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霍恩聲音顫抖著問道。
「文妲·科爾納, 」 軍官回答道,他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迷惑和謙恭的神情,
「別問我,我只是奉命行事!」
「她在哪兒?」霍恩馬上問道,一邊已經開始用眼睛在房間裡搜尋起來。
軍官聳聳肩道:「在埃戎的某個地方吧。我懷疑她瘋了,不過這段日子人人都
像瘋了一樣。」
電梯門在霍恩身後開開關關,一會兒房間四周都站上了他全副武裝的手下。
「我最後一次見到她時,」霍恩說,「她剛剛被造反者抓住……」
「是奴隸,」軍官修正道,「他們看來和熵教有點關聯。他們給了董事開口說
話的機會,她說她想要幫助他們。奇怪的是他們居然相信她了。更奇怪的是,他們
居然相信得沒錯。」
霍恩注意到了房間裡一半的工人都穿著下層的破衣爛衫。「這麼說你不知道她
上哪兒去了?」
軍官又聳聳肩,好像在說瘋子的怪念頭是他所無法猜度的。「她是從這兒跟我
聯絡的,她命令我召集我能找得到的忠心的衛士和技師,還告訴了我怎樣從董事的
專用管道到這裡來。等我到了以後,她就從管道裡離開了。」
霍恩沉吟著, 他感覺到紅刃和塞爾正好奇地望著他。 「好吧,」他馬上說,
「我們現在接管了。叫你的人服從我們的命令,塞爾、紅刃或我本人。你也不例外。
動手幹吧。」
有了霍恩帶來的12個技師,控制室就幾乎什麼都不缺了。霍恩叫人把安全柵升
起,門都打開。沒幾分鐘之後,他就和他那造反者隊伍的主力會合了,控制室裡由
於有無數的電路、指示器。通信設備和控制設備,因此自然而然地成了中央指揮部。
各處的報告又源源不斷地送進來了。
現在造反者手中已經掌握了百分之九十的北端帽子,只剩下幾處地方還在負隅
頑抗著。有了控制室的靈活調度,不久就能把他們都解決了。幾種通信方法的綜合
使用使得原先的混亂變成了井井有條。安全柵開始在帽子裡的各處落下。幾分鐘之
後,就把敵人都隔離起來了,然後再關上通風口,朝裡排放滅火用的氣體。由於這
些措施有著立竿見影的效果,所以各處都想到了用帽子裡的設備來做武器的辦法。
但是新的部隊不斷到來,而把衛兵們關在每間管道房裡是不切實際的。
「有什麼辦法可以不讓他們來呢?」霍恩詢問正應付裕如的軍官。
「我們沒法切斷管道,」他說,「只有董事通過總開關才能辦到。但我們可以
切斷通向管道房的電力。這樣飛船就出不了閘門了。部隊只能穿上太空服從工作人
員的閘門進來。我們可以把所有的門都關上,用氣灌他們——」
「好極了, 」 霍恩急忙打斷了他,不然他那洋溢的熱情要變得難以控制了,
「只要不擋住我們自己的部隊,隨你怎麼幹部行。南端帽子怎麼樣了?」
「我們剛一接手就切斷了那裡的電力,杜凱因的人也都控制住了。不過我們現
在的食物連把人養活幾小時都不夠了。」
半小時之後,北端帽子已經萬無一失地控制在他們的手中了。霍恩轉過身來對
塞爾說:「埃戎已經被隔離了。現在只剩下對付那些已經到這兒的部隊了。」
霍恩突然感到極度的疲憊。忙活了這麼長一陣之後,他們這才邁出了第一步,
儘管這步非常重要。
塞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對著穿金色制服的軍官說:「你說你能和南端帽
子聯繫,那你能不能把線路稍微改接一下,從這兒向埃戎所有能接收到的人轉播呢?」
他聳聳肩道:「沒問題。信號會輸出到每個屏幕上,不管是公共的還是私人的。
不過我說不准還有多少屏幕能工作。」
「把它接好,」塞爾說,「我要對埃戎講話。」
幾分鐘之後,一切就緒了。塞爾站在一個小臥室裡,周圍全是攝像機的鏡頭,
這些圓形的鏡頭正用無神的眼睛注視著他。
「對,」他平靜地開始了,「你們認識我。我是彼得·塞爾,就是那個被稱做
解放者的人。我還活著。我就在埃戎。由我指揮的部隊剛剛佔領了北端帽子和控制
室。埃戎與外界的聯繫被切斷了。帝國的末日就要到了。」
「這是符合正義的。 這是符合公理的。 這是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在帝國方圓
500光年的幅員內, 人們將再一次可以自由地按照他們想要的方式生活,選擇他們
自己的道路,並由此實現他們自己的目標。要得到自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也不
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同樣,不把帝國砸得粉碎而又要打垮它的政權也不會是一件簡
單和容易的事情。」
「但我們必須這樣做。帝國的結構不能被破壞,管道對於星際文明是至關重要
的,而如果人類想變得自由而強大,那麼他必須擁有這種文明。毀滅了埃戎和管道,
那麼帝國裡的每一個星球都將和此刻的埃戎一樣與世隔絕。一旦進入了這種隔絕狀
態,這種權力真空,人們就會貪婪地去追逐權力。如果自由還能生存下來的話,它
也將是畸形的,不穩固的和短命的。人類的大家庭將變得四分五裂。」
「這種事不必發生。這種事決不能發生。不要用一套鎖鏈去換取許許多多的鎖
鏈。相反,你們可以建立一個由管道維繫由自由星球組成的鬆散聯盟。你們可以委
托選舉產生的代表通過相互都同意的規則,你們可以將一個星球生產得過多而另一
個星球又需要的東西進行相互間的自由貿易。你們可以互相交換信息、知識和藝術,
攜手變得更強壯、更聰明。
「這是一個高尚的夢想。我們在星團的時候就擁有它了——它是一個夢想嗎?
不,我們馬上就要看到它的實現了,只要我們現在就夠聰明、夠強壯的話。現在是
為了自由而奮力一擊的時候了,我們要擊得恰到好處。你們並不是孤立無援的。在
整個帝國裡,人們都在為你們此刻正為之戰鬥的東西而戰鬥。但在這裡,在埃戎,
將要做出真正的決定,嚮往自由的人們正依賴著你們。」
「因此我號召你們——所有你們這些熱愛自由的人——為之而戰鬥。但同時我
也號召你們要巧妙地進行戰鬥。一定要遵守你們指揮官的命令。如果你們還沒有指
揮官,就去找他們。不要無緣無故地大肆殺戮,也不要肆意破壞。你們有許多的仇
要報,但現在先不要圖一時的痛快。這樣做是毫無意義的,因為未來是你們的。埃
戎是你們的。不要去破壞屬於你們自己的東西。」
「那些至今仍在替帝國賣命的人——我奉勸你們立刻投降。放下你們的武器,
因為你們打仗的原因已經不存在了。帝國已經死了。對於你們以前對帝國的效忠我
們將既往不咎。這是一個嶄新的日子。我們都獲得了新生,繼承的是同樣的東西,
得到的是同樣的自由。整個星系都是我們的。」
「而現在——我要和你們說再見了。我馬上就會和你們在一起的。」
他踏進臥室的時候是一個老人。他站在鏡頭前面的時候,高昂著頭顱,成了一
個永恆的人類的象徵,自由而不可征服。他邁步走出臥室的時候宛如重新煥發了青
春,他的步履變得輕快而又有目的。
「你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霍恩問他。
「我現在要進入埃戎了。那裡需要我。」
「怎麼去?去哪兒?你——」
「怎麼去?就從我們在下面見到的那條專用管道進去。去哪兒?哪兒都一樣。
我不久就要到需要我的地方去奔忙了。」
霍恩看出老人的決定已經不可動搖了。「我和你一起去。」他堅決地說道。
「你的崗位在這兒,」塞爾反對道,「我們決不能失去北端帽子的。」
「你忘了一件事,」霍恩平靜地說,「我們不知道管道的秘密,沒有那——」
「我們會鬥爭下去的,」塞爾打斷道,「管道不會停止作用,我們還可以利用
它們。埃戎的董事們不知道這個秘密不是也用了它們好幾個世紀嗎?這是你親口說
的。」
「我是說過,」霍恩辯論道,「可他們真的不知道嗎?我腦子還能記得住事兒,
管道可是一直在開通著哪。有人知道這個秘密,肯定得有人知道這個秘密。」
「塞爾!」房間裡突然掠過炸雷般的一聲喊。
眾人一齊轉過頭來,只見遠處控制板上的一方屏幕亮了起來,出現了一張中年
人的臉,溝壑縱橫、飽經風霜卻又透露出堅定,頭上戴著黑兜帽。在他的身後是一
派紛亂的景象:人們在叫著、跑著、說著、吵著,在屏幕前穿來穿去。這是令人感
到熟悉的景象,這是一個指揮中心。
屏幕邊一個穿金色制服的技師大吃一驚。 「我什麼都沒幹! 」他衝口說道,
「是它自己冒出來的。」
軍官吃驚得眉毛都快碰到發悄了。「有人有非正規的設備。」
塞爾已經站到了屏幕前。「把你的音量調低一點,」他做了下鬼臉道,「有點
太響了。」
那人對著畫面外的某人說了點什麼,然後又把頭轉了回來。「塞爾?」現在他
的聲音正常了,「對不起,剛才我是想看看接進來了沒有。這裡是熵教的總部。我
們一直在這裡協調這場起義。」
塞爾把手指放到靠近胸口的地方做了個什麼動作。屏幕上那人的眼睛立刻睜得
大大的。
「好極了!」他說,「我們一直在盡力而為。由於我們做過準備,所以我們干
了相當多的事。我們得到了控制埃戎的設備的複製品,就是你們佔領的控制室裡的
那一套。我們也一直在關防火門,放滅火氣體,切斷水源。那些暴民本來是個大問
題,不過你對他們一講話他們就安定下來了。我想我們已經渡過難關了。」
「杜凱因的動靜怎麼樣?」塞爾問道。
「據我們聽到的最後消息,他讓手下的人穿著太空服在表面上炸洞。這只對上
面幾層管用,但它延緩了我們的進度。不久前我們失去了他的音訊。你和你的人要
多久才能到這兒來接管?」
「我這就動身,」塞爾說,「我怎麼來呢?」
「用董事們的管道。 第六個緊急停車點。數著燈閃的次數,亮了5次之後按紅
色按鈕。」
霍恩走到了屏幕跟前。「文妲·科爾納在嗎?」
「在的,」那人說,「就在那個地方。」
「到底在哪裡?」
戴兜帽的男人無助地朝身後看了看:「我不知道。顧不上。」他朝左側遠處的
某樣東西看去。「什麼?」他喊道,「那人是——?」
屏幕一下子變成了一片空白。
「怎麼回事兒?」塞爾警覺地問道。
「盡快恢復聯絡,」霍恩對軍官說道。然後他又轉向了塞爾。「我覺得有點不
對勁兒,有可能是遭到攻擊了。要是杜凱因控制了那裡的話,他還是有可能把戰局
扭轉過來的。」
「我們該怎麼辦?」塞爾問道。
「就當是杜凱因已經佔領那裡了,只有盡快趕到那裡才能有機會把它重新奪回
來,還得祈禱他沒有使用毒氣。」霍恩掉頭對軍官問道,「運氣怎麼樣?」
「屏幕沒有載入。如果我們的追蹤沒錯的話,是那頭的線路死了。」
「手邊有太空服嗎?」霍恩問道。
軍官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
霍恩轉過頭來對紅刃說,「從最近的工作人員閘門裡弄幾套太空服來,越多越
好。再找些穿著太空服打過仗的人。」
紅刃馬上轉身去操辦了,霍恩卻陷入了沉思。他可以把這裡的事情托付給誰呢?
他朝塞爾望去,但老人搖了搖頭,彷彿已經看穿了霍恩的心事。
「我要跟著去。」他說。
「可我們要的是能打的人。」霍恩說。
「你要是知道了我這輩子中學過些什麼做過些什麼的話,準會大吃一驚的。我
去定了。」
和他爭論是無濟幹事的,這樣可供選擇的就只剩下一個人了。「紅刃,」霍恩
說,「我離開的時候由你負責這裡的一切。」
「噢,不!」海盜一邊不羈地搖著他那長滿絡腮鬍子的大腦袋,一邊抗議道,
「我可不想錯過——」
「你是我惟一能相信的人。」霍恩平靜地說道。大個子屈服了。「找一個調度
車子的人,等我從下面的管道一離開,讓他發個信號再派一輛車送一個人下來。叫
以後的人按金色按鈕, 然後等紅色按鈕閃過5次之後再按。穿了太空服之後,一次
只能進一個人了,明白了嗎?」
紅刃點了點頭。霍恩轉身從地上越堆越多的太空服裡拿起一件重的。紅刃毫不
費力地提起來幫他穿上。霍恩把單粒子手槍放進右手手套上一道專門的槽裡,然後
左手也伸進了長手套裡。他彎了彎手指看能不能活動自如。很靈活。槍準備好了。
他也準備好了。
五分鐘之後,管道車滑行著停了下來。門打開了。走廊是石頭的,燈光昏暗。
霍恩迅速地走出車子來到了這地下墓穴中。他關上了身後的石頭門。視野之中空無
一人。
右邊,走廊黑漆漆一片。霍恩於是朝左走。沒過幾米走廊就向右拐了。在那兒,
霍恩開始發現了幾具屍體,他們都已經像他們身上的衣服一樣不成樣子了。霍恩略
一沉吟,便摒住呼吸,打開了太空服前面的對話控制鍵。
「……這鬼東西還得穿多久——」有人正在抗議。
「閉嘴!」霍恩的頭盔裡響起了一聲吼,「只准說命令和報告。等氣散了以後
——」
霍恩把開關關上後長出了一口氣。後一個說話的是杜凱因。他小心翼翼地來到
了另一個角落裡。角落後面是一個穿著太空服的後背,霍恩趕忙蹲身朝後一撤,連
呼吸也為之一緊。這是一個哨兵。不過他什麼都沒看見,而且他是什麼都聽不到的。
霍恩從前面繞了過去。這回哨兵在盯著他看了。透過頭盔,可以看到他一臉的
驚訝之色。他的嘴巴開始張開,右手開始朝上抬。此時,霍恩的雙手已經來到了他
的胸前,一手關掉了對話鈕,另一隻手按動了扳機。
沒有多大的聲響,那人就倒了下去,臉上依然充滿著吃驚的神色。霍恩隱隱感
到了他倒地時產生的震動。他打開了自己的對話按鈕,裡面什麼聲音也沒有。於是
他又把它關上了。
忽然他感到有人在他背上輕輕拍了拍。霍恩陡然轉過身來,手中的槍就像是延
長了的食指一樣朝前指著,然後費力忍住才沒有扣下扳機。在面對著他的頭盔下,
塞爾的白髮閃著光澤。
霍恩湊過去看塞爾的對話鍵是否關上了,果然是關著的。他靠上前去,把頭盔
緊貼著塞爾的頭盔。「呆在這兒!」他命令道,「一直等到你手下有一大隊人了,
然後就發起進攻!」
「你要幹什麼?」
「要是氣體沒有毒的話,我或許可以制止一場大屠殺。」
「文妲也在那兒是吧?」
「對,」霍恩承認道,「等著吧!」
他朝著燈光漸強的方向走去。前面又出現了一個衛兵。霍恩從後面抓住他,然
後同樣無聲無息地幹掉了他。地板上倒著好幾個衣衫襤褸的人,有的人身上沒什麼
異樣,有些人的顱骨凹陷了下去。
霍恩低頭看了看他剛殺掉的那個傢伙。他右腳的靴子上沾滿了血漬。霍恩為自
己殺了他而感到高興。
走廊變寬而且沒有守衛了。霍恩重又打開了對話按扭。耳機裡傳來一陣背景的
喘氣聲,這是很多人呼吸的聲音。
「把他們帶到這兒來,」是杜凱因在說話,「我們需要幾個人告訴我們這兒是
怎麼控制的。把他們捆起來……」
他們還能醒過來,霍恩心中頓感寬慰。他沿著走廊溜進了寬敞的、四面都是巖
石的屋子。四周牆上的石頭嵌板全都朝外打開著,後面是各種各樣的指示器、計量
器、開關和屏幕。一扇扇的門都朝著其他有亮光的房間敞開著,房間裡到處都是穿
著塑料和金屬衣服的人。他們正在忙碌著。他混雜在眾人之間,絲毫沒有引起別人
的注意。
「殺了那個和那個,」杜凱因很隨意地說道,「他們不會有用的……」
霍恩環視著四周,想要找到杜凱因。他注意到那些昏迷著的人正在被拖到房間
遠處的一頭。霍恩於是七拐八彎地繞過翻倒的桌椅和杜凱因的手下朝著那個方向跟
去,他終於找到杜凱因了,看見了塑料面罩下面那張陰沉而又趾高氣揚的臉,於是
慢慢靠了上去。
等霍恩走近的時候,杜凱因好奇地打量著他,然後他把眼光移開了,因為另外
有個人手臂中夾著一個人朝他走來。
「啊——!」他深吸了一口氣,「文妲!」他低頭朝那張平靜的金色臉龐望去,
她那金紅色的頭髮正如血一般披落在挾她那人覆著金屬外衣的手臂上。「小心照看
好她!我還要派她的……」
霍恩現在已經到了杜凱因的身後了。他的槍像一根金屬的手指一樣放到了杜凱
因的背後,但這位埃戎的新任總經理卻沒有感覺到。
「你什麼用場都派不了了,」霍恩打斷了他的話,「我就在你的背後,杜凱因。
別動!想活命就老實點兒。」
「我知道那張臉。」杜凱因疑惑地說道。
「把她放下,」霍恩慢慢地說道,「小心點兒。有誰動一動,你們的主子就沒
命了——他一死你們也撐不了多久的。」
他們於是全都像金屬雕像一般站著,除了那個抱著文妲的人。他開始朝著地板
彎下身去。
「殺了她!」杜凱因尖叫了一聲,朝前一撲,隨即又朝邊上一閃,「殺了他!
我們不能停——」
他在空中扭動身體,想要拔槍,但抱著文妲的那人已經在文妲的身體下面舉起
右手,端起了槍口。
霍恩左手用力一擊,敲破了杜凱因的頭盔,打斷了他的叫喊。只見他吸了一口
氣,臉上的表情就凝住了。頭盔破裂的聲音很響,但隨即響起的其他聲響和它接得
那麼近,聽上去就好像是完整的一串一樣。抱著文妲那人的頭盔上突然出現了一個
洞,隨後在他前額相應的地方也出現了一個黑黑的洞。他保持著彎腰的姿勢慢慢地
倒在了昏迷著的姑娘的身上。
霍恩根本沒有時間來看一下結果。他的槍噴射著子彈在房間裡劃出一道弧線,
然後他縱身一躍,躲到了一張翻倒著的桌子後面。桌子其實並不能為他提供什麼保
護,但至少可以讓他藏一下身。就在此時,遠處的走廊裡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不,
不止一個人,但打頭的正是滿頭白髮的塞爾,他的食指扣動著扳機,以令人難以置
信的準確發射著子彈。眾人紛紛倒地,耳機中傳來一片震耳欲聾的聲響。
房間裡突然變得一團漆黑。
歷史
不可預知的事物……
總會有小卵石讓我們跌跤,總會有突然而至的陣風吹冷我們的熱望或是撕碎我
們的恐懼,總會有地震把我們的計劃弄得一團糟……即便是最睿智的歷史學家所做
的最小心的分析也會與事實大相逕庭。
沒有人能預測不可預知的事物。
或許還是這樣最好。如果生活變得可以預測了,那它也不成其為生活了。只有
無生命的東西才不斷重複自己。但即使是對於無生命的東西而言,如果有人對它挖
掘到一定的深度,也總能觸及到某個層面,在這個層面上,萬物皆不確定的原則使
得預測成為徒勞。
沒有人能夠預測出生命的長短。即使有人預測了,他也無法估量出這份生命所
能造成的影響。這不是人的經驗所能及的。歷史學家們盡力想獲得長遠的預見,卻
又因他們那些從已知得出的推斷而不把這些預見放在心上。
一個人如果能從世紀、文化、種族的高度來計劃事情——而且又能活著看到這
些計劃結出果實——那麼他將是一股無法估量的巨大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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