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海到凝香所在的婆娑樹也沒有多遠,王度精神在天宇中轉了一轉,就回到了
那裡。婆娑樹的枝條在風中緩緩地擺著,在歡迎他的到來。王度精神場放射出溫暖
平和的節奏,響應著它的景仰,一面探詢著凝香的位置。然而卻沒有她的波動。這
妮子連等一會都耐不住,不知哪裡又瘋去了。
王度精神從周圍凝聚起來,突入到婆娑樹內部,搜查著它的記憶,想借此獲得
些線索。但他的成果並不多,婆娑樹也不知道什麼。在他離開的同時,凝香也駕了
小拘束走了。走的時候還滿臉嘻嘻的壞笑,王度一看就知道自己的事情來了。凝香
只有在捉弄人的時候才有這樣的笑容的。他忍不住歎了口氣,身體升空,四處尋找
起來。
方纔與神奎的戰鬥雖然並不激烈,但最後的一招權天神掌借由天星互相撞擊之
力將千餘神奎一齊打入海底的同時,也消耗掉了他大部分的精力,這時再用精神搜
索實在是疲倦的不得了。他只好將身子與空氣半同化,在空中一浮一沉的,隨著風
兒四處飄蕩,尋找著凝香的蹤跡。風精靈和藹地盤旋在他的周圍,它們的聖歌宛如
光輝般沐浴在他身上,給他重生的力量。但王度只是靜靜地微笑著,將自己當作精
靈的一員。
他不喜歡役使精靈,儘管這樣可以大大減小他目前的困難。
凝香卻不知到了哪裡,王度載浮載沉的半天,也沒有發現她的蹤跡。這不禁奇
怪了。突然他遠放出的精神顫動了一下,王度下意識地收縮心靈,將觸覺從身體中
蔓延到精神網受觸動的那一端,赫然發現那一群神奎竟然從海底鑽了出來,正由帶
頭神奎率領,向這邊奔了過來。它們翅長力大,行走絕迅速,電一般橫掃千餘里,
已到了離這裡不遠的地方。
王度恐怕凝香會無心相值,急忙將精神收回,輪還運用下,倏地鑽入了最近的
精靈的軀體裡。他的精神由這個精靈發散開,借由精靈間的相似性,一瞬間附近全
部的精靈都被他控制,由本身發出探知之光,縱橫往來,靈體感應著大地上生殖的
一切生物,搜尋凝香的所在。王度心中一動,精神轉移處,凝香就在面前。突聽凝
香「啊」
的一聲嬌呼:「不要!」王度不及細想,手一翻,火龍劍如電影光華梃然而出,
霧濛濛地籠罩下來,要在一瞬間護住凝香,擊殺敵人。
卻聽凝香又是一聲嬌呼:「不要!」王度才想起略嫌莽撞,勁力略一收,只見
凝香身邊一道黑影迅速暴起,在他的火龍劍上撞了一撞,突然收縮,悄沒聲地沒入
了空間中。王度倉促出手,本來就不強,這人一撞之下,火龍劍凌空而出。待王度
將天際萬星之火灌注其中,回削而來時,那人的氣息已整個的消失了。卻不是遁走,
就是「忽然不見了」那種的消失。
王度皺眉思考著這人究竟是誰,凝香悄悄地走過來嬉皮笑臉地道:「不好意思,
我等你等不來,走出來玩玩。你找了好久吧?」
王度止住思考道:「也沒找多久。剛才是誰?」
凝香眼珠子轉了轉道:「什麼是誰?這裡哪裡有人?」
王度道:「剛才和你在一起的那個人呀,他的武功好高,居然能擋住我一下火
龍劍。」
凝香臉上露出不屑的神色道:「我以為是什麼呢。就你那本事啊,我早說過了,
誰都可以擋的住的。得啦,咱們不要自戀了,時候不早了,我也累了,咱們回去吧?」
王度也不再追究,遞過手中的海藻道:「這是你要的食物,你也不說清楚些,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餓的厲害了吧?」
凝香吃驚地看了看王度手中的海藻,又抬頭看了看王度,喃喃道:「我是騙你
的呀,你居然也相信?」
王度也看看手中的海藻,道:「早知道啦。不過看來這棵也可以吃的,你不妨
試試。」
凝香跳起來道:「難道你要我吃草?那是海藻也,怎麼能真的吃。」
王度悠然笑道:「這可不是我要你吃的,是你自己要的。你不吃也沒關係,大
不了我們扔了,明天給兔子、烏鴉什麼的看到了,也許還會搶了來吃。」
凝香瞪眼道:「死度兒,你是說我連兔子烏鴉都不如麼?好,我就偏吃給你看!
」說著一把奪過海藻來,惡狠狠地咬了一口。
王度原來也不過是逗逗她,以為自己辛辛苦苦地去找了,沒想到還是受騙,多
少也應該報復一下,圖一點不肯做傻瓜的快感。當然不是想凝香吃下去了。卻不料
她性情這麼強烈,說吃就吃,一口咬下了一大截,嚼的咯吱咯吱響。
王度看著她忍笑道:「你真的吃?好吃麼?」
凝香抱住海藻,一口一口的啃著,嗚嗚咽咽地道:「好吃好吃。」
王度先還以為她賭氣,後來看她越吃越快,不禁詫異。難道這海藻真的是人間
極品,果然香脆可口,入味極好?卻有些不相信事情有這麼巧。
凝香彷彿餓了幾千年了,希里呼嚕地將海藻嚼的一空,舔了舔手指,低頭看了
看地上的余渣,瞪起眼睛看了王度半天,突然道:「我還要吃。」
王度一下子連舌頭都要咬掉了:「你……你還要?」
凝香嗔道:「死度兒,這是什麼表情?不是早說過了麼?我餓的很。采一次就
采這麼一點,你真小氣的很啊。」
王度苦笑道:「你可知道這一棵采起來是多麼的困難麼?」
凝香叉腰道:「我不管!我就是要吃!趕緊快再去採去!等你再採來了,我的
事情也差不多辦完了,正好一起回去。」
王度眼睛一轉,道:「你的事情?你有什麼事情好辦?不是說出來玩麼?怎麼
又有事情要辦?莫非你開始是騙我的?」
凝香的臉一下變的飛紅:「破度兒,我出來幹什麼關你什麼事?叫你陪我出來
還覺得委屈?好,下次堅決不帶你出來了。」
王度道:「委屈倒不覺得。就是被人利用了還不知道怎麼死的未免有些不服氣
罷了。你不會是出來會男朋友的吧……啊!不會真的是來找男朋友約會的吧!」
凝香臉紅的更厲害了:「我本來不是出來找他的,只是偶然遇到了,談幾句話
而已麼。好啦,沒什麼的。你不要再問了。」為什麼聰明的女子一到這時就變的笨
了呢?這麼容易就給人家套了出來。
王度蠻感興趣地湊上來笑道:「哦?那麼這個幸運的小子是誰呢?」
凝香瞅了他一眼道:「你知道的。」
王度道:「我知道?我知道的只有鼎大哥和司空大哥。你要找他們,可不用走
這麼遠,也不用這麼掩掩蓋蓋的。」
凝香搖頭道:「不是啦。他們我都沒怎麼接觸過,怎麼會跟他們約會?破度兒,
你想的我那麼壞?」
王度道:「那這個人跟你接觸過的啦?怎麼會?我怎麼沒記得?」
凝香道:「何止接觸過,他還抱過我呢。」
王度道:「怎麼我的腦袋忽然好像壞掉了,要命想不起來誰還抱過你?莫非你
以前就偷偷的跑出去讓人家抱過?」
凝香頓足道:「你這人好壞。就是……就是海拉爾啦!」
王度哈哈大笑道:「我知道。只是要你自己說出來比較有意思些。方才躲我火
龍劍的那一招空間置換,除了海拉爾,我還想不出有誰能使的出來。果然有眼光,
找的男朋友還不錯,可以做做我的對手。」
凝香斜了他一眼道:「人家找男朋友,跟做你對手有什麼關係?」
王度嘻嘻道:「因為善王是這個世界上一切人的榜樣啊。而凝香這麼好的姑娘,
倘若找的男友跟個傻瓜似的,那豈不是很煞風景的事?」
凝香哼了一聲道:「這還像句好話。所以姐姐才帶你出來,因為姐姐就知道你
會對姐姐好的。」
王度仍然嘻嘻笑著道:「你帶我出來,恐怕是覺得我比較小,不會壞了你的事
吧。」
凝香剛平靜下來的臉又紅起來,嬌嗔道:「小鬼!難道你就不能不這麼聰明?
你這樣下去,可叫別人怎麼辦?」
王度笑道:「別人不喜歡聰明的,自然有海拉爾那樣的笨蛋做候選人,我擔心
什麼?」
一笑之中,破空而上,躲過凝香的追擊。歡聲笑語,就這麼在輪迴中一再閃過,
洋溢的幸福柔和地波動在充滿陽光的土地上,連老樹都變的慈祥起來。
兩人剛要離開,突然空中一片奔騰之聲如怒雷轟嘯一般傳來。天空中的雲彩本
來平靜地流動著,這時也如湔雪一般向四邊排開,一大片的神奎從東方疾湧過來。
凝香從來沒見過這種聲勢,當下帶住小拘束,向王度靠來。她驚恐的大眼睛看著眼
前這令天地變色的力量,感到莫名的震動。
王度皺了皺眉。這麼一大群東西死命跟在後面,倒是件討厭的事。眼看神奎們
低著頭,猛力前衝,直向王度席捲過來。王度精神擴散開,攔在神奎前面,不同頻
率的精神互相撕扯,造成一片廣大的類真空帶,突然精神一收,神奎就如同懸崖失
足一般墜了下去。帶頭的方向一變,後面的並不加考慮,也跟了跑下去,一時群相
積壓,亂成一團。王度指著和凝香笑了。不過這也只是一時的事,帶頭的奎首昂天
一聲大叫,止住神奎的混亂,又頭一低,向王度衝來。
王度皺了皺眉,招呼凝香駕小拘束先走,他自己一聲呼哨,要引開神奎。哪知
神奎們並不理會王度,直向凝香衝去。王度大吃一驚。這個可玩不得。顧不及考慮,
雙手一合,將伏在空氣中五行的力量引發聚合起來,以先天水火真氣為引導,熔煉
金精木魂土魄,上征日月,以天道輪迴為廛度;下類陰陽,以人情禮節為綱常,組
合成數千萬道無形劍氣,破空而出,激繞在凝香身邊。一霎時如流星飛墜,宇宙再
度聚合分裂,郁雷般的聲音響個不絕,凝香四周電花迸射,氣流被撕扯的刀一般凌
厲,向四周飛旋。這一切鑄成好大一個橢圓,名曰:空絕無形陣,將凝香守在中間。
只要天地不滅絕,這無形陣就永遠存在,無人能出入。
王度稍稍鬆了口氣。那知神奎們並不衝入,分成一個圓形圍住凝香,紛紛趴了
下來。有的甚至閉上了眼睛,似乎這樣就很滿足了。無形陣的劍氣有時撕裂而過,
擊在它們的身上,也只是低吼一聲,慢慢挪動一下身子,仍然沒什麼反抗的意思。
王度看的呆了。
能夠有這種伏獸的能力的,只有善王和自己了吧!可是凝香為什麼也能做到這
一點呢?而且好像做的更好,居然連這不吃王度一套的上古巨獸神奎都馴的如此服
從。
看來這次揀的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呢。王度身子從空中拔出,向凝香落了下來,
突然帶頭的奎首一聲大吼,身上尖刺根根倒豎,獰惡的雙目向著王度怒視,作勢要
撲上來。
其餘的神奎紛紛站立起來,嗚嗚低嘯著,騰蹋之聲重又響起,似乎吃王度的苦
頭太多,一心要根他做敵人。王度也不理它們,身子側了側,如清風般從它們的間
隙中轉到了凝香的身邊。
凝香這時也不再害怕,看著如此長大的猛獸馴服地趴在地上,反而心生憐憫愛
護之心,道:「度兒,快將這見鬼的東西撤開,我要摸摸它們。」
王度駭笑道:「這種野獸很兇猛的,剛才我去採海藻給你,差點就讓它們傷了。」
凝香道:「差點就是沒有。快快解開,我看它們什麼惡意都沒有。」
王度道:「小姐,它們有沒有惡意用看怎麼能看的出?萬一出什麼事,那就不
是鬧著玩的了。」
凝香道:「不會的。我能感覺的到它們對我很好的。你看它們的眼睛,一點凶
惡的樣子都沒有。」
王度忽然想起神奎們護衛帝天神草的時候也是這麼一副樣子。莫非凝香吃了神
草後,它們就認凝香為主人了麼?這樣的話就有意思了。只是以後老這麼一大群的
跟著,可有些不好辦。至少凝香住在善王城的時候,就無處給它們居住。不過有這
麼一群巨獸,那是很強的戰鬥力,縱然麻煩些,總也是值得。他握緊的手一鬆,水
火真氣化成絲絲白霧,散入空氣中,一時金銷木腐土崩,劍氣悄然褪盡,天地清明
如昔。
凝香小心翼翼地走出來,走到神奎邊上,顫抖抖地伸出手,想去摸它的腦袋。
那神奎昂天打了個哈欠,凝香嚇的尖叫一聲,趕忙躲到王度的身後。回頭看那神奎
時,卻依然低眉順目地伏在地上,半閉了眼,尾巴獻媚似的搖來晃去,好像並不反
對凝香的撫摩。凝香卻再也不敢上前了。她不上前,卻總想讓王度過去試探試探,
於是道:「度兒,你看它們對著我們搖尾巴也,聽人家說狗搖尾巴是友好的表示,
你說它們是不是也有這個習慣?」
王度思考著神奎為什麼對凝香這麼恭順,隨口答道:「它們是神奎,可不是狗。」
凝香道:「道理是通的麼,要不,它們為什麼也生了條尾巴。」
王度笑道:「生尾巴難道就是為了搖給人看的麼?何況它們並不喜同人雜居。」
凝香道:「反正它搖尾巴了,我覺得好像沒什麼壞的意思。我們過去摸摸它好
不好?你看它滿身都像鐵的一樣,好可愛喔。」
王度皺眉道:「小姐,這樣的猛獸你叫它可愛,不覺得太荒誕麼?」
凝香扭頭看著他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突然變的乖了,你這樣連續反駁我
我都沒生氣?」
王度毛骨悚然道:「為什麼?我不知道。」
凝香眼睛瞇的跟剛逮住老鼠的貓一樣道:「那你想不想半夜澆涼水,吃飯吃石
頭,洗澡泡硝酸?」
王度趕緊搖頭道:「不想。」
凝香道:「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王度呆了半天,苦笑道:「知道了。」
面對如此逼供,他只好拖拖拉拉地走過去,一面念叨著:「神奎好孩子,千萬
不要咬我呀,要咬也等一會兒凝香過來,她的肉好吃,又白又嫩,你們咬她好了。」
凝香道:「你說什麼?」
王度忙道:「沒說什麼。我在對它們說你們要咬咬我好了,可千萬不能咬凝香,
她是個好姑娘呢。」
他走到帶頭的神奎邊上,手伸出去,要試著摸摸。反正他一身魔法神功,即使
神奎反抗也不怕。沒想到那神奎只是嘴裡輕輕嗚了幾聲,身子扭了扭,見他依然撫
摩著,也就不再動彈,身子伏在地上,好像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週身極度舒暢,也
就懶得理會了。王度手下加勁,那神奎吃痛,頭抬起,作勢欲咬,見王度將手撤回,
也就算了,竟是比養的還要馴服。
凝香看它真的不咬人,也慢慢湊過來,將手放到神奎的腦袋上,道:「你看,
我說的不錯吧,它們很好的,怎麼會咬人。」
那神奎舌頭伸出來,親熱地舔著凝香的手掌,逗的她咯咯嬌笑,王度未免深覺
詫異。凝香抱住神奎的腦袋,將身子整個偎在它上面,一會子就混的很熟了。小拘
束扇著翅膀在神奎堆裡穿來穿去,踢踢這個,逗逗那個,神奎追來了,它一閃就閃
的沒影子。獸群也拿它沒辦法。除過被逗的幾隻外,其他的靜默地趴在地上,連頭
都懶得抬。
王度精神浸入周圍天宇中,同世界隱隱存留下來的上古記憶相合,集結為大坦
斯百科全書,然後籠於奎首身上,全面分析它的生態特性。這在以前是非常艱難的
事情,因為神奎們行動猶如飆風,非常難以捕捉。但現在它們靜默地坐著,很合作
地一點都不反抗,將靈魂中存在的一切秘密都呈現到王度的腦前。真是乖極了。
這一觀察,才知道神奎原來是聖王陛下運用天行永健的力量所鑄造,用來統轄
天下一切生靈百獸的總管。當初人類初至坦斯星的時候,此處滿是各種上古洪荒巨
獸,沒有人跡生存。雖然在聖王的努力下將所有的危險都鎮壓下去,但對這些巨獸
並沒有剪除,而是封印了它們的力量,改造了它們的精神場,企圖使它們與人類共
存。但怪獸畢竟是怪獸,無人理可言。聖王陛下深恐自己百年之後無人能治,所以
用無上干天大法,創造出這些神奎來。
它們的形體是用五行中攻擊性最強的金、火所鑄造,並沒有實際的形體,起初
只是一個淡淡的影子,但行動絕迅猛,天雷烈火一般的攻擊力,在當時幾乎可以同
御林軍宇宙兵團相媲美了。而且它們是永不消滅的。它們本身是固定化了的能量塊,
縱然將其打成碎片,化做宇宙塵埃飄蕩,也能不斷地聚合,只要能量塊的數量到了
一定的程度,就能自行聚為一隻神奎。
它們本來就是護衛這個世界的衛士,本應該散居於世界各處,互不相干的,不
知為何一下都聚在了一起。而且身體還化為實體型,宛如真實的生物一般。為首的
神奎還比別的神奎要長大許多。真是不可理解。神奎應該不會長個子的呀。本身就
是能量體,學人家長什麼?這都是深可以為怪的。
還有那株帝天神草,是什麼樣的植物,居然可以讓神奎放棄職務不做,整天守
著它?凝香吃了後還不放過,還要遠遠地追過來?殊不可知。
王度昂起頭,這個世界或許有很多任何人都無法明白的東西吧,即使身為善王,
也不過是塵埃中較大的一顆,在自然的秘密前面,還是沒什麼可驕傲的。可是眼望
著凝香同神奎這麼親熱,而神奎們圍著凝香不肯走開,卻實在是件令人頭痛的事情。
一點靈光如回憶般在王度的心中升起,一瞬時如過去的夢想帶著永恆的光華閃
現:「度兒,是你麼?」
王度心中一震:「藍叔叔,你在哪裡?」
面前空氣動了一下,藍衣人身邊環繞著水精靈的聖光出現了。他還是那副滄桑
的面孔,身上一襲藍衣更白了,臉上的倦容更勝。他見到王度,眼中難得地露出了
些笑容,王度早一聲歡呼,撲入了他的懷中。在王度的心中,藍衣人甚至比善王、
王鼎還要親。也只有在他這樣幾個有限的人面前,王度才會忘了他是新一代善王,
才會記起自己是個孩子,會做錯事,會說怪話,需要別人的寬容和安慰的小東西。
王度歡聲道:「藍叔叔,你到哪裡去了?這麼些天都看不到你。那天你走了,
我還傷心壞了呢。」
藍衣人親切地撫摩著王度的頭,道:「傻孩子,叔叔有叔叔的事情要做,你大
了,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哪能這麼孩子氣呢?今天看到你成為足以讓人類驕傲的
魔法天才,叔叔已經很高興了。」
王度偏頭看到凝香在對他做鬼臉,嘻嘻一笑,從藍衣人身上下來,道:「藍叔
叔,這還不都是您教導有方。」
藍衣人微笑了道:「你也學會奉承別人了。你這麼多天來的經歷我都知道,恭
喜你成為下一代善王,以後可要好好的做點事情出來,讓叔叔也為你自豪。」
王度道:「藍叔叔怎麼知道我成為善王的呢?」
藍衣人道:「上一任善王大人已經知會天地間所有的精靈,善王另有人選,要
它們以後絕對服從你的命令。你說,我大小還是個魔法師,這種事情怎麼會不知道
呢?
等你到長都由天啟王正式授命後,就是真正新一代善王了。」
王度苦笑道:「原來他們用的是這種逼上梁山的法子。」
藍衣人溫柔地看著面前這個倔強一如當初的孩子,柔聲道:「度兒,世界上的
事也並不一定就如它們的表面那樣,歷史怎麼進行,是歷史,自己的命運還要自己
來把握。若是怨尤太多,就不是男子漢了。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知道世界上無
奈的事遠遠比你現在想像的要多,但人還是要活下去的,是不是?」
王度低頭道:「是。藍叔叔,我記下了。」忽然展顏一笑道:「藍叔叔這次來,
就不要走了吧?可以到我們的善王城中住些日子,那裡可好玩了。」
凝香這時走過來插嘴道:「你不要信他,善王城一點都不好玩,悶也悶死人了。」
藍衣人看了她一眼,道:「你邀請我到善王城去,能夠面見所有的魔法師都心
儀的善王陛下,我自然很高興。不過我修煉的魔法還沒有大成,不適合在人物眾多
的地方居住。來此會你一面,已經是極限了。我來的目的不是你,而是她。」說著
手指一指,面向凝香。
凝香很覺意外,道:「你找我做什麼?我們好像不認識的。」
藍衣人道:「其實我找的也不是你,而是你方纔所吃的帝天神草。你可知道帝
天神草被稱為魔道妖宗,乃是魔界十大異類之首,豈能隨便食用?」
藍衣人道:「在世界遙遠的盡頭,有一個很特異的地方,其中的很多事情都是
人類所無法想像的,被稱為魔界。其中生活的種類,被稱為『魔』。據說它們是人
類最大的敵人,而它們也無時無刻不在虎視著這片大地。神聖時代的一場大戰,聖
王將四十八萬魔眾連同它們的首領一齊封在了地獄魔界,迎來了人類史上最輝煌的
魔法世紀。但是魔王從來沒放棄過對人類領土的侵佔之心,他創造出十大異類,作
為有一天光復的工具。這帝天神草就是其中最神奇的一個。據說它的莖葉中寄宿了
魔王的靈魂,是魔界同人間界聯繫的樞紐。它先天的具有吸食天地間一切力量的能
力,又具有自適應性,不論被什麼生物吞食,都可以轉化該生物為自身,然後繼續
吸食這個世界。等它蘊蓄的能量達到極限後,魔王就會衝破聖王的結界,率領九部
魔軍再次君臨這片大地。那時人類就基本上是滅亡的時候了。這位姑娘吃了神草之
後,自然免不了被其同化,至於有沒有妨害,現在我也說不準。或許終其一生,帝
天神草都沒吸夠能量,凝香也就能正常的生活。不過這種魔界的東西,誰知道會不
會有什麼別的危險呢?」
王度呆住了。誰能想到這麼小小的,不起眼的一件東西,居然有如此大的來歷?
看來凝香是危險了。
藍衣人續道:「還有這神草每天正午都要發放出吞噬波,而午夜則重新組合各
種吸收來的能量為自己一體,此時宿主猶如鋼刀割體一般,痛苦萬分。而正午時若
沒有吸食足夠的能量,宿主會狂性大發,四處殺人,吸人血,吃人肉,等到它聚集
的能量夠了時,才會平服。尤其此時所有的攻擊都只會被帝天神草轉化吸收,而宿
主挾神草往昔所有的能量,威力無匹,所向披靡。這一點至為討厭。你既然遇到這
檔子事了,這些就不可不防。」
王度回頭看著凝香,她仍然了無所覺,同神奎們鬧的嘻嘻哈哈的。他的心中只
覺得一片悲涼。多可愛的孩子啊,這一生被這麼可惡的夢魘纏上,還有什麼生趣呢?
王度一想到某天凝香狂性發作後醒來,看到滿地的屍體,而自己一身鮮血地站在中
間,她會怎麼樣?
王度越想越覺恐怖,凝香見他怔忪的樣子,回了他一個柔媚的笑容,王度的淚
水差點掉了下來。他連忙轉過眼光,道:「那這些神奎為什麼圍著帝天神草呢?」
藍衣人沉思道:「可能是它們先天地感應出這神草才是世間最危險的東西,所
以來防護的吧?只是這神草同化功能太強,看來神奎們的精神都多少有些被其左右,
才會如此聽凝香的話。」
王度若有所悟地道:「既然帝天神草如此特殊,我們不妨將它轉到譬如石頭什
麼上面去,不就什麼危險都沒有了麼?」
藍衣人搖頭道:「若是如此容易,它也就不稱為十大異類之首了。在它轉到新
的宿主上面時,必定將先前的宿主吞食掉。這才是它為什麼越來越強的原因。」他
頓了頓,道:「你千萬要注意,不要讓凝香與先天五行真精所孕育的靈胎相遇。我
看她本身就有先天玄武真水的精氣,如果同其他四行融合,可能不用魔王回歸,這
個世界就要隕落了。」
王度道:「藍叔叔,那該怎麼辦?」
藍衣人道:「我也不知道。反正要利於疏導,不要強於扭轉。去請示一下善王
陛下吧,他應該有辦法的。」
王度道:「這事情是我鬧出來的,應該我自己來解決。我若是連這點事都沒辦
法,還做什麼善王?」
藍衣人凝視著他,歎道:「度兒,那總是你的生身之父啊。有什麼仇恨需要記
一輩子的?」
王度低下頭,不做答。
藍衣人注視他良久,歎了口氣,道:「我該走了。以後前途正廣,你多多珍重,
再有時間,我會來看你的。你武功魔法不是問題,但是遇事要多想想,不可全憑一
時衝動行事。」
王度依依不捨道:「藍叔叔,你又要走了麼?我們剛見面一會子,就又要分別
了。」
藍衣人笑道:「傻孩子,你以後責任正重,豈可如此兒女情長?好了,我走了。
以後相見有期,也不必悲傷。」
王度戀戀地望著藍衣人從雲空中淡走。一種失落感油然而上心頭。藍衣人的聲
音遠遠從天際落來:「花鈴兒就在後面,你勸她回去吧,不要再找我了。」
凝香抬頭看時,遠處山道上走來一年輕的女子。山風很大,吹動她的秀髮遮住
了顏面,並不能看的很清楚,然而裊娜的身姿,即使在燦漫的群花的映照下,還是
那麼不由自主地吸引你的眼睛。背上一張很大的弓,卻沒見有箭袋,玉帶還在腰間,
只是原來遍佈全身叮叮噹噹響的鈴鐺們,一個也沒有了--可不就是活潑到不顧一切
的那個森林女神麼!只是凝香是不知道的,她喃喃道:「好漂亮的小姑娘啊,感謝
老天,還給我這麼好的機會。破度兒,這些日子跟你在一起,我的審美觀都下降了
好多。」
王度道:「隔這麼遠呢,你都看不清楚,說什麼漂亮不漂亮?」
凝香嗔道:「你真是對我們女生不瞭解。破度兒,不要告訴我你是色狼,只會
注意容貌。你可知道女性的美並不只是臉與身材,它是一種氣質,一種即使掩蓋住
了,也能夠透露出來的先天的決定,也就是所謂的神性。只有這種神性,才會不隨
著時間的流逝而消散,在歷史的發展中指引正確的人生方向。沒聽說過:永恆的女
性,引導人類上升麼?」
王度伸了伸舌頭,道:「誇張太過了吧?叫你說美不美,你居然都說到神性上
去了。」
凝香道:「虧你還是魔法的天才,未來的新善王呢,不知道引申發揮?難道學
魔法只是修煉魔力,不需要鍛煉你的精神?難道鍛煉精神祇是堅韌意志,不需要提
高你各方面的修養,發揮你潛在的每一種素質?倘若思想太過於狹隘,你能夠窺探
到虛冥中的那不可知的神秘的力量麼?」
王度瞠然道:「凝香,不會你一見了美女,立即就成了哲學家了吧。突然就說
出這麼多大道理來?」
凝香忍不住笑道:「我也不想啊,只是你太笨了,而本小姐又太聰明,不時常
教訓你一下,怎麼體現這個天然規律?」
王度道:「我看你才是色狼,一見美女就張狂。」
凝香佯怒道:「破度兒,你說什麼?!」
王度連忙高聲道:「花鈴兒!花姐姐,你還記得我麼?」
遠處的花鈴兒抬起頭來,向這邊望了一眼,王度精神運用之下,憑空將兩人的
空間挪移到一起,笑著對花鈴兒道:「花姐姐,好久不見,你可好?沒想到在這裡
遇到你。」
花鈴兒凝視他一會,臉上慢慢放出一絲笑容道:「你是度兒。才幾天不見,你
都長大了。」
凝香從王度身後探出頭來,嬉皮笑臉地道:「我是凝香!花姐姐,你好漂亮。」
說著,忍不住走上來拉住凝香的手,果然一副色狼的模樣。
花鈴兒歎了口氣,道:「看到你這麼活潑年輕的小姑娘,我都覺得老了,還有
什麼漂亮不漂亮可言?何況天下所有的溢美之辭,都應該贈送給你,也許所有的加
起來,都還不夠呢。」
凝香嘻嘻笑道:「姐姐能說這樣的話,就證明還不老。姐姐這麼著急的趕路,
是要到哪裡去啊?」
花鈴兒默然道:「並沒有什麼急事。只是在一個地方住的久了,想換一換,並
沒有一定的去處。」
凝香湊過身來,偎依住花鈴兒道:「姐姐要是沒有事的話,可以跟我們一起到
善王城中住幾天。那裡很好玩的,所有的屋子都是用空氣砌成的,裡面有花有草,
有山有水,坐在雲氣上看下面的鳥兒飛來飛去,很好玩的。度兒還有個好老婆,會
做各種各樣好吃的飯菜,姐姐去了,一定不會失望的。」
王度忍不住道:「那是蓮花姐姐,到你嘴中怎麼就成了老婆了呢?」
凝香轉過身子來,道:「不許你說話!就你姐姐多,見了這個是花姐姐,見了
那個是蓮花姐姐,你怎麼不叫我姐姐啊?姐姐去不去?」她一面挑剔別人叫姐姐,
一面還自己叫的不亦樂乎。
花鈴兒沉默一會,道:「你們見過他?」
凝香條件反射似的道:「沒有沒有,我們根本沒見過……哎呀!說錯了!」
花鈴兒道:「是他讓你們留住我的?」
凝香手搔了搔頭道:「不是啦,我只是見了你歡喜,想跟你多待些時間嘛。」
花鈴兒繼續道:「他自己覺得我跟著麻煩,想推給你們是不是?」
凝香為難道:「不是啦……他沒有這樣說的……本來是我自己的意思麼……」
花鈴兒低頭不語,一滴淚水滴在地上。王度歎了口氣,看了凝香一眼,凝香扮
了個慚愧的鬼臉,又躲到了王度身後。
王度道:「藍叔叔不是那樣的人。他肩負的太重了,或許是不想連累姐姐受苦
吧。」
花鈴兒啜泣道:「我並沒有要求他什麼啊,他修煉他的武功魔法,我遠遠地看
著不行麼?我只是想他練的累了,過來吃一口我做的飯菜,衣服壞了,讓我補一補,
跟我說句話,也不行麼?我盡量想不妨礙他,我沒做什麼錯事啊。」
王度輕聲道:「也許……也許……」他自己經歷的就少,這時拿什麼來安慰花
鈴兒呢?凝香氣的在背後一個勁地踢他。
花鈴兒道:「我已經很努力了。我以為他不喜歡以前那樣子的我,所以我極力
地改變,他如果喜歡寧靜一點的女孩子,我就寧靜一些好了。我沒有吵他啊,每次
我都是在另一個山頭做好了飯,等他過來吃。隔了一座山,我不會吵到他吧?為什
麼他從來不肯過來呢?為什麼他每次都不說一聲就走,我再找到了也是不打一聲招
呼?就算是陌生的人,也不會這麼無情的吧?我……我究竟做了什麼錯事了呢?」
她晶瑩的淚滴不斷落下,王度突然想到了曼施公主。她也是這樣的想我吧。這
世上怎麼有這麼多男人的薄倖呢?終我之生,決不再讓這種事發生了!他攥住拳道:
「我去找他回來!」
花鈴兒驚訝地抬起頭,望著他。王度沉然道:「不論他有什麼樣的理由,他不
應該錯過這樣好的人的。我去找他回來。」他感覺到衣服被扯了下,回過頭來,只
見凝香已經哭的滿臉都是淚痕,抽泣道:「你……一定要找他回來啊。花姐姐好可
憐哦。」
王度淡淡一笑,精神瞬間沉靜下來。他的肉體成為一個虛殼,精神完全同天地
間充斥的元靈之氣相融合,做無形的交匯。他的頭抬起,盯住空間中的一個點。這
就是藍衣人去的地方。他有非常的自信,確定自己的判斷是對的。不需要什麼理由,
這個天地間存在的,就是他心靈中存在的。他就是知道的。他精神收縮,沿著這個
點所引導的方向,迅速地向無窮遠處移動,一面感知藍衣人的氣息。
這不是白雲障一樣的法術,不是跑或者飛的動作,而是跳躍。空間中存在的,
並不是線或平面,而是點。移動也不是在一條直線或者一個平面上做連續的運動,
而是在點之間跳躍,從一個點到另一個點。這已遠遠突破了魔法的限制,至於應該
叫什麼,連王度都不知道。藍衣人的氣息由淡變濃,突然出現在王度的精神脈絡中,
王度將肉體通過精神的波弄引領過去,倏地出現在藍衣人的眼前。
四十多萬里,不過一瞬而已,王度還自感歎這幾天進展的緩慢呢。
藍衣人皺了皺眉頭,道:「你還來這裡做什麼?你應該知道你有你要做的事,
我也有我要做的事,你不去做你要做的事,跑這裡來做什麼?」
王度沉默了一會,道:「我來這裡,就是讓您去做您應該做的事。」
藍衣人淡然道:「你知道什麼事是我應該做的?」
王度道:「藍叔叔,請您原諒我放肆一次。其實魔法武功,並不是一個人所應
該畢生追求的。」
藍衣人依舊神色淡淡道:「那什麼是呢?」
王度道:「魔法武功的目的,不也就是讓我們幸福麼?那麼現在眼前有幸福存
在了,我們為什麼還要捨近求遠呢?」
藍衣人道:「什麼是眼前的幸福?」
王度深吸了一口氣,道:「花鈴兒。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子,今天見到後,我才
知道她這些天來改變了有多多。她本來是個活潑的,沒有什麼機心和心事的小丫頭,
也就跟我那時相像,可是現在,她幾乎全部沉浸在悲傷中。得一個女人如此,難道
不是幸福麼?您為什麼要逃避呢?」
藍衣人歎道:「度兒,你知道什麼是幸福?」
王度將眼睛收回來,望著遠處,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能讓心情平和
的,讓別人感覺幸福的,就是自己的幸福了。」
藍衣人道:「那我如果這樣並不會覺得平和呢?」
王度一呆,道:「怎麼會呢?」
藍衣人道:「怎麼不會?度兒,你終究還是年齡太小,不明白男人是有許多責
任的,一個人所追求的,不能只是自己的幸福和平和啊。」
王度喃喃道:「那應該追求什麼呢?」
藍衣人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在追求。但我知道我應該追求的,絕對不是
自己的幸福。」
王度道:「為什麼呢?」
藍衣人沉吟了一會子,道:「因為我已經沒有接受別人愛的權利了。我離開人
群太久,已經不知道怎樣跟別人相處,也不知道怎麼去關心別人,將自己的思維表
現給別人。我並不想去接觸別人,而且……度兒,你不知道的。我只告訴你,花鈴
兒跟了我,只會不快活,我不能給她幸福的。」
王度道:「為什麼呢?花鈴兒只要跟您在一起就感覺幸福了,她並不想要太多
的。」
藍衣人搖頭道:「所以我說你還沒長大。兩個人在一起,是要有很多的事情要
解決的,並不是單言一個愛字就可以的了。」
王度道:「您在逃避?」
藍衣人瞳孔驟然收縮,道:「你說什麼?」
王度道:「莫非您已經愛上花姐姐了,只是自己不肯承認,自己覺得自己不會
愛任何人的,所以才不承認,是不是?藍叔叔,原來您還是這麼保守的愛情觀啊。」
藍衣人怒道:「住口!你說的太多了!回善王城吧,我的事不許你再插手!」
王度道:「藍叔叔,花鈴兒是很好的姑娘,您以後會後悔的!」
藍衣人道:「我永遠不後悔。我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他的手抬起,口中誦
念著一個古老的咒語,天空的顏色都暗淡下來。「睡吧,等你醒來時,你就只會沉
淪在自己的幸福中,不會再想這麼多不愉快的事情的。你是個很好的孩子,不應該
為這些事煩惱的。」
王度望著他,眼中帶著一絲沉思的表情,道:「藍叔叔,您忘了一件很重要的
事:就是我現在已經是執行善王,沒有我的許可,任何魔法都施展不了的。」
藍衣人也沉思了一下,道:「我沒忘記。我從來沒有小看過你。只是,我的法
術,或許不要你的許可。」他話音未完,一股卓然之氣從他的手中湧出,悄然沒入
周圍的空間。天地彷彿發出一種奇怪的類似齒輪轉動的聲音。
王度忽然發現精靈們的行動都停止了,它們的眼睛逐漸由淡金色變成藍色,同
藍衣人的衣服顏色越來越像。天越來越高,地越來越廣,王度好像進入了另一個陌
生的世界。又過了一會子,樹木、山水、飛翔的鳥兒都逐漸融合在天地的異色中,
整個天地彷彿沉進一種莫名的混沌中。混沌的感覺越來越深,王度發現除了自己的
身體外,別的全都朦朦朧朧的,要陷入沉睡中去。
藍衣人的聲音穿透肉體迴響在他的精神中:「從上次我同天空騎士一戰,我就
知道憑借魔法來運轉武功是不現實的,它的威力遠遠在我設想之下。要有莫大的威
能,還是須有純粹的力量。我沉思了許久,才知道這個世界上在魔法和武功之上,
更有一種決定的力量,就是進化。你的精神力量實在很強大,你對魔法的領悟也實
在非我所及,在原來的世界上,我幾乎一點勝算都沒有。但現在,你所處的,是經
過進化後的我的精神世界。其中的規律都是我定義出來的,你何以施展?不要反抗
了,睡去吧,你終究還是太年輕。」
王度道:「藍叔叔,我實在很感謝您,您到現在還在教我魔法知識。但是我不
能不勝您,花姐姐太可憐了,您實在不應該放棄的。真的。不如我們來做個約定吧,
我勝了,您跟我回去,您勝了,我自己回去。怎麼樣?」
藍衣人笑道:「可以啊。也讓我看看你這未來善王究竟有什麼威能?」
王度眼中精芒一閃,道:「真的麼?不許翻悔的!」
他眼中的精芒迸射出去,並不停止,如利箭般暴射到藍衣人的混沌空間中,一
閃之間,藍衣人也不知什麼緣故,精芒已經射到了空間的邊際,一觸即回,在王度
面前匯聚成一個輪轉的光球。王度眼中精芒不斷地閃出,光球越轉越大,光芒倏陰
倏陽,漸漸轉成純粹的金黃色,四周混沌的藍色透進來,兩者交映成明麗的光輝。
藍衣人只覺得身上的壓力越來越大,他又是一笑,這樣的攻擊若是能擊破自己
創造的這個空間的話,那我何必再稱百年難見的魔法天才!他不斷地運用精神,在
空間中分離出一個個小的混沌區,包住王度擊來的精神攻擊,再將這些游離的混沌
包容在圍困王度的空間之外,增大魔法的力量。
王度除眼睛外,身型不動,道:「藍叔叔,您這個魔法果然厲害,幾乎就可以
達到善王的境界了,可惜還是差了一點點,而我又有過相似的經歷,所以,還是困
不住我的。幾天之前,我還不能突破出去,但現在,在我的精神已經完全同天地元
氣融合一致,而您似乎又忘了,您製造的空間雖然廣大神奇,但終究是在原來的世
界之中,我只要取得同外界的聯繫,那就不是您圍困我,而是我圍困您了。」
驟然之間藍衣人覺得身上一緊,王度眼中精芒並不再閃現,面前的光球卻突然
放出熾熱的光芒,原來被包住的能量突然爆炸開來。藍衣人只覺得彷彿是處於激浪
上的一葉扁舟,被衝擊的四處遊走。而驚濤駭浪不住地打擊過來,藍衣人幾乎無法
靜住心。但他畢竟魔法造詣精深,馬上收束精神,將混沌空間的全力發揮出來,抵
消王度傳來的壓力,並進一步分化擊來的力量,反吸收為自己所用。一面將空間疾
旋起來,讓王度無法專心攻擊一處,借由旋轉,再次增加了防禦的強度,王度縱然
高明,恐怕也無法突破了。突然身後一股兇猛之極的力道傳來,藍衣人還沒反應出
怎麼一回事,他所創造的混沌空間已經被擠壓得脫身而出,眼前亮了一下,回到了
原來的世界中去了。王度凌空站在面前,一輪金色光球引導著他的藍色混沌空間,
在不停地旋轉著。
王度道:「藍叔叔,您這法術唯一的弱點是施展起來太慢,不如我用先天元氣
給您改造一下,變的更完善吧。」
藍衣人還沒開口,王度手一指,金光大盛,藍色混沌聚成的泡越縮越小,顏色
越來越深,王度手一放,金光斂處,混沌泡縮成了一柄奇形的怪劍,深藍色,如海
水一般看不真實,表面有一層流動的光暈,無柄無鞘。藍衣人精神微微一動,那把
劍閃了一下,憑附在他的右臂上,彷彿一層淡淡的光。藍衣人絲毫不覺得跟它有什
麼不相容的,這柄劍好像真的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是他辛苦修習而來的,完全聽他
的指揮。他精神遊走進去,探測劍的屬性,只覺它也沒有什麼特殊,無質無形,精
神一催動,便可激發而出,實在順手極了。不禁道:「度兒,沒想到我還是低估你
了。」
王度一笑道:「藍叔叔,我們可以回去了麼?」
藍衣人默然望著遠處的天色,道:「回去……只是回去又能如何呢?我……唉,
還是先回去吧。」
王度可就不管那麼多,高高興興地拉住藍衣人的手,精神和長天打了個招呼,
就回到了花鈴兒和凝香在的地方。他可以預想到花鈴兒高興的臉呢,這個世界,畢
竟還是幸福的。
王度與藍衣人攜手出現在兩人面前,凝香高興的差點跳起來了,馬上拉著花鈴
兒的手,向藍衣人送去。花鈴兒雖然推脫著,雖然依舊是半低著頭,但喜悅之情顯
然難以掩抑。或許凝香這小妮子說的真對,美真的有它的引申和發揮。
王度笑道:「藍叔叔答應了,跟我們回去住一段時間。」
凝香道:「哇!太棒了!花姐姐也答應要住一段時間呢。快,你們兩個客人站
在一起,我們兩個主人站在一起,度兒,用魔法,我們回去。」她倒只知道一味地
高興,這種本事卻也讓人佩服。
花鈴兒終於站在了藍衣人的身邊,藍衣人似乎想讓一讓,但最終還是沒有讓。
王度見了,不禁深為花鈴兒高興。不管如何,他畢竟沒讓,這就說明他開始正
視花鈴兒了。
花鈴兒也看見了,心中也覺得滿足了。他畢竟還是沒讓,比起從前來,已經是
很大的突破了。只要他肯讓我靠近,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可追求的呢?
只有凝香沒有看見,她滿臉笑容地看著兩人站在一起,心滿意足地歎了口氣,
順手將王度的胳膊拽過來抱住,道:「度兒,我們也結婚吧。」
王度駭然擺脫了她的手,道:「你說什麼?!」
凝香「啪」的一把將他的手搶回來,道:「破度兒,我不過是配合環境說說而
已,你以為我真的要嫁給你呀?做夢去吧!」
王度笑嘻嘻地道:「恐怕做夢的不是我吧,是那個傻兮兮的海拉爾吧。」
凝香哼了一聲,道:「才不要他呢。我的夢中情人……」
王度抱住頭道:「女色狼,我們能不能不抒情?我的頭都快爆掉了。給我一刻
不聽你,好不好?」
凝香瞪眼道:「破度兒,你罵我什麼?看我不殺了你!拘束!去,咬他!」小
拘束應聲而起,一蹦一跳地追王度去了。
藍衣人和花鈴兒含笑看著他們鬧,手已不覺握在了一起。這本是人世間最美好
的感情,我們為什麼要壓抑呢?
忽然王度身形頓住,叫了聲:「哎呀!」小拘束也隨著他停住,歪著頭看著他。
王度搔了搔頭道:「不好。」又搔了搔頭道:「不好不好。」
凝香奇怪地望著他,道:「你怎麼了?」
王度手一指,道:「我們怎麼處置這些傢伙呢?」
神奎。
凝香也呆住了。這倒真是一個麻煩的事情,任誰如果隨時都有幾千頭這麼猙獰
兇惡的怪獸跟著,都是一件麻煩的事情。王度凌空坐著,不住地輕叩著腦袋,「怎
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凝香騎著小拘束圍著他轉來轉去,他說一句怎麼辦,
凝香就數一下,轉一圈。等到凝香數到了三百多了,王度還是什麼主意都沒想出來。
藍衣人走過來,道:「你們是不是在為這麼多神奎煩惱呢?」
凝香嗖的一聲跑了上去,道:「是呀是呀是呀,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藍衣人道:「很好的辦法沒有,普普通通的辦法倒是有一個。」
凝香大喜,抓住他的手道:「什麼法子?趕緊說出來,以後你們有什麼事,我
保證幫你不幫花姐姐。」
藍衣人淡然一笑,對王度道:「你聽說過聖母之石麼?」
王度道:「似乎聽說那是種含有神聖之力的石頭,可以將人變成石像,仍然具
有思想,只是不能行動,卻可以保持肉體如石頭一般的存在,是古代的魔法師嘗試
長生不老的實驗產物,但在世間已經很少見到了。」
藍衣人道:「我這裡恰好就有一塊。」說著,手伸出,掌心一塊四方的石頭,
半透明,黑黝黝的,中間若隱若顯的是一滴水一樣的東西。王度小心地接過來,只
覺觸手冷冰冰的,彷彿它本身極冷一般。
藍衣人道:「聖母之石可以將任何生物轉化為石像,但是不會損及生物的一切
屬性。可以用它將這些神奎石化,留下它們的精神意識,繼續守護這個大地,只是
讓它們的肉體固定,不再跟著我們就可以了。但是這種石化必須要兩者配合的絲絲
入扣,而且只有施法者才能解開石化,難得神奎對凝香這麼信任,不妨就由凝香來
舉行石化儀式好了。」
王度道:「還要舉行儀式?」
藍衣人道:「也就是叫做儀式而已。其實只要凝香將神奎們的思想和自己的統
一起來,然後轉移到聖母之石上,就可以了。」
王度道:「可是凝香不懂魔法啊。」
藍衣人沉吟道:「那就一切交給聖母之石吧。只要誦念『一切來始的聖母,打
開您的心靈,讓漂泊的孩子,有他們盼望的歸屬。』就可以了。聖母之石自然會將
離它最近的除誦念者外的其他生物全都石化的。」
王度道:「那妨礙不妨礙到其他生物?」
藍衣人道:「應該不會。要不你先用魔法將其他的生物祛除走,不就可以了。」
王度想了想,腳一擰,精神命令傳達到地表,調用大地中儲存的地氣,突然一
股迅猛之極的狂風刮了起來。那風如黑氣一般從地上湧起,一瞬間就席捲了整個山
頭,呼啦啦地一陣疾響,幾乎將地面都揭了一層去。眾神奎被吹的也立足不定,紛
紛呼嘯而起。
王度與藍衣人分別護住了凝香和花鈴兒,王度腳一頓,風吹的更大了起來,延
續了一刻鐘,估計所有的生物都應該被刮走了,王度精神一收一放,地氣回歸自然。
天色逐漸清明起來。神奎們也不管它颳風也好,下雨也好,王度的魔法一收,它們
又都晃悠悠地集中在凝香的身側,照樣組成一個圈子,將凝香圍在中間。
藍衣人道:「好了,現在可以施法了,度兒,咱們離開,讓凝香開始吧。」
王度答應一聲,三人凌空而起,凝香喃喃地念著咒文,王度就覺得一股極強的
憂鬱之氣從下方升騰而起,漸漸將身子包圍住,一時覺得呼吸都變的艱難起來。他
努力地讓精神化做實質,保護住肉體,好容易等凝香念完了,才覺得繃緊的身體慢
慢放鬆下來,往下看時,方纔如此威風的神奎們,這時已化做無數的石像,清晰地
組成一個大圓,步滿了整個山頭。每個石像都栩栩如生,王度甚至還能感覺的到它
們精神的運轉,但摸上去卻和普通的石頭沒有什麼差別。
王度驚訝於聖母之石如此的威力,藍衣人也落下來,道:「好了,我們可以走
了。等什麼時候需要它們了,再來念一遍同樣的咒語,就可以解放它們。」
凝香將聖母之石穿了起來,掛在脖子上,笑嘻嘻地對花鈴兒道:「好看麼?做
項鏈不錯。」
藍衣人魔法催動下,一行人在水精靈包圍中,破空而起,直向王度所指的善王
城而去。
(忽然凝香對王度道:「度兒,你抱住我可以麼?我好怕。」
王度道:「這有什麼好怕的,藍叔叔的功夫好的很,不會將你摔出去的。你不
是一樣膽子很大麼,怎麼忽然變的這麼謹慎。」
凝香一笑,抱住了王度伸過來的手,還將臉都貼了上去。王度忽然覺得不對。
急忙轉過頭去看時,就見凝香一臉壞笑地正在低聲念叨什麼呢。王度大叫不好
時,已經全身化做石頭,從白雲障中直摔了下去。
凝香哈哈笑的都快樂死了:「天天叫你吹自己厲害,摔死你!」
王度道:「我冤枉啊一一一」
凝香:「花姐姐,你抱住我可以麼?我好怕怕。」
藍衣人:「不要過來!」)(週三搞笑版,呵呵)
善王城不一會兒就到了。王度將結界打開,眾人魚貫而入。蓮花已經滿臉都是
抱怨地站在門口,王度才想起來今天玩的時間太長了。沒等蓮花開口責備,他立即
道:「蓮花姐姐,快準備飯菜,我邀了好幾位朋友來呢。」
蓮花瞪了他一眼,微笑著對藍衣人和花鈴兒道:「歡迎兩位來善王城做客。善
王大人正在閉關,無法接見兩位,就請先隨便坐坐,我準備飯菜去了。」
藍衣人微笑著點了點頭,花鈴兒同時卻站起身來道:「不如我來幫你吧。」
凝香道:「我也來幫忙!」
王度道:「你是越幫越忙。」
凝香頭也不回,道:「一切來始的聖母,打開您的心靈……」
王度啊的一聲,騰身而起,幸好凝香旨在懲勸,沒有念完,還好沒有誤傷。要
不以凝香可怕的怨恨,估計近五十索亞以內的生靈,都要變成靜悄悄的石頭了。
一時飯菜上來,眾人落座。王度道:「我大哥呢?」
蓮花道:「鼎大哥這幾天都不怎麼在城中,可能善王大人有什麼事要他做吧。」
王度道:「那司空大哥呢?」
蓮花道:「我也很長時間沒見到他了。大概又在修行什麼上古劍術吧。善王大
人已經好幾年沒教他武功了,司空大哥就自己找各種劍譜來修習,搞的整個人也神
神秘秘的。除了喝酒,就什麼都不在乎。」
王度咦了一聲道:「好容易今天有幾個客人,本想給他們介紹介紹的,那知道
卻都不在。蓮花姐姐,你去收拾幾間房子,讓兩位貴客居住。」
蓮花看了藍衣人與花鈴兒一眼,道:「幾間房子?一間呢還是兩間?」
花鈴兒紅了臉道:「兩間。好姐姐,你不要跟他們一起取笑。」
蓮花一笑,道:「那你們喜歡什麼樣的房子呢?簡單一點的,還是奢侈一點的?
是古式的,還是現代式的呢?」
花鈴兒道:「有房子住就可以了,我倒不在乎什麼樣式不樣式。」
蓮花道:「但若能舒服一點,當然也就無所謂了。反正簡單的是蓋,繁複的也
是蓋。」
藍衣人道:「久聞善王、善見、善識三城中的一切建築,都是善王鍛造空氣所
建築,無論樣式還是色彩上都能隨心所欲,幾乎和傳說中的天宮不相上下。今天能
不能讓我們見識一下究竟是怎樣神奇的呢?」
蓮花道:「可以啊。其實也不過是魔法的一種應用而已,並沒有什麼特殊的。
在方家的眼中,也許不值一笑。」
凝香道:「你們就不要文縐縐的客氣了。蓮花姐姐趕緊展示一下吧,我還沒見
過呢。」
蓮花笑了笑,帶他們到了噴泉邊的空地上,道:「我先建一座,如有不滿意的,
我再給你們修改。」說著,手一指,一道月白的水氣從噴泉中騰起,隨著蓮花的手
指指處盤繞不絕。一會兒已經搭成了一座房子的雛形。
蓮花十指挑處,將房子剔出飛簷、復壁,辟出門、窗,加入床、椅、桌子,最
後將噴泉中的水接引了從房子上洗刷而過,白氣便凝固成形,而且五顏六色都出了
來,房子剎時變的眾色燦爛,金碧輝煌,好看煞人。看的凝香目瞪口呆,藍衣人和
花鈴兒也是橋舌不下。
房子分左右兩間,蓮花笑道:「兩位看看,這樣的房子可以麼?如果有什麼不
滿意的地方,我再修改。」
花鈴兒道:「這麼漂亮的房子,恐怕住神仙都住的下了。我們只怕不配住呢,
哪裡還會挑剔?」
蓮花還沒回答,只聽一聲清磬遠遠傳來,蓮花側耳聽了一會,道:「兩位先看
一下,我有點事過去一下。度兒凝香,別只顧自己玩,招呼招呼客人。」說著,轉
身去了。
凝香瞪了半天新蓋的房子,突然道:「我要玩。」說著,學蓮花將手指了噴泉,
居然也讓她引了道白氣出來。王度連忙拉了藍衣人和花鈴兒道:「快走快走!」
凝香道:「好好,你們走,我自己玩。」說著,手也指了白氣讓它盤旋。那知
她只能讓白氣越盤越高,王度臉色發白,越走越快,還沒等他走到轉彎處,凝香堆
的「牆」已撲通一聲倒了下來……
……你們說會有什麼事發生?反正凝香一臉無辜地說:不關我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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