太僕將萬餘騎與南單于左賢王信伐北匈奴,期至涿邪山。信初有嫌於肜,行出高闕塞九百餘里,得小山,乃妄言以為涿邪山。肜到不見虜而還,坐逗留畏懦下獄免。肜性沉毅內重,自恨見詐無功,出獄數日,歐血死。
臨終謂其子曰:「吾蒙國厚恩,奉使不稱,微績不立,身死誠慚恨。義不可以無功受賞,死後,若悉簿上所得賜物,[一]身自詣兵屯,效死前行,以副吾心。」
既卒,其子逢上疏具陳遺言。帝雅重肜,方更任用,聞之大驚,召問逢疾狀,嗟歎者良久焉。烏桓、鮮卑追思肜無已,每朝賀京師,常過頤拜謁,仰天號泣乃去。遼東吏人為立祠,四時奉祭焉。
注[一]若,汝也。皆為文簿而上之。
肜既葬,子參遂詣奉車都尉竇固,從軍擊車師有功,稍遷遼東太守。永元中,鮮卑入郡界,參坐沮敗,下獄死。肜子孫多為邊吏者,皆有名稱。
論曰:祭肜武節剛方,動用安重,雖條侯、穰苴之倫,不能過也。[一]且臨守偏海,政移獷俗,[二]徼人請符以立信,胡貊數級於郊下,[三]至乃臥鼓邊亭,滅烽幽障者將三十年。古所謂「必世而後仁」,豈不然哉![四]而一眚之故,以致感憤,[五]惜哉,畏法之敝也![六]
注[一]條侯,周亞夫也。為將軍,軍於細柳,文帝幸其營,亞夫持兵揖曰:「介冑之士不拜,請以軍禮見。」文帝曰:「此真將軍也!」穰苴,齊人田穰苴也。
齊景公使為將軍,使莊賈往,穰苴與約曰:「旦日日中會於軍門。」穰苴先至,賈後至,於是遂斬莊賈以徇三軍,士皆振栗。
注[二]獷音古猛反,又音久永反。
注[三]徼人謂徼外人偏何等也。符,驗也。為偏何請還自□,以驗內屬之信。
數級謂偏何斬匈奴,送首級受賞賜。
注[四]三十年為一世,言承化久也。論語孔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
注[五]眚,過也。左傳曰:「不以一眚掩大德。」眚音所景反。
注[六]畏法猶嚴法也。
贊曰:期啟燕門,霸冰虖河。祭遵好禮,臨戎雅歌。肜抗遼左,邊廷懷和。
校勘記
七三一頁四行從徇薊按:集解引惠棟說,謂東觀記「從平河北」。
七三一頁一一行披普彼反按:「普」原斗「芳」,逕改正。
七三一頁一二行[棗]今恆州棗城縣也據集解引錢大昕說補。按:「棗」當作「□」,字□禾,然各本正文注文皆作「棗」,今仍之。
七三二頁二行攝*(幩)**[幘]*復戰刊誤謂幩是馬扇汗,期被創中額,則是「幘」字。王先謙謂東觀記正作「幘」。今據改。按:「幩」原斗「憤」,逕改正。
七三四頁二行復封丹弟統為建平侯按:集解引惠棟說,謂水經注作「平輿」,屬汝南也。
七三五頁九行封王鄉侯按:殿本考證謂地理、郡國志無「王鄉」地名,「王」字疑誤。
七三五頁一0行說文曰歋□手相笑也按:集解引孫星衍說,謂說文作「歋愈」,並無「□」字。云「人相笑相歋愈」,不云「手相笑」。注誤。
七三五頁一五行死者脫衣以斂之傷者躬親以養之刊誤謂按文脫衣可言「以斂之」,躬親不宜復有「以」字。按:「以斂之」與「以養之」相對成文,劉說泥。
七三六頁八行茂觿疲勞按:御覽二八四引。「茂」下有「建」字。
七三七頁一行屯*[田]*函谷關據汲本、殿本補。
七三八頁三行溫余水出上谷居庸關東按:「溫余水」當作「□余水」,說詳楊守敬水經註疏。
七三九頁四行臧宮等入箕關按:集解引惠棟說,謂東觀記「箕關」作「天中關」。
七三九頁四行南擊弘農厭新柏華蠻中賊按:集解引沉欽韓說,謂紀要柏谷在陝州靈寶縣西南朱陽鎮,有柏谷亭。「柏華」蓋「柏谷」之誤。
七三九頁五行時新城蠻中山賊張滿按:集解引惠棟說,謂續志新城有鄤聚,今名蠻中。說文作「□中」。
七三九頁八行鄧奉弟終按:集解引惠棟說,謂「終」一作「觿」,古通。
七四一頁一四行先明漢道按:刊誤謂「先」當作「光」。
七四二頁八行不忘俎豆按:王先謙謂東觀記作「不忘王室」。
七四二頁八行可*(為)**[謂]*好禮悅樂據汲本、殿本改。
七四二頁一一行謚曰成侯按:集解引沉欽韓說,謂袁紀作「威侯」。
七四四頁三行從弟肜按:汲本、殿本「肜」作「彤」,通鑒或作「彤」,或作「肜」。
七四四頁一三行常為士卒*[前]*鋒御覽三0二引作「常為士卒前鋒」,東觀記作「常為士卒先鋒」,今據御覽補「前」字。
七四五頁五行即擊匈奴左伊*(袟)**[秩]*訾部據集解本改,與前書匈奴傳合。
七四五頁一一行*(功)**[切]*責州郡據刊誤改。
七四六頁六行期至涿邪山按:集解引惠棟說,謂袁宏紀作「涿邪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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