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艾麗看到了記事本上的那條新的備忘錄,就問路易斯是
什麼意思。
路易斯說:「就是丘吉要做個小手術,可能它得在獸醫的診所裡待上一晚上。
等它再回來後,它就會願意待在我們家的院子裡,不再那麼喜歡亂跑了。」「也不
願意去公路上跑了吧?」艾麗問。「對。」路易斯說,心裡想:女兒雖然只有5歲,
但她一點都不遲鈍。「呀!太棒了!」艾麗說。後來他們再沒提起這事。路易斯對
女兒輕鬆地接受了這種安排有點驚訝,他本來以為要讓丘吉離家一夜會使女兒大發
雷霆,大吵一頓呢。後來他意識到女兒自從去過寵物公墓後也許確實像妻子說的那
樣,為丘吉一定擔了不少心。
瑞琪兒正在給兒子喂雞蛋,聽到父女倆的對話後,感激而又讚許地看了路易斯
一眼。路易斯覺得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妻子的神態告訴他他們之間的冷戰已經過
去了,兩人已經言歸於好。路易斯真希望是永遠地和好了。
後來,學校的大黃巴士接走艾麗後,瑞琪兒走到路易斯跟前,抱住他溫柔地吻
了吻他並說:「路易斯,你那麼做真好。原諒我,我昨天像個巫婆似的。」路易斯
回吻了一下妻子,不過覺得有點不舒服。因為他想起來妻子的那句「原諒我,我像
個巫婆似的」,雖然不是老套話了,不過通常瑞琪兒發過火後,就會這麼說。路易
斯已經聽過好幾次了。
這時,蓋基蹣跚地走到門前,透過門上最低的一扇玻璃,看著空蕩蕩的公路,
一邊漫不經心地拽著垂下來的尿布,一邊說:「汽車,艾麗——汽車。」
路易斯說:「兒子長得真快啊。」
瑞琪兒點點頭說:「可不是,長得太快了,我都快弄不了他了。」「等他長到
不帶尿布的時候,他就不會再長得那麼快了。」
瑞琪兒大笑起來,現在兩個人完全和好如初了。妻子往後退了一步,給路易斯
稍稍整了整領帶,然後上下打量著丈夫。
路易斯問:「我這樣合格嗎?」
「你看上去很不錯。」
「是吧,我知道。不過,我看起來像是個心臟外科醫生嗎?一個一年能掙20萬
美元的人?」
「不像,還是老路易斯。」瑞琪兒咯咯地笑著說,「像個跳搖擺舞的動物。」
路易斯看了一眼表,說:「跳搖擺舞的動物得穿上他的布吉鞋走了。」
瑞琪兒問:「你緊張嗎?」
「是啊,有點兒。」
「別緊張。你想,一年6萬7千美元,不過是給傷著的學生纏纏繃帶,給得了流
感的學生或喝醉了的學生開開藥方,給女孩子們些藥片——」「別忘了還有滅虱軟
膏。」路易斯笑著說。他想起護士長查爾頓小姐曾經譏諷地笑著說過:「這個地區
的校外公寓很髒的。」這就是為什麼他第一次來學校時發現校醫院有大量的奎爾滅
虱藥膏的原因了。
「祝你今天好運。」瑞琪兒邊說邊又親了路易斯一下,有點戀戀不捨的樣子。
不過等她離開路易斯後,又變得有些嚴厲和喜歡嘲諷了。「看在老天的份上,你一
定要記住你是個醫院管理人,不是什麼住院實習生或是才行醫兩年的住院醫生!」
「是,大夫。」路易斯謙早地說,兩個人又都大笑起來。有一刻路易斯想問妻
子:親愛的,使你不安的是不是賽爾達?是不是她使你怕得毛骨悚然?是不是她使
你情緒低落?她是怎麼死的?但路易斯沒問,現在不能問。作為醫生他知道很多事,
雖然死和生一樣,都是很自然的事,但是不去揭開快要癒合的傷疤同樣也很重要。
因此,路易斯沒有問妻子這些問題,而是又吻了她一下,走了。
這是個好開端,也是一個好天氣。晚夏的天空湛藍無雲,溫度在宜人的72華氏
度,一邊開車,路易斯一邊暗想自己還沒看到過這麼漂亮的樹木景色呢,不過他可
以等以後再看。他驅車駛向學校,想著瑞琪兒今天上午會給獸醫打電話預約,然後
他們讓醫生把小貓閹割了,再以後什麼寵物公墓啊、死亡的恐懼啊全會被大家拋在
腦後。在這麼美好的九月的早晨根本不必去想什麼死亡。路易斯想著,打開了收音
機,調到拉蒙茲唱的《跳著搖擺去海灘》,然後放大音量,跟著一起唱起來,雖然
唱得不太好,但精力充沛,滿懷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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