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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 一顆尼亞加拉鵝卵石

  在做逆時間飛行時,即使約納森感到渾身每一個組成部分都游離漂移,有一點 他的腦子裡還是很清醒的:他們選擇了一個危險的地方降落。只是他的腦子裡充滿 了時間旅行的驚恐,所以根本顧不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糊里糊塗地感到他的腿 重新觸及到堅硬的地面。
  約納森在起伏不平的街道上踉蹌地走著。這時,一輛馬車直朝他們衝來。
  約納森和邁特迅疾地朝一個方向跳過去,走到安全的林蔭小道上。「注意,艾 密麗!」邁特喊道。還沒等約納森完全放鬆下來,邁特突然大聲叫道:「她人呢?」
  約納森轉過身,那輛馬車「卡啦卡啦」地從眼前駛過去,沒看到艾富麗。他心 裡一下子緊張起來。不過,他馬上指著街對面,艾密麗仰面朝天地躺在劇院台階前 的空地上,一個男人正在幫她站起來。
  「哇!」邁特因旅行而變得蒼白的臉,突然漲紅起來,「我犯了一個錯誤,不 該選擇這樣一個地方降落。看吧,現在它已經變成了一件好事。不是嗎,那個夥計 正帶她到劇院去呢。棒極了!」
  那個男人轉過身,領著艾密麗上了台階。約納森只是無意的一眼,卻發現他的 面容很英俊,留著兩撇漂亮的小鬍子,兩隻黑黝黝的眼睛神氣活現。約納森感覺自 己好像認識他。當然,他肯定不認識——1865年的人,他只認得亞伯拉罕·林肯。
  「看來艾密麗沒事兒。」邁特擺頭搖肩,好像這樣他就可以祛掉驚恐。「我們 最好直取白宮。」邁特朝周圍仔細看了看,想起了他們的行動路線。他領著約納森 順著小道穿越前面的大街。
  天氣很暖和,不過低雲壓頂,約納森發現街上很多人都帶著雨傘。「我真希望 你原來都能預料到天氣會怎麼樣。」他嘟囔了一句。
  邁特聳聳肩。「要是天下雨了,我們也就是打濕衣服;沒什麼大不了的。」他 指著前面的一個拐角,那兒有個人在賣報紙。「我們轉過這兒,就應該是賓夕法尼 亞大街。」他們轉過拐角,邁特又說:「對了,這條街上有科克伍德賓館。」邁特 伸長脖子念那寫在這陽篷上的字,「街對面還有夜星新聞樓。假如我們順著賓夕法 尼亞大街一直走下去,就會走到白宮。」
  一想起上次歷險完全迷了路,約納森就仔細地識記周圍的標記。賓夕法尼亞大 街是鋪過的——這就是一種標記——並且沿街道中心自然劃出兩條路線。事實上, 街道中心正走過一輛馬車,把騎馬的人、車輛與步行的人分開了。約納森一直都認 為,這條街一定是被堵了起來,專門為步行的人和馬車通行。然而,這就是當時的 交通情況——沒有別的交通工具。
  那輛馬車被擁擠的人群堵住了。上百衣衫襤褸的人朝一邊湧動,那些身穿藍色 制服的士兵在驅趕他們。約納森的第一印象就是,他們是一群無家可歸的人,髒兮 兮的衣服、深陷的臉頰和那迷惘而疲憊的面容。
  街對面,一個抓著瓶子的男人,從一幢破舊不堪的房子裡蹣跚地走出來,他譏 笑著面前的隊伍:「呵,現在,你們的反叛精神都哪去了?」
  「可憐的人,」邁特對約納森說,「你知道他們是誰嗎?他們都是南方人,南 部邦聯的士兵,戰俘。」
  「真難以相信他們是士兵,」約納森說。他們的襯衫和褲子原本是灰色的,但 現在髒得不能分辨。他們穿的長街靴,底子開裂,腳趾都露了出來,就這樣沿街緩 行。
  兩個小孩繼續走著,經過一個圍著許多觀眾的手搖風琴手、餡餅店、擦鞋攤、 酒吧。「格魯佛劇院,」邁特指著一條長長的上面還插著美國國旗的建築說,「林 肯也到這兒看演出。」貼在外面的海報上說,現在正演出《阿拉丁神燈》。
  「說說我們的總統。」約納森說。
  「對,你這幸運的傢伙,」邁特打斷他,「我很想親自去見林肯總統,但不能,」 他繼續說,「只有你來做這件事,你能把時間飛船解釋清楚。」
  「別逗了,」約納森說,「我甚至連白宮的門都進不了。」
  兩個小孩穿過街對面,經過大理石建築群,拐了一個角。約納森看到一幢臨街 稍靠後的白色建築,相當熟悉。「嗨,白宮。和我們知道的一樣。」
  「呀,華盛頓別的地方都像鄉下一樣,不是嗎?」邁特停在鐵柵欄前,穿過草 坪朝前看,白宮的門口有四個高高的大柱子。「哇,真幸運!」
  「請注意!」約納森大聲說,「我說我見不著總統不是開玩笑。怎麼辦?」
  「那麼,我告訴你,」邁特說,「你去國防部,和白宮緊鄰。」他朝前面指著 一幢磚結構建築。「你去找斯坦頓,他是國防部長。一直都懷疑南部邦聯陰謀殺害 總統,所以我敢打賭,他會聽的。」邁特舉手表示再見,「下午三點鐘華盛頓紀念 碑見。」
  邁特經過站在鐵門旁守衛的哨兵,繞環形車道,穿過花園來到白宮的後面。約 納森在門外稍停了一會兒,他突然想到自己到這兒來執行這樣一個任務,有點可笑。 他看到有幾個人從他身邊走進去:男人穿著大衣,戴著領帶和帽子,女人戴著繫帶 子的帽子,穿襯衣戴手套,搖擺著的裙子像鈴銷的形狀。難道他們都可以進去見總 統,唯獨一個穿著超短褲的六年級學生不能進去?進去!
  林肯總統就要被謀殺,這可不是開玩笑。就在現在,這個城市的某個地方,韋 爾克斯·布斯正帶著手槍從後面要向美國總統射擊。約納森必須盡心盡力來執行這 項任務,不管他感到有多愚蠢。他挺直肩膀,把一縷頭髮從前額理到後面。
  約納森進了門,繞過環形車道,在白宮門前拾級而上。他想,隨時都會有人制 止他進入。一些肩膀寬寬的、帶著黑色眼鏡的秘密警察——不對,沒有黑色眼鏡, 那時候還是1865年——會從後面上來抓住他。他們會搜他的身,對他亂吼一頓,然 後把他扔出去。
  但是沒有人阻止約納森和他前面的人。他上了台階,看到門前一個穿著制服的 守門人,他簡單地說著什麼,然後就讓來這兒的人進去。
  「姓名、職業?」守門人問約納森,「如果你來是要和泰德玩,他剛到後面花 園去了。」
  「約納森·舒爾茲,」約納森很嚴肅地回答,就好像他沒和別人玩已經好多年 了,「我必須見總統,有很重要的事情。」守門人很溫和地笑了。「所有的人都這 麼說。假如要由我說了算,」他突然用大拇指對著約納森的胸,「我不會見他們的。 不過,林肯總統願意會見每一位。只是他今天早上沒有時間,他正在會見凱賓尼特。」
  噢,天啊,約納森想,為什麼邁特不告訴他這個情況呢?「可是我必須得見林 肯總統。我可以等。」
  守門人又笑了。「等?我想你可以等。」他招呼約納森進來,「朝右邊轉過去, 上樓。那兒有很多人。」
  從優雅的環形樓梯繞上去之後。約納森發現守門人是對的。長長的廳廊到處都 是人,單個地,或者一小群一小群地站在枝形吊燈下。有時,他們也在大廳裡踱步, 或者靠在貼著鮮艷花紙的牆上。
  廳廊周圍開著幾個門,約納森不知道哪一個門通向總統辦公室。他靜觀了幾分 鐘,看到好多人都把眼睛盯著走廊那一頭的一個門,他朝那個方向走去,與兩個女 的擦身而過。她們長得很像,不過,一個年輕,一個人到中年。
  約納森繞過她們的裙裾時,年輕的女子說:「媽媽,既然戰爭結束了,總統肯 定會原諒本的。」她媽媽沒有回答,挽起女兒的胳膊,手緊握在一起。
  靠牆那兒,幾個長著長長頭髮、神情麻木的男人離群索居,他們悄悄地說著什 麼,約納森一點都聽不懂。
  有幾個穿著套服戴著禮帽的男人,厭惡地看著那些土著美國人。「依我看來,」 其中一個說,「應該為來政府辦事的紳士專門準備一間接待室。我可是帶了一封副 部長助理的信呢!」他把手伸進了外衣口袋裡摸索著。
  「噢,是的,真不像話,讓你與這些下等人呆在一起!」另一個挑撥地說。不 過他也對旁邊的一個穿藍色制服的士兵皺了皺眉。
  約納森靠牆站著,與那位士兵不遠,他弄不明白,為什麼那些人對這個士兵很 不客氣。士兵褐紅色的臉上刮得很乾淨,身上的制服整整齊齊。你會想,假如誰首 先有權利見總統,那就是士兵,因為是他幫助贏得了戰爭。「對不起,先生,我想 問一下,你找總統有什麼事。」
  士兵驚奇地眨著眼睛,他回答這位「先生」:「我正在考慮,假如總統知道我 的情況,他會說我應該得到生活撫恤金。在撫恤金發放處,很多人說為什麼我沒有 得到他的同意。可是,如果他知道我要撫養妻子和五個孩子的話,他一定會幫助我 的。」
  約納森希望自己能為這位士兵做點什麼,說:「喂,我們搞個協議吧!要是我 首先見著了總統,我就把你的問題告訴他。要是你先見著總統,你就告訴他,外面 有個叫舒爾茲的,帶著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發明,要展示給他看。」
  「一個發明,現在?你是在說夢話吧!」士兵對這個主意咧嘴笑了,不過他還 是握住了約納森伸出的手,「我一定把你的發明告訴林肯。可是你也得告訴他第19 兵團的下士布朗,非常需要他簽發的撫恤金。」
  下士靠著牆陷入沉默,約納森這會兒卻想知道,總統到底會先選誰來會見,這 就像熟食店的櫃台上擺滿了東西,你到底要取哪一樣。
  過了很長一會兒,那些穿著講究的人爭議著到哪兒吃午飯,離開了廳廊。又過 了很長一會兒,終於傳來了推門聲,「是引領員!」
  門開了,廳廊裡的人都朝開門的那一頭擁擠。一個穿著像守門人穿的那身制服 的人走了出來。
  「我向大家轉達總統的抱歉,」引領員很嚴肅地說,「與凱賓尼特的會晤要延 長了,而且現在總統得去吃午飯了。你們最好是星期一再來吧!」
  廳廊裡的人一片哄哄聲,不但沒有離開,相反朝引領員身邊擠得更緊了,爭著 解釋為什麼非要現在見總統不可。約納森側著又高又瘦的身子,擠過人群。就在引 領員想溜回去要關門的時候,約納森一把抓住他的外套後擺,忙說:「等一下!我 有一個十分驚人的發明。」
  引領員轉過身,撥開約納森的手。「現在走吧,接待時間已經結束。」
  「可是我星期一不會再來了,」約納森懇求道,「我只能今天在這兒。而且我 有這個發明——林肯總統一向都熱愛發明,對嗎?——這個發明會讓總統大吃一驚 的!」
  引領員盡量保持嚴肅,不過他突然大笑起來:「讓總統大吃一驚!你真是一個 無禮的傢伙。驚人的發明在哪兒?誰是這聰明的發明者——你自己?」他再一次笑 起來。
  「事實上」約納森挺直腰,擺出一個穿超短褲的12歲少年的尊嚴,「發明就在 我的口袋裡。我不會給任何人看的,除了林肯先生。發明者是弗蘭克·肯尼先生。 我給他幫忙,要不是他斷了腿不能旅行,他會親自來把這項發明演示給總統看的。」
  引領員懷疑地抬起眉毛朝回走,約納森趁門還沒關住,毫不猶豫地溜了進去, 引領員把門關上, 並鎖了起來。 「哎,也許總統這會兒情緒高昂,」引領員說, 「你的名字叫什麼?在這兒等著。」他到另外一個房間去了。
  約納森在接待室裡踱著步,一想到那個為兒子請求原諒的母親和那些堅韌不拔 的當地人,還有拖家帶口沒有撫恤金的下士布朗,他的心裡就有些感到內疚。不過 也沒什麼,他自言自語,你要不去,明天,誰也別想見著林肯了。
  引領員回來了,咯咯地笑著。「林肯總統現在就見你。」他把第二道門打開。 「約納森·舒爾茲少爺,」他傳報道。
  約納森就站在門後,呆呆地注視著一位正把手伸過來的男人。總統溫和的表情、 零亂的頭髮、一圈鬍子都那樣熟悉,與五美元面值上的那個人一樣。當然也有與以 前約納森見過的其他圖片不同的地方。
  林肯輕輕地握著約納森的手。約納森的手很大,手指也很長,沒想到總統的手 還要大些,像籃球運動員的手那麼大。「坐到凳子上。」(他發音「凳子」像是在 說「快樂」)林肯說,「你有什麼東西要給我看,約納森?」林肯坐到了沙發上, 他那笨拙的動作,讓約納森想起了自己的笨拙,不過約納森想總統是剛剛辦完別的 事情。
  約納森坐在了凳子的一邊,正好在沙發對面,他竭力集中自己的思想,在他的 生活中,還從來沒有遇到過什麼著名人物,可現在,幾尺之外就是亞布拉罕·林肯。 他的腦子裡閃閃爍爍,就像不能再運轉的計算機屏幕。
  林肯總統臉色焦黃,可是從他的眼睛裡仍能看出來他充滿了興趣。「我聽說你 帶來了一樣發明——怎麼說來著?——一個驚人的發明。」
  約納森在心裡提醒自己,鎮定點,舒爾茲!「是這樣的,先生。」他的手伸進 口袋,時間飛船遙控器平滑的感覺讓他踏實了不少。「我很快拿給你看。」他清了 清喉嚨準備解釋。
  雙腿交叉著,林肯耐心地聽約納森描述時間飛船是什麼樣的和怎樣工作。約納 森不知道林肯瞭解多少科技知識,所以他就像是與肯尼先生那樣交談。偶而林肯也 打斷他,比如問玫瑰色石英晶體的特性,還有一次問了時間飛船模型的曲度,最後 他總結道:「聽起來你的時間旅行和電話傳話差不多。」
  「正是這樣!」約納森不由自主地說。這個男人還真是聰明,他驚訝地想。人 們經常談林肯的一些美德,可是他不光是誠實和友好。「當然,時間旅行不需要任 何電線,」他補充道,「時間飛船的運轉靠裡面的晶體。」
  「當然。」總統突然笑起來了,露出又白又整齊的牙齒,「孩子,我得告訴你, 我一向認為我是一個講故事的能手,可是現在,我發現你比我還行。」他縱聲大笑, 兩腿膝蓋互相磕著,「時間旅行!這是我聽到的蓋了帽的故事。」
  看到林肯在沙發裡搖啊搖的,還把手摟著膝蓋一個勁地笑,約納森的情緒一下 子變得低落了。「總統先生,你必須相信我!我從遙遠遙遠的未來飛到這兒,就是 為了告訴你今天晚上不要到弗德劇院,有人要殺你。」
  約納森開始描述韋爾克斯·布斯的陰謀。 林肯突然嚴肅起來, 舉起一隻手: 「等一等,約納森,我讓你看一些東西。」
  總統從沙發裡站起來,緩步走到靠牆的桌子,打開其中一個抽屜,取出一個裝 得鼓鼓囊囊的大信封。「這些都是威脅我的材料。」他從中抽出一個條子,戴上金 邊眼鏡,大聲讀道:「致混蛋林肯:你快點祈禱吧,因為你沒有很長時間活了。」
  林肯低頭透過眼鏡注視著約納森。「這只是其中一個例子,還有好多打這樣的 條子。就是在政府裡,有很多人,他們想殺我比希望我給他們一個工作還強烈!」
  總統講這些的時候像是在說一個笑話,約納森可笑不起來。「先生,還有比— —」
  「孩子,非常非常感謝你對我的關心,不過我不需要一個從未來飛來的人告訴 我,說有人要殺我。我自從來到華盛頓,威脅一直都沒斷過。曾經有一次我騎馬的 時候,一個傢伙舉槍對我射擊——結果呢,只打中了我的帽頂!」林肯用手指在離 頭頂僅一寸的地方,劃了一道子彈飛行的路線。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將要發生的事,」約納森急不可待,「要殺你的人的名字 叫——」
  「假如這樣的事要發生,那它就非發生不可,」林肯輕聲地說,「約納森,你 以前看到過尼亞加拉大瀑布嗎?」
  「沒有。」約納森急躁地歎了口氣,「總統要說什麼?我看到過圖片。」
  「那麼你可以想像急流從懸崖上衝下時不可抗拒的力量,命運的力量就像那急 流。 」 林肯總統平靜地說,目光飄過約納森的頭頂,好像在注視遠方的地平線, 「你把一個石子扔到尼亞加拉瀑布裡,它怎麼也阻擋不住瀑布的狂洩。是的,一點 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約納森使勁嚥了口唾沫。要是他能證明時間飛船是怎樣工作的,也許總統就會 相信他的話了。可那是危險的,他絕不能一個人去用時間飛船,尤其是沒有和邁特、 艾密麗打招呼。不過如果只有演示時間飛船才能說服總統,那麼也是值得的。「先 生,讓我演示給你看我是怎樣逆時間旅行。」
  「我很想見識見識,」林肯說。他坐回到沙發裡兩手合抱,好像在等演示開始。
  「唉喲!想起來了,現在還不能在這兒做這個演示。」約納森跳了起來,「我 們必須到弗德劇院門前大街,因為那兒是——」
  林肯突然大笑起來,「真精明!」重又站起身,一隻手友善地放在約納森的肩 頭上,帶他到門口,「我的確想看看你怎樣在看不見的電線裡穿行,只是我的夫人 要我回去吃午餐。」他為約納森拉開門。
  約納森不能相信這失敗的結果,他昏頭昏腦的,正待出門,突然想起還有另外 一件事:「等等!」他把布朗下士沒有領到撫恤金的事給總統講了。
  回到桌子旁,林肯寫了個紙條。「我會關照這件事的。」他從眼鏡上面看了約 納森一眼,約納森斷定總統對他不會再寬容了,「我告訴你,星期一下午三點鐘左 右再來,我的孩子,我馬上要到史密斯索尼安參觀一個實驗。」
  「我——我想,非常,」約納森結結巴巴地說。
  林肯點點頭,一絲微笑扯動了他疲憊的臉:「再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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